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叫什么来着?
坐她斜后方,不爱说话,总是拿着本子写写画画的陈酉安。
想起来了。
上学期末的舞会,她把捧花扔出去,恰好就是他接到了。
有点脸红,她真不是故意扔给他。
他接到,纯粹就是巧合。
“你没有和朋友一起吗?你一个人吗?”
班级里组织郊游,哪有单独行动的?
男生们成群结队,有些甚至避开带队的老师逃去打游戏了,他居然是一个人躲在这里速写?
英姿想起这个陈同学平日里一向独来独往,女生对他告白,他不理不睬。
江垚和她吐槽过,他想建一个俱乐部,想拉陈酉安入伙,对方却拒绝了他的好友请求。
“怪胎。”江垚这样评价他。
她反驳他:“你不要总是这样贬低别人。”
他们在舞会后就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江垚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
恃才傲物,仗势欺人。
她只好自我安慰,他年少轻狂,很正常,长大了就好了。
至少他不会那样对她。
陈同学站在那里,眼神如山涧间的阳光般清澈深邃:“你不也是一个人?”
是,她是一个人。
两个白富美女生因为江垚开始针对她,以前的好朋友怕被孤立就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英姿彻底被孤立了。
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跳舞上,和妈妈一起抠《砂羽小重山》的编排和细节。
她刚才一个人在水里跳来跳去,他不会、都看见了吧?
有点尴尬。
溪水流过,她视线落在他脚背上,忍不住“啊”了一声。
“鱼!”
是她刚才没抓到的那条吗?
他低下头,屏住呼吸伸出手,她也紧张起来——
他光速出手,水花四溅,那鱼却异常狡猾、从他指尖溜了出去。
她失望出声,他甩掉手上的水,波光粼粼的水波纹倒映在他眼底。
“没事,这里还有好多鱼,我再给你抓一条。”
于是他们一起抓鱼。
春天的山泉特别凉,他们玩得这样开心。
他身手矫捷,有次差点抓到。
那鱼滑不溜秋,竟被它逃脱了,跳进水里时溅起他们一身水。
他们像是被鱼戏耍的小丑,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英姿!”
远处传来江垚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他站在岸上,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她立刻江垚招手:“下来一起玩啊。”
他神色如常:“天不早了,我们要赶紧下山,温子伦说请吃农家菜。”
好吧。
她乖乖上岸,他把她的鞋子递过来,她自己换上。
他扶着她的肩膀,充满独占欲。
然后问在水里一动不动的陈酉安:“陈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对哦,英姿差点忘了:“陈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陈酉安远远地看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了,我速写还没画完。”
江垚笑:“啊,这么有雅性啊?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粗人配不上你?”
陈酉安没说话。
他看了看不明所以的英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明天要交作业了。”
江垚这才搂着英姿的肩膀离开。
他们走了好久,英姿越过他的肩膀回头看——
陈酉安还站在水里,神色晦暗不明。
她后知后觉:“阿垚,你刚才,是在对陈酉安阴阳怪气?”
江垚笑着捏她的脸:“不然呢?谁让他对你眉来眼去的?有时间和你玩水、没时间吃饭?还说什么交作业,骗鬼呢。”
他手劲有点大,她忍不住嗷了一声:“我才没有和他眉来眼去。”
“我知道。”他得意得很,“你才舍不得我。”
看他这得意又笃定的神情,英姿忽然怒火丛生。
干什么呀,仗着自己喜欢他就这么肆无忌惮?
“我告诉你呀,你别得意,要是你哪天惹我生气了,我肯定扭头就跑!我肯定找个比你更好的!”
他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好好好,真有我犯了大错的那一天,我肯定好好把你哄回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出轨了我也原谅你……”
她的脸瞬间红温:“谁出轨了?你怎么倒打一耙?”
他一点都不生气,越捏着她的脸越兴奋。
他看着她的神情,和看心肝宝贝没什么两样:“谁教你这么威胁人呢?你知道你说话的口气多可爱、一点都不吓人吗?”
