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事,明显是永宁侯府帮了嵇沅,她应当不会傻乎乎的再陷入余家这个泥沼了吧?
宾客全离开了,关于余家母子说了什么,滢雪也没过问。
倒是她回了鹤院后,嵇沅也来了西厢,与她道了谢谢。
滢雪:“都是一家人,嫂嫂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也不用太过言谢。”
说了这话后,又提醒道:“三妹,你并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她们随意编排人,若有下次,你直接抬头挺胸走到她们面前,怕的人反而是她们。”
嵇沅轻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不止是方才嫂嫂在园子里头维护我,还有今日的生辰宴,嫂嫂的衣裳首饰。另外,若非有嫂嫂昨日的提点,我定是会闹出笑话的。”
说着,低下了头。
滢雪听出了她话中的自卑。
其实嵇沅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只是有些人嘴巴不饶人而已。
滢雪没有急着开解她,只道:“三妹也不差,嫂嫂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说罢,又问:“三妹平时在府中都做什么?”
这话题转得属实有些快,嵇沅迟钝了片刻后才反应了给过来,应道:“与母亲说说话,然后做做女红,再学规矩礼仪和管账之事。”
滢雪眉心一蹙,道:“听着好生无聊,嫂嫂也是无聊的,不若日后三妹常来鹤院陪一陪嫂嫂。”
嵇沅现在对嫂嫂有敬慕之意,况且今日一日都多得嫂嫂帮助,她自然不会拒绝,是以满口应下。
嵇沅在鹤院坐了好一会才回去的。
*
永宁侯夫人听到女儿说起嵇府发生的事,忽然笑了:“我倒真没看错眼,那嵇娘子属实是个通明的,只是……”笑意淡了些:“只是那嵇三姑娘,性子软了些。”
这样的性子往后如何能持家?
她家四郎虽不袭爵,但往后也会有小家,若是性子太软,怕被人欺负。
沐五姑娘不知母亲的tຊ打算,只道:“我瞧着也不是太软,只是到了新地方,一个个都排挤她,所以才成了闷性子。”
侯夫人听到自己十二岁的女儿这么说,不免好笑:“你怎么瞧出来的?”
沐五姑娘撇嘴道:“就好似女儿去年到外祖父家时,那些表姐门面上都好说话,暗地里却说女儿的坏话,女儿不想让阿娘为难,所以没有说什么,要不是只小住一个月,女儿早就憋不坏了。”
侯夫人闻言,不免一愣,随即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早该与阿娘说的。”
沐五姑娘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女儿没事。”
侯夫人轻抚着女儿的青丝,暗暗思索,议亲一事,还是先缓一缓。
往后嵇家有那样的主母操持,那嵇三姑娘的性子若能强硬一些,议亲之事也到那时候再说。
*
入了夜。
嵇堰沐浴后,去书房办公,半个时辰后才回屋。
刚扯开腰封,正欲脱下外衫时,房门被敲响了。
他转头往屋外望去。
应是戚氏。
略一扬唇,就着撇开的外衫朝房门走去。
打开房门后一瞧,果然只戚氏一人。
嵇堰双手环胸,目光扫了一眼那已然卸去口脂,嫩嫩粉色的唇瓣,眸色略暗,声音也略沉:“可是今晚就打算搬来我这屋子住?”
滢雪今日的勇气已然使尽了,听到这话,不禁小脸一红,佯装镇定应:“不是。”
“那是什么?”
“讨赏的。”
嵇堰有一瞬的疑惑,又听她提醒:“昨日说好的,生辰宴办得好,妾身要想郎主讨一个赏。”
嵇堰想起来了,琢磨了一下,让了道:“进来再说。”
滢雪朝屋子里头瞧了眼,不知为何,以往几乎都能坦然进去。可在早上她强亲了嵇堰后,再让她进他的屋,她这心里头隐约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滢雪总觉得,嵇堰不是那等会白白吃亏的人。
被她强亲了,他会不会也强亲回来?
琢磨间,她却已经入了屋子,房门也被嵇堰阖了起来,只余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待在屋中。
第四十一章
二人在老位置都坐下后, 嵇堰才问:“说吧,你想讨什么赏?”
