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你时,不过回宫之后,倒是再三确定了一下。”
“确认什么?”
凤渊这次笑得有些真切,却带着十足嘲讽:“证明是满宫的人眼瞎,而不是我一个在凭空发疯……”
小萤笑了,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院子里时,在打斗中散乱头发,被他看出来也很正常。
这时凤渊冰冷的话再次传来:“让个女郎入宫救阿兄……你阿爹还真疼你!”
闫小萤诚实回答:“我阿爹不知我的主意,他又不是你,明知是女的,还敢硬留下!”
凤渊这似乎被怼了七寸,看着小萤的眼神渐渐不善,最后冷冷道:“天底下,像你胆子这么大的不多,得用即可。”
也对,反正他是皇帝的儿子,就算自己东窗事发,又与他何干?
最让小萤介怀的,是另一件:“你既然早就知道。干嘛那夜还抱我求慰藉?又跟我同睡一床?凤渊,你堂堂皇子也太没品了吧?”
凤渊靠坐着合眸养神,云淡风轻道:“不是说,再三确定了一下吗?”
哦,那大皇子真是讲究人,确认得挺仔细的呢!
小萤伸手在他脖子处比量了一下,突然有种不管不顾,先一把掐死这厮的冲动。
“那你现在还赖在帐子里不走,是准备再确认什么?”
她虽然这么说,可对凤渊能让出帐篷的事情并不抱希望。
此处寒凉,睡在帐篷外终究辛苦些,不论怎么算,也该是她这个充皇族的假货去睡外面。
凤渊今日却转了性,很是干脆起身道:“睡吧,一会水袋凉了,我给你换。”
说完,他便出了帐子。
小萤躺了一会,伸手撩开帐篷看着凤渊,他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在篝火旁打了个铺子,然后盖着披风和衣而眠。
此时夜冷风大,那些没帐子睡的侍卫们,也大都回到船上休息了。
闫小萤看了一会,便放下了帘子,秉承着天塌地陷,也是先死大个子的宽心,合眼休息了。
不过这般小日子,到底睡不太踏实。半梦半醒间,她知道凤渊还真进帐帮她换了两次热水袋,滚烫的水袋还裹了一层帕子,驱散夜的寒凉。
这厮虽然心思深沉,偶尔略显冷漠,但幸而跟葛先生学习了几年人情,倒是学会了恩师照顾人的手段。
最后一次时,小萤闭着眼对他说:“下半夜更冷了,你还是在帐篷里睡吧。”
说着,她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凤渊让出地方来。凤渊也没客气,沉默了一下,出去将褥子和披风取回,就在小萤的身边躺了下来。
郊外水边这一宿,小萤倒是睡得暖融融的。
晨起时,她发现自己挨着大皇子略近了些,整个人都挤在他的身侧取暖。
而凤渊跟同床的那一夜一样,躺得板直,并未有任何逾矩。小萤这一夜承蒙照顾,真心实意地对大皇子道了声谢,然后便毫无羞涩感地起身背对着他问:“你帮我看看,身后有没有弄脏?”
既然他都见过自己尴尬一刻,图省事问一嘴,也无不妥。
凤渊似乎被她不拿自己当外男的大大咧咧震慑了一下,瞪了她一会,突然一把将她拉扯坐下,然后贴耳道:“你若不愿拿自己当女郎,以后就不要怪我对你不拘小节!”
他挨得太近,小萤并没有躲,也故意贴耳道:“一时拿你做了知心姐妹,多有得罪!大皇兄!”
凤渊抿了抿嘴,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继续倒下补觉。
小萤扭身自己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披起了斗篷沿江走了走。
此处晨雾未散,江面被雾霭笼罩,走在江边迎面的寒气倒是提神。
小萤看过了地图,今晨起来,再赶上半日的路程,就能到江浙临界比较热闹的永阳镇了。
因为有腾阁老的缘故,赶路大锅做饭的时候,也就了老人家的胃口,小萤连续喝了半月的稀粥了。
她打定了主意,待到
了永阳镇,一定要大吃特吃,补了这一路的亏欠。
正想着,身边走过一人,小萤侧头一看,原来是慕家郎君。
他最近似乎学乖了,不再穿得白衣胜雪,而是听她之言,换了件深色的衣服。
“殿下昨夜睡得可安稳?”
