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瑜看着她:“真心话,这里就我们两。”
何以宁:“你先说。”
章怀瑜说得要多真心有多真心:“我无所谓, 又没血缘关系。在港城,有血缘的表亲都能结婚。”
何以宁哇了一声:“你们港城时髦值好高。”
章怀瑜:“别转移话题。”
何以宁望望天,实话实说:“你妈跟骆小姐的爸,然后你哥和骆小姐在一起了,听起来稍微有一点点怪怪的。”见他脸黑了黑,立刻补充,“不过无伤大雅,当事人开心最重要,日子是自己过,管别人怎么想。”
章怀瑜咬着后槽牙:“你是不是觉得乱|伦?”
“我没说。”何以宁赶紧撇清楚关系,“你自己说的,你不要乱说——唔唔”
小嘴叭叭专戳人心窝子,章怀瑜低头咬上去,你还是别用来说话了。这个吻多少夹带点个人恩怨,霸道又强势,占领掠夺每一处甜tຊ蜜。
何以宁自觉说错了话,特别乖顺地配合,心里骂他钓鱼执法,他自己让她说真心话,感情是大冒险。
自己到底年轻了,社会阅历太少,不知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鸟巢摇椅,摇啊摇。
富贵儿茫然看着,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呲溜一下跑出去。在楼下看见布丁,软乎乎地喵了一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了。
跟下楼的大六子形单影只留在原地,转了两圈,叼起沙发上的狗骨头玩具追上去。
二楼露台上,何以宁整个人陷在章怀瑜怀里,一张脸云蒸霞蔚,双唇没抹口红却红润欲滴。
章怀瑜指腹摩擦她的指甲:“我后颈那里好像被你抓伤了。”
何以宁闭上眼,假装自己是小聋瞎。
章怀瑜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给你修修指甲,免得我三天两头被人指责秀恩爱。”他下去找林管家要了修剪工具,拉了把椅子坐在摇椅旁边,小心翼翼给她修指甲。
她的指甲干干净净,颜色粉润健康。现在要打扮都是用穿戴甲套,不会伤害指甲,还可以三天两头换款式。
修完手指甲,又修脚指甲。
何以宁坐在鸟巢摇椅里,小腿架在他膝盖上,享受章公子的服务,夸他:“这回比上次有进步,上次修得跟狗啃的一样。”
“谁还没个第一次了,我的女王陛下,要不要给你尊贵的脚涂指甲油?”
何以宁噗嗤笑:“不穿凉鞋,不涂了吧。”
章怀瑜嘿了一声:“我长眼睛我看得见。”
被伺候的何以宁特别好商量:“那你去拿,在衣帽间二楼东北角。”
章怀瑜去拿指甲油,手心里藏着几片指甲。
根据目前他知道的那些事推断,她和谦叔十之八九是父女,但也有十之一二的其他可能。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可能仅凭猜测就告诉她,让她跟着胡思乱想。至少得做一个亲子鉴定,明确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章怀瑜喉间溢出一丝苦笑,整理好情绪,挑出一瓶基础底油,一瓶红色指甲油,再一瓶护甲油。
他对他妈都没这么耐心周到服务过,这辈子的殷勤晓意都用在她身上了,她敢踹了他试试?
涂指甲油的时候,章怀瑜说道:“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有个急事,要去京市处理下,不去不行,我哥会收拾我,明天就回来。”
谦叔和骆佩瑶都在京市,他去采个样本,三个人都验一下DNA。
私心里真想当不知道这回事情,日子照旧,他努力把人拐回家。
可理智上知道,这太自私,且骆佩瑶早晚会狗急跳墙自爆,等她意识到自己故意隐瞒,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那就速战速决,省得寝食难安。
闻言,何以宁自然是当工作,没有多问,只问:“飞机还是高铁?”
“飞机,四点半的票。”
何以宁看了看手机:“那你赶紧走吧,小心误了航班,我自己涂。”
“不差这点时间,”章怀瑜耐心把剩下指甲涂完,专心致志心都静了不少,弯腰亲亲她额头,“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一说礼物,何以宁馋了:“稻香村的点心,要新鲜出炉的,每样来几个,雪花酥和椰子酥多拿点,好久没吃怪想的。”
章怀瑜哑然失笑,心里阴霾不由散了几分。
*
骆应钧对何雅静道:“阿瑜请我们吃晚饭,约了七点半,七点出发。”
坐在沙发上的何雅静现在一听章怀瑜就会条件反射联想到和他形影不离的何以宁,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他是带着女朋友来京市旅游,想介绍给爸爸认识吗?”
