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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见着陶立军，当场就让他写了份离婚证明，按了手印.......”
“街道办的同志说，得有这份证明，我才能上派出所办离婚证。”
说到这里，其实李娟略了一些事。
陶立军被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形如枯槁。
他手脚带着沉重铁镣，站在见面室里，看着眼前改头换面，变得完全不一样的李娟，他愣神了很久。
最终陶立军还是对着李娟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而李娟始终寒脸坐着，根本不看陶立军，她直接开口，说了离婚的事。
对于李娟的要求，陶立军沉默了一会，出奇配合，他点头答应了。
见陶立军答应，李娟没跟他多废一句话。
她直接拿出纸笔，找看守所的同志借了印泥，她来念让陶立军跟着写。
没几分钟，一份歪歪扭扭的自愿离婚说明就写好，陶立军摁了手印。
有了这份说明，李娟只要带上自己的证件和家里的户口本，去派出所就能办下离婚证。
做好这件事后，李娟收好那张纸，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沉默的陶立军见李娟要走，这才着急抬起头，冲李娟身后哑声喊道
“娟儿，我要死了！”
陶立军见李娟停了脚，他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立马乞求李娟
“娟儿，你看在我快死的份儿上，帮帮我！”
“我在......我在外头有个.....你”
可不等陶立军说完，李娟突然转身扑向陶立军，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我呸！陶立军你死得该！”
打就这巴掌后，李娟很快被看守所的警备同志拉远。
但是隔空，李娟依然情绪激动地对着陶立军大声质问
“陶立军你都快死了，问过你闺女一句吗！啊！你都快死了，你问过我的鱼儿吗！啊！”
“你个天杀的，还敢想着让我替你去养外头的野种！你早该死了！”
“陶立军，你对不起自个儿的闺女！你该死，你该死啊......”
最终
陶立军到底没机会把他那不要脸的乞求说出，他被带了回去。
而情绪激动的李娟，也被看守所的同志请了出去。
可李娟刚出看守所的大门，走了没一会，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从看守所里开了出来。
车后除了武装队，还站着好几个捆着麻绳，脖子挂木牌的犯人。
李娟一眼看去，就看到丘老太、陶卫国、陶立军也在里头，三人都是一脸死灰的模样。
车经过刹那
李娟看清了他们身上的木牌:黑字上头抹着红漆。
她霎时顿下脚步，明白了
这是送去枪毙的车......
可最终李娟只冰冷地盯着那辆车开远，全程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她眼里没有同情，也无伤痛，只余歇斯底里，无穷无尽的恨……
关于这些，李娟一个字也不打算告诉陶鱼。
因为她的鱼儿，往后是她一个人的闺女，她不想闺女再听这些污糟的事......
李娟说完后，沉默了很久。
她从今天背的包里拿出一张盖着红戳的纸，递给陶鱼。
陶鱼垂下视线，打开
那是一张连硬壳都没有的离婚证。
纸上是手填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子女和财产安排等。
陶鱼拿在手里，很轻也很重......
此刻，李娟的语气平静许多
“今天在看守所外头，遇到了那天帮过咱们的小伙子，他说他叫杨固……杨固安”
“我向他打听了这事，他说是上头下了文件，陶立军那伙人被提前执行了......”
“也是他领我去的派出所，帮着打了招呼，这离婚证才能办得这么快。”
“我猜着，人应该是看着宋厂长的面儿，帮着咱......”
听到这里，陶鱼目光微顿，但她未回应。
陶鱼将手里的离婚证交还给李娟，再次拥抱她
“妈，离婚证收好，往后我们不提那些人了，都过去了，等搬了家又是全新的开始。”
李娟回抱女儿，眼眶热腾腾的，她拍着闺女的后背答应道
“嗳，妈晓得，往后咱娘俩好好的......”
这一夜
李娟枕头下压着那张离婚证，睡了这么多年来最踏实的一觉。
而陶鱼心无挂碍，什么也没想，也一夜好眠。
除了
宋家老宅的一处书房里
宋董事长依然埋首于书案，专注处理今天未完成的工作。
深夜的书房，夜静无声，唯有案角那支一串红干花陪着他......
