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一声呼唤让闻笙眸中泪光闪烁,嘴角却是上扬的,还在微微颤抖。
她起身冲了过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而后抱了上去,喃喃道:“阿初。”
两人抱着哭了许久,闻初突然开口:“姐姐,我想为桑枝姐姐报仇。”
“桑枝?她没和你一起吗?”
闻初摇头,二人坐下后她才继续说道:“自从你那天去过之后,张管事整日神神叨叨,总说有人盯着我们,要我们挖地道,说要换地方住了。”
闻笙看了眼贺聿珩,猜测应该是他的人派人盯着被发现了,这才让张管事起了疑心。
“我们白天要挖地道,晚上还要伺候那个恶鬼!”说到这儿的时候,闻初眼神发狠,但很快又平复下来,“我和桑枝姐姐说,如果以后要换了,我们就趁机逃跑。”
“结果真让我说中了,张管事果然带着我们所有人要走,我们跑到一片树林里,张管事好像发现接应的人没来,这就是逃跑的机会啊。”
“于是我和桑枝姐姐先后说闹了肚子,汇合后打算一起走,可没多久,张管事就带人追了上来。”
“我俩被抓了回去,来接我们的人也到了,我想再找机会,就和所有的姐妹说了计划,我们一乱起来各自跑不同的方向,到时候能活一个是一个。”
“一开始她们有人还不愿意,但桑枝姐姐说她会掩护大家,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她说……”闻初说到这儿又哭了起来,“她说了张管事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不想逃,只想和张管事同归于尽。”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张管事一行人发现有人追来了,这就是机会,于是我们就开始吵闹,想要吸引人过来,几个力气大的姐妹先后冲了出去,有几个人去追,我们剩下的也有了机会,全都开始乱跑。”
“桑枝姐姐拦住了张管事,我被人群冲乱,再看到她时发现她已经被张管事打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桑枝姐姐的眼神,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闻笙擦去她的眼泪,安慰道:“不怪你,如果不是你,其他的姑娘也不会逃出去。”
闻初拍掉她的手,吼道:“她们根本没有逃出去!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桑枝姐姐被打死后,张管事就跑了,我跑到桑枝姐姐的尸体旁,想要带走她,可身后突然传来尖叫声。”
第六十六章 醉酒
“我回头看,发现姐妹们一个一个被射杀,我慌了,但我得活下来,就趴到桑枝姐姐身上装死,等身后的声音没了,我才敢起身。
他们可能是太自信了,都没有仔细检查,我怀疑是不是那个恶鬼派来的人,为了射杀我们连自己人也杀。”
“是我!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眼看闻初越来越激动,闻笙上前抱住她。
闻初轻轻推开她说道:“我掏出一个小厮身上的火折子,烧了一个身形和我相似的姐妹,把我的东西放到她身上,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所以姐姐,这样我就能安心为桑枝姐姐报仇,为所有姐妹报仇。”
“可我没什么能力,我就回了京/城,那天你去看我,桑枝姐姐说你身着华服,我猜你应该能帮我,我就想办法打听。”
“就在前几天,我终于看见一个好像你的人,我就一路跟着,看你跟这位公子进了……”
余下的话闻初不想说出来,她越过话题继续说:“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后我看到正脸,心想果真是你,就要出去叫你,却被人捂着嘴拖进了巷子。”
“什么?”闻笙以为是萧淮川发现她了,但看闻初现在好好的,应该不是。
闻初说道:“是你身边的这位公子,他以为我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就派人抓了我,后来我也解释清楚了,还好有人看过我的画像,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不然我也不能好好站在这儿。”
闻初说的应该是子枫,她有些庆幸那日带着子枫一起去。
“后来他就和我说会带你来,让我们二人相认,我起初还怕他是不是也是坏人,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待你极好,我也就放心赴约了。”
闻笙眼神闪过尴尬,扯开话题:“你还没吃饭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和我一起去捉蟹了,刚好到了季节,我去问下有没有蟹肉。”
“姐姐。”闻初拉住她,“不用了,你吃了那个会起疹子。”
闻笙一时哽咽,原来妹妹都记得,她拍了拍闻初的手:“没事的,我吃别的,我去去就回。”
她刚走到门口,差点忘了贺聿珩。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贺聿珩就坐在一旁没有打扰。
她走到贺聿珩身边,轻声道:“三爷,奴婢去看看吃什么。”
“去吧。”贺聿珩难得的好说话。
闻笙得了令,对闻初笑了笑,随即出去了。
她和店小二点了几个菜,又怕闻初不自在,匆匆上了楼。
刚要推门进去,却听里面闻初急切问道:“三爷,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和姐姐全说了,您什么时候才能帮我报仇。”
“三日后,信国公府办诗会,爷会给你安排进去,你自己找机会。”贺聿珩声音凉薄。
“多谢三爷。”
“不行!”闻笙推门而入。
因为外面的声音有点杂,他就没有刻意去听,倒是忽略了闻笙。
她拉开闻初,质问贺聿珩:“三爷什么时候铲除异己要用到女人了?”
