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对上贺聿珩的眼神,见对方一脸戏谑。
她咬牙,真想一巴掌呼在这人脸上,但她不敢,只能装作没看懂,继续道:“一会儿要包扎,穿着衣服不方便。”
贺聿珩一笑就扯到了伤口,他吃痛,闻笙看在眼里,心里暗道:活该。
“脱吧。”
闻笙有了动作,伤口处果然不好处理,她取来剪刀顺着袖口剪开,只听贺聿珩道:“你剪坏爷的衣裳,还要多赔一件。”
闻笙抬头看去,见贺聿珩脸色更加苍白,她便没有反驳,而是哄着应下他。
贺聿珩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他虽然事先服了解毒丸,但并不能完全清除毒性。
她只能盼着子枫快点回来。
子枫办事很快,闻笙说的那些有几味极难找,他还是找到了。
她麻烦子墨去煎药,自己则将去草药捣烂,来不及弄成药粉了。
贺聿珩已经昏睡过去,她动作极为轻柔,细致地处理完后,将草药敷在伤口上。
等弄完后,闻笙额间沁出一层薄汗。
药还要几个时辰才能煎好,闻笙想起虞氏的忠告,在这儿陪了贺聿珩一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贺聿珩转醒,闻笙立即上前扶起他:“三爷,药已经煎好了,您体内还有些余毒,须得喝上十天药。”
贺聿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奴婢怕三爷夜里醒来有吩咐。”
虽然闻笙这么说,但这话在贺聿珩听来就是另一种意思:她担心爷。
不管怎样,担心就是担心,想到这儿,他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见闻笙眼下乌青,姣好的人都这么憔悴了,他大发慈悲:“回去歇着吧。”
闻笙微微笑着:“奴婢伺候三爷喝了药再回去。”
她一定要让贺聿珩满意,他满意了虞氏知道了也就满意,那她出府就没什么阻碍了。
两人心思各异,贺聿珩绷着脸,尽量不表现出情绪,平静说道:“可以。”
药刚端上来,贺聿珩看着黑黢黢的就不想喝。
他只喝了一口,眉头就皱得紧紧的,闻笙看着好笑。
只见他变了脸色:“你是不是故意给爷弄的苦药。”
“奴婢不敢。”话是这么说,但闻笙用的确实是苦药,“三爷,良药苦口。”
贺聿珩眯起眼眸,不信:“你来喂爷。”
闻笙听话极了,过去端起药碗,哄着他喝。
少女面容有些憔悴,但却有一丝落败的美感,他就这样静静地瞧着。
很快,低头贴上了她的唇角。
闻笙眼底闪过惊慌,药碗落地,她立马要躲开,但贺聿珩的手抚上了她的后颈,将她按住。
她觉得不妥,也怕被人看见,撑着手与他抗衡。
尽管贺聿珩受了伤,力气还是比她大了不少,他另一只手擒住她两只手腕,让她挣脱不得。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两人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闻笙咬了他的嘴唇。
贺聿珩吃痛松手,闻笙慌乱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出声。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语气说不上差:“你属狗的。”
“奴婢该死。”说着,闻笙重重磕了个头。
“好了。”贺聿珩黑着脸,“别以为爷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这下知道药有多苦了吧。”
“奴婢知错。”闻笙低着头闷声道,“三爷,这药确实是越苦的好得越快。”
贺聿珩眉毛一挑:“那这十天,你跟着爷一起喝。”
“三爷,这是药,奴婢喝不得。”
“那就喂你吃毒药。”
“三爷,这药太贵了,给奴婢喝暴殄天物。”
“爷有钱。”
最终,闻笙还是说不过他,只能妥协。
闻笙走后,贺聿珩握了握拳,刚刚差点就没忍住。
回房后,闻笙躺在床上,脑中想得是刚刚那个吻。
不知道是怕还是什么,那时她心都快蹦出来了。
马上就要到皇后的千秋节了,府里上下都忙活了起来。
闻笙也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找凶手就提上了日程。
她出府找了京、城鼎有名的画师,画了一幅张管事的画像。
那个府邸全是女子,里面的少爷又是那样的,肯定不会允许女子上街。
所以府内采办都是张管事来做,京、城里说不定就会有见过张管事的,在打听一下他身边出没出现过那个少爷,她定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她不好出来太久,下午就回去了。
要是绕到侯府后门,需得经过正门。
闻笙远远就瞧见十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前,府里的小厮来来回回地搬车上的箱子。
府里这是添置了什么东西吗?
