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翠而甘绿的色泽,如同此刻呈现在他唇畔的笑容一般洁净无害。
黎晗影说道:“请大哥放心,父亲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
晚饭后,黎向衡上楼处理公务。
坐在座位上暂时没动的黎晗影,陡然被放在裤袋里的手机提示音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解锁屏幕看了一眼,随口吩咐收拾碗筷的佣人道:“你去问问厨房,为大小姐准备的西芹虾仁粥熬好了吗?好了的话盛出来一碗给我。”
黎晗影的要求很快被满足。
熬得浓稠的咸粥被放在托盘里,上面还贴心地放置了几碟施愿爱吃的小菜。
婉拒佣人随行的请示,黎晗影亲自接过托盘,担任起侍候施愿的职责。
他乘着电梯上了顶楼,一路走过去,见施愿的房门半掩着,便轻轻敲了敲。
收到从内传来的允准后,他推门而入。
“来得倒是挺快,我还以为你要过会儿才能看到短信。”
睡醒的施愿靠在床上,轻薄的蚕丝被要盖不盖地拢在腰腹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尽管她删了黎晗影的微信好友,可想要折磨对方出气,有的是方法能够联络上。
黎晗影将她喜欢的粥水小菜一一放在床头柜上,关切询问:“愿愿,你哪里不舒服?”
“你真的想知道吗?”
施愿一抬头,似笑非笑。
“当然,你身体不舒服哥哥怎么会不担心?”
黎晗影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检查着施愿的状态。
“那你凑近点,我再告诉你。”
黎晗影不疑有他,靠近施愿的身侧坐了下去。
十秒后,他的瞳孔微微扩大:“……你说,你哪里肿了?”
“就那里呀。”
“哥哥不要明知故问。”
凝视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黎晗影,施愿毫无羞耻之心,懒散地回答道。
随着她笃定的嗓音二次传入耳际,黎晗影难以控制地脸红起来。
……他有那么粗鲁吗?
竟然肿了。
施愿很喜欢这张俊脸染上不知所措的颜色,差点就要露出得逞的笑容。
又在唇角即将扬起的半路刹车紧急,眨了眨眼提示道:“哥哥应该明白吧?这种药不能向吴医生拿,否则大哥会更加怀疑我们的。”
愧疚和赧然之意泛滥,纵使再怎么不好意思,黎晗影也应下得很快。
……
施愿有些饿了。
把黎晗影拿来的食物放到落地窗边喝茶的圆桌上,慢悠悠地品尝着。
她将虾仁粥喝个干净,连小菜都吃了七七八八,才感觉虚泛的身体有了些许力气。
她在窗畔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房门又被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黎晗影推开。
“愿愿,呼——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黎晗影透出口气,大步走来,把被不透明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药膏递了过去。
只是没料到,施愿仅仅敷衍地拆开看了一眼,就立刻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大惊小怪地质问道:“我是大腿肉被你掐肿了,你给我买这种东西干嘛?”
她说的是那里。
又没说清楚具体的部位。
而且谁会不好意思把大腿两个字说出来?
黎晗影稍一思忖,立刻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施愿的圈套。她心里有火想发泄,才会故意误导他,令他开车从位置偏僻的大宅出发,来回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去买涂抹私/处的药膏。
但他并没有生气,只说自己的房间里有家庭医生下午刚开的药膏。
等黎晗影拿过来,施愿依旧不愿意善罢甘休。她重新躺回床上,却不盖被子,将两条白玉似的大腿架在黎晗影的膝盖上,娇声抱怨自己累得不行,非要黎晗影给她上药。
“哥哥说要补偿我,不会这么一点事情都不愿意做吧?”
她乜起双眼,因着肚子填饱,瞳孔间漾开一抹餍足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慵懒的猫。
黎晗影不由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在餐桌上刚应承黎向衡的诺言。
他会像照顾妹妹一般尽心尽力照顾施愿。
……可寻常的兄妹会这样吗?
照顾到床上不够,过后还要情状暧昧地上药?
黎晗影晃神的刹那,手背已经被一只温温软软的小手盖住。
“哥哥不愿意吗?”
施愿倾过来的面孔悬在他咫尺处,满脸无辜地问道。
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黎晗影的手自发触摸到了她柔滑似水的裙角。
他将裙角向上撩起,眼眸映进一寸寸白到耀眼的肌肤。
可仍然不够,施愿身上的淤痕藏在更深处。
她嘴上指导着黎晗影顺着弧线向前摸索,又贴着他的耳朵看似虚心地求教:“哥哥喝醉了和没喝醉真是判若两人,这么没轻没重的,难道你都没有一点经验吗?”
