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肆再次使出传音术,但依旧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泠轻雨黯然,连叶肆这样法术高强的半魔都束手无策,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不得不直面残酷的现实。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望着天边朗朗圆月,叶肆眸光闪烁,想起了某一个晚上,也是这样一轮皎洁明月。
“为什么不回来?”他闷闷启齿道。
“啊……”叶肆陡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泠轻雨满头雾水,困惑抬眸。
回忆着往事,叶肆有些不高兴地别过脸,“当初在摩石塔,我在河边等了你一宿。”
原来是这件事!
“我不是不想回来,是回不来。”泠轻雨解释:“那时候你昏迷了,我只能把你藏起来,再去引开追兵。可后来泠昊风带人来了,把我逮走了。不过我让小兔精回去找你,给你带了话的。”
叶肆冷冷道:“我没再见到那只兔子。”
“呃……该不会是他没有找到你吧。”泠轻雨一怔,轻声坦露心底话,“那时候你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没有想过要一个人逃跑,丢下你不管。”
叶肆转回头,直直注视着泠轻雨的双眸,少女目光似水,真切清挚。
俄顷,他神色稍霁,轻轻哼了一声,“且信你一回。”
虽然从结果上看,即使如今知悉当时的情况,也已于事无补,但起码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心结。
谈到之前的初识,记忆在脑中翻涌,泠轻雨也来翻旧账,“那你为什么骗我?骗我说你是叶泊莲。”
叶肆敛眸,浓墨卷翘的长睫搭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思绪,“我娘亲最喜莲花,她给我留的字,叫泊莲,世上没几个人知道。”
许是提到了生母,他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温柔和眷念。
“喔喔。”泠轻雨静静听着。
夜色茫茫,月华如霜,两人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朦胧清辉,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这样杵下去不是办法。
泠轻雨又看了看叶肆,羞着脸预告,“我……开始了。”
她攥紧手指,盯准“目标”,鼓起勇气踮起脚,把脑袋凑上前。可就差临门一脚时,身体一滞,还是后退了半步。
“重新来……”她尴尬笑笑,正准备再来一次,但话未说完,就断在了嘴边。
因为叶肆忽而俯身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泠轻雨睁直了双眼,面前少年放大的眉眼俊美逼人,生生撞入眼眶,摄得她瞳孔震动,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叶肆的气息就席卷而至,铺天盖地,是独属于他的清逸莲花香。
叶肆第一次吻人,青涩而炽烈。
他不懂技巧,毫无章法可言,甚至还有些暴躁,不怎么温柔。
犹如一场急风骤雨。
狠狠冲刷着泠轻雨的感官和心魂。
然就在下一刻,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
因为叶肆竟将舌头探了进来,在她的口腔里搅天动地,带着她天旋地转,强势到容不下半分抵抗。
蜻蜓点水地碰一碰就行了。
……不必这样舌吻吧!
泠轻雨很想推开叶肆,但她的脑袋被按着,不仅无法动弹,还已经无法思考,所有感觉都汇聚在那薄薄的两瓣唇上。
叶肆的吻来势汹汹,和咬人似的,没一会*儿泠轻雨就被吻得头昏脑胀,浑身发软,双腿都要站不稳,身体不断往下滑,被他搂着腰给捞了回来。
这场风雨来得急,却去得缓。
二人在漫天月色下,吻了许久许久。
明月不动,凡心蠢动。
泠轻雨不会换气,眼看就要窒息,她的手指胡乱使劲捏着叶肆的肩膀,示意他快点停下。
但叶肆岿然不动,似是故意要看泠轻雨狼狈窘迫的模样,直到身边场景骤然切换,才稍微将人给松开。
面前景色一变,瞬间回到了公主府的游廊上,泠轻雨刻不容缓地一把推开叶肆。
“你……你个混蛋……”她以手扇风,急忙给自己快熟了的脸散热。
叶肆手指抵唇轻轻擦了擦,一开口声音极其低哑,“我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虽说确实成功破局出来了,但这解局的过程还是十分令她郁闷,尤其听到叶肆漫不经心的语调,好像那番激烈的亲吻对他而言只是一场随随便便的游戏。
泠轻雨愤然瞪起黑葡萄般的莹亮杏眸,气鼓鼓道:“任务也不至于如此……你就是成心的!”
叶肆长眉微蹙,睥向泠轻雨的眼神变得凝重,一字一字问:“你觉得,我是成心亲你?”
