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黄金棺材终是没能载着无心到九龙门。
无心带走了萧瑟和红衣少年,和其他人暂时分开了。
“我已经派人去江湖上了。”
天剑阁中,明德帝站在窗前,整个天启城尽收眼底。
谁说仙人指路台才是这天启城最高处?这天启城的最高处分明是天剑阁的阁顶。只不过这里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罢了。
“时隔多年,风雪剑再入江湖,势必会掀起一阵风浪来的。”
“话说,昊阙剑也静默许久了。”
明德帝一句话,勾起了不少往事,那些往事就如蟠螭灯一般在眼前转过,顷刻间,已是匆匆十几年。
“师父当年说过,若我选江湖,可承他之名,若我选朝堂,便只能止步不前。但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我生在这宫墙之内,总是有太多无奈。”
“你我被权势所困一生,希望楚河真的可以在那江湖上自在恣意吧。”
“楚河也入局了?”
“你忘了,他是教养长大,一直都在局中。”
史书载:明德帝第六子萧楚河,天纵奇才,幼年拜入百晓堂,由琅琊王萧若风亲自教养。
“看来我是真的在这天剑阁中待得太久了,脑筋都迟钝了。”
四年了,世人都以为琅琊王已经死在了牢狱里。
“你可是人称算无遗策,怎么可能猜不到楚河突然入局,是因为这局棋,生了变数。
不过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
“从这阁顶望出去,风光很好,而这几年,皇兄经常来陪我下棋聊天,若风一点都不委屈。”
“你这话听着就很委屈。”明德帝坐到了萧若风对面,锤了几下有些发酸的腿,像小时候端着一盘糕点问自己的弟弟想不想吃一样,“你想不想知道,让楚河突然搅和进黄金棺材一事中的变数是什么?”
“是什么?”
可是萧若风的眼睛已经不如孩童时清澈了,但依旧充满期待。
“我也不知道。”明德帝调皮了一下,“瑾仙已经去了,要知道那变数是什么,得等他的消息。”
“兄长啊…”
萧若风失笑道,“你不如小时候沉稳。”
至少那个时候,萧若瑾递给他点心时从不会收回手。
“你倒是比小时候沉稳了许多。”萧若瑾说完这话后,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老七出城了。”
“毕竟是亲兄弟,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我们与青王也是亲兄弟,不还是刀剑相向。”萧若瑾叹气道:“这孩子,心思和当年的青王一样,手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方,一群马贼劫了红衣少年,萧瑟和无心为了就人火烧营寨后,那贼首气急败坏,可却无可奈何。
于师国,大梵音寺。
一个女子头戴帷帽,身着绡纱白衣,衣袖上绣着的红梅金丝勾边,蔓延至腰腹部,看起来很是不俗。
她给佛像敬了香,却没有随那些香客离开,她盘腿坐在佛前的蒲团上,打坐冥思。
寺中的僧人路过这位奇怪的女子时忍不住纷纷侧目,唯有寺中主持法兰尊者对其视而不见。
午后,有几个人抬着一顶八角宝顶的轿子进了寺门。
法兰尊者竟然关了寺门,带了整个寺院的人去迎。
香客陆续离寺,可那女子仍旧坐在佛前一动不动。
有僧人想上前归劝,让她随众香客离去,但都被法兰尊者拦下了。
外面的街道上,无心遇见了碎空刀王人孙,正欲上前之时王人孙也发现了他,于是抬腿就跑。
传言称,十二年前,是王人孙泄露了魔教宗主叶鼎之的行踪,才使得叶鼎之被围攻至死。
也是十二年前,叶鼎之死后,百里东君将叶鼎之之子叶安世到了姑苏城,交给了寒水寺忘忧大师。
从此,叶安世化名无心成了忘忧的俗家弟子。
无心追着王人孙来了大梵音寺,而萧瑟和那红衣少年也追着无心一同到了大梵音寺。
他们到时,那轿子的主人正与王人孙对峙。
风穿过顶轿子,卷起一阵幽香。
“真不愧是掌香监,连轿子的横梁都上好的沉香木。”躲在房顶的无心感慨了一句,看向萧瑟道:“萧老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原来你认识掌香监,真是让人意外啊!”
“我从来都不认识什么掌香监,倒是认识一位认识掌香监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红衣少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也给了萧瑟结束这个话题的机会。
“无心,你怎么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什么高手?要打架了吗?”
