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我微微喘着气,从床头柜拿起手机。
清晨六点半。
帝国州这几天的温度降的很低,已经到零下十几度了。我向来贪恋房间里暖暖的温度,从不会在早上八点以前起床。
我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寒意,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我连忙起身,走入浴室,洗完澡又发现自己没带换洗的睡裙,我下意识微微张口:“帮我……”
不对。我在热水蒸腾的浴室里忽然反应过来。
我从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为什么我会下意识的希望有人呢?
不论是刚才做了噩梦,想要拥抱对方,还是洗澡笨手笨脚忘记带裙子,我好像都习惯了有人陪伴我。
温热的水还在不停的从头顶落下,淋在我的后背,又顺着身体的曲线缓慢地滑落,我感觉身体有种微微发热的冲动,但又羞于承认自己有喻望,只好匆匆地洗完,出门。
我坐在镜前,缓慢地吹着头发,顺便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平心而论,我认为自己长得并不算难看,包括陆七夕在内的朋友们也都夸过我很漂亮,但我好像确实没有谈过男朋友,我的脸上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
我把那些习惯的依赖动作都归结于,我想恋爱了。
我一边换好了衬衫,把头发随意用鲨鱼夹夹住,在厨房给自己做了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早餐,简单收拾了下屋子,我戴上了围巾,走出公寓。
门外,雪下的并不是很大,靠着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车顶染上了淡淡一层白雪,看得出那辆车停了很久了。车身光洁明亮,黑黄配色的车牌上,四个8的数字十分瞩目。
我的脚步停顿下来,还未等我开口,迈巴赫的车窗徐徐滑落。
一张完美的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侧脸出现在我眼前。
男人坐姿闲适,生着张骨相优越而出众的脸,五官的俊美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那双精致的眼睛,眉骨微微扬起,眼眸带着点笑意,整个人矜贵劲十足,几乎令人难以挪开双眼。
“还以为要再等你一会儿,结果你这么早就出来了,上车吧。”男人对我说道,他唇角勾起很淡的笑容,连声音都优雅动听,让人心微微发颤。
“江先生……”我的心跳起来,又仿佛被人重重捏住。
“昨晚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大雪,我去公司开会,顺道路过送你去学校。”男人打断了我的话,微微颔首,露出得体的笑容。
面前的男人叫做江明濯,只比我大两岁。可是,他不是一般人,是我有记忆以来认识的最有钱的富家少爷。
别看他笑起来温和,礼貌,其实已经是财团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他穿着看不出品牌的灰色羊绒毛衣,里面是领口敞开的衬衫,随便过了头,但也傲慢过了头。
能对自己的穿着有十足的自由,恰好说明他站在顶尖的特权阶级的位置,拥有足够的权利和地位。
那些金融街投行的精英们,哪怕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西装革履,说到底,也都是给他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服务的。
我还在出神,江明濯已经亲自下车,打开了车门,绅士的朝我伸出手,“过来。”
他骨子里的傲慢在这一刻也毫无征兆的体现出来,见我依旧站在原地,江明濯才微微垂眸,朝我低声道歉,“抱歉,小芙,我习惯性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了。你先上车,好吗。”
我走过去,被带上车后座。
车门被缓缓关闭,我却忽然紧张了下,仿佛是条件反射性的害怕,然而我并不清楚这种情绪忽然出现的来由,我微微侧过头,江明濯正抽出纸巾替我擦拭着头发上落下的雪花。
“你看,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头发都要湿了。”江明濯的手指修长好看,但动作仅仅停留在绅士的为女性服务的这一步上,并未出现任何暧昧的行迹,将发顶擦了擦,他克制的收回手。
在那瞬间,他的指腹似乎无意间擦过了我的脸颊。
皮肤相触的那刻,当我反应过来时候,江明濯微微勾起唇。
我感觉脸颊有点痒痒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围巾,总觉得此刻有一些尴尬。
其实我和江明濯并不能算是朋友……我们的相识也很简单。
期末考试前,教授在自己的私人画廊,为整个专业的同学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艺术展览。
展览的第一天,我有些忐忑,独自来到了画廊。
这里空间并不算大,但装修风格很现代化,雪白的墙面上挂满了不同主题,不同风格的画,旋转楼梯上,则是一些建筑物设计和雕塑品。
整个画廊的设计颇有艺术感,画作旁边的装饰也是高级而富有质感的材料,头顶还开设有宽大的玻璃窗口,温和的冬日日光洒下,整个画廊光线充足,明亮,令人很容易的沉浸其中。
我在走廊的拐角处发现了自己的那副风景画。
令我意外的是,早已有一个身形高大完美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他穿着件浅灰色的外套,宽肩窄腰的身材把这件外套穿的慵懒又有形,袖口处,一块深海蓝的理查德米勒若隐若现。
我有些好奇,走近了些。
男人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貌是令人震惊的优越与俊美,阳光自头顶的玻璃直直洒落,落在他眼底。
有些漫不经心,也有些冷淡的锐利,只不过他此刻笑了笑,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我。
那股傲慢便赫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很令人心动的温和与礼貌。
“是你画的吗?”