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又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从来都对亲吻女子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只是那一刻,当月光洒落,当夜风轻拂,当泠轻雨靠近……
忽然就不由自主,那么去做了。
泠轻雨被叶肆的问题一呛。
她的本意可绝不是这个意思,她还不至于这么脸大,认为叶肆会特意想要亲自己。
“你就是成心的,成心戏弄我。”
叶肆不置可否。
安静下来,泠轻雨这才发现某人比她还要夸张,从脖子到耳朵根,一路通红,像个被烫伤的白瓷娃娃。
明明方才吻得那么凶,现在却表现得这么纯。
好似被人占了便宜的是他。
哼,装给谁看。
这表里不一的病娇反派!
泠轻雨刚想张嘴再骂两句发泄,就听到游廊拐角处传来一道激动的喊声,“阿肆,泠小姐,你们出来啦!”
花怀舟捧着一盒瓜子,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一双明眸灼灼有神,笑眯眯地打量着二人。
“我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闲着嗑起了瓜子,你们如何了?‘风月情长’这法宝很有用吧。”
泠轻雨被花怀舟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得直发怵,好像她和叶肆已经修成正果,并且连娃都生好了,他现在来问是男是女一般。
“不如何。我刚要骂你师弟,我现在更加讨厌他了。”泠轻雨扯出一个假笑,毫不留情地打破花怀舟的幻想,“而且我现在还要揍你。”
说罢,她撸起袖子,朝花怀舟的后背狠狠揍了一拳,以示报复。
“……啊,怎会如此?”花怀舟倒是不介意被打,只是想不通为何会造成这般局面,俊脸上堆满惆怅。
泠轻雨收回拳头,敛容道:“纵使你要做媒,也不该强行对我们使用‘风月情长’,把我们困在幻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风月情长’实乃增进男女之情的宝物!公主和驸马经过回忆情局,已经放下猜疑,重修旧好了。出来后两人便如胶似漆,回了寝屋到现在也没有出门。”
“……他们本就是夫妻,我和叶肆又不一样。”泠轻雨眼角抽了抽。
花怀舟不解地挠着头,“经历那些情局,做了和夫妻差不多的事,出来后不就能成夫妻了吗?”
其实他的想法和目的都很简单,就是要促成泠轻雨和叶肆结为夫妻。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泠轻雨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抖走。
她拒绝承认与叶肆牵过手,拥过抱,接过吻,铁着脸坚决道:“别提了,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花怀舟却是不信,“泠小姐说笑了,没做过怎么出得来。”
“师兄,我与泠姑娘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这时叶肆插了一嘴,周身隐隐散发着低压,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是用其他法子破局的。”
话是对花怀舟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泠轻雨。
花怀舟扭头看向自家师弟,待察觉到他涨红的脸脖,急忙伸手测了测他的额头,“阿肆,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是病发了吗?”
叶肆:“……”
“明晚药修长老就到了,你再忍忍。”花怀舟紧张兮兮地扶着叶肆的肩膀,再也无心探究他们二人是如何出来的了。
泠轻雨在一旁偷偷憋笑,指着散热比较慢的某人,忍不住打趣:“花师兄,你家师弟都要烧着了。”
花怀舟一脸焦灼,“我这就去传信让药修长老加快行程,明日午前赶来。”
然后,把叶肆的手往泠轻雨手里一塞。
“泠小姐,劳烦你替我照看下阿肆,送他回房休息。他身体不好,可能已经烧糊涂了,就交给你了!”
泠轻雨:“……”
不待她答应,花怀舟托完孤就没影了。
空荡荡的长廊顿时变回幽寂,让仅有的两道身影更显伶仃。
泠轻雨丢开叶肆的手,被花怀舟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又好笑地评议道:“你师兄,还挺有意思的。”
叶肆双目半眯,“你对他感兴趣?”
泠轻雨微微点头。
默了默,叶肆又问:“你对我师姐也感兴趣?”
“嗯。”泠轻雨又点了点头。
叶肆闭嘴抿唇,没再继续吭声,漂亮的黑眸匿在羽睫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泠轻雨却很自然地顺着叶肆的问题往下说,“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不是该问,我对你感不感兴趣?”
“……”叶肆抬眸,目光森森。
“叶少主大可放心。”
泠轻雨直视叶肆,带着几分怄气,也带着几分坦荡。
“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第32章 生病
从“风月情长”出来后,安盛意便与冯子扬和好如初,琴瑟相调。
她心情甚好,不但没怪罪泠轻雨隐瞒使用法宝一事,还允诺会原封不动地给予灵石酬劳。
泠轻雨喜出望外,眼下任务完成,公主和驸马也冰释前嫌,可谓皆大欢喜。她准备等过完朝灯节,看完热闹,就回扶尘山安然退休。
而碧华宗等人,由于叶肆身体抱恙,这几天依旧暂住公主府,待他病情好转了再启程返回碧华宗。
闲来无事,泠轻雨在府里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碧华宗居住的院子,远远见到花怀舟在给人送行。
那修士是中年男子相貌,身着青色道袍,衣饰华贵,神情肃穆,手中提着一个红木药箱。
面对花怀舟的笑脸相送,他漠然如霜,冷冰冰地板着脸,略一颔首,便扬袖离去。
经过走廊时,泠轻雨与其擦身而过,那一瞬间,她蓦然觉得心脏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
待人走远后,泠轻雨溜到花怀舟跟前,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好奇问道:“花师兄,刚才那人是谁呀?”