闫小萤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便听慕寒江又问:“昨晚起夜时,见大皇子独坐篝火旁,似乎很晚才进帐休息……”
“哦,我睡觉打呼噜,可能吵着大皇兄了。”小萤的谎话张嘴就来。
慕寒江没有再说话,不动声色地看着太子的侧脸。
最近他看太子的时间略长了些,因为脑子里总有一句话横在那,始终过不去。
在凤鸣殿前,皇后歇斯底里地哭喊,说太子是假的,他……是个女郎。
虽然皇后癫狂,可她为何会这么说?
事后,慕寒江以母亲的名义给汤氏送了一本经书,里面附了纸笔。
皇后若有隐情,大可如此写下告知于他。
可是经书送出来时,那附着的白纸一页,却被人扯下,根部依稀见了墨迹,似乎是皇后身边的宫女阻止了皇后。
慕寒江并没有再去试,答案就在身边,不必去皇后那缘木求鱼了。
所以他看了看少年太子,突然提议道:“船再走一会,就到了永阳镇,那里很热闹,到时候,臣陪殿下走一走?”
小萤笑着点头:“听闻江浙小吃很多,到时候也好给阁老他们买些。”
说完,她便转身回去,入帐篷去叫大皇兄启程了。
等船到了永阳镇,小萤换了一身男子便装之后,便带着鉴湖,跟慕公子一起去街上走一走。
腾阁老见有慕公子跟随,便也乐得将这金贵包袱暂时给慕公子担一担。
至于凤渊,因为一夜未睡,到了驿馆就回房中补觉去了,一直未见出来。
待小萤走在永阳镇的街头时,看着来往熙攘人人群,还有扑鼻而来的各种小食味道,当真有种从天上重回人间,全身血液通络,打完了一套健体拳脚的舒畅感。
当然,若她的身边没有跟个暗卫头子,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小萤也知道,自己如今担着太子的名头,慕寒江不会任由着自己到处跑。
若她猜得不错,自己的四周大概也安插了不少龙鳞暗卫。
所以她只一门心思吃吃喝喝就好,反正身后有花钱的大爷,她也不必吝啬。
慕寒江起初只是态度平和地掏银子,看着太子吃吃喝喝,可待他看清太子买的都是什么的时候,那眉头便微微皱起,忍不住提醒:“殿下,你……买的好像是肥肠……”
小萤故作不知,捧着一瓷碗喷香的卤肥肠,便吃便问:“哦,原来叫这个名字,慕公子,你吃不吃,我分你一碗。”
慕公子似乎不耐肥肠的味道,微微往后撤了撤,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太子可知何谓肥肠?”
小萤将脸埋在碗里,故作无知地瞪大眼睛,准备在慕寒江说出扫兴的解释前,尽量多吃几口。
也对,像他这种出身王侯世家的贵胄骄子,如何能吃这些穷苦百姓才会吃的下水余料?
慕寒江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会扫兴,况且太子已经食了大半,便及时收口,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忍耐卤煮异味,喝着高崎送来的茶。
待小萤吃得尽兴时,慕寒江突然指了指一旁的巷子,缓声道:“殿下,要不要到那边走走?”
小萤起身往那边看了看,那边人流涌动,很是热闹的样子。
待跟着慕寒江往前走了几步,入了那巷子时,小萤察觉到有些不对,怎么巷子里挂着都是红灯,还有许多涂脂抹粉的女郎倚着门边迎客?
她顿住了脚步,笑问身边的男子:“这里是当地有名的酒楼?都有哪些好吃的?”
慕寒江看了看前面,面色如常道:“殿下不是曾说,想去秦楼楚馆游历吗?若是在京城耳目繁杂,难保会传到陛下耳中,不过此处远离京城,殿下若想去见识一番,倒也无妨。”
说这话时,慕寒江紧盯着面前羸弱少年,似乎在探究着她的反应。
闫小萤不动声色,一脸惊喜笑开,看着前面道:“原来这里便是秦楼楚馆,若不是跟着慕公子,都见识不到这等香艳!”
这厮向来清高自傲,如何肯屈尊来这污秽之处,陪着一国储君胡闹?
小萤清楚,来秦楼楚馆消磨是假,慕寒江对她起了疑,想要借助魁首歌姬,试探她的真身才是真!
可现在开口回绝,会让慕寒江更生疑心,若是他怀疑达到了某种程度,就不会顾忌君臣之礼,只需制住自己,扯开衣服可验明正身了!
