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以前的学生,秦老师忍不住叹口气:“那也是个天赋极好的孩子,我记得她写了几首歌,有一首你还很喜欢。”
“是那首《梦秋》吧?”范老师点头,“确实是可惜了,那样的孩子,要是现在还活着,也不知道能再写多少首好歌了。”
“演奏会应该也开过很多场了,”毕竟是钢琴家,秦老师对这个比较执着,“不过她确实在创作上很有天赋,钢琴曲或者交响乐什么的,说不定也会尝试一下。”
可惜现在假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孩子都走了,说什么都没用。
“说起来,你这个新学生和那孩子有点像――五官上不大一样,但是气质很相似,可能两个人是亲戚。”秦老师猜。
范老师高兴的说:“那也是一种缘分。”
学生追求名师,名师也同样希望能够遇到好学生,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成就最完美的状态。
离开范老师的家,回到车上,楚媛就问女儿试课怎么样。
“范老师水平很高,”安镜很兴奋,“我以前来找秦老师上课的时候,就觉得她人很温柔,但是专业能力特别强,这回上课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此,她实在太厉害了,就一节课,我都感觉学到了很多。”
楚媛就笑,拍了拍女儿的手:“那你就要更加努力,跟上你老师的节奏。”
她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成了。
毕竟江望舒可是曾经鼎鼎有名的天才少女,除了某些眼瞎的,哪个好老师舍得拒绝这么优秀的苗子?
安镜抿着嘴笑,很高兴。
虽然她心里一直有很强的执念,但对于自己究竟能走哪条路,其实还是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楚。
再加上不久前那件事,她虽然坚定地认为,那个吴老师水平不行,但心里也不是没有过犹疑。
不过现在,她心里的犹豫怀疑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重新坚定起来的信念。
她果然,还是喜欢这条路。
不管是声乐,器乐,又或者创作编曲,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这些东西,沉浸其中,如鱼得水。
安镜轻快地摆动起身体,耳畔仿佛依然还响着优美的琴声。
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楚媛也笑起来。
之后一切都很顺利,范老师根据安镜的情况,帮她制定了详细的备考流程:根据小姑娘如今的情况,她除了常规的艺考路线,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另一条有点险,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路:获得权威性全国大赛的特等奖或者一等奖,从而拿到特招资格,免试入学。
只不过,能够获得这种特招资格的大赛,在全国范围内都寥寥无几,而且每一个都是各自专业内的巅峰,别说拿奖了,就算进入决赛圈都很不容易。
范老师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主意有可能吓到那个娇怯怯的19岁小姑娘,没想到,安镜一听眼睛就亮了。
蓬勃的野心瞬间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带着一股初生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迫不及待想要挑战一下全国各地的高手,而且,似乎还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希望赢。
这种念头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安镜的对手可不单单只有像她这么这么大的男孩女孩,随便看一眼往届的履历就知道,大赛的种子选手中,不少都是全国各大音乐学院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甚至还有在校的老师。
群雄逐鹿,要是大奖最后真被一个十八九岁,身上还没有一点耀眼履历,身体还不太好的小姑娘拿到,那乐子可就大了。
范老师忍不住坏笑起来――她看起来温温柔柔好脾气,其实同样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
臭味相投,范老师更加喜欢这个新收的学生了。
“不过光是想要拿到参赛资格,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范老师马上对安镜提高了要求,“这个比赛参赛资格只有两种办法获得,要么有人推荐,要么先拿几个地方级的奖项,前者你肯定是不可能了――我手上倒是有个推荐名额,但是早已经给了你一个学长,你要真想参加,要么等明年,要么直接去踢馆。”
安镜当然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踢馆什么的,听起来可太有意思了。
下一次时间最近的比赛,就在一个月之后,是一场部委组织的青年歌手大赛,分为民族,美声,以及通俗唱法三种。
范老师其实觉得,安镜嗓音可塑性高,音域跨度大,无论唱美声还是民族,都有相当华丽的表现力,绝对能叫人眼前一亮,可惜硬伤也明显,左右思量之下,最后还是帮她报了通俗唱法的比赛。
不过在此之前,她首先要把基础打打好。
安镜的嗓音条件,照范老师的说法,简直就跟一只活生生的百灵鸟似的,天籁之音,无可挑剔。
但她气息弱,对于声带的控制力不够,也同样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缺点。
一个月之内,想要把这些毛病彻底解决显然不大现实,不过,除了大量的练习和控制力训练之外,根据嗓音条件,挑选适合参赛的歌曲,扬长避短,也是一种相当机智的拿奖策略。
而范老师,显然相当擅长这些。
她很快就帮学生选好了歌,剩下的就是吃透了。
于是,安镜一下变得格外忙了起来,除了每天不能少的复健,开嗓吊嗓,做各种控制训练,还要花很大的功夫吃透几首备选歌曲,打磨细节,准备比赛。
除此以外,为了打磨安镜的乐感,范老师还嘱咐她多去听听音乐会,也不挑哪种,无论交响乐,独奏,合唱独唱都行,关键是多听听现场,对她自己的舞台表现力也有帮助。