云淼莹蓝的层叠光影中,虚幻与真实是边界里,她的思绪来回穿越。
再睁眼,她回到了庭院里。
身后陈酉安向江敏懿告别后,向她走来。
他和记忆中那个学生比,早已经是两个人。
她也一样。
她没开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他开着车,时不时看她两眼:“怎么了?”
她看向窗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
回到家,她光速换好鞋向自己房间飞奔,他在她身后大声问:“你到底怎么了?我说错什——”
她倏然回头打断他:“陈酉安,为什么带我去见江家大姐?”
“因为这家私房菜很好吃?”
“只是这样?”
“那还能是因为什——”
“你在试探我!”她厉声打断他,心跳加速。
“试探?我为什么要试探你?”他神色如常,“只是朋友请吃饭而已。”
“可她是江垚的大姐,她对我说那些话,不是你授意的?”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眸色深沉:“徐英姿,江敏懿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介意过去的事情,不论江垚会不会想起——”
她耳膜嗡嗡作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所以你真的在试探我。”
他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有什么话说得不对?”
“没有。”
说完,扭头就走。
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加快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背后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抢先她一步把门狠狠关上。
身后的人拽着她胳膊、强行把她扭过去。
她被困在门板和陈酉安的胸膛之间。
哦吼。
这是她第几次被上演强制爱?
记不清了。
面对江垚,她只有恶心和厌恶;
可是面对陈酉安,她却是愤怒。
他的眸色幽深,嗓音磁沉:“徐英姿,把话说清楚,我试探你什么了?你有什么好让我试探的?”
说清楚?好啊,来说清楚。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真的失忆,是吗?”
“所以你是吗?”
她一时语塞:“假装失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但是好像,你比我要介意得多。”
她微怔,不可置信地呢喃:“你不在乎……”
他重复着:“是的,我不在乎。徐英姿,好像在乎的人是你。”
“你不在乎我是不是失忆,那你,在乎什么?”
在乎她吗?
还是,同情她?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她耳边打鼓。
他慢慢俯过来,荷尔蒙气息密密匝匝,压得她喘不过气。
“徐英姿,你觉得我在乎什么?”
怎么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你不要老是用反问句来回答我的问题,这太狡猾了,这、这不公平!”
他挑眉:“不公平?你说我对你不公平?晚饭回来*你甩了我多少脸色,你说我对你不公平?”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青筋凸起,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他像是和谁赌气一样:“不如你先正面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你忘记江垚了,是真的打算从此以后和他一刀两断?”
“当然——”
话音未落,耳边豁然刮起一阵拳风!
发丝被吹动。
门板被他一拳砸下去,嗡嗡作响。
她腿脚有点软。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口口声声说着要重新生活,结果却不断出现在他身边……”
他话说了一半,咬牙切齿地笑。
她无法反驳,醒来以后发生了好多事,都像做梦一样。
好像冥冥中,每件事都把她推到江垚身边一样。
她哽咽着:“我不是故——”
“够了!”他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徐英姿,你别把我当傻子。”
第53章
他走了。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连一句行程交代也没有。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他家里——这个房子里。
没有主人在,这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她跑出去吃炸鸡,边吃边回家。
出来时看到一家烤全羊的店,唔,订一条腿,晚上和胡馨萍一起吃。
路过花房时,她选了一盆多肉。
某人前几天才说喜欢植物。
走进小区别墅区才隐约想起,奶奶已经不准她回去了。
唔……
她只是回来收拾行李。
冬天换季,她回来拿羽绒服都不行?
她理直气壮地回家。
结果和家门口站着的大批粉丝撞个正着。
等下,她走错地方了?她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堵着?
不对,这就是她家……
正疑惑,为首的、头戴芋泥色头巾的小姑娘一把收起手机,拿喇叭大喊:“快,她就是那个小三!”
小三?什么小三?
她和那群人面面相觑。
那小姑娘凶神恶煞的:“你就是我们霸王花的妹妹?就是你勾引姐夫的?”
霸王花?
