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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天走后，小弟子又变回了悠哉神情，扭头好奇地看向泠轻雨，脑袋上的双马尾辫子一晃一晃，“随我来。”
泠轻雨跟上她的脚步。
路上，小弟子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白绮绮，是扶尘派还未正式拜师的弟子。”
“你好，我叫泠轻雨。”泠轻雨礼尚往来。
白绮绮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笑眯眯地说：“我知道。看到芸生仙君带你回来，我就猜到了，扶尘派上下都听说了你的事。”
泠轻雨汗颜笑笑。
这修真界的通讯简直堪比5G，消息传得可真快。
从青翠的林间穿梭到白茫茫的峭壁，山路崎岖曲折，东西难分，尤其越到高处，积雪覆盖更加难以辨认。
泠轻雨对带路的白绮绮甚是佩服，“你对这里的山路真熟悉啊。”
白绮绮骄傲地咧嘴一笑，“那可不，我来扶尘山快三十年了，这座山的一草一石我都刻在脑子里。”
“三十年！”泠轻雨看着面前娃娃脸的年轻女孩，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哎，别看我长得嫩，我可是你们前辈。”白绮绮肉乎乎的双颊浮满笑意，笑得可爱灿烂。
“失敬失敬。”泠轻雨失笑道。
果然修真世界不能靠脸来判断年龄。
半个时辰后，泠轻雨跟着白绮绮行至山巅，忽而豁然开朗，映入眼帘是一座宽敞的院落，青竹白墙，云烟氤氲，朴素又淡雅。
白绮绮把泠轻雨带到一间空置的客房，“齐狐狸最近闭关了，没这么快出来，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
“齐狐狸是？”泠轻雨问。
“就是齐思鸿，扶尘派的掌门，他那眼睛一笑起来就像一只老狐狸，和他本人一样，你以后见到他就知道了。”
泠轻雨：“……”
这么说自家掌门，这妹子心眼真大。
白绮绮指着对面的卧房，“你明日起来后到那屋里喊我，我带你去玉兰峰。”
泠轻雨点头应好，白绮绮又溜到她的耳边，仿佛闺蜜间说悄悄话般，“其实，我觉得你特别勇敢，我支持你逃婚，咱们姑娘家也要活得自由自在。”
“谢谢你，绮绮。”难得被人理解，泠轻雨心里动容，欣喜地挽住白绮绮的手。
“不客气啦。”白绮绮一脸仗义地拍拍胸脯。
翌日清晨，玉兰峰比玉见峰要高上许多，白绮绮修为薄弱，只能带着泠轻雨以最原始的方式，一步一步爬上去。
漫长枯燥的爬山途中，白绮绮开启话痨模式，向泠轻雨讲起玉兰峰的峰主展霞，一开口就是满脸崇拜，不断夸赞她是修真界最厉害的药修。
这位展峰主并非师出扶尘派，而是来自药修圣地回春堂，是回春堂堂主的师妹。
回春堂设有规矩，向来不轻易接诊，发放的看诊玉牌数量有限，而且优先给有权有势的大户和贵客，普通人极难有机会登门看诊。
据说有一次，展霞在堂外救治了没有看诊玉牌而被回绝的病人。回春堂堂主勃然大怒，斥其私自看诊，不守堂规。
展霞也怒了，和堂主大吵一架。最终受不了回春堂趋炎附势的风气，也不愿变成见死不救的医者，便果断选择了离开。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扶尘派。
听完白绮绮断断续续的讲述，泠轻雨对这位展峰主肃然起敬，钦佩万分。
她曾吃过回春堂的闭门羹，深知有病无处治的绝望。在这个浮躁的红尘，能够保留初心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大概一个时辰后，终于登上了展霞的居所。泠轻雨环顾四周，没见到想象中的满庭草药，也没有闻到洋溢的药香，而是见到庭院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浓稠醇厚的酒气扑鼻而来。
俨然一个地上豪华酒窖。
白绮绮向亭子里的人恭敬地打了招呼，道明了来意，然后让泠轻雨单独过去，她则到外边等候，不打扰两人看诊。
泠轻雨走进凉亭，只见石椅上靠着一个长相美艳的妙龄女子，绯色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长发全部披散开，任由在风中凌乱。
她手里拎着一坛酒，两条长腿惬意地翘着，凤眸半眯半睁，宛如一只慵懒魇足的猫儿，又像夜色中的旷野玫瑰。
散发着随性自然、野蛮自在的美。
展霞红唇轻挑，向泠轻雨勾了勾手指。
“你就是沈云天从灵犀谷和碧华宗手上抢回来的小姑娘？”
“……”泠轻雨上前，摆手干笑着解释：“不是抢……是我求芸生仙君带我来扶尘山的。”
展霞放下酒坛，用一根手指抬起泠轻雨的下巴，细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上下细细打量着面前之人。
“长得倒是不错，挺标致。”
“眼睛生得漂亮，可惜太干净了，不够魅惑勾人。”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手指顺着从泠轻雨的肩头一路滑落，从胸到腰，再到臀部，全掐了一把。