她没有过多停留,绕到后门进了府。
回雪竹苑的路上一个下人都没见到,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莲儿冲里面张望。
她喊了一声,莲儿快步跑来,挎上她笑嚷道:“你上哪去了?快跟我去前院领赏。”
“领赏?”她这几天好像没立什么功。
第四十六章 表小姐(修)
莲儿解答她的疑惑:“是啊,侯夫人娘家来了个远房表小姐,阔着呢。”
“她在前院赏荷包呢,有人打开看了,里面铜板多得数不过来哩。”莲儿推着闻笙边走边说:“咱们赶紧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前院,人已经围满了。
莲儿挤不进去,抱怨道:“早知道我不去叫你了,领了之后分你一半,也不至于一点没有。”
闻笙长得高,稍稍踮脚就能看到里面那位表小姐。
侯夫人和她坐在堂内,侯夫人看着心情不错,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那位表小姐穿的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没有一丝花纹装饰,发髻也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简朴至极。
她旁边站着一位妇人,也穿的朴素,只在一旁扇着蒲扇。
闻笙隔得远,只能听见侯夫人和表小姐的笑声。
她们附近有几个丫鬟正在讨论这位表小姐的来历。
“那来来往往多少趟了,听搬箱子那小哥说,他偷偷瞄了眼,里面全是金元宝。”
“这小姐不是来投奔我们侯夫人的,怎么带了这些金银。”
“她家里人都殁了,听说啊,那边还有她几个叔叔,等着吃绝户呢,这才带着全部家产来投奔侯夫人的。”
“怪不得侯夫人这么高兴,咱府里来了这么个位主子,以后的赏赐可少不了。”
“谁说不是呢。”
......
莲儿见有人领了荷包出来,她气得直跺脚,只希望荷包多点,能让她也领着。
两人就这么慢慢往前走着,恰好到她们这里只剩一个荷包了。
闻笙离得近了,才细看表小姐的容貌,不施粉黛,却眉似轻烟,目如秋水。
“怪我怪我,没准备那么多。”声音宛若细泉流石,清越而不失柔和。
侯夫人认识闻笙,知道她是虞氏的丫鬟,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已经赏的够多了。”
表小姐走到侯夫人身旁,俯在她肩上笑道:“这可不行,侯夫人收留了玉环,那这儿就是玉环的家了,自然要和下人搞好关系。”
“都说了别叫我侯夫人,与你珩表哥一样,叫祖母。”
“是,祖母。”
闻笙见这幅场景,心里道,赏赐不尽然是搞好关系,怕是让侯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位主子。
她本也没打算得赏,福了一礼后说道:“奴婢今日得见表小姐就已经饱了眼福,可不敢要赏了。”
“这丫头嘴甜。”江玉环目露喜色,“侯......祖母不是要拨几个丫鬟给玉环,这个就可以啊。”
侯夫人嘴角僵硬了一下:“这个不行,这是你珩表哥院里的丫鬟,你想要得过问他才行。”
“珩表哥在金陵时就对玉环颇为眷顾,这点小事他肯定会同意的。”
莲儿低着头侧眼看闻笙,给她递眼神,闻笙却轻轻摇头,让她安心。
侯夫人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们先退下。
路上,莲儿得了赏,准备分闻笙一半,闻笙却让她自己留着。
莲儿收好道:“也是,你马上就要去表小姐那了,以后的赏赐肯定像流水一样。”
“不过,三公子那能同意吗?”
闻笙也不知,但她希望贺聿珩同意,这位表小姐看着年纪不小了,没准过了孝期就出嫁了,到时候她也满了三年,想要离府也轻松。
这一路不少和莲儿一样得了赏的人在议论江玉环。
闻笙也听了个大概,江玉环的祖母和侯夫人是表亲,江祖母嫁了金陵的一位富商,生下了江玉环的母亲,招了个赘婿,孩子随母姓,生下江玉环后,江祖母和祖父也殁了,只余下江玉环父母和她三人。
外出行商时,江父遭遇不测,江母也悲伤过度跟着去了。
江玉环父母才殁了一年多,江父的几位兄弟就找了过来,对江家家产虎视眈眈,无奈江玉环这才找到了侯夫人,搬来了京/城,路上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她才到雪竹苑不久,江玉环就带着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闻笙算是贺聿珩的贴身丫鬟了,所以有人来小厮都会来告诉她,让她去接待。
江玉环见到闻笙,眉开眼笑地过来扯着她的手:“你快收拾东西,祖母已经派人给我收拾好了院子,你这就跟我过去吧。”
闻笙退后抽回手,欠身道:“表小姐,奴婢得禀明三公子,将手里的活计安排出去才能走。”
“你这丫头真是。”江玉环从嬷嬷手里拿过一个盒子,“这是我送给珩表哥的,他不在你就替他拿进去吧,我送了他礼,他不会计较的。”
“爷会计较。”贺聿珩的声音传来,江玉环娇娇地喊了声“珩表哥”。
听得闻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表小姐怎么还两副面孔。
贺聿珩连眼神都没分给她,指尖点了点闻笙,皱皱鼻子,转身对江玉环道:“你来干嘛?”
