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想他在心里觉得委屈。
她的过往已成定局, 他也不将那些视为她的过错……只是,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在乎对方是否曾炙热地、真诚地爱过别人。
不想那些刺,扎在他的心里。
“你和别人不一样。”岑舒贤抬起手, 轻轻按在陈清野的胸口, 他蓬勃的心跳隔着毛衣传递到她的掌心,她视线闪烁, 映着他的倒影, “ 我没跟别人过过夜。”
她的话音落下, 轿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隐的飞雪声。
陈清野看了她几秒, 喉结利落地滚了下,凉凉笑一声:“靠,你别给我加什么奇怪的内心戏啊。”
岑舒贤:“……”
“我刚刚在想怎么跟你开口。”陈清野说,“你明天要不要去我家过元旦?”
“……?”
陈清野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岑舒贤犹豫了一下:“……你父母在吗?”
“……”陈清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今天父母不在家才邀请你来我家玩的人?”
哦……那就是邀请她,和他父母一起过节。
岑舒贤沉默了几秒。
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倧那句话——
“你知道陈家在芝城是什么地位吗?你要是无依无靠,就算你能嫁进去,也要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第一次对未知之事生了退意,面上却轻松笑笑:“喔……这么快就带我见父母啊。”
陈清野挑挑眉:“你不也把我介绍给你爸了吗?”
……她那是形势所迫。
岑舒贤把头发撩到耳后,故作镇定:“我考虑考虑,说不定明天太累了不想出门。”
陈清野“嗯”了一声。
摩天轮升至最高处,夜晚黑沉的渤海尽收眼底,纷扬的雪落进海中便融去了所有形迹。
陈清野突然俯身,唇凑近她的耳畔。
冷磁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儿笑意,像冬天里冰块相碰,清透又沁人:“我也做了点摩天轮的功课,宝宝。”
“嗯?”
她疑问的声音有一半被吞没。
他抬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脑后,挡开了她和冰冷的玻璃,温热的唇带着清冽的气息贴上来。
在那个瞬间,她还错愕地睁着眼。
看到他垂下的黑睫轻颤,神色认真而温柔。
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珍重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摩天轮外大雪纷纷,万丈高空寒风凛冽,他们深情拥吻。
车厢内狭窄的小天地。
唯有情人。
-
离开游乐园时,岑舒贤还记着放在游客服务中心的那束花。
她抱着花上了车,在陈清野发动引擎后有些怏怏不乐地嘟囔:“不小心放在了暖气旁边,感觉都有点蔫了。”
陈清野单手转着方向盘,顺口道:“再给你买一束。”
她不要:“这是你送我第一束,有特别意义。”
陈清野又说:“我妈在插花上非常有造诣,我可以帮你请教一下。”
岑舒贤忍不住侧目:“你好像很想让我见你妈……妈。”
那个在陈清野朋友圈里出现过,送了尾号四个八的布加迪威龙作为他二十岁生日礼物的姜女士。
陈清野的手搭在膝盖上,轻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所知道和我所拥有的一切,以后都可以分给你。”
岑舒贤抿了下唇。
那天在帆船队会议室吵架的时候,陈清野也重复过这句话。
他又接着说:“总不能光嘴上跟你说自己说出口就做得到,得有实际行动吧?至少得让你相信我。”
鼻子有点发酸,岑舒贤飞速地把脸埋进花束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接下来去哪儿?”
陈清野简洁地回:“吃饭。”
-
晚餐被陈清野定在芝城最高星级的大饭店。
即便是跨年夜,这间餐厅接待的顾客依旧限量,环境奢华而静谧。
饭店大堂金碧辉煌,空旷而宽阔,他们身后突兀响起的呼唤声便尤其清晰。
“遥遥?”
陈清野停步回了头,岑舒贤也只好惊讶地回头。
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他们身后,打扮着装低调而精致,身后则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神情恭敬的随从。女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气度雍容,挽着身边那位气度不凡的男人。
岑舒贤的视线划过两人的脸,果真看出了和陈清野的几分相似之处,确认了心底的猜测。
……这也太巧了吧。
姜女士含笑将目光落在岑舒贤身上:“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这儿吃饭?”