他心想,戚氏若与他说今晚就住到这屋来, 他是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嵇堰尚在琢磨间,便听到一旁的戚氏说:“往后妾身对郎主的称呼, 还有妾身的自称,变一变。”
嵇堰思绪从同意与不同意之间抽离, 转头望向她。
她也在巴巴地瞧着他,等着他应声。
从没想过,她想讨这个赏。
嵇堰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会,才启口:“你想怎么变?”
“我想改得自然一些。”她说。
这改口改得真快,他还没应,妾身都不用了。
就是不知她又想唤他什么。
“然后?”他睨着她。
滢雪眉眼唇角皆一弯,笑意粲然:“郎主不想我唤夫君, 我自是不会让郎主不高兴的, 是以我唤郎主为二郎, 如何?”
嵇堰神色略一顿,眸色渐暗, 声调一低:“二郎?”
滢雪熙笑重复一唤:“二郎。”
许是她的音色本就轻柔, 尾音略长,容易让人耳根发麻。
嵇堰静默不语, 只定定地望着她,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甚是晦暗。
外头已是寒风瑟瑟,滢雪逐渐觉得自己好似被烈火包围了一般, 炎炎烈烈的,热得慌。
她没有退缩, 反倒起了身,走到了嵇堰的面前,低垂眼眸:“二郎。”
她又柔柔地唤了一声。
声音才落,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霍然一拉,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般往嵇堰压去。
撞入了他硬实的胸膛中,被他按在了怀中。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一股炽烈的炎热气息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身体下意识退缩,可嵇堰并未给她机会。
男人的唇落下,甚是凶猛,好似忽然咬住猎物的野狼。
口舌唇齿间,皆被搅得发麻发酸。
脑海中一片空白,是怕的,却又不知从何怕起。
她双手无措地紧紧拽着他的松散的衣襟。
像是溺水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双手使劲捶打,推搡着他的胸膛。
“放……开……”
嵇堰略一退,两唇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彼此的鼻尖却依旧相触。
呼吸间,彼此的热息都落在了对方的脸上,又热又浓烈。
一双杏眼水润,眼尾泛红,似有残留着余韵,双唇红艳水润,微微泛肿,脸颊更是白里透红。
嵇堰望着她,眼神更是幽暗,嗓音沙哑:“我说过,别主动来招惹我,你扛不住。”
滢雪听到他这明显动情的嗓音,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杏眼覆着一层水雾。
嵇堰拿开了她后脑勺的手,拇指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上,一抹而过,抹去了覆在唇上的水渍,喉间一滚,嗓音沉哑:“下次还敢吗?”
滢雪好半晌才回神,她坐在了嵇堰紧绷着的腿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身,他的手,在她的唇上。
她方才,被嵇堰吻了。
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悍猛强烈,一点也不温柔。
她便是故意勾的他,但他这般凶猛如狼似虎是她没想到的,现在只剩下心颤狂跳。
思绪逐渐回笼,甚是迟钝的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应该是问她下次还敢招惹他吗。
她怎不敢?
她掌心也贴在他的胸口上。掌心之下,是紧绷且硬实的胸肌,更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心跳更是沉稳有力。
她抬起视线,直迎他的目光,声音很轻:“我下次还敢。”
嵇堰瞳孔一缩,蓦然收紧她腰间的手臂,把她压得更贴向自己。
紧紧地盯着她,发了狠道:“若敢,今晚就留宿在我这屋子里头!”
她睫毛颤了颤,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嵇堰眼眸一眯,抱着她霍然站起,大步往内间走去。
不过片刻,滢雪就背躺在了嵇堰的床上,硬邦邦的。左右是嵇堰两条撑在床上的手臂,上方是犹如一座山的嵇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紧紧抓着他床榻上的被衾,指尖泛白,可她却没有半点退缩。
嵇堰不是一沾女色就上脑得没了分辨能力的男人。
从上而下望向她那与他相视的眼睛。哪怕隐藏得再好,他在她的眼底深处看不到半点欢喜,也没有羞涩,隐约间还能搜寻到被遮掩起来的畏惧。
戚氏对他,没有半分感情。
她委身于他,多半是为了她的父亲,并没有所谓的心甘情愿,或是情动。
她在强迫她自个。
浓烈的情/欲,却也在这一瞬冷却了下来。
忽然间,挺没劲的。
他起身欲离去,那明明对这种事有阴影的戚滢雪,却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郎……二郎你去哪?”
