他低头，凑到她耳边，沉沉的说，“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分明是说着很正常的话，可他的气息仿佛一股热流通过耳道传入身体，白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说……”
傅云臣太恶劣了。
他这样子对自己，白苏的声音都发软。说出来，和娇嗔没多少区别。
她顿了顿，抬起清冽的双眸看向他，“傅云臣，我还做不到接受你。”
“没关系，我说过可以交给时间。”
白苏问，“就算是到最后，我都不愿意和你重新开始，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一次主动权都交给你。你可以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果……”他头垂的更低，嘴唇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耳廓，“还有下次，还是叫上我。我会比谁都卖力。”
“喂！”白苏用膝盖顶了他一下。
然而意外的却顶到了不该顶的位置。
而她膝盖清晰感受到了那里的昭彰。
“抱歉……”
傅云臣哑着嗓音，“不接受道歉，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白苏忍不住一笑，“好了，你快走吧。别让许助久等了。”
傅云臣这才松开她，抬手，指腹轻轻压住她的红唇，露出饱满的唇肉。
“走了。别再轻信他人。”
没料到最后傅云臣会有这样一句叮嘱。
白苏点点头。
傅云臣退后一步，整理一下衣裳。
白苏视线无意识的下垂，惹来傅云臣斥责，“这怪谁？”
白苏忍住没笑，给他开了门。
傅云臣走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烫的。
第二天，白苏还要演出。
连着演三场，这次的巡演就算全部结束了。
上午她被沈安安的电话吵醒，也不知道她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苏苏，早啊，这会子不会打扰你休息了吧？毕竟昨晚又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白苏以为自己是没睡醒，问，“安安，你说什么啊？”
“别装啦。我昨晚都看到了，你上了傅云臣的车，一起走的。我当时离得不远，好像找你的。但我多自觉啊，怎么好当电灯泡。怎么样，傅云臣是不是在你旁边，打个招呼呗。”
“疯了！他不在，我们俩没一起过夜。我不和你聊了。”
感觉沈安安越说越没边，白苏迅速挂断了电话。可怎么有点心虚的样子。
她洗漱结束，去看手机，发现多了傅云臣发过来的一条微信，还有一个定位。
【过来一趟，我让许助接你。】
白苏还是想尽量避免和傅云臣碰面，她回复，【还要彩排。】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有些事情想让你也在场。】
白苏不知道傅云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
傅云臣又发消息过来，【别怕，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她哪里怕什么？
傅云臣真要做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间点么，白苏还是能确定的。
看起来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白苏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约莫十分钟，许助就发来消息。
……傅云臣是料定她一定会同意，所以早早就让许助等着了吧。
——
早上不过九点，傅云臣就已经来到了一间茶室。
服务员上了一壶金骏眉。
傅云臣自顾自倒了一杯，尚未触到嘴唇，便有人直接推门而入。
傅云臣眼也不抬，自顾自喝下一口。
顾秋实几步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说吧，你到底要什么？这几年，顾式和傅式生意上的往来很少。不过最近的确有几个项目，你我两家都盯上了。我可以出让一部分顾式的股份给你，然后那几个项目也绝不和你抢。”
傅云臣勾了勾唇角，淡淡说，“顾总年纪不小了，竟这般没有礼貌么？这表率可不够好。”
顾秋实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
“傅云臣，你也知道我是长辈，我太太和儿子都来找你谈过，你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何不开门见山的说？”
傅云臣看了看手中的白瓷杯子，说，“不瞒顾总，我就是等你亲自过来。”
顾秋实一笑，“那既然我来了，说明有的谈。你开条件吧。我都会答应你。”
“我要知道一个真相。”傅云臣慢条斯理的看向顾秋实，“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儿子。”
顾秋实心一沉，瞬间直打鼓。
傅启东的儿子找到了他头上，可见对当初的事情，他已经有所怀疑。
顾秋实老奸巨猾，笑了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A城新贵，你是谁的儿子，我还真不清楚。”
“是吗？”傅云臣冷笑一声，将茶杯轻轻搁在桌面上，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让助理会把人送到警局。”
傅云臣说着，便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顾秋实一慌，抬手按住，“傅总，有事好商量。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没关系，去了监狱里，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想。”