“姐姐……”
闻笙转头看向她:“你这样会没命的知不知道!”
“三爷说他会保我全身而退……”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自己的命不要托给别人。”闻笙打断她,“你想报仇,我不拦着,可也要等你有了自保的能力。”
“你可知信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你又知道贺聿珩他有什么能力能保你全身而退?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是拿你的命去试探。”
“闻笙!”贺聿珩听到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一愣,又听她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眸子上染上怒意。
“做什么!反正奴婢也说出来了,奴婢做的错事也不止这一件,三爷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只是别再利用阿初。”
贺聿珩舌尖顶了顶腮,怒极反笑:“你有几条命让爷清算?”
“三爷的那些手段用在奴婢身上,还不够顶了这些账吗?”
好好好,还敢顶嘴了。
“你的账我回去再算,闻初,你自己什么意思?”
闻初眼见两人气氛越来越焦灼,想插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现下终于能轮到她说话了。
她舒了一口气劝道:“姐姐,我有能力的。”
她转身拿过随身带着的包袱,拿出妆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然后再拿出一块猪肉皮。
对着镜子在脸上四处按压,上了脂粉,一个黝黑的男子面容出现在闻笙面前。
“姐姐。”
一开口也是男子声音。
在闻笙惊诧的眼神中,闻初解释:“是三爷请人教了我这门手艺,但时间太短,我只会弄成男子,也只能说几句话,但保命足够了。”
“姐姐,你不用担心了。”闻初蘸水取下猪皮,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闻笙有些心酸,她应该照顾好妹妹的,她才十二。
“奴婢要跟着一起去。”
贺聿珩还没反应过来,闻笙就跪在他面前了。
他心中转过几层心思,原本是让别人去诗会保护闻初,但如今闻笙听见了,他若是不让,闻笙肯定要自己想办法去。
何况万一闻初真出事了,她肯定要怨他,不如就答应了,顺便捞个好处。
“把爷伺候高兴再说吧,今日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闻笙跟着贺聿珩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他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机会,先谢一遍再说。
用完膳后,两人又说了些话。
闻初她的卖身契还在萧淮川那里,只是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报仇,先替桑枝姐姐把张管家杀了,然后再和那个恶鬼同归于尽。
闻初没有告诉闻笙后面那句,她心里也怕闻笙担心。
两人不能时常见面,因为贺聿珩怕萧淮川还在盯着闻笙,会发现闻初。
晚上回府,贺聿珩让她在房里留宿,闻笙自知逃不过去,用晚膳时偷偷喝了点酒壮胆,她的动作尽数被贺聿珩收进眼底。
闻笙模样生得模样纯中带媚,喝了点酒,脸上爬上红晕,一双眼睛更是风情流转。
酒真是个好东西,她眼睛像是蒙上水雾,有些看不清贺聿珩的神色。
“三爷,奴婢伺候您。”声音染上醉意。
贺聿珩掀眸看去,面前女子面若桃花,美得令人心醉。
她手中酒壶随意晃动,滴滴琼浆溅落在地,与月光交织出一片迷离。
第六十七章 想听吗
闻笙起身要替他更衣,却发现眼前多了好多个贺聿珩。
“三爷,您站稳!”
