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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春露——宝光相直【完结】

时间:2024-11-25 14:51:05  作者:宝光相直【完结】
  “不是钱的问题。”
  “先打款,后干活。”
  “抱歉,不缺钱。”
  “事成之后,再?加四倍。”
  “……”
  江禧觉得这人疯了。坦白说,的确是相?当?诱惑的报酬,但?她已经把自己的计划都定好了,不到迫不得已,没必要打乱。
  “那也?不干。”她还是拒绝。
  说完,女孩转身就?要走?。
  这时,她蓦然听到身后男人说了三个字,“周时浔。”
  江禧立即停下?脚步。
  她被?这该死的三个字,成功挽留在原地。
  江峭眼尾轻挑,渐渐弯起唇角,在最后进?行一次终极加码:“你不想回到他身边,对?么?”
  江禧慢吞吞转过身,回望着他,没出声。
  “但?据我所知,你还在港城上大学?。”男人在这场谈判中逐渐找回主场,口吻循循善诱,“只要你在港城多呆一天,你就?逃不开他。”
  江禧有些不服,“您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对?周时浔来说,整个港城都是他的地方,所以哪里都是危险。”江峭迈步走?近,敛眸睨着她说,“你不是对?周家?的势力了如指掌么?”
  江禧思考了两分钟,再?开口时,明显语气放缓了些:“如果我为你做事,你会帮我?”
  “自然,利益共同体?,我没理由不帮你。”
  “酬金你刚说的,一分不能少?。”
  “没问题。”
  “我还有一个条件。”江禧说。
  “说。”
  江禧走?向旁边病房,指着墙上的病人资料卡,敲了敲上面“梅秀宜”的名字,说:“刚刚医生过来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放心,我的本行。”江峭朝对?面助理打了个手势,吩咐道,“立刻把人转去北湾。”
  “不。”江禧阻止道,“我的意思是,你找精神科的医生给她鉴定,看她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
  江峭轻轻挑眉,“有问题的话?”
  “有问题的话,黎贝珍住的那间精神病,正合适她养老。”江禧视线紧密地注视着他,字词干脆利落,
  “我是她唯一的家?属。”
  她说:“到时候,你鉴定,我签字。”
  江峭在半秒稍愣后,笑?得痞气:“成交。”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他忽然开口。
  江禧扬了扬下?颚,“你说。”
  “不是什么大事,单纯出于你要做的工作考虑,需要你现在就?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江峭看着她说。
  江禧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任务还要体?检?”
  却听到男人卖了个关子:“不违法不犯法,不侵害你个人权益,不危及你人身安全,不限制你自由,不影响你上学?和日常生活。”
  “其他的,来了你就?知道了。”
  “……”
  有钱人都挺神叨的。
  江禧问:“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
  /
  江峭一刻都等不了,安排院长当?场就?给江禧做了DNA匹对?。
  又多抽了几管血,送去私人机构跟自己做了亲子鉴定。
  当?晚结果出来,是她。
  反而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安排助理去跟着江禧回港城收东西,全程护送江禧回北湾。
  而他把鉴定结果发给那个男人。
  周时浔。
  他想,想要最快速最直接地了解妹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在哪里生活,跟什么人一起生活,不必走?弯路一点点费时间再?做背调。
  周时浔会告诉他一切。
  果不其然,三秒后,周时浔给他发来一个位置。
  江峭开车飚速杀过去,到了以后发现,他来过这个地方。就?是上次,把江禧关在笼子里的那间废弃工厂。
  同时,打江禧的那个牲口也?在。
  孟嘉基。
  江禧离开后,在寻找她这两天一夜里,周时浔急需一个能跟他共同回忆江禧的人,以此来纾解他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情?绪。
  于是,他让人把孟嘉基从看守所保释出来。
  周时浔把他拴在树旁,让他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开始讲,从江禧被?捡回去出现在那个家?里开始讲,从江禧至暗的童年开始讲起。
  正巧这时候,江峭赶到。
  他从走?过来的时候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冲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拎棍狂揍孟嘉基。棍子都打断了,他直接挥拳上手,拳拳到肉,打到孟嘉基哀嚎着到处爬,又因为被?狗链拴着而爬不远。
  最后,周时浔靠在车前抽烟,说:“别把人打死了。”
  还有一句:“打死就?没得玩了。留着,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继续打。”
  江峭这才粗喘着气停下?来。
  他深沉了一口气,站起身,转过来走?向周时浔。
  他走?到周时浔面前,阴沉着脸色,也?一个字没说,下?一刻直接照着他的脸上去就?是狠戾一拳揍过去。
  骂了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仲一立刻要冲上来,被?周时浔手势拦下?。
  周时浔偏过脸,低下?睫,手背随意擦了下?嘴角血迹。他虚眯起眼睛凝着江峭,慢条斯理地吸燃一口气。
  缓缓吐出白雾烟圈,他淡淡戏谑地吐字,说:“解气了么,大舅哥。”
  
第54章 公主的影像带
  周时浔轻飘飘一句“大舅哥”,简直让江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恶狠骂他一句:“周时浔,你?能要点脸么?”
