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不少世家子弟叫嚣着想进去看看,却只得到羽林卫一句“传陛下之意,任何人不得进入大殿。”
要是还有人争执不休,羽林卫便将刀剑拔出警告对方,依旧不让任何人进入。
胡重光慢了几步赶上来,便见姜绾和朴玲被羽林卫挡在外面,正是无可奈何的时候。
羽林卫见来人身份不低,应该是有官职在身,便主动解释说道:“还望大人恕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任何人不得进入。”
闻言,胡重光也没有强求,只是走近到朴玲二人身边,无奈说道:“你们胆子真是太大了,这种时候都敢乱跑。”
见他追来,姜绾皱了一下眉,没有主动搭话。
朴玲则对着他微微欠身行礼,柔声说道:“我们姐妹二人只是担心家中亲人。”
胡重光看了一眼姜绾,见对方神情冷淡,不由地苦笑摇头,他也不用自己姑姑介绍了,大概也能猜出眼前这位姑娘是何身份了。
早就听闻靖国公嫡女武艺不凡,曾当街暴打李二,此时一见,果真独特。
只是这姐妹二人的性格,也差的太多了点儿。
“就算你们担心家中亲人,也要先顾及自身才好。”
胡重光看向朴玲:“你们找到你们姑姑了吗?”
朴玲摇头,心情有些低落。
刚才她和姜绾本意是要去找姜璇的,可惜姜璇已经不在原处,没有办法,她们只能先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哥哥。
“玲儿,表妹。”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姜绾和朴玲扭头看去,竟然是朴律霖。
她们初进承明台时便与之分开了,此时还是第一次见面。
朴玲惊喜地走到自己哥哥面前,心里的慌乱顿时消散了不少:“哥哥,你去哪里了?”
朴律霖快步走到姜绾二人身边,见二人安全无虞,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
他对着胡重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自己妹妹,温声解释道:“你们被贵妃叫走后,我与姑父也分开了,尊卑有别,姑父进入大殿后我就去寻几位好友了。”
“原来如此。”朴玲又急忙问道:“那表哥有看到姑姑吗?”
朴律霖见二人神情担忧地看着自己,只好缓缓摇了摇头。
见哥哥摇头,朴玲脸上的期待也变为失落。
胡重光见她心情不好,便安慰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女眷那边相安无事。长公主身边护卫不少,当时护卫们见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就将偏殿里的人护了起来。”
听他这么说,朴律霖也对着姜绾二人说道:“刺客是在大殿里出现的,羽林卫已经将此团团围住,想来姑姑不会出事的。”
经过两人轮番的安慰,姜绾和朴玲终于放下心来。
又过了片刻,大殿里传来响动,几人扭头看去,竟见不少朝臣走了出来。
霍辛走在其中,一边走一边龇牙咧嘴。
他右手不断揉在自己左臂上,嘴里还嘟囔道:“这一天天的,过的比战场都刺激!”
围住大殿的羽林卫也收到了退兵的旨意,有条不紊地向外退去。
霍辛一抬头就看到了姜绾几人,他将中间的姜绾打量了一番,便忍不住嘿呦一声。
虽然长成大姑娘了,但依稀还能从五官上见到小时候的轮廓。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姜绾见一雄伟武将向自己走来,脸上也是微微一愣。
她记性极好,可以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姜绾等人不知霍辛身份,胡重光却很熟悉,待霍辛走近后,他便抱拳行礼道:“霍将军。”
“哟,你小子也在啊。”
霍辛有点惊讶在此处见到胡重光,还以为是几人碰巧站在了一处。
他看向姜绾,笑的很是和蔼:“大侄女还记得霍伯父吗?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霍辛这话还真不是客气,多年前他曾和姜静行一起途经清河郡,在知道自己兄弟女儿寄养在外祖父家后,就和人一同去探望过一次。
姜绾见来人言语亲切,便知道这是自己父亲的友人,只是姓霍的……朝中霍姓不多见,又是与父亲交好的,那便只有一家了。
猜出来人身份后,姜绾也换上温婉的笑容,矮身行礼道:“霍伯父。”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霍辛满意地笑了两声,虽然他和姜婉刚刚接触,但也能看出小姑娘行事落落大方,又见人长得貌美,便忍不住在心里连声感慨。
多好的姑娘啊,多适合给自己做儿媳妇儿,不争气的臭小子!怎么就看上人家姑姑了!
