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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轻雨和叶肆牵着手，站在众人面前，等一个宣判结果。虽然司空铭坏事败露，但叶肆的魔族身份，仍是个令人忌惮的大问题。
齐思鸿惦记着两人的伤刚恢复没多久，和蔼一笑，“坐下谈吧。”
众人尚未表态，钟珩就首先声明：“叶肆现今乃老朽的干儿子，谁也别想动他！”
“钟阁主稍安勿躁。”齐思鸿对钟珩的护短见惯不怪，语气温和，“刚经历完大战，我们都不想再动手。”
“那齐掌门有何打算？”
“扶尘派的提议是――召集仙门各派到碧华宗，澄清当初戒律堂的误判，合议惩治司空铭的种种罪过。但叶肆的真实身份，并不公之于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若知晓叶肆是魔君之子，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世人也不可能会放过他。因为有些人仅仅只是活着，都会被认为是错误和罪恶。
“另外，还有一个要求。”齐思鸿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叶肆须终生佩戴缚魔咒，除非危及性命的特殊时候，皆不可擅自摘下。”
“若叶肆滥用魔力，做出伤害无辜之事，不管他是龙庭阁的干儿子，还是扶尘派的女婿，都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监禁于囚魔塔。”展霞眸光犀利地补充。
“不知大家意下如何？”齐思鸿问。
钟珩思忖着此提议还算合理，一时也挑不出毛病，“老朽同意。”
“宁霜无意见，看师弟之意。”只要不伤叶肆性命，宁霜就很感激满足了。
泠轻雨明白这已是扶尘派最大的让步，也是最大程度地为叶肆着想了。她没有多言，只默默握紧了叶肆的手。
没被用刑，没被审判，也没被谩骂，没被处置……这让叶肆感到十分意外。
沉默须臾，他直视着所有人，眼神淡然而笃定，承诺道：“叶肆愿毕生佩戴缚魔咒，绝不与魔族为伍。”
了结一事，众人把目光移到了泠轻雨身上，那天在碧华宗的戒律堂，他们都目睹了泠轻雨召唤魔蝠。
“轻雨，你为何能驱使魔物？”
面对信任关怀自己的诸位前辈，泠轻雨不打算撒谎隐瞒，于是将自己从摩石塔得到秘籍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后，众人面露惊讶，感叹这世间无奇不有，竟存在这般诡异之术。
“我修习秘籍，全是为了自保，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吸取血丹之力。我愿意上交所有血丹，以后不再动用秘籍。”
修炼邪术在修真界一向是大忌。
但泠轻雨态度端正，眉目清明，一双干净澄澈的杏眸与从前无异，行事作风依旧透着正气，显然并没有受到邪术影响。
况且这邪术说到底就是一种心法，泠轻雨既没有在修炼过程中伤人害人，亦没有在习得后祸害生灵，于情于理，截至目前仍有可原谅的余地。
“好，不过血丹无法化解，还需到碧华宗的天池进行净化。”齐思鸿率先表态，默认了不再追究泠轻雨使用邪术之罪。
“老朽当日没到碧华宗，什么都不知道。”钟珩捋着白发装糊涂。
“邪术侵魂伤身，极易反噬，如今无碍，不代表日后也没事。”展霞不放心地提醒道：“丫头，切记莫要再动用邪术半分！”
泠轻雨知道展霞关心自己，但她还是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是，但唯独一种情况……”
“如果叶肆的魔气不慎暴走，当然他会控制住自己，我也会看好他，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可万一出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使用秘籍心法去吸收他的魔气。”
听着泠轻雨的假设，展霞凛声反对：“不行，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再用！”
“轻轻，你曾答应我不再修炼此术。”叶肆凝着泠轻雨的眼睛，口气极度认真，“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即使与我有关，都不许再冒险了。”
“……”泠轻雨心虚地摸摸鼻子。
当初在成蹊村是答应过叶肆不再碰秘籍，可后来遇到危险，还是忍不住动用了。而且那秘籍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邪门，与她融合得还挺和谐。
“丫头，倘若你敢使用邪术，我便将叶肆关进囚魔塔。”见泠轻雨如此固执，展霞故意拿她的软肋要挟。
泠轻雨立刻怂了，“……不敢不敢。”
好吧，你是懂威胁人的。
“我说各位，你们现在讨论的皆是尚未发生之事，将来难料，何必为了还不存在的事情苦恼。等以后他俩真出事了，再商量应对之法也不迟啊。”单潇然耸耸肩。