哦,她差点忘了,这是姐姐徐解语的花名。
看来这些是她姐的粉丝了,芋泥紫色是她们的应援色。
徐解语的粉丝,骂她是小三。
挺幽默。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粉丝怎么这么有空?私闯民宅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喇叭?
这么冷的天气,飘着小雪,天气预报说晚上还有十年一遇的暴风雪。
英姿无助后退,芋泥头巾女孩的大嗓门如影随形:“我记得你!你姐姐帮你找了舞替的工作,她在直播里多温柔地夸你啊,结果你却背刺她?利用她炒作、抢她的工作?”
抢徐解语的工作?
什么和什么?
英姿只是舞替,她后来在内娱只有一个女三的工作,还是江垚骗她去的。
她什么时候背刺徐解语了?
其他粉丝义愤填膺地瞪着英姿,那芋泥头巾女孩越说越激昂。
结果她话锋一转,居然哭起来。
情绪转换如此之快,看得英姿一愣一愣。
她大声嚎哭:“你们全家都把她当工具人,家庭作坊扒在她身上吸血。你们就仗着她脾气好,这样欺负人吗?我告诉你我们粉丝已经忍了很久了,今天你们全家都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必须保证再也不要拖她后腿了!”
英姿真是莫名其妙,她到底吸血什么了?
她唯一沾光的,就是那份短暂的助理工作。
结果徐解语的经济公司连社保都不给她交!!!
她有些无力地解释:“我没有吸血我姐……”
这时候的辩解就像是狡辩,粉丝更加激动了。
旁边横过一只手,戴着同样芋泥头巾的阿姨两眼瞪得铜铃一样:“你们不仅要保证以后不准吸血霸王花,还要给她找个有能力、配得上顶级流量花的经纪团队。最关键的是,立刻发声明和江垚一刀两断,你们这对狗男女爱干嘛干嘛。”
哦,英姿懂了。
江垚惹上了官司、被警察抓走,粉丝急了,所以着急和他切割。
英姿想笑。
以前徐解语总是和未婚夫炒作,两个人互相利用,这时候切割?
果然是粉随蒸煮啊,平时没少利用【未来豪门少奶奶】这个身份炒作,风向不对,立刻急着跑路。
狗男女?
谁是狗男女?
全天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这样说她。
她心情真的很不好。
想随机创亖所有惹她的人。
她冷冷地说:“我不认识江垚,麻烦让一让,我要回家。”
蒸煮都不急,你们粉丝急什么?
粉丝哪里肯让?
两边推推搡搡半天,她好不容易才用钥匙打开家门。
小心翼翼地抱着多肉,还好没被打翻。
外面吵闹成那样,头顶上还有两架无人机在飞,家里却一片平静。
徐解语和奶奶在客厅吃补品,看英姿进来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英姿手臂上、甚至脸上,被掐了好几道红印,她们肯定透过猫眼视频看到了,可没人出来帮她解围。
奶奶甚至很不高兴:“你回来做什么?”
英姿低头换鞋:“天冷了,我回来收拾换季的羽绒服。”
奶奶不屑一顾:“什么你的羽绒服?不都是你姐花的钱?你不是傍上大款了吗?姓陈的给你发的工资不够买新衣服的?”
哦对,英姿隐约记得,她那两件特别贵的羽绒服和大衣,还真是徐解语不要了送她的。
徐解语叼着勺子,笑得那样和善:“奶奶,别这么说,两件衣服而已嘛。”
她漂亮精致的双眼闪着无辜的光:“英姿,你和你老板关系怎么样?他可厉害了。你要好好为他工作哦。我看你还是克制点,别对他太热情,别把这棵摇钱树吓跑了。”
被吓跑……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奶奶歪嘴冷嘲热讽:“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还给她提建议?那死丫头可有心机了。”
英姿原本抱着多肉上楼,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她直挺挺地转身,居高临下地问:“心机?我有什么心机?你看出来我有心机?”
她从来不和奶奶争辩,但是今天,她就是忍不住。
奶奶挑眉,似乎没想到她居然敢反驳:“你勾引姐夫不成、就去勾引你老板,谁看不出来?外面那些小姑娘全都看出来了,你还装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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