“我这些年忙着读书跳级,毕业后又一门心思想把老师当好,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没找过女朋友。”
“噢,原来是憋的,怪不得能够翻来覆去弄一个晚上。”
施愿嘻嘻笑着,用小巧的鼻尖蹭了下他的耳廓。
黎晗影一抖,手中的力度顿时也失了轻重,不小心按到施愿肿起的地方。
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尖叫。
细细的、无力的、又蕴含着羞恼的,跟那个记忆模糊的夜晚出奇的相似。
黎晗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用力咬住舌尖。
痛楚却是两个部位一同出现。
施愿的牙齿抵住了他耳朵上凸起的软骨,似乎想要咬断似地那么发狠研磨,含糊而迷离的话音自她齿间响起:“……轻一点,就是这里,哥哥可以涂药了。”
黎晗影顾不得疼痛。
在这种时刻,疼痛才能助他垒高道德的底线。
他如蒙大赦地蘸取药膏,对准淤痕细致涂抹起来,偏偏施愿还要施加精神折磨。
她并不松开黎晗影的耳骨,用气声问出送命题:“如果那晚,不是我,是别人,是个普通的女侍应生……哥哥会怎么办?也像对待我一样,拿钱打发她吗?”
黎晗影无言几秒,说道:“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别这么信誓旦旦,不会犯错那我是怎么回事?”
施愿步步逼迫着他。
黎晗影只好言简意赅:“看她需求。”
“那要是,她想成为你黎二少的女朋友吗?”
黎晗影道:“如果完全是我的错,那么我会负责。”
他的咬字落在“完全”之上,回答的语调透着几分怪异。
可惜施愿的感官被打圈旋转的指腹吸引,没有仔细思考这层话的深意。
步步铺垫到这里,她顺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哥哥就不需要对我负责吗?”
黎晗影彻底沉默。
他加快涂药的速度,在确认尽数涂抹完毕后,放下施愿的双腿站起了身。
“愿愿,你是我的妹妹。”
仿佛害怕施愿听不清楚,他重复一遍道,“也只能是我的妹妹。”
第13章 他是自愿赠与
她是黎晗影的妹妹,也永远只能是他的妹妹。
碍于一层莫须有的关系阻隔,她在黎晗影这里的待遇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侍应生。
想到这里,施愿的心头顿时涌上被羞辱到的怒意,以及强烈的不甘心。
她仰视着黎晗影歉意鲜明的眉眼,脑海里有道声音在尖锐反问,她费尽心思计划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对方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吗?
黎晗影对着黎向衡、对着黎闻烈都能做出许多妥协让步,为什么对着她反而不可以?
就因为她姓施不姓黎?
目前这种情况,她甚至连黎晗影起初承诺转给她的两亿都不好开口讨要。
……
黎晗影告辞离开,还未把门彻底关上,施愿的目光就已然转向了梳妆台旁边的摆设。
那是黎晗影前两年代表赫海大学前往西班牙做学术交流时,参加佳士得拍卖会高价竞拍回来的中世纪古典花瓶,他原本想将花瓶送给有着收藏爱好的黎见煦,却被半道跑出来的施愿劫走,黎见煦得知后,仅是笑着说了句“既然愿愿喜欢,送给她又何妨”。
眼下,整个房间唯有这只花瓶同黎晗影最有关系。
施愿拿起它就想狠狠砸到地上。
但高举过头顶的瞬息,黎见煦遗嘱的内容忽然闯进她的脑海。
除了分得的房子和五千万,大宅里属于她的东西,她在离开之际都可以带走。
……不行不行。
这花瓶价值好几百万,她不能浪费自己的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奇形怪状的念头一打岔,施愿的怒火倏忽失去了发散的途径。
她半搂着花瓶,闷闷不乐坐在床沿,气着气着,丢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叮咚的消息。
施愿以为又是黎晗影发来的没用废话,不耐烦一打开,却见银行的转账提醒——
黎晗影竟然不声不响把两亿提前打到了她的账户里。
【那两亿是我自愿赠予施愿女士的,我放弃后续一切讨要追回的权利。】
他似乎懂得施愿的多疑,不多时又用自己的手机号码向她发送了这样一条短信。
过去施愿并不在意钱多钱少。
毕竟只要黎见煦在,她就可以永远拥有享受挥霍无度的生活。
但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笔,皆是她今后人生的保障。
施愿扫了眼银行账户后面附带的一长串数字,对黎晗影的不满稍稍平息。
这个木头脑袋虽然在某些方面转不过弯来,但好在说话算数。
就在她晃动着双脚,打算把这些钱分批储存在不同银行的时候,黎晗影也仿佛开窍了。
紧跟在上句话后,他又万分诚恳地接连补充两句。
【愿愿,这是我的第一笔补偿,但我知道拿它来填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够。】
【你是我的妹妹,以后不论有什么要求,哥哥都会尽力满足你。】
本无实质的字眼语句交汇在一起,共同凝结成为一条桎梏黎晗影的钢铁锁链。
不光如此,黎晗影还亲自把控制这条锁链的另一端送到了她的手上。
“满足……真的什么都能满足吗?”