顾秋实一咬牙，问，“所以你都知道些什么？那件事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那时候也不算什么犯法，不过是一场资本游戏而已。”
傅云臣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那你用这个真相，换你如今一个机会，不亏。”
并不给顾秋实什么考虑的机会，傅云臣拂开他的手，便要打电话。
“我说！”顾秋实急了。
傅云臣将手机捏在手里，身体往后微微一靠，等着他的下文。
顾秋实有些颓然的往椅子上一坐，说，“你父亲，傅启东，当年和一家资本公司签了对赌协议，最后失败了。”
傅云臣声音沉冷，“说些我不知道的。”
这几句话可敷衍不了傅云臣，“比如说，是不是有人其中牵了线。”
“可不就是白昶永吗？你的前岳父。”
傅云臣说，“看样子顾总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思。现在还要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你以为他去世了，就随便你说？”
被拆穿，顾秋实脸上神情没有控制住。
“顾总，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了。可不会有第三次。”
顾秋实对傅云臣知道多少根本没底，但他显然是确定这件事和自己有关。所以他再撒谎也毫无意义，如果不说实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心一横，顾秋实说，“是白昶永牵线没错，但他没做更多。我和傅启东就是在白昶永的讲座上认识的。我让白昶永当的介绍人，通过他算是和你父亲认识。然后又约了吃过几次饭。你父亲当时想着公司能上市，就被我蛊惑了。我给他介绍了国外的资本。”
“其实国内有几家公司能玩的过资本的。是你父亲蠢，觉得这件事可行。谁想到失败了，欠了上亿的债，他抗不下这个压力自杀了。”
傅云臣突然起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顾秋实想挣开，可是根本不行。
顾秋实已经年过五十，而傅云臣正值壮年，体力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被你戏耍，你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过去了？是你给他下的套是吗？”
顾秋实否认，“是他急着上市，我只是给他介绍……”
“只是这样为什么要给MARK钱？他不知道什么渠道得知了我就是傅启东的儿子，觉得有利可图，所以专门来到国内找你的是吧？他想敲你一笔大的，你怕事情败露，索性制造了车祸除了他。你如果这么问心无愧，为何要买凶杀人？”
“那也是你父亲蠢！我说什么他信什么。他要不是贪婪，怎么会这样？他要是有担当，又怎么会抛下你们母子直接自杀？这样的男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
话还没说完，傅云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顾秋实一转脸，口中血沫就吐了出来，感觉牙都要被他打散。
傅云臣依旧揪着他的衣领，“我父亲为人真诚，一定是拿你当朋友才会信任你。你却拿他的信任当做筹码。如今竟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耻笑？你哪里来的脸？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父亲和你无冤无仇……”
顾秋实冷笑一声，“臭小子，我娶了你妈，算得上是你后爸，你这么对老子？”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我让你今天交代在这里。”他字字沉冷，让人根本不敢怀疑他的话有假。
傅云臣说完，一拳又要打在他的太阳穴。
那个位置都能打死人，顾秋实马上求饶，“你等等……”
只感觉到一阵拳风，疼痛感没有袭来。
顾秋实暗自庆幸。
他说，“我是为了你妈。实话不瞒你，我有次在宴会上碰到过你妈妈，然后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后来斯铭的妈妈去世，我就想把你妈娶过来。”
“只是这样？我不知道顾总是这样的情种？怎么，想说真爱无罪？所以把所有都归咎到爱情上面？”
傅云臣将他一推，那椅子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秋实没站稳，踉跄几下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狈。
傅云臣擦了擦手，有些嫌恶的表情，仿佛碰触顾秋实是一件令他恶心的事情。
“我不是什么都没查过。当年你和我爸都算是后起之秀，你们有不少业务是重合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抢了你不少生意。你是看他势头不对，也想打压他。当然，梁慧娴的存在，更让你嫉妒。是不是？”
顾秋实从地上爬起来，眼见着所有的都已经被拆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血，说，“你想的没有错。这家伙凭什么抢了我的生意，还有那么漂亮的女人陪着？我只是略施小计，他就不堪一击。所以他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最后一个问题。”傅云臣说，“你和她，在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好上了吗？”
傅云臣问出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
