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形容得好啊,同住一个村,或者一个大院,早上村口放一个屁,晚上村尾都能闻到,家属楼有异曲同工之妙,原因正得利于这些喜欢说闲话的男男女女。
按照常理,说人闲话不该当面说,可原主从小被父母叮嘱“多以人和善”,她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不是说这样做不对,如果这个世界全是好人的话。
有些善良需要分人,有的人很喜欢“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忍让,那些人越得寸进尺。
很难不说,原主的抑郁心情有没有这样不好相处的邻居原因。
虽然同叫一个名字,叶小羽可和原主不一样,善良一词与她无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锱铢必较。”
她止住脚步,掉头转身,也不说话,盯——两个老太太两个吓一大跳,她们没想到叶小羽会调头,过去他们怎么说,叶小羽都是默默忍受、悄悄离开。
说话越来越小声,直到停止。
这时,叶小羽看着李太太探头探脑的孙子,若有所指:“乱嚼舌根,诽谤害人,据说这些人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你们不怕下地狱,也要为子孙后代多积一点德。”
不管叶小羽信不信,李老太太她们肯定信,这样的话对于她们来说不下于诅咒,类似于未来手机收到转运图或减运图,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倒霉事都和这个联系起来,彻底掉入将信将疑的陷阱。
信的深了,一辈子念念不忘也不是不可能,花钱消灾都算是好的。
李老太太两人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称呼都不叫了,直接:“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教养?知不知道尊敬长辈?”
“长不慈子不孝,不是您家晚辈可真幸运,”叶小羽意有所指看向李老太太孙子,在他们发火前,丢下一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剩下两个捂胸憋闷的两人。
走在街道上,四周不管是建筑,或者是人,都像那床红牡丹棉被一样,给着她视觉上的冲击。
有好的,有坏的。
人们常常在不同的年代怀念过去,不得不说,虽然九零年代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富裕,时下人的平均精神状态绝对是数一数二,胜过二十一世纪太多。
不过可能因居住在电机厂附近,且附近还有不少其他工厂,新鲜清新空气这里是 没有的,细闻,还有一点点久久不散的怪味道。
出了工业区,又走了一截路,终于到了看见一个公交站台。
等了半个小时,公交车来了,这还算幸运的,有时得等一个小时。
公交车上除了司机,还有售货员。
现在的公交车并不是固定的一元或者两元或者五元,而是分段收费,市区车起步价20站5角,超过每10站2角,夜班车很少,起步价还要贵个2角。
普通人舍不得坐,有钱人有车或者打出租车,因而公交车并不拥挤。
“红星医院。”
叶小羽说了目的地,递过去1元,还找回五毛。
到了目的地,除了语音播报,还有售票员的大嗓门,可见售票员还是很重要的,这工资绝对没有白拿。
红星医院大厅挂号处排的人并不多。
很快,轮到叶小羽。
医院没有特别专业的分科详解,挂号护士问了她可能中煤气后,根据情况,帮她挂了一个医生。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又简单测了个血,就说她没什么问题,血检指标完全正常,这跟后世但凡进医院少不了一套组合拳详检大不相同。
可叶小羽并没马上离开。
原主可是煤气中毒而死,也不知会不会有后遗症,上辈子指不定就是太辛苦把命熬没了呢,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怎么说也要活个七、八十岁,在二十一世纪当一个时髦老太太。
于是又在挂号处继续排上了队。
挂号护士记性很好,又认出她,纳闷问道:“你刚刚不是才挂过号吗?”
“再来一遍更放心,麻烦白衣天使介绍个优秀老中医,谢谢啊。”
挂号护士:
“……”
其他排队病人:“这……”
时下并没有居民医保之类,医药费对于百姓来说很贵,甚至有“辛辛苦苦一整年,倒赔医院医药钱”的顺口溜。
也因此,穷人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来医院,甚至于即便万不得已也不来,主打一个熬字,即便有钱人也不愿进医院,体检之类的概念也还没传开。
像叶小羽这样的行为举止实在奇葩,引得在场人的围观。
有嘀咕的,有笑了的。
笑不奇怪,只是有位笑点特低,笑到肚子哎哟哎哟痛叫:
“那位大姐真好玩。”
叶小羽寻声望去。
笑点低的是一个平头男人,发型凶,长得也凶,肌肉壮汉一枚,偏偏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突然变可爱。
他有一只脚缠上不少绷带,左手拄着拐杖,因笑到没力气,拐杖拄得歪歪斜斜,若不是右边同伴抓着力稳住,早趴地上了。
而他的同伴个子还高半截,偏瘦但并不单薄,手臂肯定很有力量。
叶小羽目光平移到这个男人脸上,内心不由惊叹了两声,这男的长得未免也太好了,剑眉星目,更绝的是气质,温和干净,不免多欣赏了两眼。
男人察觉到目光后回看过去,明亮清澈的瞳对上琥珀色的双眼,叶小羽并未闪躲,大大方方笑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回以微笑,又把视线移开了,注意回到自己笑成羊癫疯的同伴身上,若不是他受伤了,真想踹他一脚,无奈说了句:“稍息。”
“是,班长。”平头青年反射性立直,连绷带脚都翘了翘。
“3楼,左边第二间。”挂号护士人美心善,哪怕叶小羽奇奇怪怪,但看在嘴甜上,帮忙挂了一个本医院小有名气的中医。
再次谢过后,叶小羽迈步走向楼梯。
她的确很胖,却不自卑地含胸驼背或者缩头缩脑,神情动作充斥着一种鲜活与生机,背影似乎也透着欢快。
第3章
中医专家号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见叶小羽进来,也没马上问病人情况,点了点头,示意病人把手搭在脉枕上。
中医啊?