花怀舟毫不见外地回答:“碧华宗的药修长老,宗主派来给阿肆看病的。”
“叶肆需要一直看诊吗?”泠轻雨不由想起回春堂门童说过的话――碧华宗的病秧子少主全靠药吊着命。
“阿肆从小身体就不好,体虚多病,每月十五都要定期看诊。”花怀舟一边说一边担忧叹气。
泠轻雨算了算日子,“噢噢,昨天便是十五。”
看着面前少女,花怀舟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撺掇道:“泠小姐,你若是有空,不如去看看阿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养病,怪乏味的,你去陪他解解闷呗。”
果然这人三句话离不开做媒。
虽然早已习惯,但泠轻雨还是无比纳闷,“花师兄,为何你总是执着于撮合我和叶肆?”
没想到泠轻雨会问得这么认真,花怀舟愣了愣,思索片刻,娓娓道来。
“我是看着阿肆长大的,他娘亲早逝,宗主又忙于门派事务,基本无暇陪他。而且他先天体弱,必须待在碧华宗休养,不可外出,亦无甚好友,这么多年皆是形单影只。”
“但是他有你呀。”泠轻雨真心实意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师兄了。”
花怀舟展颜一笑,笑容温柔又忧伤,目光看向远方,摇了摇头,“我其实没能为他做什么,也陪不了他太长时间。”
“阿肆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他有人相伴,有人照顾。而我觉得泠小姐你很不错,长得漂亮,心地又好,你们真的十分般配,所以我很盼着你们能够在一起。”
“……怕他一个人孤独的话,或许可以尝试养养宠物,种种花。”泠轻雨苦笑着提议,“不行的话就找别人,他总会遇到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
花怀舟还是眼巴巴望着泠轻雨。
泠轻雨双手摆成一个大大的叉,“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对叶肆没有那个意思。”
她说得直截了当,但花怀舟依旧不死心,一副苦口婆心的长辈口吻,“无妨,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泠轻雨扶额,忍住要崩的表情。
真想把这位师兄钻的牛角尖给捶爆。
“我和他八字不合,属性相冲,不适合不适合。”
两个反派混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必须避开互相炮灰的命运。
花怀舟还想继续劝说,但他得去给叶肆煎药了,只好先告辞。泠轻雨见状,眼珠子一转,偷偷打起小算盘,便跟着花怀舟到了药寮。
“看你挺忙的,我来搭把手。”
“好呀,泠小姐有心了,话说感情就是……”
泠轻雨假意咳了两声,打断花怀舟的话,指着一桌子大大小小的药包,“咳,这药要怎么弄?”
花怀舟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煎药上,一边拆分药包,摆弄药材,一边耐心细致地给泠轻雨讲解。
“这里有五份方子,三份治症,两份调理,需一一分开煎煮。其中这些药材要用凉水浸泡半个时辰,那些药材要先武火煮沸,再文火慢熬,共煎两次,最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可以了。”
没接触过中药,泠轻雨听得有些发懵,“这么多,这么复杂!”
“这只是上午的药。”花怀舟把捣鼓好的药材放进药壶,“还有下午和晚上的。”
泠轻雨:“……”
这喝药都喝饱了。
难怪叶肆那么早就辟谷。
于是泠轻雨便跟着花怀舟忙了起来,她负责看火计时,倒也不难,只需耗费些时间。
一个多时辰后,花怀舟把煎好的五碗汤药端进托盘,准备给叶肆送去。
“我会告诉阿肆,这是你亲手为他熬的药。”
泠轻雨连忙摆摆手,“这就不必了,做好事不留名。”
花怀舟坚持:“要的要的。”
“强扭的瓜不甜。”泠轻雨道。
“但是扭了才有瓜呀。”花怀舟回。
“……”泠轻雨被堵得说不出话。
这人绝对是个恋爱脑。
等花怀舟的背影完全消失,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五条丝帕,把每样药渣都拿走了一点,装进帕子里包好。
出了公主府,泠轻雨在附近街上找了一家医馆,摊开丝帕,询问坐堂的大夫,“大夫,请问这些都是什么方子,用来治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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