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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事实是，玉带桥断。
玉带桥为什么承受不住一场黑色暴雨呢？是这黑色暴雨太恐怖吗？哦不，池明洲细细道来，这十年长安发生的黑色暴雨。这场黑色暴雨竟然是最弱的，既没有淹没田地，也没有淹死行人。那么，就只能是玉带桥自身的问题。最可笑的是，玉带桥是去年建成的，按理说非常牢固。况且，整个长安，桥梁众多，单单只有玉带桥出事了。
池明洲找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玉带桥用的青白石，不是全新的，而是早已经过风吹雨打的。表面上看来，光滑细腻，切开一看，却是密密麻麻的窟窿。
这是谁的过错，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可以彻查。
池明洲想要的结果，便是彻查。
第二个事实是，玉泉水浊。
其实，玉泉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浑浊，反而清澈见底。可是，那些鳄雀鳝幼鱼从何而来？那些鳄雀鳝幼鱼，拥有鳄鱼的嘴巴，十分凶猛。其实，那玉带桥断，马车坠落，是可以有幸存者的，只要擅长应变，只要能够游水。可惜，有了那些鳄雀鳝幼鱼的攻击，无人生还。
鳄雀鳝幼鱼本来不属于大商，最初没有禁令，流入进来，是贵族宠物。然而，鳄雀鳝幼鱼多次伤害普通人，大商不得不颁布律例，禁止鳄雀鳝幼鱼的买卖。
而且，鳄雀鳝是可以检验水质的。
鳄雀鳝偏爱浑浊水质，最好带有泥沙。
水质过于清澈的，鱼虾便会繁衍缓慢，鳄雀鳝便会吃不饱。
池明洲调查过水样，玉泉水被投入大量香料，压制了恶臭味，恰好适宜鳄雀鳝幼鱼的繁衍。当然，这些香料，也会抑制鳄雀鳝幼鱼的成长，教它们长不大的。
因此，玉泉水一直都看着很是平静。
“池尚书，年轻真好，有轻狂的资本。”老太监接过万言血书，卷起来，转身离开。
第448章 得罪
商景帝到底还是公布了万言血书。
其实，这对商景帝百利无一害。
万言血书一出，犯错的皆是那些瞒上欺下之人，而商景帝全然不知，和天下百姓一起愤怒，然后坐等正二品工部尚书池明洲彻查万言血书上的种种推测。
池明洲确定有罪的，商景帝就处置。
池明洲由此遭遇的风险，商景帝便爱莫能助。
反正，池明洲最终会得罪了长安城大部分权贵。
真正心疼池明洲的，唯有游小霞了。
池明洲高烧不退，游小霞大着胆子求来御医，替池明洲医治，又煎熬几个通宵，守着池明洲，确保池明洲退烧。
当然，还有池明洲屁股上的伤势，也是游小霞敷了金疮药，细细照料。
直至池明洲清醒过来，游小霞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池大人，我累得不行了，接下来要依靠你了。我得休息一会儿，回头还要和唐思凤斗生死呢。”游小霞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走到软塌旁边，才扑通一下，沉沉睡去。
池明洲见状，轻声叹道：“这样也好，外边腥风血雨，被你亲眼看着，我倒是下不了狠心。”
于是，池明洲拖着病体，向商景帝请求，重回大理寺，全面接手黑色暴雨这案。
黑色暴雨，玉带桥断，玉泉水浊，死亡人数竟然达到三位数。
首先，池明洲邀请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大安坊衙门、部分工部官员、相关商贾、建筑工人，一起去大理寺，喝茶聊天。
咳咳，聊着聊着，就是审问，甚至严刑拷打。
那个时候，大理寺上下皆议论纷纷，从未见过这样的池明洲。
冰冷、阴寒、狡诈，仿佛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毒蛇。
可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是有效的。
池明洲最终发现，那建造玉带桥的银钱，明明是富商集资，却有一大半都落入了从未出钱出力之人的口袋。
商景帝询问池明洲，要如何妥善处理。
池明洲从来没有想过妥善二字，竟然写了一车奏折，罗列了一堆罪名。当然，那些大安坊衙门最底层的，只是养家糊口的，池明洲自然会放过。
因此，大理寺门口，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都是霸占了建造玉带桥的银钱的主要犯人。
其次，池明洲又使了同样的手段，邀请负责玉泉水治理的大安坊衙门、部分工部官员、相关商贾、建筑工人，一起去大理寺，喝茶聊天。
不过，大部分做贼心虚的，直接拒绝了。
那池明洲就非常不客气地掌握了证据，带领大理寺上下，亲自捉拿疑凶，然后公开审讯，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看一看他们狡辩的嘴脸。
这次，也是重罚，一些私自放生鳄雀鳝幼鱼的商贾，财产全部充公，直接流放千里，永生不得回长安。
然而，众人都在等待，池明洲进一步的动作，即再度教大理寺门口血流成河。
可惜，池明洲得知游小霞醒来，回家了。
