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想以血腥的方式将那传家宝抢过来的，可是薛管家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
可是今日，薛管家被清溪打伤了，境界跌落，成了秋后的蚂蚱，而且杨月逃婚，让他李家失了面子，也给了他动手的契机。
可是他没有想到，已经离开的清溪会折返回来。
他本来想放手一搏的，但是现在却被别人放倒在了地上。
“我一开始以为，你明知杨家小姐与你儿子之间没有什么情意，却要你儿子上赶着娶人家，还不惜在擂台上动手暗算蒋塘是为了谋夺杨家家产。刚才我和薛管家过招的时候，我见你放暗器偷袭薛管家，猜想是你等不及想杀了杨府武功最高的薛管家之后趁虚而入，逼迫杨老爷将杨家财产交给你。直到薛管家为了打败我启动了这院子里面的机关…”清溪似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你偷袭薛管家不是为了杀他，而是逼他走上绝路，使出杀手锏。按你的预想，这满院机关一开，我与薛管家不死也是重伤，那个时候杨府于你而言就是无人之境，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了。”
李寻山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已经将他的心思看透的女子，心里奔涌出杀意，可是他的肋骨好像是断了，根本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杨家家产不及李家太多，但是能用墨门的机关术护院，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这院子里面的人吧？我很好奇，你想从杨家得到什么呢？”
李寻山咬着后槽牙，没有回答清溪的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问别人。”
清溪也不指望他回答自己，转身进了大厅，那厅里，薛管家还躺在地上。
“晓黑！”
月老庙前，黑衣斗笠，夕阳下，一阵肃杀之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
“路过。”
墨晓黑说话一如既往的简洁，让雷梦杀热情的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办事。”
“晓黑师兄，你来驼城办什么事情啊？”
雷梦杀退到了萧若风身后，
“家事。”
“你是墨门的人。”
清溪惊讶地看着薛管家手里的弩箭，好奇道：“出身墨门，逍遥天境。你怎么会在杨府当护院啊？”
“因为小姐喜欢他。”
“啊？”清溪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你说的“他”，是杨月的父亲吧。”
“是。”薛管家点点头，“我我姓薛，名华章。我生在江南，也长在江南，我家世代经商，到我父亲这一代不说名满天下，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气。可是在我十二岁那一年，从东面来了一个经商奇才，不过短短三年，就控制了江南大部分的商铺，像我家这样在江南土生土长的商户只能在夹缝里求生存。日子也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我父母为了保住祖上留下的产业，决定去西蛮进一些香料。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我父母第一次出远门。可是…”
“茫茫大漠，沙匪横行，哪里有江南的繁华安宁。”
“是啊，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我们生活的太安逸了，那些沙匪的凶悍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们雇的那几个镖师根本打不过那些沙匪，我父母死在了劫匪的刀剑下。我虽然受了伤，但却在一位镖师的保护下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他带着我一路向东，在城外的月老庙前，他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小姐，她当时刚刚上完香从月老庙里出来，她一身红衣，身上带着有淡淡的檀香。”
每每午夜梦回，薛华章还会清楚地看见那天的红衣女子，他濒临绝境，她给了他绝处逢生的希望。
“镖师死了，我伤好之后就留在了小姐身边，我日日练武，想要更好地保护小姐。”
“那…杨月的父亲呢？”
“他是入赘的。”薛华章提起杨月父亲的时候，满脸的落寞，“他只是个书生，只会舞文弄墨。可小姐喜欢他，我遇见小姐的那天小姐就是去月老庙求和他的姻缘的。”
月老庙前一念许终身，可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清溪慨叹道。
“就算你不拦住我，我也会放小姐走的。”薛华章语气里难掩怨气，“若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卢青如何能避开这满院机关，日日来和小姐相会？”
清溪无言以对，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第22章 故事
“我受族中长老之命，来参加我堂姐女儿的婚礼。”