贺聿珩瞧她脚步虚浮,起身伸手。
说完这句话,闻笙就闷头倒进了贺聿珩怀里。
“何苦。”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宠溺。
他弯腰,将闻笙横抱起来,捏了捏她的腰肢。
嗯,还得多吃点。
将人抱到床上,见她醉得沉,连自己更衣的力气都没有。
他又没有其他婢女,只得轻叹一声,去浴房取了温水,浸湿帕子。
再回到她身边时,闻笙侧卧在床上,衣衫微乱,嘴唇半张。
贺聿珩不自觉喉头一滚,默了两息,用帕子遮上她的眼睛,俯身吻了上去。
沿着她的脸颊,脖颈,缓缓滑落。
翌日,闻笙是被阳光刺醒的,意识好半晌才回笼。
昨夜的酒意褪去,留下的只有头痛和模糊片段的回忆,还有贺聿珩……
她侧头看去,贺聿珩正撑着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恐惧蔓延上来,她瞬间清醒,慌忙拉紧被子,嗫嚅道:“三爷……”
“爷的床好睡吗?”贺聿珩腔调松懒。
闻笙发觉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忙逃出被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啧,起来。”贺聿珩坐起身,中衣半敞,饶有兴致道,“昨晚你伺候的好,该赏。”
闻笙抬眸看他,只一眼又低了下去:“奴婢不敢。”
她锁着眉,好像记不起昨晚的事了,自己居然真被酒壮了胆,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中衣,是上好的布料,看来是贺聿珩给她换了。
“行了,起来吧,桌上有醒酒汤,去喝了。”贺聿珩走下来,自己披上衣服。
闻笙怔然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碗,突然出声:“奴婢想求一碗避子汤。”
“不用。”贺聿珩看都没看她,直接拒绝,“若是让爷发现你自己偷喝,爷就给你关起来。”
不行,她还要去见妹妹。
可万一……她只能抱着一丝侥幸。
贺聿珩派人给萧淮川递了话,说要带新纳的妾室参加诗会,萧淮川很快就应了,另送了帖子过来。
闻笙看着那帖子上写的字,问道:“奴婢要不要也易个容,假扮成小厮。”
贺聿珩笑看她:“不用,你跟在爷身边,萧淮川肯定会关注,如果你被发现了,闻初她也就不安全了。”
闻笙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诗会当日,闻笙穿了一件素色衣裳,主要是怕又被人盯上。
各家的轿子都依次停在信国公府门前,萧静姝原本只请了十位,五男五女,可多了一个贺聿珩,就得再请一位小姐。
萧淮川让人给福康公主递了帖子,他倒是想看看福康知道贺聿珩纳了妾作何感想。
人慢慢齐了,花园里也热闹了起来,听说公主要来,全都到了门前等着。
贺聿珩来得最慢,正巧和福康公主撞上。
福康刚下马车,看到贺聿珩的背影,唇角上扬,娇声喊道:“珩哥哥。”
贺聿珩并没回应,而是伸手递向马车里面。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车轿上,闻笙掀开轿帘,将手搭了上去。
她探出头,大家才看清她的模样,明眸皓齿,梳着灵动的发髻,钗着簪子,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闻笙站稳后抬眸瞥了一眼,双眸流露出几分怯意。
“三爷也没说这么多人。”说完羞涩垂头,抽出了手。
“爷的错。”贺聿珩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连闻笙听了都有种错觉,马车上,贺聿珩跟她说两人要演出郎情妾意的感觉,不能让萧淮川怀疑,这样才能保护闻初。
她娇嗔了声,又将手搭了上去,两人携手走向众人,丝毫没注意到在他们身边的福康。
福康扯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暗骂闻笙。
听见众人和她行礼这才回神,贺聿珩已经带着闻笙走到一旁。
请福康公主这事是萧静姝后来才知道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谁都知道福康和贺聿珩的关系,这时候请来不就是让大家看热闹的,如果惹了福康公主,她这个办诗会的人势必要受到责罚。
为了避免,萧静姝上前奉承了几句,就引着福康公主先进去了。
福康自知不能在这时候就发怒,平白让百姓看了笑话,便跟着萧静姝走了。
众人的悬着心终于落下,不过大家都纷纷猜测闻笙的身份。
江玉环带着面巾也跟在萧静姝后面,静静等着后面的好戏,闻笙敢害她,就别怪她还回去。
萧静姝引着众人入座,让丫鬟们上了茶点,唤来两个小厮在中间摆上桌子,放上笔墨纸砚。
“这是家兄,写得一手好字,自小得祖父夸赞,今日请来为大家抄诗,诸位可不要藏私啊。”
语毕,萧淮川走出作揖。
今日来的都认识萧淮川,纷纷称叹。
除了贺聿珩,其余的人都做了一首。
轮到他这儿,他懒散地向后一靠,搂过闻笙,下颌扬起:“你们继续,爷今日来是为了让她露个脸,也不至于日后见了不认识,随意认成什么人才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轻飘飘落在萧淮川身上。
闻笙靠在他怀里,伸出手指怼了怼他的胸膛,娇笑了声。
萧淮川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身上,丝毫没注意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去了后院。
福康看着二人直作呕,恨不得上去撕开两人。
她敛下怒意开口道:“珩哥哥,上次百花宴上,那么多人都听见你作诗了,不如今日再做一首,配上萧淮川的字,岂不美哉。”
“上次是作给她听的。”贺聿珩手指拨弄着她钗上的坠子,转头问道,“今日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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