施愿重复着这个词汇,漂亮的面孔落在逆光处,忽然万分娇媚地笑了一下。
既然黎晗影非要把这条顺利转变成男女关系的道路堵死,那就不怪她使出别的招数了。
……
只是没等施愿想好对付黎晗影的下一招,黎向衡又开始折腾起了她。
那晚过后几天,一年到头几乎从来不曾主动搭理她的黎向衡忽然发来微信,要求在房子装修好前,她不能继续呆在家里做无业游民,得去黎氏集团上班做他的贴身助理。
施愿当然不想去。
本来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结婚前仗着黎家过逍遥快活的日子,结婚后仗着夫家和黎家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说她胸无大志,可打小黎见煦就是这么教育她的。
什么都不用发愁,一切都有他这个黎叔叔在。
就算现在黎见煦死了,施愿也没思考过找个普通工作养活自己,毕竟寻常人的几千块钱工资,她每个月拿到手,就连黎见煦送她那套房子的物业费都交不起。
话说回来,黎向衡安排这一出也未必存了好心。
施愿果断说不要,转头黎向衡威逼利诱起她,只要在黎氏上满半年班,他就从私账上划出五千万给她凑满一个亿,否则从今以后施愿遇到任何麻烦,他都不会出手帮忙。
黎向衡这么做只是想把施愿放在眼皮底下,防止不肯罢休的她再想方设法勾引黎晗影。
而听到能赚五千万的施愿,面对这份“强迫”而来的工作也没了那么多抵触。
何况黎晗影工作日有课,平时不到周末也不会回大宅,她在位于市中心的黎氏集团上班,只要小心避开黎向衡,就能够趁着工作和下班的时间,跑去和黎晗影促进促进感情。
打定主意的施愿佯装不情愿地和黎向衡拉扯,从微信打字到电话语音,纠缠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磨得黎向衡又答应送她一辆她最近刚看上的、全球限量的粉色阿斯顿马丁。
……
礼拜一,早上七点,施愿被女佣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对方从衣帽间的角落,为她翻找出一套从来没穿过的灰白职业装,一边搭配相对应的首饰皮包,一边对着洗漱完毕,昏昏欲睡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化妆师在脸上涂涂画画的施愿说道:“小姐,大少已经用完早饭准备出门了,现在正坐在楼下等您。”
施愿睁眼看了一秒手上的钻石腕表,又迅速恢复瞌睡的状态,说话的声音仿佛在进行午夜梦呓:“不是说九点才上班吗……他这么早出发干嘛,去给公司的大门开锁啊?”
这阴阳怪气的话她敢说,在场的另外两人却不敢接,只好赔着笑脸打哈哈。
化完妆时间已快到八点,施愿让三催四请的女佣告诉黎向衡一声自己马上就来。
回过头来,看着铺陈在大床上的衣服,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去上班一定要穿得这么老气吗?”
她低声嘟囔着,再次把目光投向衣帽间。
二十分钟后,忍无可忍的黎向衡坐电梯上了六楼。
咚咚咚!
他屈起指节大力敲门的动静响彻整个安静的走廊。
“铛铛,我来了!”
“哥哥别这么着急嘛——”
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亚麻金长发披散在身后,梳妆完完毕的施愿提起裙摆冲他一笑。
……
“你穿的这是什么?早晨我派上去的佣人就给你准备了这个?”
车身加长的碳黑色迈巴赫上,浑身笼罩着低气压的黎向衡再也无法强迫自己视若无睹,他伸手按下升降板的开关,挑剔起施愿从头到脚的着装。
平心而论,芭比卷配上浅粉的羊毛高领连衣裙,衬得施愿仿佛一蓬轻盈俏皮的云。
她可以穿着这身去逛街、去野餐、去参加聚会,但就是不应该穿着去上班。
黎向衡回想自己装修色调只有黑白灰三重的办公室,和身边两个常年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助理,只觉得额头有根凸起来的青筋正在突突直跳。
他这一问出口,施愿用脚指头想想倘若自己回答说是,那位无辜的佣人肯定要遭殃。
看黎向衡受挫心底暗爽的她十分义气地回答道:“这可不怪她,她是为我准备了一套灰白职业装,可我不喜欢啊,这样穿着去上班,第一天工作我心情都不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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