男人话音很低,咬字清晰,有种优雅的贵公子感觉。
虽然学校也有不少容貌帅气,身材高大的帅哥,但没有一个人会给我这样的感觉,我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点危险,我想,应该是男人那身上无法掩饰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矜贵感带来的。
我和他,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迟疑的点点头。
“很漂亮,”他勾了勾唇,眉眼在灯光下有种夺人呼吸的感觉,“颜色很干净,构图很独特。”
听他这么说,我看向自己的那幅画,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是经常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一幅画,满眼的浅粉色玫瑰,开的娇嫩漂亮,却被身后的黑暗即将吞噬。
教授曾经评价过,我的画虽然看起来笔触清晰,用色干净,但她总觉得过分压抑,画作向来能在一定程度体现出创作者的心境,她语重心长的劝我,如果压力太大,应该学着去找心理医生。
我一度有些沮丧,直到面前的男人用很温和的口吻夸奖我。
“江明濯。”他主动朝我伸出手,风度翩翩的微笑,介绍着自己。
我怔愣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他竟然有种莫名的恐慌感,最初,我把这一切定义为,他是个肉眼可见的有钱人。
和学校里那些追捧我的,还在刷父母卡的富二代少爷们不同,眼前的男人,我能察觉到,他所拥有的不单单是金钱,还有足够让他这样从容和耐心的顶级的权势。
他像是猎人与猎物游戏中胜券在握的猎人,永远都不会惊慌失措。
“我叫……江芙。”
“好巧,我们居然连姓氏都一样。”
虽然这么说,但我似乎并未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惊喜感。这也让我断定,他和那些追求我的男人不同,或许只是单纯欣赏我的画作。
我也轻轻绽出友好的笑容,“谢谢你欣赏这幅画,我还没毕业……也没有什么正式展出的作品,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江明濯换了一副表情,他不再刻意笑了,双眼深深地盯着我,甚至让我有点发毛。我听教授说过,有钱人大多喜怒不定,心情时好时坏,难道我刚才说的什么话惹怒他了?
也许是我下意识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江明濯只是放松五官,微微勾唇,“不,这里悬挂着很多作品,你的依旧是最亮眼的。”
我被这样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明濯顺势跟我聊了起来。
他对艺术的见解,完全是老钱家族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漂亮高贵的审美,他在我的面前,也一直都是优雅清贵的贵公子模样,温柔,体贴,礼貌如影随形,将我轻轻地包裹。
分别前,我非常礼貌的感谢了他今天对我的赞赏。转身要走的那刻,我随意一瞥,画廊外干净明亮的玻璃倒映出江明濯的模样,他的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眼底最后一丝温和褪去后,留下的就只有锐利和冷漠,带着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压迫感,以及一种……我有些分不清的情绪。
我有些心慌。
但我眨了眨眼,江明濯就仿佛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一般,面容已经恢复了冷静,好像刚才只是我的错觉似的。
“怎么了。”他在身后问我,口气充满了担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早上忘了吃东西。”我说谎了,但江明濯并没有留意到,他很耐心地走到我身边,绅士风度拉满,“我请你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学校。”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又好像压根没给我什么拒绝的权利,我跟着他上了车。
艺术展结束后,我从教授那里得知,我们那一批学生的作品都被一个不知名的富豪买走了,我一边开心,一边又隐约觉得,这个人或许就是江明濯。
车子忽然大力停下!
我的身子一颤,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了当下,看到我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江明濯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看向司机的眼神锐利逼人,傲慢尽显。
“怎么回事。”
“少爷,不好意思……”司机扭过头,脸上带着歉意,“前面好像有只流浪猫躺在路中央,我怕撞到它。”
“猫?”江明濯尾音轻抬,他的声音忽然让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胆寒。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噩梦的影响?我看着江明濯面无表情的脸,咬着唇,他微微蹙眉,我慌忙收回视线。
江明濯推开车门,我在车里等了会儿,又有点担心,索性跟着一起下了车。
面前的道路已经渐渐地铺满雪霜,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猫被江明濯抱起来,他脱下了外套罩住那只浑身瑟瑟发抖的小流浪猫,小猫还有些气息,但很虚弱了,江明濯小心地抱紧它,我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类似于柔软的东西。
“江先生……”我出声。
他看向我,“小芙,这只小猫应该是生病了,又在饿肚子,我想送它去宠物医院,你可以先去学校吗?”
我有些懵,江明濯索性走过来,我看到小猫在他怀里,它柔弱极了,就连喵呜声都那样的有气无力,我本身就很喜欢小猫,小狗这样可爱的小宠物,尤其是看着这样可怜的猫咪,我更难受了。
我连忙出声,“江先生,我想跟你一起去。”
江明濯眨了眨眼睛。
他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
司机按照江明濯的吩咐,开往这附近最近的宠物诊所,车子才刚停稳,他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小猫咪走了进去,我紧跟在他的身后,小猫被医生小心地接过,放在病床上。
简单的体检后,医生告诉我们,小猫咪只是营养不良,他已经喂了些冲泡好的羊奶粉,做了驱虫,打了疫苗。
过一会儿,体检报告出来后,我们就可以带着它离开。
肉眼可见的,江明濯放松了下来。我一直默默地观察他,甚至有些怔然,像他这样温柔善良的男人,尤其还是自小出身顶层的富家子弟,会担心一只流浪猫的安危,实在太意外了。
“江先生,多亏了你,小猫才没什么事。”我主动地对他说,我注意到他那双堪称艺术品的修长手指因为抱着小猫的缘故,全是小猫身上脏兮兮的泥水,我拿起包里的手帕,“江先生,我帮你擦一下。”
江明濯鸦羽般的眼睫垂下,他就这样紧紧地看着我,目光好像只停留在我的身上,眼间的侵略感很快就被那抹笑意替代,他弯唇笑了笑,主动朝我靠近,“谢谢你,小芙。”
瞬间,属于他那淡淡的香气,从四周铺天盖地地倾覆而来。
我的手抖了下,连睫毛也不受控制的在颤抖,我把这一切全部归结于江明濯和我之间的阶级实在明显,而我又很少单独和这样的天之骄子相处,我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看出端倪,将他的手指慢慢擦干净。
“小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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