嵇堰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向扯着他袖子的那只手,轻一捋开,站了起来,立在床榻外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在强迫自己,强迫让自己的身体接受我,可心底,你依旧怕我,甚至方才那一瞬间,你是反感的。”
压迫消失,滢雪却没有因此松一口,听到他的话,心下反而更沉了。
“今日哪怕我们做实夫妻关系,也只是面和心不和。”嵇堰说了这话后,转了身朝外走去:“还是依旧循序渐进,你先回去吧。”
滢雪望着帐顶发怔,好半晌后,才幽幽的道:“我不回去。”
嵇堰无疑是尊重她的,可恍惚间,她心里没了底,好像越想抓住些什么,却越是抓不牢。
或许是越来越逼近话本里戚家遭祸的时候,也越发确定嵇堰不是那等报复的人后,她不仅没有放宽心,反而越发的没底了。
嵇堰不是害戚家的人,那到底谁才是幕后的人?
所有的不安,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嵇堰,抓住他这个人。
好似抓住了他的人,他的心,她便有底气让戚家度过这次的凶险。
嵇堰脚步一顿,无奈一叹:“那便留吧。”
说着,走出了外间,正要开门出去。
“二郎不回来了吗?”
嵇堰转头看了她一眼:“回,去解决一下。”
解决一下?
解决什么?
滢雪没听明白,嵇堰就已经出了屋子,房门也阖上了,屋中只余她一人。
嵇堰虽不在屋中,但这屋里又全然是他的气息,好似他没有离开一样。
滢雪脱了外衫,脱了鞋,睡到了最里边。
这两个月下来,与嵇堰相处,她越发觉得他是个好儿郎。
许是他的好,让她生出了愧疚,若是当初她能说出疑点,或许他也不会险些没了性命。
万幸,他还活着。
躺了许久,嵇堰还没回来,她却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床太硬,被衾太粗糙,也不暖和。她有些后悔没做好准备就过来的,应tຊ当先把这床铺给换了再过来的。
屋中逐渐冷了,嵇堰的被衾不够暖和,她抱着自己缩成了团。
约莫三刻后,房门才开,虽只是片刻,却还是有冷风入了里间。
“我有些冷。”她说。
嵇堰一怔,往里间望去。
床帐已经被放了下来,寻常的纱帐,不怎么透,但影影绰绰间也能看得到里边被衾是鼓起的。
嵇堰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戚氏还在。
她这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
只是,他不明白,便是为了她父亲的前途,为了让他与她父亲消除芥蒂,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还有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
她为何这般着急?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着急?
嵇堰并未直接询问,稍稍敛神,道:“等着。”
说罢,又出了屋外。
滢雪等了小半刻,再次听到房门推开,她撩开帐幔望出外头。
只见嵇堰抱了一张被褥枕头进来。
那被褥瞧着好熟悉。
他大步走进了里间,滢雪坐回了里头。
嵇堰掀开了帘子,把被褥放到了床上:“你屋子里头的。”
他这屋子里头就算有厚被褥,但他看,她未必能盖得习惯。
滢雪轻声说了声“谢谢。”
然后又问:“二郎要睡里头还是外头。”
以前听教习的嬷嬷说过,这高门大户中,都是妻子睡在外头,方便起夜伺候夫君。
但这么冷的天,她不想起夜。
“外头,躺好。”
嵇堰也不说睡长榻的鬼话了,在西厢那两宿着实记忆深刻,腰酸背痛了好些天才缓过来。
滢雪把软枕放到了里边,又掀开盖过的被衾,随即拉过自己的软衾盖在自己的身上,贴着里边的床凭而躺。
嵇堰一掀被衾,躺了下来,被衾也只盖到胸膛,双臂压在被衾上边。
只是察觉到被窝的温度,微微蹙眉。
她分明躺了许久,被窝却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见暖和。
嵇堰一躺下来,滢雪就感觉到一股寒凉水汽袭来。
她瞧了眼嵇堰的发束,隐约沾了些水雾。
她记得,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下雨,那这些水汽水雾哪里来的?
是去沐浴了吗?
38/81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