“池大人，我那安业坊衙门不良人的活计，还可以做下去吗？”游小霞抱着池明洲递过来的蜂蜜柚子茶，小口抿着，笑语盈盈。
“小霞，试试看，我也不知道。”池明洲浅笑道。
第449章 排挤
游小霞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态，回到安业坊衙门的。
游小霞做好被排挤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如此受排挤。
安业坊衙门换了食堂，无人告知她。她傻愣愣地跑去原来的食堂吃饭，却被赶了出去。原来的食堂的大东家的舅舅，就是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商贾，被池明洲罚了抄家。
不错，游小霞听说，池明洲这次掀起的腥风血雨，给大商国库过了一个肥年。
安业坊衙门庆祝唐思凤回归，王捕头自掏腰包，买了茶水和甜点。
茶水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茶，传说中名字最长的茶水，确实不好喝，一人几口，图个新鲜有趣。
不良人和捕快，皆围着唐思凤，谈笑风生。
甜点则有玫瑰搽穰卷儿、蒸酥果馅饼儿、裹馅肉角儿。
游小霞闷闷地咽了口水，实在坚持不住了，便跑出了安业坊衙门，干脆巡逻一下夏鸣街，再画一画风情图。
可惜，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她画一画风情图，都能够遇到找茬的。
有参与建造玉带桥的工部官员家眷，因为怀有身孕，没有受到牵连。她认出游小霞，是正二品工部尚书池明洲的妻子，便疯疯癫癫地走过去，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游小霞据理力争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词穷了。
哎，她哪里是擅长对骂的人。
她思来想去，默默地承受，等着那疯婆娘骂累了再说。
其实，她很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年纪不小了，若是当场哭泣示弱，岂不是很丢池明洲的脸。
不过，这不算最离谱的。
游小霞后来又遇上死者家属。
那家属，根本不关心死者的死活。只是，池明洲掀起腥风血雨之后，家属拿到的赔偿，就是按照大商律法规定的赔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家属很贪心，想要更多。
他看见游小霞，仿佛瞧见那个断了他的财路的池明洲。
他自然是不敢欺负池明洲，但是辱骂一下游小霞，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将游小霞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脏活都骂得出来。
游小霞想了想，还是哭吧。
她再不哭，就被欺负死了。
不错，游小霞作为不良人，不能随意打骂，唯有哭泣。只有哭了，她才可以拿到周遭的同情，不管多么丢人，也要哭。
哭着哭着，家属走了，她游小霞抬起袖子，擦了眼泪，转身离开。
这一天真的很漫长，回到安业坊衙门的时候，不良人和捕快的茶话会已经接近尾声。可是，谁也不会走开，继续要排挤游小霞，继而看游小霞的笑话。
辞工吗？当然是不辞工。
不良人虽然不是体面活计，但是有助于她观察人生百态。
而人生百态，是她甄别穿越者的素材。
“小霞，还剩一点玫瑰搽穰卷儿，吃吗？”唐思凤笑得花枝乱颤。
“吃呀。”游小霞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语罢，游小霞接过有玫瑰搽穰卷儿，吧唧吧唧，吃个干净。
只要脸皮够厚，有什么是抹不开的尊严。
第450章 兵部
游小霞是万万没有想到，池明洲会被调到兵部，正二品兵部尚书。
游小霞得知此事，巡逻夏鸣街都没了兴致，到了黄昏时分，赶紧回到游府，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
她猜到一种可能性，很是害怕，急得掌心冒出冷汗了。
幸好，池明洲也知道她的担忧，早早去兵部述职，到点便回家了。
游小霞乍然见到池明洲，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投入池明洲的怀抱，感受到少许安稳，越发不想说话了。
“小霞，这是好事。走，我们去楼外楼大吃一顿。”池明洲轻轻抚摸游小霞的脑袋，柔声细语，笑意融融。
“这是哪门子的好事！”游小霞突然崩溃了，哇哇大哭。
游小霞毕竟在安业坊衙门混了几年，瞬间明白过来了。
黑色暴雨导致玉带桥断、玉泉水浊，继而发生死亡事件，到底是因为池明洲的彻查而激怒了长安城的文官、商贾。他们联合起来，逼迫池明洲离开工部之位，去了兵部。
正好，大商边境那个突厥，很是蹦Q。
文官很快就会集体奏请，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去打突厥。
其实，这是惯例，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会下放到边境历练。商景帝无法维护，池明洲也推脱不过去。