可不能再想了,真是越想越伤心!
霍辛假咳两声,收回自己跑偏的思绪,真是差点就忘了正事。
“你爹被陛下召去议事了,他让我转告你们,不必等他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呢。”
可算是知道父亲的消息了。
姜绾浅浅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瞬间松懈下来,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明媚了。
“多谢伯父,还望伯父告知绾儿,父亲他可还安好?”
见姜绾担心姜静行的情况,霍辛嘴角都抽搐了一下:“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他。”
何止是好,简直是好的不得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兄弟身手不凡,但也没到对方能强到这种地步,满殿的刺客,一个人就给干死一半。
听霍辛如此回答,姜绾终于完全放心了。
待霍辛离去后,姜绾几人也走去偏殿寻找姜璇,只等找到姑姑后一同回府。
第55章 姜静行:没别的要求,退婚吧
承明台后殿。
这里虽然不常有人来, 里面的摆件却一应俱全。
一扇金漆雕云龙纹屏风后面,玢柔低头跪在角落里无声地落泪,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刚才她是被侍卫拖进来的, 武德帝身边的侍卫们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只负责执行君王的命令,以致她现在感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就如针扎般胀痛。
玢柔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如坠冰窖,终于意识到燕王很有可能会死。
这个想法让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只可惜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只对燕王起作用, 大殿里仅有的两个人, 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武德帝一言不发地坐在最上面的宝座上, 太医院的人来来往往, 不断有宫人端着血水从里屋走出来。
燕王痛苦的呻吟声高低起伏。
刚才的刺客杀人用了全力, 人还没抬进来就已经意识模糊, 只可惜太医一包止血药下去, 再重的伤都能给痛醒了, 倒是还不如刚才彻底昏过去呢。
姜静行撇了一眼浑身颤抖的玢柔,差点儿没忍住嘴角的笑声,这让她不得不端起茶杯来掩饰。
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叫自作自受。
恐怕是打死燕王都想不到, 差点杀了自己的居然是会是自己的白月光!
她刚放下茶杯,就听上面的武德帝问道:“你如何看燕王?”
姜静行端坐在殿中唯一一把金漆禅椅上,面对武德帝的询问,她选择保持沉默,不动如山。
不为别的, 只因为燕王的行为的确很难评。
见姜静行脸色不好, 武德帝随手拨动掌心里的黑檀佛珠, 说话的语气便不由自主地轻了三分:“本以为是个好的,朕抬举他, 才会让他娶你女儿,却没想到做事如此轻浮莽撞。”
君臣两个人都很清楚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但武德帝没有提起那日要给她赐婚的事,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见人始终没有看向自己,武德帝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殿中气氛亦随之沉默下来。
就这样安静了片刻后,云贵妃和长公主终于带人匆匆赶来。
二人脚步一致,相互搀扶着一同踏入屋内,美丽的面容上皆是担忧之色,她们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燕王遇刺的事。
可她们没有想到,后殿里除了武德帝以外,姜静行竟然也在这里。
四人同处一室,真是各有各的想法和触动。
但燕王的呻吟声就响在耳边,她们只好先上前给武德帝行礼。
“臣妹参见皇兄。”
“臣妾参见陛下。”
武德帝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云贵妃挥挥手,示意她去看看燕王。
云贵妃眼中噙着泪水,做足了慈母的姿态,在看了一眼姜静行后,便直接起身向屋内走去。
陆筠行完礼也很快起身,还不等自己皇兄有所表示,她就已经将视线转向了姜静行,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轻柔了几分:“没想到靖国公也在,多年未见,将军风采依旧。”
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人,陆筠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更多的还是得见故人的喜悦。
姜静行见长公主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柔情,心里那是一阵阵的发虚。
她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陆筠也已经嫁了人,年少时的那点儿感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可没想到如今再见,她却发现陆筠现在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和当年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如果陆筠的驸马没死,姜静行自然可以无视自己的发现,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如今陆筠已经是昭阳长公主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个寡妇!
一想到前朝公主传出来的艳名,姜静行就恨不得对着自己嘴来几下,都怪它当年说话慢,没来得及拒绝!