倒也不是不行。
叶小羽手伸了出去。
老中医静静把脉,把了比较长一段时间,竟也不开口说话。
叶小羽到最后是越来越慌,心脏扑腾扑腾跳,咽了咽口水,问:“医生,我这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脑血栓?呼吸衰竭?我不会要死了吧?还有救没?”
主打一个疑病症。
这并不奇怪,未来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疑病症,其中搜索引擎占据一个不小的责任,什么都不懂,光记住五花八门病症以及严重可能导致死亡。
“死不了!”
老中医没好气地回,就诊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各种病人,一开口就怀疑自己得绝症并且报出一堆病症的人只有眼前一个,他解释说:“你这脉啊,有点意思。”
叶小羽紧张:
“什么意思?”
“不浮不沉,不快不慢,有力节律,这是气血充盈、脏腑健旺的佳脉表现,代表着你生命力非常旺盛。”老中医诊到这种脉当然是会开心,因为这代表着健康。
可看眼前人外表,虚胖湿重,据她说还差点一氧化碳中毒,与这个脉象并不符合。
老中医放到平常肯定让病人离开,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医术,这次却有点琢磨不准,花了很长时间通过望闻问切确认。
叶小羽想了想,不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会有这样健康的脉象。
这大概是穿越来看的福利,都死而复生了,身体内部肯定会拥有一股强有劲的生命力,这么一想也合理。
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敢乱臆测,老中医觉得神奇也很正常。
叶小羽又问:“那还需要开药吗?”
老中医:
“胡闹,没有病开什么药!”
叶小羽想着不能白来一趟,追问:“医生,那有什么减肥方子啊?我想减一减肥,免得被那些病找上门。”
“肥胖主要因脏腑失调,水谷精微不能充养周身,反而变生膏脂痰湿,蕴于肌肤,尤以气虚为重[1]。”老中医又说,“中医的确有减肥汤消肥汤,但也讲究是药三分毒,药绝对不能乱吃。”
介于叶小羽身体很健康,他并没有开药,但嘱咐了少盐少油等健康饮食习惯,又报了一些食补材料。
白扁豆、红豆、绿豆、薏米、山药、冬瓜等,有助于帮助排出身体内的湿气,到郊外扯一些野生甘草泡水喝也行,减肥的秘诀就是“管住嘴,迈开腿”。
良心啊,被未来各种保养品坑过的叶小羽真想给老中医送上一面“仁德济四方”的锦旗,她在医院一共只花了2块的挂号费。
出了医院,叶小羽也没马上坐车回去,摸了摸肚子,在医院附近逛了一圈,看见大大小小许多饭馆,有门市的,有街边摊的,生意竞争很是激烈。
她寻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摊坐下。
这个时间午饭点已过,晚饭时间又还没到,客人很少,老板娘非常热情,又是把桌子擦了又擦,又是帮忙拉凳子。
叶小羽点了二两的鸡丝馄饨,八毛钱,外加烧饼夹肉,加起来共一块五毛钱。
馄饨皮薄馅大,味道鲜美,汤汁一口下肚,暖胃又暖心,烧饼加肉也好吃,肉馅鲜嫩,烧饼里还有喷香的芝麻。
叶小羽吃的直竖大拇指,老板娘也很得意:“俺这手艺是跟俺奶奶学的,俺奶是俺那里十里八乡红白喜事第一大厨,学什么都快,这生煎就是和南方人学的。”
“牛啊!”
