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微嗔怪道:“本来睡的好好的,都是给你闹醒的,晚上闹个半夜不算,早起又闹,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说时,想要打他一下,无奈胳膊都被裹住了,动弹不得,于是拿额头去撞他的下颏。
谁知,沈晏看出她的意思,早一步偏着头迎了下来,结果,这一下,额头什么都没撞着,嘴巴却结结实实撞到了他的唇上。
沈晏笑望着她:“娘子这是存心不让我走,就这么舍不得我?”
洛微红着脸道:“你才是存心气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沈晏越发无辜道:“我得什么便宜了?不是娘子自己……”
“你还说!”洛微气哼哼的打断他。
“不想让我说?那很容易,你不是知道怎么堵我的嘴么?”沈晏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红润的唇。
洛微说也说不过他,打又打不着他,裹在被子里连扭个身都不能,更不用说跑了,给他缠的没办法,无可奈何,只得微瞪着眼睛看他道:“你再这么闹,我真要恼了。”
“好好好,不闹了。”沈晏搂着她,用力的亲了一口,又轻轻的吻了她的眼睛,才把她放了下去,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
洛微身上不适,实在也倦的很,他走了不久,就又睡着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坐在妆奁前梳妆时,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嘴唇,显见的要比平时红润饱满许多,她伸手抚了抚,想到他昨晚上是怎样的胡闹,不觉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听得一阵轻轻的嬉笑声,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头发早已梳好了,横云却月正站在自己身后,脑袋凑在一块,掩着嘴,一边悄悄的说,一边偷偷的乐。
再看自己,手指按在唇上,脸颊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神情仍有些呆呆的,简直就是少女怀春的样子。
洛微脸上霎时涨的通红,连忙放下手,搭讪着站起来,用早膳去了。
用过早膳,她因身子疲乏,懒怠动,便叫人搬了躺椅放在廊檐下,躺着休息,看看天,出出神。
昨晚上虽下了雨,今日却是个艳阳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微风凉而不冷,阳光暖而不热,洒在摇摇欲坠的金黄的树叶上,一点不觉深秋的凄凉,反有一种清灿灿的爽利。
这一日,洛微没有出门,躺累了就转一转,转累了就躺一躺,倒也惬意。
太阳如今落得早,天一黑,可就冷起来了。
洛微忙起身进屋,刚在榻上坐定了,院子里突然一阵闹嚷,很快却又平息了,看看时辰,该是他回来了,那闹嚷声多半与他有关,心里虽然好奇,却不愿巴巴的跑出去看,否则又要给他说成是特意出去迎他的。
因此,她耐着性子,一动不动,等他进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踏进了屋子,洛微只管低头看书。
人似乎绕过屏风了,可怪,怎么忽然停下了呢?
洛微正不明所以,忽然的,一声及其熟悉的呼唤传入耳中:“洛儿。”
洛微一愣,猛然抬起头来,只见屏风旁盈盈立着一位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少女,正含笑望着她。
“阿姐!”洛微抛下手中的书,鞋也不及穿,飞一般的跑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姜流徽。
姜流徽被她扑的险些站不住,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成了亲的人了,还是小孩子似的,也不怕沈将军看了笑话。”
沈晏早已走到里面,把绣鞋给她拿了过来,放在脚边,手指轻碰了碰她的脚踝:“地上凉,快穿上。”
洛微趿上鞋,瞅了他一眼:“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殷勤体贴。”
沈晏且不辩那是否殷勤体贴的话,只微微挑眉道:“平时也不见你光着脚丫子满地跑。”
“谁光着脚丫子了,我穿着罗袜呢。”洛微把脚往上抬了抬,以示自己的清白。
姜流徽忍不住噗嗤一笑:“看到你们感情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洛微轻轻哼了一声:“谁和他感情好,阿姐我们到里面说,不理他。”
说时,挽着姜流徽的胳膊,一起到里间临窗的榻上坐了。
沈晏微笑了一笑,退了出去,叫人去张罗晚膳。
“阿姐,你几时回的灵州,又是几时到的京?怎么和他遇上了?”洛微拉着她的手连连的问道。
姜流徽慢慢的答道:“在蜀地耽搁的久了些,上个月才回到灵州,听卫嬷嬷说了之后,一刻也没有歇,立即就赶来了,刚刚到京,原打算今日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打听你的住处,不成想,进城时,守门的将士见了我的过所,问明了我是来寻你的,立刻着人将我送了过来,行至府门前时,又恰好遇到沈将军。”
“守门将士怎样知道阿姐的呢?”洛微问道,心里隐约有些猜到了。
姜流徽朝外面看了一眼,笑着道:“说是沈将军吩咐的呢,他对你这样上心,阿姐很高兴,当日围城,若不是他在,阿姐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后来…..都是阿姐不好,真不该留你一人在灵州。”
说时,伸手摸了摸洛微的脸颊,忍不住红了眼圈。
洛微也红了眼睛,因不想她伤心自责,便握着她的手,笑盈盈的道:“阿姐别难过,我们姐妹不是好好的团聚了么,这是好事,该高兴才对,而且,你只看到他好,不知道他有多气人呢。”
说到‘他“,眼睛往外溜了一溜,放低了声音,做出气鼓鼓的样子来。
姜流徽知她是撒娇,笑了起来,也放低声音问:“哦?他怎样气你了?”