骆应钧若有所思看着她,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是工作上的事情,女娲这个项目交给他负责,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有些事情想问问我,当初这个项目是我做主投的。”
何雅静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那他女朋友一块来吗?”
骆应钧语调平缓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和他女朋友不合?”
何雅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差点打翻咖啡,强自镇定开口:“也是我不好,”她咬了咬唇,很难为情的样子,“我和罗可欣谈得来,罗可欣喜欢怀瑜,就对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没搞清楚状况就跟怀瑜女朋友闹了一点小矛盾。虽然已经道过歉,可见了面怪尴尬的。”
“以后交朋友要留心,”骆应钧笑容温和鼓励,“就阿瑜一个人,没带女朋友。待会儿要聊女娲,你一起听一下。你看,阿瑜比你大两岁,才开始收心学做生意,你现在学更不晚。”
何雅静如释重负,应了一声。
人却怎么都定不下心来,盯着手里的文件发呆。
这十几天,自己被爸爸带在身边旁听各种会议,认识公司高管和他的朋友。
她知道爸爸这么做,是不想让她去找章怀琛,他打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和章怀琛在一起,还劝过她,章怀琛不是良配章家水太深,是自己固执不听劝。
当时她把章怀琛视作救命稻草,怎么可能听劝。
可现在她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去讨好冷心冷肺心里眼里都没她的章怀琛。
章怀琛自己都说了,结婚不可能。
怀孕的希望也渺茫,她怀疑章怀琛打过避孕针,彻底杜绝私生子的可能。
就是真的侥幸怀上,还能流产堕胎,还能去母留子。
之前的自己太天真幼稚,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章怀琛的冷酷。
她终于想明白,之前种种手段都是跳梁小丑,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永绝后患。
舅舅说,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
只要她想,就能动手。
她不想,但如果何以宁继续步步紧逼,她不得不想。你死我亡的斗争,容不得她心慈手软。
六点五十,何雅静开始收拾桌面文件,准备出发。
七点二十五,抵达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法国餐厅。老板是章怀瑜的朋友,他有三成股份。
章怀瑜已经到了,笑容满面出来迎接:“谦叔,佩瑶。”
近距离看,宁宁和谦叔长得真的很像,尤其眉眼那一块。
谦叔已经五十,可骨相好,五官一点都没垮,依旧深邃立体。皮相也好,只有眼角的笑纹比较明显,带出几分岁月痕迹。身材管理到位,不发福不驼背,身姿挺拔颀长。
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看起来都像三十多不到四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富有魅力的时候。
“阿瑜。”
骆应钧含笑拍了拍他的臂膀,留意到颈上有两条很新很浅的指痕,不由失笑,他那女朋友看着仙女飘飘,那天乌龙后也害羞得很,倒是人不可貌相。
留意到他的视线,章怀瑜下意识往上扯了扯衣领试图掩盖罪证。这要是证实了是亲生的,等谦叔想起来,他头皮顿时麻了下,还在越来越麻。
骆应钧笑而不语,他是长辈,不会在这种事上打趣晚辈,只做不知,随着章怀瑜进入餐厅:“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
章怀瑜一边回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何雅静。有了怀疑再看,西贝货就是西贝货,怎么整都整不出精髓,外貌没得比,气质也跟不上,亏她还是富养长大。转念一想,虽然不缺钱,但她知道自己是假的,难免惶惶不安,精神上无法松弛。
他家宁宁虽然穷养长大,但是成绩好长得好,老师偏爱同学崇拜,看照片就知道,特别自信一人。最难的大概是毕业那一年,从象牙塔猝然进入社会,直面残酷。经济改善之后,自信立刻回来,那精神状态美的嘞。
话说回来,宁宁到底哪来那么多钱?
