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质询她为什么还站在原地。
岑舒贤一下子收回视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虽然身材确实很好。
但是她见过的腹肌没有千也有百了,总想起实在不应该。
只能怪之前看到陈清野脱衣服的场景太过抓马,很难不印象深刻。
岑舒贤坐进副驾驶。
陈清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问:“捎你去哪儿?”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致海路那个地铁站就行。”
“你有什么急事吗?”陈清野发动车子驶出校门,“我可以直接送你到目的地。”
“也不算急事,我去上班,走去地铁站时间会有点来不及。”岑舒贤垂下眼,余光看到陈清野放在中间杯架上的那杯豆浆。
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花哨塑封,和银灰色的奢华内饰格格不入。
“我可以直接送你过去。”
岑舒贤抬睫,抿唇笑了下:“送我去上班,是我男朋友才能有的特权哦。”
不软不硬的拒绝,陈清野果然不再接茬。
车内陷入了沉默。
岑舒贤卷着自己的发尾,没有继续找话题的打算。
去地铁站就五分钟的路程,下车以后她和陈清野便是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
“你想请我帮忙,不用那么麻烦。”
陈清野突然开口,声线随意而冷淡。岑舒贤的手顿了一下,侧脸看向他。
他专心看着前方驾驶,侧颜线条凌厉利落,黑色的薄卫衣袖子卷起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凸出的腕骨上戴着一块海水蓝的皇家橡树离岸表。
她没说话,他又伸手点了点那杯豆浆,腕表反射着冷锐的光:“你下车的时候记得带下去。”
“你人真好。”岑舒贤笑笑,“听说开豪车的男人对路边的女孩子总会慷慨又充满同情心,果然是这样。”
说出口后,她又有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她很少遇到男生这么冷淡的语气,尤其是陈清野这种明明帮了自己还要端着,让她忍不住绵里藏针地讽刺了一下。
“哦,也不是。”陈清野像是从喉端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却没什么温度,“是我今天有点没睡醒。”
按通常的情况,岑舒贤会接一句“是只对我心软吗?”,但她对陈清野莫名没有这种推拉来去明撩暗撩的欲望。
车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岑舒贤思绪飘忽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晕车。
也许是陈清野车内的气味很特别。
和那次撞进他怀里时闻到的气味相似,扑面而来的海盐与厚重的苦橘香气,冷冽又涩苦,细品却清冽而澄澈。
地铁站的指引牌浮现在岑舒贤视野中,车缓缓停在红灯前,她指了指路边:“可以靠边把我放下吗?我走过马路比较快。”
陈清野没说什么,依言将车开到路边。
岑舒贤解开安全带,注意到陈清野的视线落在自己膝头的帆布包上。
帆布袋是莫莉书店的周边,正中央印着书店的LOGO。
陈清野的视线又移到了中间的豆浆上。
岑舒贤想了想,还是伸手拿起了那杯豆浆,下车前回眸一笑:“谢谢。”
-
六点零五,岑舒贤将所有的文件保存好,关上电脑,起身将办公椅推回原位。
她拎起桌上的帆布包,路过陈姐办公桌的时候,陈姐翻了个白眼,用她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现在的小女生就是娇气,仗着自己和赵总有关系,干活一点儿不操心,一下班就溜得飞快。”
岑舒贤顿了下,随后脚步一转走到了另一侧正在电脑上看动漫的男生旁边。
“陈鑫,你有空吗?”男生抬头,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柔柔一笑,“我有点急事,能搭个便车吗?”
男生蹭一下站起来:“有空,当然有空,我也要下班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正在剪指甲的陈姐抬头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诶诶,陈鑫,你跟着她去哪儿?不是跟你说今天帮姑姑搬快递吗?”
不顾身后那对姑侄的兵荒马乱,岑舒贤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姑姑,我有点事……呃,明天帮您搬,先走了哈!”
“诶,水果怎么放过夜啊?这快递也真够磨蹭……你跑什么,陈鑫!!”
-
陈清野第三十五次看向书店门口的时候。
对面的发小坐不住了。
“陈大少爷,你今天到底来干嘛了?您老别不是想投资书店了吧?”
陈清野懒散地靠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膝头放着一本摊开的《掌控趋势》,闻言抬眼看向贺樾:“没叫你来。”
“呵,要不是我家老头成天要我向你学习,你以为我会来这儿喝一肚子廉价咖啡。”贺樾用书脊敲着面前的桌沿以示不满,“你这脑子不和机器似的吗?怎么一下午才看那么点,还没我多。”
贺樾用手指比了一个韩国客户看到一定会投诉的手势。
陈清野不置可否地看向手中的书,像是故意和贺樾较劲,修长的手指飞速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小指上铂金的素圈戒狠狠地晃了一下贺樾的眼睛。
“……”贺樾无语地转开视线,不再看这个总是让他感受到人比人气死人的大少爷。
像陈清野这种人活在这世上究竟有什么烦恼吗?