“你堂姐是谁？”雷梦杀问道。
“墨霜寒，墨门在驼城这一脉的唯一传人。”。
“墨霜寒是我娘亲。”
杨月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刚刚哭过，此刻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哎呦，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墨晓黑还没有说话表态，雷梦杀先兴奋起来了，他拍着萧若风的肩膀说：“看来我们今天这婚抢得对啊！”
“抢婚！？”
墨晓黑打量了一下萧若风后把目光转向雷梦杀，“你怎么能带着他胡闹呢？”
“什么叫我带着他胡闹呢？”听到墨晓黑的话，雷梦杀立即不乐意了，一蹦三尺高，“黑五，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二师兄呢！老七，你告诉他，这件事的主谋是谁！”
“主谋是清溪先生，我是军师，雷二…”萧若风坏笑着看了一眼雷梦杀，“他最多算个前锋。”
“黑五，你听到了吗？是我带着他胡闹吗？明明就是他带着我胡闹！诶…不对！什么叫我最多算个前锋啊？老七，你什么意思啊？…”
雷梦杀后知后觉地向萧若风讨要说法，墨晓黑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余光瞥向那一对痴男怨女，他已经大概知道是怎样的故事了。
“小姐有一个墨门世代相传的锦盒，那锦盒嵌着一只金丝凤凰，镶着宝石。听说那盒子是仙人留下的，里面装着的是绝世的宝物，是无价之宝。可是，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打开那锦盒。”
“我大概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你知道？”
“当然，因为那是我的东西。”
薛华章有些不可置信，但反应过来以后只觉得清溪好笑。
可清溪突然间却有些怅然，对薛华章说：“你带我去看看那个锦盒吧。”
“不行！”薛华章立刻警觉起来，“那是小姐的东西。就算是我死，我也不可能把它给一个外人的！”
月老庙里，墨晓黑也站起身来，说了一句：
“进城。”
再不进城，城门关闭之后，他们就真的要睡在这月老庙里了。
“等等。”雷梦杀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几炷香，“听说这月老庙很灵的，既然我们都来了，那就拜一拜呗。”
“你都成亲了，还拜月老做什么？”
“当然是求月老保佑我和心月白头到老了！”雷梦杀塞给萧若风三炷香，“你拜一拜，说不定师兄我今年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我不拜。”萧若风拒绝了那三炷香，“都给你。”
“不拜拉倒。”雷梦杀悻悻地收回手。
从前萧若风倒是真没有想过他的妻子会是怎样的女子。
可是此刻看着恭谨垂拜月老的雷梦杀，他不禁想了想。
至少，得善解人意，聪慧机敏。
不过这样的人，他身边就有一位。
“不行！她不可以。”
萧若风努力摇头想把这个疯狂的想法从脑子里除去，可是有些想法越是刻意逃避，越是甩不掉。
杨府和李府的婚事告吹，成了驼城最大的新鲜事，大大小小的酒馆里都有人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你说清溪姑娘不就买个羊腿吗？怎么天黑了也不见人影？”
“刘记是百年老铺子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排队买他家的烤羊腿，去得晚了，不仅要排好长时间的队，而且还有可能买不到。算算时辰，清溪姑娘应该快进到店里了。我们再等等吧。”
蒋塘坐在雷梦杀的对面，替清溪解释道。
“二师兄，莫心急。心急是吃不了热乎乎的烤羊腿。”
“我不是心急，我就是在想我们进城也没有通知清溪姑娘一声，如果她跑去月老庙找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不会去月老庙的。”萧若风否定了雷梦杀的猜测，“现下城门已关，没有刺史府的批文很难出城。虽然这座城门拦不住清溪姑娘，但是这么晚了，她一定懒得去找我们。”
“听起来，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很了解她？”
墨晓黑看向萧若风，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萧若风下意识躲避掉了墨晓黑的眼神，可他不说话，墨晓黑就一直看着他。萧若风心里祈祷雷梦杀能帮他说话，可是雷梦杀却只是喝着酒，在一旁笑着看戏。
就在萧若风如坐针毡的时候，清溪清溪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都在呢！”清溪一进门就
先拍了一下墨晓黑的肩膀，“晓黑来了。”
这不过是他们见的第二面而已，而他的名字，清溪却喊得如此熟络。
墨晓黑站起身，颔首道：“清溪先生。”
“那么见外做甚？坐下吧。”
“你不是去买烤羊腿了吗？”见清溪两手空空，萧若风不禁问道：“羊腿呢？”
“嗐。”清溪叹气，“别提了，那姓李的想趁虚而入，在杨府杀人劫财。我把他收拾了一顿，耽误了一点时间，等我去的时候，羊腿已经卖完了。”
“我爹他怎么样？有事吗？”
杨月激动地站起来，“我要回家看看我爹。”
“你爹没事，就蹭破点皮。”清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在月老庙里打地铺呢。”