洛微又看了看外面,悄悄的道:“晚上慢慢的告诉你,说起来话可长呢。”
用过晚膳,洛微便牵着姜流徽一起到了旁边院子,横云却月早带着冰壶和玉盘,把这院子收拾出来了。
姜流徽一路往里走,不禁讶然道:“这长公主府当真处处都和家里一样,我真要以为回到灵州了,单看这一点,就知道太后娘娘有多疼你了。”
洛微点点头:“阿娘确实待我极好,明日我们入宫拜见,她一定喜欢阿姐。”
进了屋,姜流徽牵着她在床沿坐下,笑盈盈的道:“说说看,沈将军究竟怎样气我们洛儿了?”
洛微先是低头笑了一笑,然后便从灵州初识起,一直到两人成婚为止,仔仔细细的把事情讲给姐姐听。
她们姐妹在屋里叙话,横云却月则拉着冰壶和玉盘,围在廊檐下高高兴兴的小声聊天。
姜流徽静静的听完,心中着实讶异,微微笑着道:“难怪你们成亲还不足一月,感情就有这样好,原来早有一段情缘在先。”
洛微脸颊一红:“什么情缘,孽缘还差不多,阿姐你瞧他有多么气人,先时瞒了我那么久不算,到了京城,他都知道了,还要瞒我到大婚当日,中秋节还专程去看我笑话,分明是存心气我。”
姜流徽颔首道:“确实气人,绝不能随随便便原谅了他,就罚他每日在你面前跪上一个时辰,先跪个周年半载的,你若还不能消气,那就叫他跪上三年五年,你看怎么样?”
“啊?”洛微一愣,“这不好吧?他是武将呢,跪伤了膝盖可怎么好……”
“倒也是,既然如此……”
姜流徽肃着面容,继续献策,“那就索性打上一顿板子好了,即便打的皮开肉绽,只要不伤筋动骨,至多不过月余,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碍不着什么事。”
洛微攥了攥手中的帕子:“不行罢,他是堂堂大将军,怎好挨板子?让人知道了,一定要笑话的……”
姜流徽忍着笑,轻轻叹口气,很发愁似的道:“这样不好,那样不行,那我们洛儿这一肚子的怨气,可要怎样消呢?”
洛微垂了眼睛不说话,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气了,只是刚告完人家的状,就说不气了,那怎么好意思?
姜流徽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气是不怎么气的了,不过还有些别扭,便微微笑了一笑,慢慢的给她铺台阶:“依我看,沈将军初时瞒你,是因为人家本就是隐姓埋名到灵州办事的,跟你又不熟悉,没有告诉你的道理。
后来虽熟了些,可究竟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说明白了,大约是怕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为着那与长公主的婚约,而疏远了他,恰好又遇上北虏犯境围城,索性便等大捷归来,再同你和盘托出,临出城时,他给了你传家的玉佩,又叫你等他回来,讲明了有话和你说,不正是这个意思么?况且他若果真是恶意隐瞒,汇泽一定不会帮他骗你的。”
洛微其实也这样想过,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后来在山神庙遇上,他也没有说什么好话。”
姜流徽道:“我知道,他那时伤了你的心,可你忽然弃他而去,他又何尝不伤心?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路追了过去,当面向你求证,你亲口承认了,他还能说什么?谁人都有个气性,气头上的话哪能当真?”
洛微也知道无论自己有无苦衷,这一点上,确实理亏在先,因道:“就算是气话吧……那他到了京,早就知道了我是思安长公主,却仍瞒着我,还凑到面前看我笑话,也不见得将我看的有多重。”
姜流徽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当局者迷,照我看,沈将军倒不像是那样气量窄的人,都快成婚了,还要巴巴的凑到你面前来,更像是想你了呢,至于瞒着你嘛……刚闹了那么大的别扭,许是怕你一气之下悔婚跑了罢?真要是这样,那他可是对你喜欢的不得了。”
洛微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掉过身子去:“我不说了,阿姐净帮着他说话,明明是气我,怎么就成了想我了……再者说,先帝赐婚,哪能说悔就悔……”
“好好好,阿姐不帮他说话,我们果然还是罚他好了,是罚他跪上三年五载呢,还是打个皮开肉绽呢?你选一个。”姜流徽一面说,一面扶着她的肩膀,把人扳了回来。
洛微垂着头,双手不住的绕着帕子,只不吭声。
姜流徽无奈似的一摊手:“你看,罚嘛,你又舍不得,这可怎么好?”