  男人眼梢微动?了?下,浑不?在意。
  其实发泄完,这时候江峭已经沉下来了?。时至今天他能坐在集团首席位,一手执掌江家蒸蒸日上,靠的当然不?是随意就被?激怒的毛头小子心态。所以他在转眼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冷静。
  对干周时浔,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是要知道江禧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刚的一顿暴力输出,只是单纯针对上次他在这里看到的江禧被?孟嘉基打伤并关在笼子里的仇。而事实上他对女孩的过往还?一无所知。
  “皮肉的伤她不?在乎,是因为心里藏有更透骨的痛。”周时浔拿出烟盒递给他,食指挑开盒盖,声色淡冷,
  “找到真正的创痛点之前,别妄动?。”
  他在提醒江峭。也在警醒自己。
  江峭斜眸撇他一眼,目光拉低,落在他指间的烟盒上。略顿,他探指过去夹出一根烟,叼在唇间,周时浔长指利落勾动?火机,翻盖打火,顺势替他点上。男人间的和平,一根烟就可?以。
  但很可?惜,一根烟能维持的和平时间实在短暂。江峭咬着烟刚抽了?没两口,陡然听到身旁的周时浔说:“我在她的双腿膝盖上,看到过很严重的淤伤。”
  “等会儿。”江峭夹下烟,转头看他,“你?是怎么看到人家女孩子膝盖的?”
  很显然,江禧不?是那种膝盖有伤,会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姑娘。这种情况下,还?能被?他看到双膝这种微妙的部位。
  对于同样有老婆的男人来说,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将剩余半截烟直接扔地上,碾了?一脚,江峭眯起?眼盯他,狠厉微笑:“别说了?,打一架吧。”
  周时浔还?没出声,到时被?拴在树旁的孟嘉基听到两人对话,吐了?口嘴里淤血,靠着树干咧嘴笑起?来,讽嘲道:
  “你?们以为打我几?顿就能替她报仇了??我不?过是打她两下,要不?是从小到大我跟她斗,让她还?有点寄托,她早就受那个癫女人精神控制,不?被?折磨死也会被?搞疯。”
  江峭拧紧眉:“癫女人?谁?”
  周时浔眼色晦黯,猜道:“她的养母。”
  江峭也在同一刻回想?起?白天在医院的事。他记起?当时江禧提条件时,指着墙上的病患资料卡,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梅秀宜。”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时候,江峭的助理挂掉电话,走过来低声汇报:“江总,人医的刘院长来电话,他们的人没看住,梅秀宜私自从医院里跑了?。”
  江峭侧眸与旁边人对视一眼,而后踢了?脚孟嘉基,咬紧牙吩咐助理:“送他去医院,好、好、治。”
  周时浔也掐了?烟,从仲一手里接过车钥匙,招呼江峭:“上车。”
  ……
  一个小时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城中?村。周五晚上,沿街房摊铺摆出凳椅准备营业,小贩叫卖,市井喧闹,人影接踵。
  人与人之间,挤到没有可?以保持自我空间的余地。
  再天价豪贵的车都开不?进这条窄路。
  江峭和周时浔必须步行进来。他们,与烟火尘嚣的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们,与匆匆擦肩的路人阶级差层悬殊。
  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孩都不?像江禧。
  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女孩,都是江禧。
  这是他们与妹妹、与爱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按照地址,最后他们停步在一栋老破小的单体步梯楼前。还?没上去,江峭已经感知到自己血液流速异常激涌,心率泵搏极快,后脑一刹穿行过针扎般刺痛,连带扯拉出尖利涩锐的耳鸣声。
  走进楼道时,视域猝然闪出致盲白光,江峭脚下一个不?稳,迅速出手撑住墙,低垂着头尽力调整燥灼的呼吸。
  周时浔步伐稍顿,偏头沉默掠他一眼,“怎么?”