“看着瘦，也还算丰润。”
泠轻雨感觉展霞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一层一层被剥开衣服，整个人都无处遁形。
“……峰主姐姐。”
她脸颊发热，“你别误会，芸生仙君……”
“就沈云天那木愣子，还能误会什么。”展霞轻笑一声，周身酒香四溢，“我是要瞧瞧，碧华宗挑的新娘是何等模样。”
泠轻雨摸摸鼻子，“泠昊风只有一个妹妹，他们也没得挑。”
展霞大笑起来，捏了捏泠轻雨光滑的脸蛋，玩了好一会儿才收手，终于干起了正事，抓过泠轻雨的一只手腕，给她仔细把脉。
“吃了几颗？”
“额……一颗。”
半晌，展霞撤了手，下定论道：“死不了。”
短短三个字，如同救命神药。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泠轻雨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愉悦，甜甜笑起来，感激道：“谢谢峰主姐姐！”
展霞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别高兴得太早，虽说你身上的毒我能帮你缓解，但没有服用解药，始终难以完全根除，以后每个月还是会发作痛上几天。”
“无妨无妨，能保住小命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泠轻雨心满意足地说。
每个月痛几天，就当来大姨妈吧。
*
扶尘山，玉爻峰。
齐思鸿定睛看着手中的卦象，神色复杂。
这些天他虽然在闭关，但有一部分灵识放在了外面，随时观测着扶尘派的变动，也知道沈云天带人回山的事。
他有一个习惯，喜欢给新入山的弟子做命格占卜。于是半柱香前，随手算起了卦，想推算下泠轻雨对扶尘派将来气数的影响。
只是万万没想到，卦象结果会如此令人震惊。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极端罕见的卦象――
大吉大凶同时兼具之象！
那便意味着，泠轻雨于扶尘派，既可能是福星，亦可能是祸星。
福祸相依，只在一念之间。
第10章 试炼
泠轻雨在扶尘山住下。
除了煎药喝药，调理解毒，给展霞打打下手，她平日就跟着白绮绮上山玩雪，下山捉鱼，各个林子摘果子。
早上看云海日出，晚上等星幕降临。
把扶尘山住成了扶尘山庄。
乐不思蜀地过了一段时间，泠轻雨才打开乾坤袋，掏出从湖底寻来的秘籍，开始研究这能毁天灭地的绝世功法。
竹简一翻开，就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化作一团金色流光蹿进了泠轻雨的眉心。
泠轻雨只感觉头脑一颤。
她试了一下，发现能在脑海里随意自由地翻阅秘籍。秘籍认主后直接融于灵识，倒是非常方便，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或窃取。
这本秘籍之所以被列为魔族禁术，深受魔族忌惮，是因为其修炼方式以炼化魔物为基础。通过吸食魔气、血丹等魔物，将魔力转化为自身灵力，强行提高修为。
虽然修炼快捷神速，但魔物之中充满戾气、怨气等污浊妖邪之气，极易令人迷失心智，走火入魔，故此道自古以来亦是仙门所不齿的邪术。
泠轻雨没有那么强烈的修行观，禁术也好，邪术也罢，只要能让自己变强大，她都愿意试一试。
而且她也不打算像原主那样修炼到最高境界，她不需要那么可怕的力量，修炼到能保护自己的程度就足够了。
扶尘山一片清明，眼下没有魔物可以拿来试验，施展不出效果，泠轻雨只好先背下转化魔力的口诀，等日后有机会了再继续修炼。
*
扶尘派以剑道闻名。
泠轻雨走在山上，随处可见白花花的弟子们在刻苦练剑，身姿飘逸，剑法凌厉，目光所及皆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配着气势磅礴的大雪山背景，意境空灵深远，每一帧都是绝色。
美景美人俱全，就差点美食了。
这可能是扶尘山唯一的短板。
峰主长老们早已辟谷，弟子们又节制自律，扶尘山日常的伙食十分朴素，基本都是清汤寡水、粗茶淡饭。
作为一枚以食为天的吃货，时间长了泠轻雨的嘴巴和胃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既然没有，那就自己动手吧。
她找白绮绮要来了食材，又借了空置的厨房，开始捣鼓做吃的。
其实她的手艺很一般，以前上学时全是吃饭堂和外卖，不怎么自己做饭，只会普通地下个面、炒个菜，复杂的饭菜整不来。
于是，泠轻雨做起了最简单的“快餐”――炸薯条、炸鸡翅、炸鸡块、炸爆米花、炸芋头……
白绮绮看着满桌金灿灿、香喷喷的美食，一把又一把地往嘴里塞，连连惊叹。
“原来油炸土豆这么香！”
“给鸡肉裹上面粉，炸起来好好吃呀！！”
“这叫爆米花？好酥好脆好可口！！！”
“吧唧吧唧……轻雨轻雨，你好厉害啊……”
泠轻雨的油炸全席不仅征服了白绮绮，还征服了玉见峰的一众弟子，大家闻香而来，对首次见到的食物很是新奇。