叶小羽海豹鼓掌。
但想到自己百变不离其宗的泡面、西红柿炒蛋、青椒肉丝厨艺,不由……
若是在早个一二十年,烨国刚改革开放时,叶小羽可能靠着自己蹩脚但新奇的厨艺,指不定也能支楞个摊子赚第一笔金。
现在嘛,冒出来的牛人是真多,若是绞尽脑汁搞点新鲜样式也不是不行,但费尽的心力与得到的收获不成正比。
这个计划Pass。
好在叶小羽也没怎么想过靠厨艺挣钱,单纯是饿了才来吃饭,会留意市场纯属于以前留下来的职业病,吃完饭,又打包了两屉小笼包回去,老板娘用牛皮纸叠了两个规规整整的方块。
再坐公交车返回。
下了车。
现在基本上是下工时间,路上遇见的熟人越来越多,见面熟不熟地都习惯打个招呼,短短一段路,脸都笑僵硬了。
刚上楼,又看见邻居李老太太伸着头在那里瞅。
叶小羽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小动作越多,越能说明这小老太太心虚,很是在意她上午那一段下地狱的诅咒。
开了门,愣了愣。
客厅桃木椅正中,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其实不老,不到三十岁,脸长得也还行,只是这行为举止像是酒桌上那些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油腻又恶心。
一开口也是浓浓的大爷味儿:“去哪了?饭也不知道做?谁家媳妇儿像你这样?”
叶小羽回:“杨立刚,你说的离婚我不答应。”
“不答应?”杨立刚嗤笑两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瞧你这副黄脸婆的模样,有什么脸说不答应?叶小羽,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你要是敢不答应, 就等着…”
胡弯弯怀了快三个月,再等下去办酒席不好看,他还想着酒席办得热闹些,攀上哪个领导哪个土豪,也算是显摆一下自己的女人,绝对不是眼前黄脸婆这样拿不出手的。
“呸!”叶小羽呵了他一脸,“你长得好看?也不撒泡尿对镜子照一照,就你这贼眉鼠眼、獐头鼠目样儿,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是走兽?老娘当初嫁给你那才是眼瞎。”
杨立刚没想到说话细声细气、一直忍气吞声的叶小羽竟然敢和自己对呛,先是愣了愣,然后暴跳如雷。
只是当他刚站起来,一巴掌还没扇过去,叶小羽灵活躲过,趁其不备,反踹他两脚,一脚正中下怀。
杨立刚痛叫一声。
叶小羽拎起早备好的菜刀往桌上剁了三下,指着他,面露凶光,仿佛恨不得食他肉拆他骨喝他血:“你来啊,今天不搞个你死我活,咱谁也不出这个屋!”
杨立刚本来就是色厉内荏的小人,他气势汹汹都是对叶小羽,飞扬跋扈是对普通工人,对领导谄媚得跟个孙子一样,真遇见狠的,自己反而先泄气怕了。
但也不能这么算了,硬着头皮回吼:“凶什么凶?!谁家媳妇儿像你一样,把刀对着家里的爷们儿。”
“你也算爷们儿?”叶小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侮辱性极高,“你想离婚?行啊,也不是不可以。”
“第一,儿子归我。”
杨立刚:
“你做梦!”
“你说谁做梦呢?把儿子留给你?你知道你儿子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吗?你知道你儿子几岁了吗?你知道你儿子生日吗?把我儿子留给你?让你和那小三,还有你俩的种一起虐待,信不信老娘现在把你那玩意儿剪了,也省得你将来找小四小五小六,你家弯弯指不定还得磕头撞脑谢谢我。”
“你!”
叶小羽打断:“你什么你?第一,记住了,儿子归我,第二,要么把这套房子留给我,要么给我十五万。”
“不可能!”这一回反应比刚才还大,脖子都气红了,可见儿子在杨立刚心中,指不定还没有房子重要,呵呵,真是人渣。
叶小羽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清晰、咬牙切齿:“杨立刚你也读过书,离婚财产分一半懂吧?就算你去起诉离婚,这房子也有我一半,不止房子,你家小三屋里的电视也是,而且你还是过错方,物证你家小三已经贴心送上门,人证一抓一大把,连卖电视的售货员都是你转移婚后财产的人证,你小三肚子里那块肉更是妥妥铁证,以上随便一条,告上法庭按照法律也会判你净身出户,光是这房子在现价格,十五万我还是往少了报的。”
原主的懦弱让狗男女越来越猖狂,小三也不知道从哪里越来的没脑子手段,竟然亲自把证据送上门来。
的确,从八十年代末,乱搞男女关系已经无法定流氓罪,导致抛妻弃子和彩旗飘飘的个体户老板不要太多,但国营厂这种官方机构还是不敢不能光明正大。
更别说见报,利用舆论。
没有人会刻意把私事闹到报纸上,杨立刚更不敢相信胆小的叶小羽会这么做,但叶小羽信封、信都准备好了,手上还拿着菜刀,像是被逼疯了一样。
这个颠婆。
杨立刚一步退,步步退,内心全是怯意。
叶小羽还在叭叭不停:“这事一闹大,你觉得你国营电机厂主任的位置还坐不坐的稳?你这种流氓放到几年前得吃枪子,现在即便吃不了,咱市怎么说也是首都,电机厂怎么说也是燕京数一数二国营大厂,出了这么个畜生主任,身为国营企业干部,领导道德败坏,把你开了那都是你应得的,再请几家媒体报纸曝光点照片,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杨立刚’的大名,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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