两个灭世反派搞在一起，他都看开了，没有什么是值得从现在就开始烦恼的。
齐思鸿摇着扇子笑起来，“单公子所言有道理，明日事明日算，我们尽管放轻松些，活在当下。”
最后众人便不管了，随他们去了。
晚上回到卧房，泠轻雨指了指叶*肆，又指了指自己，开玩笑道：“咱俩现在一个是邪魔，一个是歪道，可真配。”
“不，你是这世间最善良正直的女修。”叶肆摇摇头，低声道：“是我的光。”
“你也是我的光。”泠轻雨眉眼弯弯，抚着对方乌黑柔顺的长发。
两人很自然就抱着亲在了一起，叶肆注视着泠轻雨，深邃的黑眸像含了水，柔情得湿漉漉。
“小兔子，我想你了。”泠轻雨挠挠叶肆性感的喉结，用极小的声音说。
明明人就在身边，却想念彼此的身体。
叶肆二话不说就将泠轻雨抱上了床，双臂撑在她的身侧，落下炽热的吻。
长夜漫漫，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泠轻雨把手贴到叶肆的胸口，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确认道：“还疼不疼？”
“不疼，我身体都好了，轻轻，你可要亲自来检查。”
叶肆咬了咬泠轻雨的耳朵，苏沉的嗓音好听又魅惑，宛如轻飘飘的羽毛，撩拨着她的心神。
嗯哼，真是小兔子妖孽。
*
翌日，众人准备启程前往碧华宗。
泠轻雨一夜没睡，扶着酸软的腰走出房间，每走一步就好像走在钢刃上，一瘸一拐地缓慢移动着。
“轻雨，你的腰受伤了？”宁霜关切道。
单潇然在一旁贱兮兮地插话：“一看就是被你师弟给撞的。”
“师弟竟然伤你！我去找他理论。”宁霜吃惊地皱起秀眉，替泠轻雨感到气愤。
“额，宁姐姐，不是……”泠轻雨涨红了脸，想解释又尴尬得说不出口，连忙喊住宁霜，“叶肆没有伤害我。”
钟少妍一掌拍在单潇然的后背，眼神无比嫌弃，“单潇然，你的廉耻被狗吃了啊！”
“哎呦，我们钟大小姐居然听懂了。”单潇然调侃了钟少妍一句，而后摊摊手，懒洋洋道：“明明是你那干弟弟不知羞，这小破屋隔音那么差。”
“……”泠轻雨如遭雷劈。
她和叶肆许久未亲热，昨夜瞬间天雷勾地火，完全没注意闹出的动静。
天呐，她不想做人了。
“轻轻，都收拾好了。”叶肆从房间出来，立马将走路艰难的泠轻雨打横抱起。
昨晚经过几番激烈“大战”，从床榻到桌台，都被二人弄得一片凌乱狼藉，泠轻雨看着就臊得慌，让叶肆留下来收拾。
谁让他还那么龙精虎猛，自己则累得迈不开腿，太不公平了。
“哎不用，我没那么严重，能自己走路。”泠轻雨窘迫更甚，拍着叶肆的肩膀，“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叶肆把泠轻雨的脑袋轻轻往自己怀里按，让她的脸贴着自己胸膛，就像把最珍贵的宝贝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瞧上一眼。
“如此便看不见。”
“……”泠轻雨哭笑不得。
院子里的前辈们探头瞥了过来，她只好往叶肆怀里缩了缩，实在是没脸见人。
叶肆视若无人地将泠轻雨一路抱上了云车，想起方才客厅中的谈话，他道：“昨夜我设了结界，不会被人听到。”
“真的吗？”泠轻雨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叶肆俯首贴近泠轻雨的耳朵，本就极富磁性的嗓音在刻意压低时更显暧昧缱绻，温柔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和专横。
“你在床上的声音，只有我能听。”
“……”泠轻雨脸颊发烫。
不过她对某人的占有欲非常信任，这下便放心了，社死解除。
“做得真棒，么么～”
泠轻雨半坐起身，快速在叶肆脸上啄了一口，给他奖励了一个亲亲。
云车载着众人离开枕石川，越过茫茫的蔚蓝汪洋，飞往南滨之南。
殊不知遥远的另一边，就在两日前司空铭重伤刹那，古老的封印猝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股阴森魔气缓缓爬向碧华宗。
第134章 落幕
碧华宗，戒律堂。
大殿内济济一堂，除了扶尘派和龙庭阁，天机宫、灵犀谷、回春堂等仙门各派皆闻讯赶来。
就在十天前，他们还在这里审判叶肆，如今转眼就换了审判对象。
只见单潇然押着一个男子入殿。
那男子鼻青眼肿，五官快要看不清，发丝凌乱，衣冠不整，一身白袍沾满污迹，手脚被铐上了严酷的天雷锁。
若不细看，根本认不出此人正是从前风度翩翩的司空宗主。
安置好司空铭，单潇然退下，回到龙庭阁的席位，一脸神气地朝钟珩挑挑眉，“我的杰作，老头子可还满意。”
钟珩端着下巴，“凑合吧。”
应众人举荐，此次审判由扶尘派主持。齐思鸿神色肃穆，隐去了有关叶肆身份的部分，将那日的幻境影像公之于众，朗声阐述着司空铭犯下的种种恶行。
“斩灭玄甲门，滥用禁术，夺人性命，将数万棠城百姓，以及无数同门道友制成傀儡……”
一宗又一宗，无不触目惊心。
各仙门如遭雷击，僵愣在原地，脸上全是驱之不散的震惊。现今他们之中没有了司空铭的傀儡，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聂正玄开口打破了沉默。