一听有高手过招,红衣少年的语气瞬间激动起来,立刻就把刚刚的疑问抛之脑后了。
“雷门也是江湖上的大世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小夯货。”
“那个字念夯,去声!”
“我说是夯货就是夯货。”
“那明明是夯货!去声!”屋檐上的红衣少年一激动,声音大了些,惊动了下面的人。
“既然都来了,那便下来吧。”
瑾仙看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无心,没有见到已经低身藏起来的萧瑟和红衣少年。
就算没有看到,瑾仙也已经看到了。
他只是不确定两个人的身份而已。
但是那两个人不是他此行的目的,无心愿意现身也就够了,他不想为难小辈。
他奉命将无心带走,他也知道无心不愿意,今天的争斗在所难免。
可是他没想到,无心败了之后,王人孙站了出来,但是王人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看向了屋檐上的那两个人。
那红衣少年,双拳直入,他不过微微侧身就躲过了。
而那个穿蓝袍的人,他认识。瑾仙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永安王,萧楚河。明德帝最看重的皇子。
当他看见萧楚河挡在无心身前的时候,他知道,今天,他谁也带不走。
他收起了剑。
“真是无趣啊!”在佛前打坐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高台上,“本来想请教一下风雪剑呢!没想到剑却回鞘了。”
“你是谁?”
女子的白衣在日光下闪着光泽如月光皎洁。
这是鲛绡纱中最昂贵的月锦做的。
“我叫桑榆,听闻中原武林有很多高手,特来拜会。今日得见风雪剑,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既然剑已经回鞘,那我就知会前辈一声,他人若我登门拜访,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好狂的语气。”
“前辈怕了吗?”
“怕?”瑾仙笑了笑,“我不知何为怕。”
“那就好。”
桑榆朝瑾仙拜了拜,“风雪剑,慢走。”
瑾仙临走的时候看了萧瑟一眼,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凉风率已厉,游子无寒衣。”
无心和萧瑟心照不宣,可是那红衣少年却是不明白。
正当他开口询问萧瑟瑾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桑榆跳下了高台,来到了无心身边。
“你很厉害,有没有兴趣和我切磋一下?”
“我刚刚受了伤,而且前面还有人要杀我,怕是不能和姑娘切磋。”
“只要你答应和我切磋,我替你治伤,也帮你解决掉那些杀你的人,如何?”
“听起来,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那这么说,你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眼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姑娘勿急。”
“好说好说,你先忙!”
这女子虽带着帷帽,但却好说话的很,一点都不像那些藏头露尾的精明人。
而且,她似乎,很有钱。
无心请了三百个和尚给忘忧超度,九龙门的大觉闻声赶往于师。
天外天的少宗主身负罗刹堂三十二秘术,若是回到天外天那就是对中原武林的威胁。所以大觉牵头弄了个黄金棺材的事情,为的就是让罗刹堂秘术留在中原。
佛殿中,无心正在安置忘忧大师的舍利,不想让其他人打扰。
桑榆同萧瑟还有红衣少年自觉退到了殿外。
“明知道被人追杀,还为了师父搞这么大动静。那些追杀无心的人真是眼瞎心盲。”
“姑娘说得真好。”
萧瑟懒洋洋靠着树,朝桑榆伸出大拇指。
“不过姑娘确定要和无心同行吗?想杀无心的人有很多,和他一起走,可是凶险的很啊!”
“你们不也是要和他同行吗?不然为何等在这里?”
“我们与他经历过生死,而姑娘与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实在是没必要牵扯进来。”
“怎么没必要,他还答应和我切磋武艺呢!而且,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冲无心今日对师父的这一片心我就认识他这个朋友。”
“既然如此,不如姑娘掀开帷幔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如何?”
“不行,这帷帽会显得我气势很足,我是不会摘的。”
“唉,都有一个小夯货了,结果又来一个。”
大梵音寺外,大觉已经布好本相阵在等着无心了。
红衣少年率先出手,被问到名号,他说自己叫萧无瑟。
可是大觉一眼就看出他使得是雷门的无方拳。
本相阵中,少年身形如风,可还是不敌,紧要关头,无心冲进阵中将他推了出去。
可是大觉有金刚之体,无心暂时败下阵来,他拦住想要帮忙的桑榆,道:
“这是我自己的劫,我自己来!既然他要做那大罗金刚,那我便打得他金刚破裂!”
紧要关头,桑榆飞剑出鞘,立在了大觉面前。
“好凌厉。”大觉后退了半步,赞道:“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实属不易。但你若执意上前,怕是会折在这里。”
“让我折在这里?你还没这个本事。”
“好狂的语气!”