  江峭扯起?唇,自嘲地语气里充斥痛苦与压抑:“瞧瞧,这种时候,他居然也想?出来亲眼看看江禧的过往么。”
  尽管来的路上,他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保持镇定。但当江峭突然提及“江禧”的名?字,想?到楼上他们全?然不?曾参与的、她暗无光日的、独自煎熬的那段残酷命运,他不?自觉绷紧咬肌,还?是根本难以遏制心脏一瞬撕裂感的抽痛。
  两个男人静立在楼道内,良久后,周时浔缓了?缓,猜测江峭口中?的“他”,大概指的是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换句话说,这在正常人眼中意味着他犯病了?。
  “带药了么?”他问。
  脑仁崩弹的燥灼感渐渐平息,江峭深吸一口气,缓慢直起?身先朝前迈上台阶,扔了?句:“用不?着,我老婆不?回来,他出不?来。”
  上到三楼,找到梅秀宜家,江峭没耐性?,毫不?客气地哐哐砸门。过了十分钟,江峭已经多一秒都等不?了?,几?乎是已经想?踹门的程度,这时候,锈迹铁门被人从里面慢悠悠推开。
  梅秀宜苍白着一张脸,靠站在门框上。
  女人双手环胸,鹘伶伶的目光在品相绝靓的两个男人身上扫量一眼,别了?下脸侧头发,银质唇钉发出响动?:“找谁?”
  “江禧,认识么?”周时浔开门见山。
  女人脸上蓦地僵了?下,没让进,也没撵人,只是漠然瞟过他们一眼,腰肢轻扭着转身走回了?屋内。
  周时浔先抬步走进去,撩眸,四下逡巡一眼。
  破旧残败的出租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生活垃圾,酒瓶横七竖八,墙体龟裂,边角斑迹黄得发黑。整间房内透着一股潮湿腥霉的腐味。
  近乎是没地下脚的脏乱差。
  可?衣冠端楚的两个男人,却没心思嫌恶,甚至连自身洁癖都顾不?得了?。他们只能想?到,江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跟着这样的母亲过活了?十八年。
  梅秀宜也不?管他俩,顾自歪在单人沙发上,甚至非常不?见外地伸手笑问道:“有烟吗?”
  江峭冷漠嗤了?声,从兜内掏出烟直接整包丢给她。他还?未及出声说什么,只见对面梅秀宜顾自抽出一根烟,先开口道:“所以,我女儿这么有本事,一次性?在外面勾了?你?们两个,让你?们过来找我报仇?”
  她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眼神迷离着吐出白雾,讽笑:“她怎么说,跟你?们告状说我从小虐待她?”
  “你?没有么?”江峭口吻讥冷。
  “我当然没有。我怎么虐待她了??她从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她从里到外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梅秀宜满不?在乎翘起?二郎腿,
  “她亲妈都不?要她,我这个后妈还?要供她上学,我都没逼着她跟我一起?去卖。你?俩倒是说说,我这怎么算虐待了??”
  江峭被?她直白露骨的话语激到,旋即捏攥起?拳,强压着心头暴烈的怒火,字字咬紧牙关道:“你?如?果不?爱她,为什么收养她?既然收养了?为什么不?好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你?是谁?”梅秀宜轻蔑瞥他一眼,着重强调,“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她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令两个常年混迹诡诈叵测圈层的男人,一眼洞穿她泄露的弱点,精准捕捉到她高攻低防的软肋,她的拙劣言辞已然袒露了?一切。
  于是,他们不?必对视就能彼此会意。
  江峭说:“她不?是你?的附属品。”
  周时浔说:“她不?属于任何人。”
  言简意赅的短短两句话,一针见血,成?功将女人刺激到。她顿时脸色突变,猛然掐了?烟,满脸警惕地大叫:“谁说的?谁说她不?属于我?!江禧,我的女儿她必须是我的!她只能属于我!!”
  过了?两秒,她又像忽然找回理智一般,变回了?正常状态,弯起?唇娓娓道来:“你?们知道吗?其实禧宝她很乖的,她明白做什么事我会开心,所以她从小就会讨好我,她真的非常爱我。”
  “家里没钱,她怕我不?要连饭都不?敢多吃。”
  “别人骂我,她会去变着法地帮我讨要公道,你?们都知道她很聪明的,鬼点子也多,她说过可?以为我付出一切。”
  “冬天我在家接客,她知道我看见她会不?高兴所以就一整晚蹲在楼下,哪怕第二天早上已经冻晕了?,她也不?敢提前回家。”
  “每次见我生气,就会主动?用狗链子把自己拴住,然后脱光了?跪在我面前,一跪就是一晚。”
  她说到这里,竟然笑了?出来:“诶你?们不?知道吧,那根狗链子还?是她五岁那年啊,我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去街上买的呢。”
  “从小我就教?育她,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哦,否则她像狗一样的破烂人生就只值五块钱。”女人越笑越癫狂,“除了?妈妈我啊,哪里还?会有人要她哈哈哈哈……”
  周时浔和江峭就站在那里,听她说,听她诉说江禧遭受的痛苦,经历的泥沼。这种藏在精神控制表皮下的恶劣虐待,他们必须强迫自己听下去。听清楚。然后深刻印烙在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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