“我们又不傻，肯定是这客栈的床睡着舒服啊。”
雷梦杀小声嘀咕道。
清溪装没听到，转头问墨晓黑说：
“晓黑你来驼城总不是空手来的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清溪。
“你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雷梦杀替所有人问出了疑问。
“虽然墨门在驼城的这一支，人丁并不兴旺，但是也是墨门的后代。人家办婚礼，墨门当家人总要派人来给人家送份贺礼的。”清溪看着他们一份大惊小怪的样子，又问墨晓黑道：“你没告诉他们杨月是墨门后人啊？”
“先生怎么会知道？”
“我看见薛华章手里拿着有墨门标记的弓弩，就随口问了一句。哦…薛华章就是杨府的管家…杨月父亲是上门女婿，杨府从前叫墨府。”
清溪简单解释了一下人物关系后，雷梦杀就反应了过来，问道：
“这杨府是不是有什么墨门的宝贝啊？不然李家也不会想着杀人劫财。”
“我家确实有一个传家宝。是传说中的仙人留下来的锦盒，听说那盒子里装着绝世的宝贝。”
“那宝贝长什么样子啊？”
“没见过。”杨月冲雷梦杀摇了摇头，“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打开过那锦盒，自然也就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我也是在母亲那里见过一次而已。不过那盒子很漂亮！上面嵌着一只金丝凤凰呢！”
“那盒子是墨门的先祖所制。”墨晓黑接上杨月的话，不过他也就说了这一句。
“若是没有钥匙强行开锁，会触发盒子里的机关，不仅开锁的人会受伤，那盒子里面的东西也会随之毁去。”
“那盒子上的钥匙呢？”
“传闻，钥匙被神仙带走了。所以没有人知道那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有人说，是失传武功秘籍，有人说，装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有人说，里面装着仙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首饰盒里能装什么东西？”
清溪随口打断杨月的话，说道：“几件首饰居然能被传成稀世珍宝，还真是人言可畏啊！”
“你怎么知道里面装的是首饰？”
碧窗漏月，烛火摇曳生姿，清溪的目光在酒水中散开，思绪飘向了很多年以前。
“这是墨门新研制的弓弩！”白发少年掀帘而入，几片飞雪在军帐中化开。
他将一张图纸递给了沙盘边穿着金甲的男人，
“不仅较之前的小巧轻便，而且一个弓弩一次能装十只羽箭！”
男人接过图纸细细看了一遍，紧缩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一些，但面色依旧凝重。
“武器的事情虽然解决了，可是驼城易守难攻，你来帮我想想我该派谁去打这一仗？”
“兵者诡道也。”白发少年的目光从沙盘上扫过，“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有的时候也不必那么光明正大。”
“也只有你这么老奸巨猾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男人展颜骂道，心里已经有了主将人选。
他视线重新回到沙盘，胸有成竹，志得意满。
“咳咳…”白发少年忍不住提醒他，“有时候，追姑娘，也不用那么光明正大。”
“嗯？”
“这月二十，是她的生辰。”
等一心扑在战事上的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透过看白发少年已经掀开的帘帐看到了
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可是这对生长在北方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得的风景。
而冬天，对从前穷困的他来说，是一年之中最难捱的季节。
“梅花开了，去看看吧。”
“这军营里没有梅花啊！”
看见他呆愣的样子，白发少年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提醒他：“每天对着那沙盘，人也会变傻的。出去看看吧。”
帘帐已经被掀开，飞雪飘了进来，引着他向外走去。
寒云惨淡，万里肃穆，风雪之中，一抹红色翩然跃至他的眼前。
“最后一坛梅花醉了！”
女子清亮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梅香，“我特意给你留的，要不要尝一尝？我们一起赏雪饮酒，好不好？”
他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点了点头。
经历过无数寒冬的他第一次觉得，冬天，似乎可爱起来了。
可是女子提着酒去找他，是因为得知他因为近日胶着的战事夜夜难眠。身为朋友，自然是要开解宽慰他一二。
酒坛快要见底的时候，他似醉非醉，视线掠过她与帐外的飞雪，恍然间明白了白发少年说的那句：‘梅花开了，去看看吧。’是什么意思。
可他觉得，风雪之中，她一袭红衣，远胜寒梅。
第23章 锦盒的故事
清溪自顾自喝完了一坛酒，起身离开时被萧若风叫住。
“先生要去哪里？”
“酒喝完了，自然是该去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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