老天能不能开开眼,至少也让陈清野遇到一些挫折吧?!
贺樾看着窗外,眼睛突然一亮:“握草,极品美女。”
陈清野眼皮都没抬一下。
书店门口,穿着蕾丝白衬衫和灰色百褶裙的高挑女生放下长腿,优雅地从摩托车后座下来。
贺樾惋惜地摇头:“就是挑男朋友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地,骑摩托车那男的又胖又丑。”
“咖啡都堵不住你的嘴。”陈清野头也不抬,冷淡地丢了一句。
“……喝完了。”看陈清野不搭理他,他讪讪地挠挠头,“口干,我再买一杯去。”
-
岑舒贤一走进莫莉,就看见了窗边的陈清野。
很难不注意到,陈清野这种人就属于在茫茫大众之中都一眼出挑的类型,靠着椅背的姿势虽然散漫,却总有股端着的傲劲,垂着视线看书的表情冷峻得暗示生人勿近。
但依旧阻止不了源源不断的桃花。
光岑舒贤进入工作间,换了员工围裙,到出来收拾咖啡台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都看到了两个去陈清野桌前攀谈的女生。
他抬头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一下一下地点着,手腕上那块蔚蓝的皇家橡树离岸闪着冷光,似乎还暗藏着不耐。
又很快低头。
她突然想起那晚在学校礼堂,昏暗的角落里,邹程想要凑近她。
——“不加陌生人,抱歉。”
那道冷然如海风的声音。
“小姐姐。”一张秀气又吊儿郎当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岑舒贤收回落在陈清野身上的视线,抿唇温柔地朝面前的男生笑笑,“您好,想喝点什么?”
“嘶……”贺樾的手指在菜单上晃了晃,压低声音,“你不会也看上我朋友了吧?”
他朋友。
陈清野的朋友?
岑舒贤怔了一下,这让贺樾误以为自己猜对了。他惋惜地摇摇头:“啧啧,我朋友可是真正的眼高于顶。我就没见过哪个女生跟他要到过微信。”
面前的极品美女垂下长睫,唇角依旧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贺樾正打算乘胜追击,说服美女将目标转向自己的时候——
对方柔声开口了:“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要到你朋友微信的话,你要在我们这儿充五百的卡。”
“五百?五千都行!”贺樾咧着白牙笑起来,兴致盎然地看着岑舒贤,“那要是你赌输了呢?”
岑舒贤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弯了弯眼睛:“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贺樾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敢玩这么大……
岑舒贤垂下头,利落地做好一杯卡布奇诺,还顺手在上面拉了一连串心形的花。
接着在贺樾的钦佩目光洗礼下,娉婷袅娜地走到陈清野桌边。
素白的手将咖啡轻轻在陈清野面前放下。
陈清野抬起头,正对上岑舒贤笑意盈盈的眼睛。
“陈清野。”
她合拢双手放在颊边,和清晨如同一辙的神态动作。
“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第05章 鱼
岑舒贤和抬着眼的陈清野对上视线。
她第一次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清野的鼻梁很好看,是恰到好处的细直与高挺,皮肤在暖黄的灯光下很细腻,岑舒贤甚至发现他鼻侧有一颗很淡的小痣。
几秒后,陈清野垂下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将清黑的眼瞳遮住。他伸手将桌面上的手机捞了过来,随意地划开锁屏,将微信码调出来。
“扫。”他言简意赅。
岑舒贤兀自抿着唇角细微地笑了一下。
滴一声。
屏幕上弹出陈清野的名片。
名字很简洁,大写的一个C,岑舒贤猜测应该是他的姓氏首字母。
头像是纯黑的背景,上面有一枚小小的绿色弯月,个性签名只有一个字——“船”。
很“陈清野”。
将好友申请发送过去之后,岑舒贤歪头笑了笑:“加你啦。我还是第一次请男生喝咖啡呢。”
陈清野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下,点了通过。
“嗯。”他淡淡应声。
陈清野没抬头,自然没能看到岑舒贤哂笑的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为男人破费不值得。
尤其是陈清野一向众星捧月,会自以为是地把接受别人的好意当做是一种恩赐的男人。
看在他今天给她赚了不少提成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让他继续沉浸在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中吧。
“您慢用。”温言软语后,岑舒贤利落地转身离开。
靠在吧台上的贺樾目睹完全程,一脸敬佩地看着岑舒贤走回来。她走进咖啡吧里,点了点台面上的塑料立牌,上面写着“办卡特惠,充500送50”。
“小哥哥,微信还是支付宝?”她笑盈盈地问。
贺樾愿赌服输,老老实实扫码付款,毫不手软地直接转了五千过去。
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置信:“那个,漂亮姐姐,你怎么知道陈清野会给你微信的?”