“嗯,我女朋友,岑舒贤。”陈清野神情有点别扭,“你们也来这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合着还得我俩向你报备行程?”陈爸爸好笑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身上严肃凛然的气质也瓦解冰消。
姜女士眉眼带笑,谈吐似春风拂面:“遥遥老跟我说要带你见我们……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岑舒贤紧张地动了动手指,就感受到陈清野捏了她一下,像是在安抚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叔叔阿姨好。”
姜女士朝她走近,视线落在她怀里的花束上:“这什么档次的花,完全配不上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不会谈恋爱,还要你多担待。”
她连忙摇头:“没有,这是他看那个卖花小女孩太冷了才买的。”
姜女士却把自己手腕上那只绿得发亮的翡翠镯子褪下来,握住了她的手:“突然见面,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岑舒贤瞪大眼睛,觉得这个肯定比陈清野当初送那块纯金奖牌还贵重好几倍:“不用的,这太破费……”姜女士柔软的手不容拒绝地握着她的,她只好求救地看向陈清野。
陈清野上前一步截开:“行了,别吓到她了。你这个镯子这么老气,才和她不搭配。”
岑舒贤:“……”
阿姨这可不是我说的……
于是最后他们和他的父母一起吃了顿饭。
岑舒贤也没想到,见陈清野的父母这么突如其来又稀里糊涂,就和上次见陈清野的朋友一样,没有任何人给她难堪,甚至他父母连看她的眼神都和看陈清野一样慈爱。
原来真的有父母会永远支持自己的孩子。
只要是陈清野选的,他们就一定会给足尊重。
临走的时候,姜女士还把岑舒贤拉到一边单独讲了几句话。
“年轻男生血气方刚,你也不能随便纵容他。”姜女士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说出的话却让她脸轰一下红了,“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没有阿姨,你把他教的太好了我就算想纵容他也没有任何打算啊……
可是这些话是不能说的,岑舒贤只能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嗯。”
-
元旦那天,岑舒贤还是去了陈清野家里过节。
见都见过面了,要是再推脱会显得她很畏首畏尾。她也不想让他父母觉得她只会躲在陈清野身后。
所幸的是当天陈清野家里请来了很多人,亲朋好友,高朋满座,场面很是热闹。年纪相仿的小辈被安排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让人尴尬的地方。
节日过后,两人又回归了紧张刺激的期末周。
陈清野的金融班属于中外合办加双学位,期末考的门数是岑舒贤的一倍,还有几门要提交小论文。
两人约会的地点基本换成了图书馆。
偶尔埋头学习时会听到意外的快门声,岑舒贤抬头便看到有同学尴尬地遁走。
她打开手机翻了翻论坛的帖子,果然最近又多了好几条跟帖。
之前那条删除后,在他们复合后,又有人开了新的楼。
#272:[图片],我又幸福了,简直是偶像剧……
#273:只有我看到情侣对戒和情侣手镯吗?
#276:谁帮我算算,加上之前,是不是已经超过三个月了?