她抬眼看了看那巷子里,心里琢磨着这几档买卖里,该是如何最快找个熟人通络一下……
就在她心思回转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
“殿下,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小萤回头一看,顿时惊喜笑开:“大皇兄,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慕寒江一看,原该在驿馆补觉的凤渊,带着两个侍卫正站在他们身后。
凤渊朝巷子里望了望,便冷脸低头问她:“你知道巷子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带慕公子来这里?”
少年太子一脸天真道:“是慕公子说,要让我长长见识。京城的花柳巷子不好逛,这里没人认识他,他可以不用假正经,放下包袱好好地玩了。大皇兄,你应该也没见过这等世面,要不要一起去玩一玩?”
听了这话,凤渊不动声色地看露出困窘的慕寒江,语气嘲讽道:“慕公子还真会挑地方,就是不知君会带自家的兄弟来这等地方见世面吗?”
言下之意,你带坏慕家子弟便好,为何要拐我凤家子弟来这腌臜地方?
慕寒江也没料到,原该在驿馆补觉的凤渊会出现在此。
他的心思没法宣告于人,可这拐带储君逛秦楼楚馆的罪名实在是太大。
慕寒江不急不缓往回扯:“方才不过跟太子开了个玩笑,二位殿下莫要当真。”
小萤心内冷笑,这厮想要验明正身的念头只怕不是一时玩笑。
今次若不能让他遂了心愿,只怕以后要时时验考,着实烦人。
就在这时,凤渊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若要放松,也得个干净之处。我听腾阁老说,此地温泉盛行,连城中都有木车运水的汤池。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就不必做些太费精气的事情,还是温泡汤泉,才好解一解乏累……”
慕寒江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个“热汤”字正在迎风招展。
此地引入温泉,是以有别处没有的汤池子。
慕寒江和缓笑开,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思虑不周。
早知道本地特产是温泉,那么寻一个池子温泡,就可光明正大验身,比逛秦楼楚馆文雅多了。
小萤默默转身调整方向,看向凤渊,用力朝着他挤眼色。
凤渊伸手拉着她的胳膊略往前带了带,开口道:“殿下也该松松筋骨了,温泡得舒服些。”
他说这话,表情略微耐人寻味,小萤就这么被他一路拽进了汤池子里。
第40章
这几位贵客出手阔绰,足锭的银子将整个热汤池包了下来。
遣散了其他客人之后,两位皇子和慕公子就可以更衣入汤池了。
在热腾腾的蒸汽里,可以看到更衣间都是一个个木隔间。
当慕寒江和凤渊要进去时,小萤捂着肚子说要去行个方便。
她心知若再不走,等一会入了汤池,就可以被拖到暗卫的刑房里,让慕寒江这酷吏消磨一夜了。
死疯子,难道因为她昨夜没让他睡帐篷,便弄出这么一出报复自己?
她正抬头打量四周,确定龙鳞暗卫的站桩时,突然有一只手将她拉拽到了一旁供客人休憩的偏房。
拉她的人正是凤
渊,待他关上门,小萤不客气地问:“说吧,摆的什么阵法?”
凤渊淡定道:“慕寒江对你起疑了。”
小萤倒也不意外,只是挑眉道:“又不是头一天起疑,要不你抬抬手,让我走吧,不然我挨不住他的刑,第一个准供出你来。”
不能怪她不仗义,明明她今早还曾跟凤渊叮嘱,等到了永阳镇跟一起过来,若有不妥,便由凤渊出面打断,解围一下。
可他倒好,先是失约,入屋睡觉便不露头,现在又将自己拉进了汤池子里。
现在好了,大家都一起入锅清炖了吧!
听了她的威胁,凤渊居然还心平气和道:“昨夜我与慕寒江在江边走了走,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太子跟以前不太一样。”
小萤微微蹙眉:“你是怎么回答的?”
凤渊笑了笑,老实道:“我说太子不够阳刚……怎么看都是个娇弱女郎。”
说着,他伸手去解小萤腰带。
闫小萤啪地拍了他的手,都要气笑了,圆瞪眼问:“干嘛?把我剥干净,呈给那暗卫头子?”
凤渊低头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低沉催促道:“脱衣服吧,时间不太够用,我们得快些!”
……
闫小萤斜视着上下打量他,一时好奇他到底有多快……
再说慕寒江,入了更衣的内阁,却并不急着脱衣,而是挥手叫来了窗外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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