到这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派了人去她老家那边打听。到村里大概要四个小时,没收到信息,就是还在路上。
“明天就要开会,其实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有什么电话里都能说。” 骆应钧眼底隐着几分打量。
章怀瑜殷勤地拉开椅子:“这是第一次向您请教正事,态度得摆出来。”
骆应钧看他一眼,淡笑。
虽然恨不得弄死竟敢买凶杀人的何雅静,章怀瑜还是保持住了体面,让在场唯一的女士点菜。
没有何以宁在场,何雅静状态尚佳,从容点菜,偶尔还会参与对话。
恰在此时,一条信息进来,章怀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何以宁的照片骤然出现,是他设置的屏保背景。
照片是在泰国旅游时拍的,她穿着浅绿色波西米亚长裙站在沙滩上,举着刚捡到的大海螺向他炫耀。这张照片程英抓拍得特别好tຊ,满脸孩子气的得意。
章怀瑜选这张照片做屏保的初心就:她炫耀大海螺,他炫耀女朋友。
何静雅被炫到了,本能的紧张,下意识去看骆应钧。骆应钧原没注意,可见状,不得不去注意,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她对章怀瑜的女朋友有种过分的关注和紧张。
一个多小时后,这顿表面上看来宾主尽欢的晚餐结束。
用过的餐具和餐巾,从后门迅速送到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鉴定,三个小时内出结果。
“去我那边住,房间现成的?”骆应钧邀请章怀瑜。
章怀瑜:“我去酒店就行,行李都让他们送过去了。”
如此,骆应钧带着何雅静离开,半路上看了一眼手机后,对她道:“你陈叔叔被他太太临时喊回去了,剩下的三缺一,喊我过去救个场。你回去睡吧,要是太晚,我就睡在会所那边不回来了。”
何雅静知道陈叔叔那几个牌友都是他的老朋友:“爸爸是牌瘾犯了吧。”
骆应钧轻笑:“确实有点手痒,正好时差没调整过来,回去也睡不着。”
“那爸爸你别打的太晚,过过瘾就算了。”
“好的。”骆应钧叮嘱她回去早点睡,让司机停车,自己走到后面那辆保镖车上,笑容瞬间隐没,“去莱斯特丽。”
莱斯特丽酒店内。
章怀瑜坐在沙发上看信息。
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芜湖老家有了初步结果,在宁宁的亲戚名单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舅舅何燕鸿,在南京做生意,生了一儿一女。
骆佩瑶的舅舅也叫何燕鸿,也在南京做生意,也有一儿一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村里人还说,她爸爸二十二年前抛妻弃女跟港城来的富婆跑了。
章怀瑜捂住额头,都不用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谦叔。
章怀瑜皱了皱眉头,接通电话。
“我在门外。”
章怀瑜:“……”
抹一把脸,他站起来,过去打开房门,就见骆应钧站在几步外,嘴角勾勒浅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喝两杯。”
客厅吧台,两人对面而坐,章怀瑜打开威士忌倒进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翻滚荡漾。
骆应钧轻晃酒杯,让酒液染上冰块的低温:“还记得你小学毕业那个暑假,自我感觉是个大人了,偷偷喝酒,直接醉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在医院醒来后,我哥把我好一顿揍。”
“你妈妈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
两人天南地北闲聊。
十几分钟后,骆应钧无声笑了下:“耐心见长,还以为你五分钟内必定要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章怀瑜微微一笑:“那谦叔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骆应钧抬眼看过去,嘴角弧度渐渐拉平:“瑶瑶和你女朋友之间矛盾不小?你这次过来,女娲只是借口,你是冲着瑶瑶来的,是吗?”
章怀瑜与他对视,没作声。
骆应钧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早些年我太忙了,忽略了她的教育,如果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教。”
章怀瑜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我的女儿我来教,你不许动她。
眼见对方那么在意冒牌货,他都有点不忍心说出真相,还有点担心,真相大白后,对方舍不得冒牌货。毕竟一条狗养上十九年,那也和家人差不多了,可对宁宁而言,那太恶心了。
“谦叔,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女儿,做过亲子鉴定吗?”
骆应钧表情倏尔一变,眼神徒然锐利,透出压迫:“你知道什么?”
章怀瑜叹气,给他倒酒,然后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那张百日照:“你确定你养的这个骆佩瑶是照片里这个小胖墩?”
屏幕上除了那张百日照之外还有大半张照片入境,慈眉善目的年长妇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
那段时间兵荒马乱,他们焦头烂额,谁也没那个心思,是孩子外婆抱着孩子去照相馆拍的百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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