后来甚至从玉见峰传到了各个山峰，许多峰主长老也来向泠轻雨预订美食，一饱口福。
一连几天泠轻雨都在厨房里忙活，不由得感叹，果然“垃圾食品”魅力十足，人人都爱，不分时代。
为了感谢沈云天，泠轻雨特意做了一些符合他口味的小点心，又从山顶搬来冰块，放到食盒四边，直把糯米糍做成了雪媚娘，再让白绮绮帮忙送去玉光峰给沈云天。
有一次，泠轻雨在扶尘山闲逛溜达，遇到了在后山练剑的沈云天，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沈云天收剑，瞥见泠轻雨双眼卧蝉处有一片青黑，疑惑道：“毒发？”
泠轻雨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过于明显的黑眼圈，“展峰主差不多帮我解完毒了，我是最近晚上睡不安稳，没休息好。”
这些天她在扶尘山过得充实自在，唯独有时候会睡不好，经常夜里做噩梦惊醒，梦到自己成为叶肆的炮灰原配，被他一刀一刀凌迟。
甚至白天也有点疑神疑鬼，总担心叶肆会跑来捉自己，毕竟他可记仇了。
似是看穿了泠轻雨的担忧，沈云天沉声道：“扶尘山设有结界，外人不得随意进出，你无需担心。”
泠轻雨苦涩一笑，她不知道叶肆现在修炼到哪个水平，但就凭之前见识过的身手，感觉护山结界可能也拦不住他。
见泠轻雨仍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样，沈云天手中变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银色铃铛，递给了泠轻雨。
“若遇到危险，摇响此铃，我会尽快赶至你身边。”
泠轻雨眼前一亮，惊喜地看着银铃，万般珍重地双手接过。
这可是妥妥的110报警器呀！
泠轻雨顿时安全感满满，心里也暖暖的，一扫眼底雾霾，欣喜笑起来，“芸生仙君，谢谢你！”
*
听闻齐思鸿出关了。
掌门的决断原则上将定夺自己的去留，于是泠轻雨向白绮绮打听起这位扶尘派掌门。
擅长占卜算卦。
贼精明的老狐狸。
对弟子挑选很严格。
――是白绮绮对齐思鸿的总体印象。
“扶尘派的拜师考核，齐思鸿一直不给我通过。可恶的老狐狸，我恨死他了。”白绮绮皱巴着脸，闷闷道：“而试炼大会我参加了三次，都是第一关就被淘汰。”
扶尘派的拜师途径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扶尘派内部的定期考核，另一种是在修真界联合举办的试炼大会上表现优异。
两种途径都上不了道的白绮绮大声叹了口气，“我来扶尘派那时，他还不是掌门呢，算起来我们还是同辈的弟子。”
白绮绮讲起，齐思鸿是扶尘派前任掌门年纪最小的徒弟。但十八年前的仙魔大战，前任掌门以及齐思鸿的师兄师姐，都不幸陨落了。最后齐思鸿临危受命，资历轻轻就成了掌门。
“……他都当上掌门了，你还没拜上师啊。”
“轻雨，别说出来呀，给我留点面子。”
“绮绮道友，明日练剑，我喊你起床。”
“别了别了，我体质不适合练剑……”
三日后，泠轻雨在院子里晒着果脯，见到了一位温润如玉的风雅青年。
青年眉眼弯弯，眉目缀笑，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神采奕奕。
想必就是齐思鸿。
泠轻雨作揖，“见过齐掌门。”
“无须多礼。”齐思鸿摇着纸扇，微笑道：“这个时辰，弟子们都习剑去了，不知泠小姐可否有空随我一同下山购置物资？”
泠轻雨非常乐意效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跟着齐思鸿下了山，来到附近城镇的一家杂货铺。
扶尘派的收入主要来自山下的委托，但大多数受妖魔迫害的百姓都付不起酬劳，很多时候都是无偿为百姓除妖降魔。
而且扶尘派不像碧华宗那样，还有各种仙门生意收入，所以朴素也是有原因的。
“吃穿用度，样样都是开销，山上那一群剑痴、酒痴、武痴，可都是只会花钱的主。”齐思鸿一边翻看账本，一边含笑抱怨。
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掌门架子，倒更像扶尘派劳心劳力的内务管家。
等候取货时，泠轻雨靠坐在柜台前，听到了伙计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听说扶尘派的芸生仙君之前带了一个女子回山，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他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我看扶尘派的人都跟断情绝爱似的。”
“那女子原来可是碧华宗少主的新娘，据说是和灵犀谷闹翻了逃婚，但她如今在芸生仙君的山上，我估摸……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算私奔还是抢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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