#277:[引用#276]还差一个月呢,要不要赌一下陈草的魅力够不够岑花收心?[/坏笑]
#279:[引用#277]我赌二百五,陈草势必拿下[一半伍佰老师.jpg]
岑舒贤翻着帖子,抿嘴忍不住笑。
突然弹出的一条短信却让她脸色瞬间沉下去。
182****2132:【事情到底办怎么样了?300w我第二天就打给你了,那可是我公司周转用的钱。给我一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好?】
她随手回:【好事多磨,耐心等着就行。】
182****2132:【我可提前警告你,老房子要是在我手里拆迁了,你妈遗物可就都当垃圾扔了。】
她:【不是你说的,死都死了。你怎么不卖了补你公司的亏空啊?哦,忘记了,这房子不拆的话也不值几个钱。】
魏倧没再发信息,应该是发现老房子的事拿捏不住她,正在那头气急败坏。
岑舒贤默默收起手机,托着腮看向身侧的陈清野。
他戴了一架防蓝光的无框眼镜,黑瞳隔着没度数的薄镜片,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手指飞快敲着键盘,正行云流水地打着英文小论文,没注意到她刚刚的小插曲。
期末复习周限定版·陈清野。
……莫名感觉有点禁欲系。
被屏幕光照得冷白的喉结也看上去很好吃。
岑舒贤把手放到陈清野的大腿上,声音轻轻的:“遥遥。”
那天晚上,她就问了陈清野的小名为什么叫这个。
独来清野遥然步,万景千声一见闻。
陈清野说他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出自这个诗。
她仿佛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遥遥比宝宝还可爱。
连她给陈清野的微信备注都从“宝宝野”换到了“陈遥遥”。
陈清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别撩拨我,我今晚九点前就得交。”
她一本正经地说:“把手放你腿上怎么算撩拨呢?我只是觉得桌子上太硬了。你觉得被撩拨了,那是你定力不够。”
他的回应是呵了一声。
第34章 归海
时间匆匆又过了几天, 到了期末考试周。
每个系的考试基本都安排在隔日,岑舒贤和陈清野每门考试的时间也不一定对得上。
昨天陈清野考完高数后,接了个电话便赶回了家。
她觉得他神色不太对, 问了一句, 陈清野只是笑笑说没事。
结果第二天陈清野没有考试,也没有回学校。
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她的消息。
直到当天九点多,微信才传来动静。
【陈遥遥^3^】:家里有点事, 你别担心。
【陈遥遥^3^】:我明天就回学校, 乖。
明明如常的语气,岑舒贤的心却不住地下坠, 胸口像闷了一块石头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浮云卷】:好。
【浮云卷】:你回学校注意安全奥。
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呆呆地看了会儿屏幕, 然后手指一直往下翻到了贺樾。
【浮云卷】:在吗?
【HY】:?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打打删删,终于按下发送。
【浮云卷】:陈清野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浮云卷】:抱歉, 我也不想打扰你。方便跟我说吗?
贺樾那边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
【HY】:我跟你说, 陈清野肯定又呲哒我。
【浮云卷】:我不会告诉他的。
又焦灼地等待了几分钟。
【HY】:其实也不能算陈清野家出事, 是你家在生事。你爸昨天带着你弟搬出你的名号硬闯壹号城堡, 那天在他家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出来以后你爸在朋友圈和微信群各种散播消息,说陈清野把他女儿睡了还不想负责, 要陈叔姜姨立马给个交代。哦, 我听说似乎是要求陈清野跟你订婚,但是得先转3000万的彩礼。
岑舒贤浑身的血液在看到这段文字时都冷了下来。
她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只是脑海中恍若思绪结冰、理智崩塌。
有的父母无条件支持自己孩子的所有选择, 永远是孩子的靠山。
有的人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却真诚坚定地爱着她这样的人。
而她的父亲,只留给了她需要用一生去疗愈的伤痕, 和在他窥伺下永远岌岌可危的未来。
她已经不能再冷静地等待时机。
只想将一切都毁掉。
-
因为魏彦峥的庆祝宴来过,岑舒贤轻车熟路地打车到了魏家别墅前。
她给魏倧打了电话,站在车库门前等待魏倧下楼,黑色的昵靴碾着脚下的积雪,直到变成一摊细碎的烂泥。
魏倧穿着家居服,胡乱地套了一件貂皮大衣出现在她面前。
几天没见,魏倧看上去被公司周转和四处闹事搞得心力交瘁,眉眼阴戾地冷哼一声:“现在来找我,是知道错了?”
岑舒贤表情冷淡:“你为什么去陈家闹事?”
魏倧瞪着她:“你拿那三百万根本就没想过帮你弟忙,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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