“司空铭，枉本宫敬仰你这么多年，一直视你为仙门泰山，可你的所作所为，简直狗彘不若！”
曾经他以司空铭马首是瞻，但在天机宫一战中，他渐渐看清了司空铭的假仁假义，而此时算是真切见识到司空铭人皮之下那颗丑恶阴毒的心。
看着脑残粉变黑粉。
泠轻雨直感叹人生如戏。
一旦有人起头，其他门派的修士也开始跟着谴责斥骂司空铭。
待大殿稍稍恢复安静后，齐思鸿施展回影术，将曾在枕石川出现过的傀儡大军逐一放映给众人看。
“诸位，他们皆是被司空铭所戕害的道友……”齐思鸿目露忧伤，难过地顿了顿，“请各派知悉，节哀。”
聂正玄指着其中一个年纪极轻的傀儡，脸上凝满了悲愤，立马不顾秩序，冲过去用力抓住司空铭的衣领。
“我宫中的弟子，聂思，平日里练功从不偷懒，也从不贪玩，就连在生死一线时都愿意把结界位置让给别人，自己跑出去对付魔族……这么勤恳单纯、憨厚老实的乖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竟然把他杀了，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
声声字字淬满了无尽痛恨。
“要怪便怪他是天机宫的弟子，而我恰恰需要一枚天机宫的棋子。”司空铭平静地扯扯嘴角，即使已为阶下囚，仍端着一贯的傲慢。
“棋子……”
回忆着聂思最近几个月的行踪，聂正玄恍然忆起，当初天机宫出海追寻狂沙，聂思也在云舟上。
聂正玄顿时想明白了，厉声质问：“南滨云舟那场爆炸，是你指使的？！”
司空铭不置可否，掀了掀眼皮，望向人群之中的泠轻雨，“可惜成不了事，终究只是废棋一枚。”
泠轻雨默默绞紧了手指。
之前单潇然曾提醒过她要小心司空铭，那时她没有多在意，孰知司空铭原来这么早就对她动了杀心，还连累了无辜之人。
“司空铭！你个王八蛋！”聂正玄怒不可遏，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才十六岁啊，你真不是人！不是人！！”
其他门派也认出了自家的弟子，纷纷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围过来向司空铭声讨。
这时，一道凌厉身影如闪电般划开众人，霸占了最佳位置，正正站于司空铭面前。
“魔……”有人对着叶肆张嘴就要骂魔族，却被对方的气场震慑住，硬生生将后面的字吞回肚子里。
叶肆眸光冷冽，身体里仿佛住进了一座冰山，全身上下都透着逼人寒气。
“是你让我差点……”
失去泠轻雨，失去挚爱。
他赫然握拳，坚硬的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司空铭脸上。司空铭本就青肿的脸很快就无处可下手，他便转为揍其胸腹。
从小被司空铭剜心剥骨，他都未曾如此气愤，甚至打败司空铭后，他也从未想要去讨还这些年来受过的伤害。
可一旦触及泠轻雨，他就无法漠然置之。
尽管叶肆替众人出了一口恶气，但看着叶肆这狠戾的架势，众人心中发怵，不由挪动脚步远离两人。
“好了好了，司空铭的性命暂且还需留着。”怕司空铭就这么被叶肆徒手揍死了，齐思鸿上前阻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若不是司空铭身上连接着魔君封印，他也不想留着这等人渣。
叶肆堪堪停下了动作，泠轻雨过来牵住了叶肆的手，瞬间安抚了对方的情绪。
她看着不知悔改的司空铭，嗓音清亮而平稳，肃容道：“司空铭，也许很多人都不及你强大，但每个人皆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你没有权利擅自替他人做主，篡夺他们的性命和意志。这世上没有人，该是你的棋子。”
“呵呵……”司空铭吐出口腔中的血，嘴角勾起一丝不以为意的轻笑，“道理只是道理，我乃仙门天道，不必遵循这些迂腐的道理。”
“天道？”
泠轻雨不知道司空铭究竟哪里来这么大的脸，当即翻了个白眼。
“你踏马屁都不是！”
“……”粗俗但精准，众人听得一愣一愣。
唯有钟珩反应神速，朝泠轻雨竖起了大拇指，自己也跟着骂了起来，“丫头骂得好！姓司空的，你连个屁都不是！”
众人：“……”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仙门各派一致同意，决定废除司空铭全部修为，将其囚禁于碧华宗天池，永生不得踏出天池一步。
而叶肆虽为魔族之身，但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交由扶尘派和龙庭阁严加看管，之前被司空铭诬陷的各种罪名，也得到了澄清，还其一个应有的公道。
退堂，一代仙门之首就此落幕。
听完审判结果，司空铭回以低低的冷笑，鲜血从口中溢出，神色却依旧那么倨傲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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