“玉环今日刚来,想着来给珩表哥送礼,顺便......”江玉环探头看着闻笙,“向珩表哥讨个丫鬟。”
贺聿珩一笑置之:“你想要丫鬟自己去找,怎么还抢爷这儿的。”
江玉环娇嗔:“珩表哥!玉环是觉得这丫鬟好,与玉环的脾气合得来。”
“你去买个哑巴更合你的脾气。”贺聿珩毫不留情揭她的短,闻笙心底的好奇冒了个尖。
江玉环脸上挂不住笑,也不再执着带走闻笙,哼了一声就要走。
贺聿珩叫住她,从闻笙手里拿过盒子塞进她怀里:“把你的破烂拿走,当爷是乞丐啊。”
江玉环怔愣一瞬,拿好盒子,狠狠地瞪了闻笙一眼。
闻笙觉得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贺聿珩说的她,干嘛把怒气转到她身上。
贺聿珩佯装生气:“还不进去?打算跟她走?”
这人今日在外面是受气了吧!
闻笙张了张嘴,又不敢反驳,只能自己深呼吸。
她挑起话头,问道:“三爷,您和这位表小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贺聿珩回头给了她一个爆栗:“胆子大了,敢打听爷的事。”
“嘶。”闻笙揉了揉脑袋,“不是,奴婢是觉得以后在府中难免会碰到,万一表小姐哪天......”
“你离她远点。”贺聿珩打断她,“她要是找你麻烦,就来找爷。”
闻笙心里直道,他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看来只能自己去打听了。
贺聿珩问道:“她是不是带了十几个箱子?”
闻笙点点头。
他又问:“都是金子?”
闻笙又点头,心中不免疑惑,贺聿珩回来的时候早就搬完了,他怎么知道的。
第四十七章 假货
“过来,爷告诉你个秘密。”贺聿珩冲她招了招手。
闻笙侧头,把耳朵奉上。
“再高点。”
闻笙又踮脚。
过了好一会儿,贺聿珩都没说话。
闻笙转头看去,他正直直地盯着她,摇摇头道:“太矮了。”
“三爷,您稍微低下头就能说了。”闻笙扫了一圈周围,“况且这儿现在只有您和奴婢。”
贺聿珩咂嘴:“你想不想听?”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听,欠身行礼道:“三爷,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
“江玉环。”贺聿珩出声,闻笙果真停下脚步。
贺聿珩来到她身边,俯身:“她在装阔。”
在闻笙疑惑的目光下,贺聿珩细细道来:“这江玉环早在半月前就到了京/城,但一直住在客栈。”
“爷找人问了码头的人,她来的那日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包袱,但是没过几天就有十五抬箱子点名送到她那儿。”
“半路上抬箱子的人又‘故意’将箱里的金子露出来,其实只有那一个箱子里装的是金元宝。”
闻笙道:“那也很多了。”
贺聿珩收起扇子摇了摇:“那箱子有夹层,上面只有一层是金元宝,下面都是石头,剩下的有一箱衣服,两箱首饰,今天全都被送去了各个院子,还有就是赏你们的铜板。”
闻笙被他说得有些糊涂,这表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没领吧?”贺聿珩左右看了看她身上。
闻笙摆手道:“没有,正好到奴婢这儿就没有了。”
“那钱来历不明,你领了还会给自己招祸。”
闻笙本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但贺聿珩却走了,只留下一句:“总之不要跟她有过多接触。”
既然贺聿珩都说了这么多了,闻笙也不敢有想法再去伺候江玉环了。
她明日还要再出府一趟,花钱找人拿着张管事的画像去打听,自己还是不方便。
傍晚,贺聿珩要去锦绣苑用膳,闻笙需得跟在一旁伺候。
虞氏每日都欢喜得紧,更别提今日江玉环又送了她一套头面,她拿着里面的一支金钗爱不释手,连连称赞。
“江南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这金蝶像要飞出去了一样。”
王嬷嬷在一旁附和:“表小姐真是有心了。”
“二舅母喜欢就好。”江玉环接道,“这是我母亲的旧物,送给二舅母,玉环就觉得母亲还在身边一样。”
虞氏听这话感觉怪怪的,僵笑了一声就让王嬷嬷收起来了。
“你这孩子也是可怜。”虞氏本就不善与人周旋,见江玉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客套道,“你那新院子怕是没有小厨房吧,不如就在这儿吃。”
“好啊。”江玉环接得快,见虞氏愣住,又补充道,“那就多谢二舅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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