“不然呢？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巴掌的事情。你妈妈当时就被我吸引，所以在你父亲自杀之后，留下巨额债务，她毫不犹豫的到了我身边。女人么，就应该宠着，难道让她去还债吗？我对她的要求只有两点，一是好好当我儿子的后妈，视如己出，不要有别的心思。二是和傅家断绝一切来往，包括你。你妈妈很听话，这些年，她做的一直很好对吗？让她不找你，她就真的不找。”
傅云臣没有说话。
顾秋实依旧有些得意。
傅启东没有赢他。已经死了，再没机会赢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你也别怨你妈妈，她毕竟只是个女人，只想过安稳日子。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算了，我们还可以有来有往。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你要是和斯铭……”
“谁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傅云臣的话给了顾秋实当头一棒。
“傅云臣，你什么意思？”
傅云臣说，“当年的事情，我父亲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的确拿你也没办法。可如今你买凶杀人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我照样可以利用这件事把你送进监狱。”
“傅云臣，你耍我？”
“算什么耍呢？同样都是用些手段，顾总还是老师呢。”
眼见着傅云臣要打电话，顾秋实这边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看完之后，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转为丝丝得意。
“傅云臣，你确定你要打这个电话吗？不如，你先看看这个视频呢？”
顾秋实将视频点开，递到傅云臣跟前。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顾秋实得意的说，“傅云臣，现在可以把人交给我了？”
第141章 剖析
顾秋实从茶室内走出去，英姿焕发。
在这一局上，他还是赢了。
老子输给他，儿子也输给他。
他注定就是赢家。
白苏看了看身边的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茶室一起的还有一间休息室。
当白苏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她发现顾斯铭竟然也在。
白苏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会很大。
而顾斯铭看到她，羞愧的别开视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很快顾秋实出现，他们在休息室极有默契的什么话也没说，所以将傅云臣和顾秋实所有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苏也明白了当初白昶永的话。
他知道了傅启东的事情，估计觉得这里面也有自己的责任。他找过傅云臣，想要尽一点责任，但傅云臣被王妈带走，他也找不到他。
可这件事，其实和白昶永也没多少关系。他也不知道顾秋实是那样子的人。
“苏苏，我以后会郑重其事的和你道歉。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白苏看向顾斯铭，他脸上神情痛苦，手紧握成拳。
傅云臣的目的很简单，他让白苏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因为牵扯白昶永，白苏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他也要让顾斯铭知道他敬重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人。
不管这件事最后什么结局，顾家的人心总归是散了。
顾斯铭率先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必然要穿过茶室。
他和傅云臣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
信息量太大，白苏也需要消化一下。
她走出休息室，看到傅云臣坐在桌边，手似乎要将那只茶杯捏碎。
白苏怕他伤害自己，走过去，将他的手指试图松开，然后将杯子拿开，问，“发生了什么？顾叔叔他是不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
“是王妈吗？”
傅云臣看向她，苦涩的一笑，“苏苏，你好聪明。一猜就中。”
能让傅云臣妥协的软肋少之又少。
何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几乎命门的东西，傅云臣不会这个时候投降。
“是梁阿姨？”
傅云臣点头。
白苏觉得寒心到了极点。
王妈在疗养院，那边正规，而且安保也好。如果不是相熟的人，根本带不走王妈。
唯有梁慧娴有这个能力把王妈带出去。
“他们让你换王妈？”
傅云臣点头，“下午，我们交换。”
傅云臣的声音平淡无力，她没见过他这样。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真相，还是因为担心王妈的安危。
白苏抓了他的手，担心的问，“你还好吗？”
“不好。苏苏，我一点也不好。”
白苏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苏苏，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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