范老师也注意到,小姑娘其他都好,但是对于舞台,好像有点怕生,不太投入,如果放在器乐演奏上,这其实说不上什么大问题,无论沉浸式的,又或者抽离的技巧性演奏,都各有各的拥趸,但是放在现场演唱上,如果单纯只有技巧,而缺乏让观众沉浸进去的魅力,就不能说是一场成功的表演。
当然,这种想法纯粹只是范老师的一家之言,要是和秦先生讨论的话,他大概会有另一种看法,不过,没必要理睬。
反正现在范老师觉得,安镜最欠缺的不是技巧,而是情感的表达,不过关于这一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她只能给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只能靠学生自己。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谈一场恋爱,甜甜的,酸酸的,或者又苦又辣又麻又烈的都行,”范老师笑,虽然头发半白,看起来还好像是个小孩儿,“我以前也不懂,后来才发现,谈恋爱绝对是艺术表现力最好的催化剂,尤其对你们这种小姑娘,效果更惊人。”
十八九岁的小年轻,大把的好时光,浓烈而炙热,这时候不谈恋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安镜懵懂的睁大了眼睛,似懂非懂的听着,她虽然挺想试试老师说的法子,问题是……恋爱对象要去哪找啊?
没想到,她姐还挺贴心,安镜正烦恼着呢,她姐就把备选对象给送过来了。
这天傍晚,安镜本来约好了跟她姐一起去看演唱会,没想到到了门口,她没见着宋梨若,倒是那位好久不见的李墨涵,捧着一束花,主动走了过来,红着脸跟她问好。
他还是那副殷勤又热情的样子,很热络的和安镜打招呼,看见她换了拐杖也很惊喜,而且一直滔滔不绝的和安镜聊音乐方面的事,就连兴趣爱好,都很有共通之处。
按理来说,这样长相帅气,情趣相投的对象,也没什么好挑的了,这人甚至据说,还是自己年少无知时候的暗恋对象,半推半就着,听从老师的建议,试着谈一段小恋爱,好像确实是个不坏的选择。
可安镜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边在心里暗骂姐姐的先斩后奏,一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悄悄避开旁边那个人总忍不住靠过来的胳膊,除了尴尬,实在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还好演唱会正式开始以后,她马上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才勉强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抽离,好好享受了两个小时的音乐时间――只可惜,演唱会结束以后,尴尬又重新回到了两个人之间――至少是安镜身上。
就真的……忍不住脚趾抠地呀!
安镜偷偷对着天翻了个白眼,觉得她姐安排的这个惊喜,明明是惊吓才对。
虽然她心里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严肃地批判姐姐冒失的撮合,可是现在,她还是不得不接受老同学的好意,让他陪在路边,等家里的车过来接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胡乱聊几句,还生怕这家伙误会,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在外人看起来,这大约是个颇为美好的画面:年轻英俊的少年,围着精致美丽的少女大献殷勤,少年眼神灼灼发光,女孩看起来有点害羞,微微垂下头,发丝飘在夜色中,朦胧了街灯的晕光。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黑色的轿车驶来,车上司机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江屿微愣,紧紧的握住方向盘,手上青筋暴露,额头上的神经又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疼痛像是针,狠狠刺进了眼睛,然后顺着血管一路横行,搅动着脑髓,脊椎,五脏六腑。
车一下急刹,停在路边,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等在路边的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男孩还挺有绅士风度,下意识的护住了身边的女孩,没想到,安镜却伸直了头,看着车子,高兴的说:“我家的车到了,我先走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抛下那个尴尬的源头,高高兴兴的走到了后车门边,开门……扯不动,又开了开,还是没扯动。
她微微有点尴尬,又移到副驾驶座旁边,敲了敲车窗,江屿才扭过头,但是依然没急着开旁边的车门,反而直直的看向安镜。
夜色里,微微起了一点风,少女站在车窗外,歪着头,好像正在跟自己说话,但是江屿只觉得脑袋里响如擂鼓,什么都听不清。
安镜也看出来江屿不对劲。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车门终于开了,安镜犹豫了一会儿,先把拐杖塞进去,然后自己扶着车门,改坐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上。
李墨涵好像察觉有点不对,想凑过来看,不过这时候,正好他叫的车也到了,开车的师傅不耐烦的催促了几次,他只能对着安镜摆摆手,示意下次再联系,就无奈离开了。
可惜,安镜压根没注意李墨涵的小动作。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担心的问江屿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江屿沉默,没说话,但也没开车,只看着她,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安镜担心的去摸他的额头,感觉有点烫,可他的手却又凉得出奇,像冰。
“你这样可不行,要不直接去医院?不行,你现在不适合开车了,”少女的声音一直没停,“我先给李叔打个电话,看他多久能过来,要是不行的话,叫出租车,或者干脆叫救护车?”