洛微抬起头,抿嘴笑着道:“谁舍不得了,阿姐怎么你也同我玩闹。”
姜流徽也笑了:“好好好,不玩闹,说正事,可也奇怪,我瞧沈将军并不和你别扭,怎么也不和你说清楚呢?又或者,他说了,你不肯信?”
洛微踌躇着道:“成亲第二日,他原是要说的,不过……被我三言两语给堵回去了,以后就再不提了。”
姜流徽扬眉道:“哦?你说了什么,会把人堵的再不提了?”
洛微想了想,便把当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啊?”姜流徽吃了一惊,“我的好妹妹,你可真会戳人心,他没有生气么?”
“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嘛,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都不肯信……”
洛微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当时的话说的是有些重了,沉默片刻,又接着道,“刚开始他好像是挺生气的,不过很快就没事人一样了,兴许……他并没那么在乎罢。”
“不在乎?”姜流徽微摇了摇头道,“可又来,你这是别扭话了,不在乎,他会把你亲手做的香囊随身带着?会送你传家的玉佩?不过是怕同你闹僵了,所以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你这样一个老大的钉子给人扎回去,还正正扎在心口上,他要再敢提,那才怪了,干脆,你主动问他好了,你只要开口问,相信他会说的。”
洛微却道:“我不能问,我若问了,他一定也要问我当初到底为何弃他而去,即便他不问,我又怎能只问别人,而不提自己做的事?可如今,我既不能再说先前的气话,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实在没有法子回答他,倒不如就这样含含糊糊的过去罢。”
姜流徽已从卫嬷嬷那里知晓,她上京是为保全性命,可也和洛微一样,并不清楚个中缘由,沉吟片刻,因问道:“太后娘娘不许你说吗?”
洛微点点头:“阿娘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提,因为他知道之后,无论是弃我,还是要护我,都不好。”
“弃你当然是不好――但我想沈将军一定不会如此,可为何护你也是不好呢?”姜流徽不解道。
洛微摇了摇头:“阿娘言尽于此,没有再往下细说,但据我猜测,若让他知道有人要杀我,依着他的性子,一定会彻查到底,然而那杀我之人以及背后的原因,似乎是万万不能触碰的,否则阿娘早就追究了,当年也不会被迫将我送走,此事连太后都不能追究,何况是他?而且,自从来京之后,一直风平浪静,阿娘起先倒也很紧张的样子,近来已是安然许多,想是没事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多事。”
“但愿如此……”姜流徽轻轻的皱了皱眉,继而笑着道,“那就不提了,好在你们已成了亲,感情又这样好,分是分不开的了,也不是非说不可,往后日久天长,总有机会解开的。”
这天晚上,姜流徽架不住洛微软磨硬泡,撒娇耍赖,只得同意她留宿。
沈晏早料到会如此,然而真的听到横云来报,她不回来了时,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阿姐了……
第60章
◎这招最管用了◎
翌日一早,沈晏正要出门,洛微忽然迈进房来,讶然道:“今日又不上朝,你怎的走这么早?差点赶不上。”
沈晏以为她是特意回来看他的,心里一喜,面上却哀哀的道:“睡又睡不着,躺着也是白瞪眼,索性就起了。”
洛微看他一眼:“好端端的,为什么睡不着?”
沈晏回望她:“心里空落落的。”
“那为什么?”洛微又问。
沈晏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跟前来,低声道:“因为怀里空落落的。”
洛微就猜他会这样说,垂眸不语。
沈晏低头看她,问道:“这么早,你回来做什么?”
洛微这才想起正事,抬眸道:“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把汇泽一起带回来,给阿姐接风洗尘。”
“汇泽?”沈晏微微眯了眯眼睛。
“就是薛淼,你不是知道么,他同阿姐感情一样的好,知道阿姐来了,一定高兴的很。”洛微一时没有懂得他这个疑问的意味。
“当然知道。”沈晏心里却是不大高兴了,“你一早回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洛微略顿了顿,点点头,含糊道:“嗯。”
沈晏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放开手,大步朝外走去。
洛微以为他生气了,正犹豫要不要去追,却见他关了房门,折回身来,一把将她抱起,不由分说押到床榻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你叫别人的字倒是熟稔顺口,怎么叫你唤我一声,就那样不情不愿,仿佛要了命似的,嗯?”
“我们本来就是熟识,一直这样称呼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洛微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和我不熟?”沈晏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没这样说……”洛微小声道。
“那你怎么说?”沈晏追问。
洛微有些难为情,踌躇片刻,正要鼓起勇气开口。
沈晏却忽然点了点头,赌气似的道:“罢了,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汇泽,阿姐,谁都比我重要,就我是个讨人嫌的,既如此,我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做什么,干脆住到军营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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