所以，文官玩了一手好的阳谋。
“小霞，我想去边境走一走。”池明洲浅笑道，眸光灼灼。
语罢，池明洲伸出柔软指腹，轻擦游小霞的眼角。
此时此刻，游小霞想到的是，池明洲的指腹以后就会被磨砺得很粗糙。她再次想哭，却是忍住了。离别在即，哭泣不吉利。
“池大人，那你以后还要杀回工部尚书这个位置，我不服气。”游小霞闷闷地道。
“小霞，尚书而已，不必惦记。”池明洲摇头失笑。
于是，游小霞收拾一下心情，跟随池明洲，前往楼外楼。
芙蓉蟹斗、琉璃鱼骨、怀抱鲤鱼、胭脂鹅脯、无相神汤、子龙脱袍、天香白冀、乾坤烧鹅、生敲鱼面、玉质龙筋等等，这顿晚餐，丰盛得好像断头饭。呸呸，她游小霞胡说什么，池大人一定会平安的，因为池大人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正一品丞相。
游小霞遇上美食，吃得欢脱，当真是笑逐颜开了。
不过，池明洲看起来吃得有点少。
“池大人，怎么了？”游小霞傻傻地问道。
难道说，这战功很难赚，池明洲担忧起来。
游小霞如此胡思乱想，然后使劲摇头。
“小霞，担心你。我若是去了战场，你的路就不好走。那些人，高傲不说，心眼很小，甚至会尖酸刻薄。”池明洲轻叹道。
“池大人，他们不敢动我的，因为我的夫君上战场了，生死未卜。”游小霞立刻冷了脸蛋，神色严肃。
这样冷冰冰的游小霞，池明洲还是第一次见到。
池明洲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放心。
他喜欢的游小霞，果然是又倒霉又打不死。
三天后，不必这些恨了池明洲入骨的文官上奏，池明洲主动要求，奔赴边境，击退突厥。
一个热血青年，不上战场杀敌，又怎么热血呢。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只会凉透了一腔热血。池明洲不仅需要战功，还需要热血。
第451章 找茬
池明洲出征那日，游小霞还在巡逻夏鸣街。
昨晚，游小霞跟池明洲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出征还是凯旋，都不许经过安业坊，否则她游小霞又要蹲点捡落叶。
池明洲听后，大笑一声，甚是畅快，然后开始离别后的狂欢。
其实，池明洲的顾虑没错，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游小霞的茬。
游小霞发现，夏鸣街变得脏乱差，经常收到住户的投诉。
她出面同负责街道清理的条狼氏交涉，奈何这条狼氏好大威风，执着鞭子，抛向上空，狠狠地从游小霞身边甩出，响声动荡，然后喊道：“云安公主殿下驾到，诸人避让！”
话音刚落，一辆宝马香车缓缓走过。
游小霞瞅了瞅，忍不住翻了白眼。
这黑色暴雨的风波刚过，云安公主就招摇过市了，也不怕被人议论。
然而，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众人见到云安公主，毕恭毕敬地行礼，也不管云安公主到底有没有看到。
“听说没，云安公主原本是郡主，因为举报父亲谋逆有功而被封为公主。后来，在西琳庵礼佛，受到佛祖点化，能够梦见未来。这次黑色暴雨，导致玉带桥断，玉泉水浊，死者数百人，云安公主早就在西琳庵提及了，同上香的妇人说了。可惜，妇人觉得云安公主是故弄玄虚，并不当一回事。不过，总有小心谨慎的，听了进去，近期都不走玉带桥，反而捡回一条性命。”有郎君，大概是仰慕云安公主，描述得眉飞色舞。
游小霞听后，眉头紧锁，唇瓣抿起。
这不是预知未来，而是通晓历史。
历史上，即便不会详细介绍这些天灾人祸，但是总会留有痕迹。
云安公主，果然是穿越者。
游小霞猜想，魂穿穿越者已经清除完毕，云安公主应当是胎穿穿越者。
然而，云安公主并不是住在大安坊，她游小霞只能暂时放过。
“娘子，你挡道了。”云安公主嗓音清婉。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游小霞，不大友善。
说白了，游小霞不是故意挡道的，只是她偶尔会犯迷糊。
这时，有一个条狼氏，极度仰慕云安公主，自个儿的阿耶阿娘的老命，便是经过云安公主的提醒而捡回来的，便愤愤不平地替云安公主出头。
他执着鞭子，竟然甩向游小霞。
游小霞来不及躲开，脸颊被抽打一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条狼氏，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我的夫君，正在血战沙场，随时可能丧命……”游小霞捂着脸颊，眼泪簌簌。
紧接着，游小霞死死地拽住条狼氏，试图拖上马车。
“云安公主，救我！”条狼氏大约是后怕了，居然没出息地哭嚎道。
“不好意思，云安公主救不了你，我们要去京兆府。无缘无故鞭打正二品兵部尚书夫人，这个罪责，至少要坐牢一个月吧。当然，这个前提是，我的夫君不会战死。否则，你就是赔命了。”游小霞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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