姜静行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强撑着客气道:“公主殿下亦是容貌依旧。”
然后微微侧头,避免了与陆筠的眼神接触。
短短一句话,便再无后言了。
姜静行本意只是随口客气一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架不住听的人胡思乱想。
听到心上人夸自己容颜未变,陆筠下意识地扶了扶发髻间插着的金钗,心里顿时就涌上一股甜意来。
坐在上首的武德帝见二人气氛融洽,攥着佛珠的手瞬间捏紧,价值连城的黑檀佛珠甩在宝座的扶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跪在角落里,宛如透明人的玢柔,被这一声吓得肩膀耸立,也让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陆筠回神。
见自己皇兄脸色不好,她也意识到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毕竟自己的侄子还在偏殿性命垂危呢。
李嬷嬷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扶着陆筠坐到了宫人搬来的圆背椅上。
武德帝意味不明地看了陆筠一眼,很是不满自己妹妹的不识趣,他以为上次他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但他既没有对着陆筠摆脸色,也没有看向姜静行,而是指了指垂着头的玢柔。
“你,过来。”
玢柔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叫的是自己,直到被张公公提醒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膝行上前,苍白着脸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公主殿下。”
姜静行打量着眼前这朵小白花,眼中满是玩味,也不知道等燕王醒来后发现自己心上人已经凉了,那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武德帝语气冰冷。
玢柔咬了咬嘴唇,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又有了底气,于是回话道:“奴婢是燕王府的……侍妾。”
“侍妾?”这回说话的是陆筠,她看了一下玢柔,惊讶问道:“那你是怎么入宫的,本宫可没有给燕王府的侍妾发请帖。”
按照皇家的规矩,王府侍妾是没有品级的,在身份上也只比奴婢高一点。
玢柔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陆筠,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垂下头说道:“是燕王殿下带奴婢入宫的。”
“既然是燕王带你入宫的,那你为何穿着一身宫女服饰,怎么,燕王府缺你这个侍妾吃穿了?”
燕王自然不会短了玢柔吃穿,甚至在平日里的花销上,她所用的衣料器物都是燕王府最好的。
玢柔虽然被燕王带进了宫,但她根本就没有想去参加宴会,毕竟以一个侍妾的身份坐在里面,她只有被人轻贱的份儿。
她今天之所以入宫,除了知道燕王要为她筹谋侧妃的身份以外,也是想亲眼见一见姜绾,亲眼见一见在她知道自己是燕王侧妃,并且还怀了燕王的孩子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奢望!
玢柔心中恨极,却说不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来,只能在嘴里不断重复:“奴婢,奴婢是……”
姜静行冷眼旁观玢柔的慌乱,心里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
她虽然不知玢柔为何入宫,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对自己女儿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云贵妃一声高喊:“你说什么!”
此时云贵妃是完全顾不得外面坐着的姜静行等人了,她死死瞪着脚下跪着的李太医,眼中怒火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在得到李太医肯定的点头后,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燕王,最终还是难以接受地闭上眼。
真是废物!
李太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偷偷抬头瞄了一眼云贵妃,见贵妃娘娘没有阻止,便小心翼翼地弯腰退下,同时在心里斟酌着一会儿要怎么给武德帝回话。
毕竟这屋里这么多人,不少还是陛下身边的人,燕王此时的身体是想瞒都瞒不了啊!
李太医很快便跪在了武德帝面前,径直打断了陆筠的问话,玢柔也因此松了口气。
只要燕王没死,她就不会出事!
李太医低头跪在地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己身边还跪了一个人,只因为这燕王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说。
他小心抬头,惊讶的发现靖国公竟然也在这里,然后就想到了燕王和靖国公嫡女的婚事,嘴里后半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禀陛下,燕王殿下已无生命之忧,只是……”
武德帝垂眸看向脚下跪着的二人,冷声问道:“只是什么,回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李太医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刺客那一剑刺穿了燕王殿下一侧肾窍,伤及肾经,肾乃先天之本,生命之根,殿下……燕王殿下此后怕是与子嗣无缘了。”
“你说什么,燕王不行了!”
姜静行都惊呆了好吗。
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喜悦,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功夫,什么叫做瞌睡来了就给递枕头。
她本来还在苦恼怎么给姜绾退婚呢,这不现成的理由就来了嘛!
毕竟就算这婚事是皇帝赐婚,就算赐婚的对象是皇子,那也不能坑害别人家的女儿守活寡啊。
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陆筠和武德帝也被李太医的话惊了一下。
在皇家,一个注定无后的皇子,哪里还会有争储的希望,陆筠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她和云贵妃关系不错,她还是很看好燕王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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