她有点慌,尤其江屿越不说话,她心里越慌。
对方的目光黑沉沉的压过来,仿佛有了现实的重量,让她不由自主的心里发紧。
她正准备去打李叔的电话,突然,江屿伸出手,把安镜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男性灼热的吐息涌过来,带着一点薄荷和药香气,沉重的把她裹住。
安镜一愣,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碰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之间的操纵杆,让她稍微有点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车子启动了。
江屿察觉到她的僵硬,干脆放倒了座椅,然后把身材娇弱的小姑娘整个拽进了自己怀里。
他身高腿长,轻轻松松,就把怀里的女孩整个拢住,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极轻地吐了一口气。
那剧烈的疼痛,仿佛终于找到了解药,略微缓解了一点。
但是刚才那幅画面依然萦绕在他的眼前,就像无数把尖刺,才消弭一点,又有更多根直直的刺了进来。
那些话也一句一句,像毒刺一样的往他心里钻:
“如果她觉得你是哥哥,那你就永远只能当个哥哥。”
“她要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她会怎么想?”
“我妹?她跟她初恋对象约会去了,以前她可喜欢那个小男生了,还玩暗恋呢。”
“小帅哥配小美人,年纪又相当,甜甜蜜蜜的,多可爱一对。”
他的头更疼了,环抱住少女的力气,也不由自主又加重了三分。
安镜贴在江屿的胸口,脸有点红。
薄薄的衬衫底下,是轮廓分明的胸口,心跳声听起来极快,环抱住自己的体温,也是异常的高。
高得几乎发烫。
连带着她的脸颊,也跟着一起发烫起来。
除此以外,两人身体的过于贴近,也让她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手脚,她试图挣扎开,可是四肢都是软绵绵的,力气全无。
跟记忆里不一样,江屿更高了,肩膀很宽,腿很长,双臂抱着她的力气也很大,肌肉轮廓分明。
安镜忍不住的紧张。
“让我抱一会,”江屿哀求,声音低沉,轻得像风,“一会就好。”
安镜就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趴在他的胸口,认真数着江屿的心跳声。
确实跳得有点太快了……她担忧的想,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有没有乖乖治疗,怎么看起来,好像反而更严重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屿双臂的力气终于松了一些,可还是没放手,反而一下一下,在少女的发间,脖颈,脊背辗转流连,占有的姿态十足。
安镜后脑勺一阵发麻,明明不再被强力的禁锢住,她反而觉得身上更没力气,软成一团棉花,心跳都忍不住变快了。
第39章
时间已经很晚了,演唱会的人流早就已经彻底散去,只剩下街旁的路灯,安静的罩住这一块小小的角落。
有个醉汉晃悠悠的走过来,脚一歪,撞到停在街边的汽车上,他发了一会儿愣,对着车门砸了两拳,又骂骂咧咧的远去了。
车厢里,安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撑起身体,心脏依然怦怦乱跳,虚张声势的瞪江屿:“你把我头发都给揉乱了!”
昏暗的车厢里,少女趴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眼睛晶亮,脸颊薄红,身上柔软的香气馥郁甘甜,弥漫在他鼻尖,连带着那难以忍受的疼痛,都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细微的呼吸声,在彼此之间延绵交错。
江屿再也忍耐不住,低下头,亲吻少女的发顶,她的发质蓬松柔软,微微带着果香气,很甜,依然是她习惯用的那款香水的气味。
香气深入灵魂,安抚着他的仓皇。
江屿的吻落下的时候,安镜的心跳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两拍,双臂支撑不住,重新落回了江屿怀里。
可这样也躲不开。
唇一路向下,慢慢落到少女的耳边,颈侧,修长的手指深深地插进长发里,收拢,让两个人更加贴紧,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耳鬓厮磨,气息纠缠,粘稠暧昧的气氛几乎彻底抽干了车厢里最后一丝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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