岑舒贤之前其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她只是个胆大的赌徒,披着漂亮皮囊的疯子。
而且她并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是特例。在对方没有明确信号的情况下过度脑补、自我攻略,是恋爱脑一生悲剧的开始。
岑舒贤托着脸笑了下:“也许是,他比较吃我这种颜?”
贺樾上下打量她,还是有些难以说服自己。尽管岑舒贤确实很漂亮,但凭他对自己发小的了解……
突然,贺樾感受到一阵如芒在背。他颤巍巍地回头,对上了陈清野的视线,那双黑瞳冷淡地盯着他,眉头轻轻动了动。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明摆着不高兴了。
因为他站在这儿,跟这位漂亮姐姐嬉皮笑脸地聊天。
贺樾一瞬间寒毛直竖,不敢再回头看岑舒贤,顿觉这事情比他想象得复杂。
“那个,一杯冰美式,送我们桌上就行。”贺樾头一不回地跑了,在桌前坐下的时候,陈清野还在盯着他。
陈清野哂笑一声:“聊得挺开心。”
贺樾不敢交代自己刚刚拿这位大少爷做赌约,硬着头皮忙不迭否认:“不开心、不开心。”
“……呵。”
不辨喜怒的冷笑,让贺樾又浑身一凛。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不太给岑舒贤面子?
他赶忙又改口:“开心、开心。”
很好,周围温度更低了。
再加上一杯岑舒贤笑眯眯地送来,附加一张小爱心卡片的冰美式,贺樾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凉透了。
-
岑舒贤每五六日去报社实习,下班后来莫莉继续上晚班。
莫莉书店营业到凌晨三点。
闭店之后,她还要负责打扫卫生和清洗机器。
直到凌晨四点,岑舒贤关掉书店的总照明开关,换上自己的风衣外套走出大门。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她将脖颈上的丝巾提了提,回身将门锁好。
周围的商铺几乎已经关了门,只有远处的酒吧一条街在黑沉的天空里映出霓虹的色彩。
偶尔有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地走过,岑舒贤站在书店的屋檐下,将自己藏匿在阴影里,垂着头用APP打车。
夜色昏昧,她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停车场里那辆暗夜黑的布加迪威龙静静蛰伏着。
陈清野没开车内灯,手搭在方向盘上,窗外的路灯虚虚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陈清野垂着眼,神色冷淡又散漫。副驾驶的贺樾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终于憋不住开口了。
“那个漂亮小姐姐出来了。”贺樾指了指前方,“我们不开过去,跟她说我们送下她?”
“没必要。”
贺樾真的搞不懂了,不为了送人家,还在闭店后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
不远处,车灯划破黑夜,一辆车身贴着“XX出行”的轿车在路边停下。
岑舒贤从屋檐下走出,上了车。
陈清野等了一小会儿才将车子发动,缓慢地跟在很远的后面。
贺樾动了动嘴,又忍不住了:“陈大少爷,第一次见你这么怂啊。”
等了这么久,原来只为了远远做人家的护花使者。
陈清野表情纹丝不动,懒散地转了一把方向盘,又将贺樾那头的车窗降了下来。贺樾还没意识到情况,呵呵笑:“挺凉快的——”
话还没说完,陈清野突然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车一拐上了另一条空荡荡的分岔道。寂静的深夜里,布加迪引擎的声音像困兽咆哮,贺樾惊恐地看着旁边仪表盘飞飚的数字:“哥,我错了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改装引擎的声音将贺樾的声音遮得严严实实。
陈清野飚爽了,终于降速调头回到主道,远远地追上了岑舒贤的那辆车。
旁边的贺樾早已经被吹成金毛狮王,正绿着一张脸捂着翻涌的胃。
窗外路灯流淌过旁边那位大少爷优越的侧脸,对方突然开口,声音慵懒而淡定:“我和她现在不熟,在外面专门等一个小时,会吓到人家。”
贺樾转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切,挽尊。
还不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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