第二天
陶鱼起床比寻常晚了许多，李娟已做好了早饭。
见着闺女，李娟露出了笑，已经恢复如常，再无昨天恍惚的模样。
早餐，陶鱼不饿，只喝了一碗豆浆便出门上班去。
走之前见李娟奇怪晾衣绳上的白衬衫和绿军裤，她回答是厂里发的工作服，简单一笔带过。
李娟点了点头，未再多问。
之后她像之前一样继续忙活起自己的成衣生意，一边盘算着，要置办的家什，想抓紧时间把新家规整喽。
陶鱼出了家门，没有直接去机械总厂，而是先去了二分厂。
到了二分厂
她如常开始处理翻译室里的疑难工作，处理完后，她就带着陈解放和两位助理去往车间，上车床进行实地培训。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个上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中午吃饭前，陶鱼又抽空去了一趟压铸机生产车间，想跟进下压铸机的生产组装进度。
到了车间，工人都已去食堂，陶鱼自己拿起工作台的生产日志查看。
当翻到压铸机生产记录那一页，陶鱼只看了一眼便蹙起了眉，随即她便将那本工作日志放了回去。
到了下午，陶鱼没有休息，她整理好手里的工作笔记，就去往蔡厂长的办公室。
因为她需要知道，她定好的九台压铸机，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车间只产出了两台。
若按照车间正常的生产进度，在无需研发的情况下，一个月最慢都能生产出五台以上。
而且车间的生产日志上还标注着：本月压铸机生产指标已达成......
第104章 求求董事长，比啥都管用
办公室
蔡厂长从车间里回来，屁股刚沾上椅子，正准备看今天送来的报纸。
陶鱼正好到达，她轻敲了两下门。
蔡厂长见门外站着的是陶鱼，他又立马放下手里的报纸，笑呵呵地招呼道
“小陶啊，请进请进，都忙完啦，辛苦啊，我这儿刚好到了新茶，我泡一壶你尝尝......”
陶鱼走近办公室，直接道
“厂长，不忙，我来是想问压铸机的事。”
压铸机的事儿！
蔡厂长提暖壶的手一顿，随即他又恢复笑呵呵的模样
“小陶，请坐，请坐，你想问压铸机啥事？”
陶鱼细微观察着蔡厂长的神色变化，她平静开口
“我去了车间，生产簿上写着，这个月压铸机的生产指标是两台。”
她委婉点明
“厂长，是厂里有重要项目要赶进度吗？”
蔡厂长这个人精，一下就明白了陶鱼的意思。
但他昨天回去后，已想好了怎么应对，现在还稳得住，只听他回道
“小陶，这事我正要和你说哩，是这样，厂里没啥着急的项目。”
“但是吧，你也知道当初这第一台压铸机就是从总厂调的配件......”
然后蔡厂长模糊道
“听说总厂最近有大项目，估摸应该是这配件不大够......所以咱这车间里每月只够生产两台哩。”
总厂？
陶鱼眉尾微动
机械总厂那么大的规模，会连几台压铸机的小配件都开不出来么？
若真是这样，宋鹤城的凌天机械集团也离倒闭不远了......
蔡厂长稍稍提示，陶鱼已轻易想清了其中关窍，但她未动声色，还是想从蔡厂长这儿再努力一把。
“厂长，或者您考虑一下”
“我在二分厂多留一个月，并且在这一个月里，我会全心负责二厂的工作。”
她微笑着，意有所指道
“所以能不能劳烦您帮着疏通总厂的工作，恢复压铸机的生产进度。”
陶鱼话音一落，蔡厂里眼珠子立马亮了一下。
小陶专门搁二厂再干一月！那这下半年的绩效他不就也稳了！
可随即蔡厂长又记起昨儿董事长交代的话，他很快清醒过来，不敢再发梦。
蔡厂长斟酌了片刻，到底还是婉拒了陶鱼提出的巨大利益交换
“小陶啊，我也是有苦衷，巴不得你多留嘞，但这压铸机配件的事儿......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
出于这段时日的革命友谊，蔡厂长终还是颇有良心地提示了陶鱼一句
“小陶，要不趁现在空了，你回去问问董事长？”
蔡厂长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就差没直接摊牌：
小陶啊，是董事长要扣着你的压铸机，不让车间产那么快的，快去求求董事长，比啥都管用.....