大觉不屑道。
金刚怒目,剑气如虹的时刻,唐莲带着万树飞花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司空千落和无心的师兄无禅。
大觉连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唐莲。”大觉定睛一看,道:“雪月城也要站在魔教那一边吗?”
“大觉师父不要误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雪月城无关。无心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还请大觉师父放过他。”
“魔教东征时,无心才五岁,那些恩怨和他有什么关系?”
司空千落也劝大觉道。
“大觉师父,无心师弟他真的不是魔啊!”无禅也说道。
“我大觉为铲除魔教余孽赴汤蹈火,你们这些小辈知道什么!”
“小心,大觉状态不对!”
见大觉眼冒怒气,一把推开身边人,萧瑟提醒众人道。
“他快要入魔了。”桑榆补了一句。
“九龙伏魔阵,起!”
大觉大喝了一声,之间他身边人的内力源源不断汇聚在他周围,凝成了阵法。
“如果破不了阵,我们的内力都会被他用来祭阵。”桑榆说道。
“那这阵怎么破?”唐莲问。
“大觉是阵眼,杀了他就能破阵!”
“我们一起上。”红衣少年喊了一声,身影已经冲到了前方。
就在桑榆的剑尖快要插进大觉心脏的时候,无心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大觉。
“当年我父亲率天外天入侵中原,造下杀孽,应该父债子偿,我身为天外天少宗主,修习中原罗刹堂秘术,此事也应该有个交代。大觉掌门,你我今日就了却这段因果吧。”
“无心在做什么?为什么大觉的功力在消散?”
“看清楚了,无心的功力也在消散。”
萧瑟提醒红衣少年道。
“冰可凝水,水亦可化冰。冰水相容,散于天地。他在用自己的功力救大觉的性命。”
无心救了大觉,九龙门便不会在阻他的路,可是姗姗来迟的无双城挡住了无心面前。
五把飞剑缠住了在场的五个人。
桑榆环臂站在一旁,道:
“无双剑匣,早有耳闻。”
见到无双剑匣,桑榆心中有些许雀跃,但是随即又失落了起来。
“可惜,只有五把飞剑。”
“你是什么人,口气这么狂妄!”
无双心念一动,一柄宝剑直冲桑榆而来。
可是桑榆轻轻松松就挡下了。
“我本不想恃强凌弱,可你若非要拦路,就别怪我心狠。”
“哼~看招!”
“我来!”
刚刚还萎靡的无心突然精神大振,与无双缠打了起来。
“他不是刚刚才散去一身功力吗?”
“这是佛门六通之术,不是罗刹堂的武功。”唐莲话音打颤,带着无尽的惊叹。
“他刚刚才大战一场,废了一身功力,虽然顿悟六通之术,但是撑不了多久的。”桑榆道。
可是无心真的到了紧要时刻,第一个替他挡住五柄飞剑的人却是那红衣少年。
无双敬佩这份生死关头的情义,收了剑。
这时,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枪上,立着一个人。
他是枪仙,司空长风。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瑾仙快马回宫那日,天启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瑾仙去了趟大梵音寺,但是空手而归。”
“那孩子这么厉害吗?居然能让风雪剑空手而归。”
炉火上的茶水掀起壶盖,阵阵清香盈室。
算起来,这是他在这天剑阁过得第四个冬天了。
“瑾仙说,那孩子确实天资卓越,可是让他空手而归的另有其人。”
“难不成楚河也在?”
“风华公子当真名副其实,一猜就中。不止楚河,还有一个红衣少年。那红衣少年,就是让楚河掺和进黄金棺材里的变数。”
“那少年是谁啊?”
“雷无桀。”
萧若风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一颤,“小桀也在啊。”
“大梵音寺外,他和唐莲,司空千落等人大战九龙门和无双城,功夫虽不及其他几位,但那副热血心肠,像极了他的父亲。这是我让人从百晓堂买的消息。我怀疑这最后一句,是姬若风故意加的。…雷将军,是我朝廷的栋梁啊!可惜…”
“八年了。”
萧若风叹了一句,“我记得,师兄出征那日也是一个雪天。”
萧若瑾没有接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往下说道:“百晓堂还说,无心散去了一身功力,随白发回了天外天,而楚河和雷无桀,去往了雪月城。而且,朱雀使最后也去了大梵音寺,听说,是为了找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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