陶鱼明了，她点了点头不再为难蔡厂长，离开了办公室。
陶鱼走后，蔡厂长神色严肃，他反复复盘自己刚刚说的每一句。
最后他松了口气，一个人安慰地点了点头：
嗯，他刚才发挥得很好，话里没出纰漏，两头都不得罪。
哎，只是对不住小陶了。
说到底，这二厂是董事长说的算啊.....
出了蔡厂长办公室，陶鱼站在楼下思考了一会。
然后她离开了二厂，抬脚往总厂方向走去。
但她没有如蔡厂长所提示，第一时间去找宋鹤城求情。
而是直接去了201研发室，继续今天的工作。
翻译组组长见陶鱼下午才到，并未有意见。
因为以陶鱼的工作能力，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完成手头工作，绰绰有余，完全不会拖累组里的工作进度。
而且他从李主任处得知，陶鱼同时负责着两个厂的工作，是经过董事长亲自批准的。
是以，组长待陶鱼如常。
到了下午四点三十分
董事长办公室
宋鹤城如常忙碌着手上工作，只是期间，他目光频繁投向腕上的手表。
一个小时后，宋鹤城再次看向表盘：五点三十分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叫了陆武
“请李主任到我办公室”。
陆武人精、脚程快，一分钟不到就将李主任请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5分钟后
李主任从董事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刻也不耽误地去往研发楼。
201研发室，陶鱼已完成今天的工作。
此时，李主任从外头进来，陶鱼抬首正好看到。
李主任向陶鱼点头示意后，便直接去找了翻译组的组长。
陶鱼坐在自己的工作位上，看了一眼李主任方向后，她便收回目光，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可李主任很快结束了与翻译组组长的谈话，向陶鱼方向走来。
走到陶鱼桌前，李主任语气亲切
“小陶啊，忙完啦，我正好找你有事。”
陶鱼微笑回应
“主任，请说。”
李主任态度愈发亲切，然后就说出自己这趟的来意
“是这样，厂里考虑到你兼顾两厂的工作实在辛苦，所以厂里决定，从明天开始你调回办公楼，负责你想负责的项目，这样能轻松点。”
“还有，我刚和你们组长也谈
了这事，你们组长没意见哩。”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尊重小陶你的意见，你看？”
陶鱼听完李主任的话，并未有很大的反应，只平淡答道
“主任，我服从厂里的决定。”
李主任一看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简单与陶鱼寒暄两句后，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办公楼复命去了。
李主任走后，陶鱼也离开了研发室，眼眸含着的是不在意。
其实对她来说，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因为距离她离开机械厂的日子不远了，一切都是一时的，她并不在乎。
陶鱼结束一天的工作，有些累，今天她并不打算去拉链厂。
出了厂门，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路上
已是接近六点的时间，道路两旁的居民楼里，飘散出淡淡的饭菜香。
偶尔也会传出零星的说话声，以及隐约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充满了生活气。
陶鱼形单影只地往家走，没走多久，身旁便有一辆黑色轿车追上。
陶鱼有所感，侧首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车子，她脚步未停地继续向前走去。
可那黑色轿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第105章 老宋，你不会要威胁我鱼总吧
小张停好车后，宋鹤城低沉留下一句
“你先回去”
然后他便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往路边走去，几步就追上了脚步未停的陶鱼。
小张嘛，自然是懂事儿地启动车子，飞驰离去。
陶鱼脚步悠然，走了一会，她转首看向身侧的宋鹤城，不冷不热问道
“宋厂长，有事？”
她一句未提有关压铸机的事。
宋鹤城从容走于道路外侧，迁就着陶鱼的步子，走得缓慢。
他低磁开口
“无事，今天工作顺利么？”
语气关切自然，也一句未提压铸机，以及李主任通知她调岗的事。
陶鱼收回目光，神色平静
“很顺利，有劳宋厂长挂心。”
话落，气氛有些沉默。
宋鹤城目光触及她光滑的手腕，再次柔和开口
“陶鱼，之前那只手表不喜欢么？”
陶鱼想了两秒，淡淡答
“很贵，很喜欢”
然后她凉凉调侃道
“若是缺钱了，能有大用，说起来还要多谢宋厂长。”
宋鹤城听出了她话中促狭，但他语气依然温和认真
“陶鱼，若是缺资金周转，我有些积蓄。”
陶鱼停了脚步，她望着宋鹤城
“宋厂长要借钱给我？借多少都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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