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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良久，郑重道：“奴婢，一切听凭小姐安排！”
第31章 冰山一角
是夜, 天幕黑沉低垂，夏夜蝉鸣声声，催得人昏昏欲睡。
值夜的婢女和侍卫打着盹儿, 不时掀起眼皮看一眼四周。见一切如常，他们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眼皮逐渐沉重, 脑袋越发低垂下去。
云书行色匆匆，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回廊间。待走到大门的时候, 他趁门房打盹的功夫，迅速闪身离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 云书借着街上幽暗的光亮, 朝宣和画院方向快步走去。
“这个时候我若是走正门肯定行不通, 不如......”
云书看了眼后边隐蔽的院墙，顺着院墙攀附着的藤蔓爬上墙沿，她双手支撑着胳膊, 朝里张望着，只见画院内守备并不严密, 她心中窃喜，悄悄跳了进去。
“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一个侍卫快速朝她跑来, 看着她质问道。
云书上下打量着她，略微思索, 心中便有了计较。
“想必你在这当侍卫, 也没有几个月钱吧，你若愿意和我合作, 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侍卫闻言心中一动, 但仍有些狐疑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云书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往他手中一抛，侍卫堪堪接住，他不解地看了云书一眼，云书示意他打开看看。
侍卫打开钱袋，只见满满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定钱，事成之后，还有更多，怎么样？要合作吗？”
侍卫咧开嘴笑道：“好说好说，但凭姑娘吩咐！”
......
云书悄无声息地回到蔡府，碰巧撞见一对身穿黑衣的人朝蔡京房中走去。
“都这么晚了，究竟是什么人还会来找大人呢？”
她难掩心中的好奇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指挥使！”
一众黑衣人恭敬地对领头拱了拱手，只听得领头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见蔡相。”
“是！指挥使！”
云书躲在柱子后面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指挥使？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
......
“昨日，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蔡楚楚侧躺在榻上，手执一把团扇漫不经心地扇着风。她眼睛微微闭着，神情惬意自在。
云书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回小姐，一切都办妥了。”
“嗯，还不错。”蔡楚楚伸出手微微抚了抚额，问道：“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退下吧。”
云书心下琢磨着昨晚看到那群黑衣人见蔡京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蔡楚楚，就听到蔡楚楚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有事情瞒着我？”
云书心中一惊，急忙道：“奴婢不敢！”
“说！”蔡楚楚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利刃般尖锐，直直刺向云书。
“回小姐，昨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深夜造访大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
听到他们叫领头的那个‘指挥使’。”
蔡楚楚闻言喃喃自语道：“奇怪，那么晚了居然还有人造访父亲。指挥使......”
蔡楚楚心念电转，不一会儿，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出声：“在本朝叫指挥使的只有皇城司！难不成是皇城司的人？！”
云书微微摇了摇头。
蔡楚楚来回在房中踱步，反复思索着。
她猛然顿住脚步，看向云书，一字一句道：“以后若在撞见这样的事，第一时间告知我！听明白了吗？”
云书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小姐！”
......
蔡京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文书，耳边回响起昨夜皇城司指挥使郑英的话：“大人，你吩咐我们调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当年抄家灭门的时候周家门房李贵闻风而逃，若不早日将他缉拿归案，恐怕日后会牵扯出当年秘辛。”
蔡京在心中反复琢磨着他的话，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冷不防蔡璇一跃到他的跟前，笑眯眯道：“爹爹，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蔡京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文书叠好，放在桌案上，强自镇定了心神，笑看着蔡璇，关起道：“璇儿，你最近好吗？怎么今日有空来看为父了？”
蔡璇撇了撇嘴。嘟囔道：“听爹爹这话是不欢迎璇儿来了。”
蔡京爽朗大笑道：“怎么会呢！我呀日日盼你来，盼能见到你。”
蔡京握着蔡璇的手，轻轻拍了拍，蔡璇恢复了笑容，问道：“爹爹，你刚刚在看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不看了？是我不能知道的东西吗？”
蔡京面色一僵，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捋了捋胡须，挑了挑眉道：“璇儿，那是朝中机密的政事，牵涉复杂，为父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啊。”
蔡璇闻言体贴地伸出双手为蔡京捶背捏肩，甜甜道：“爹爹，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蔡京眉开眼笑，欣慰道：“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啊。哈哈哈！”
蔡璇眼底笑意越发深浓。
过了一会儿，蔡京状似无意地问道：“希孟最近如何？”
蔡璇眉头一跳，心中隐隐有些发虚，但旋即恢复了正常，笑道：“在父亲的帮衬下，他越来越好，越走越顺了！还要多谢父亲提点。”
蔡京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蔡璇一眼，说道：“璇儿，你知道为父想问的是什么。”
蔡璇面色微变，良久，她讪讪笑道：“父亲，一切安好，朝中无事。”
蔡京仔细观察着蔡璇的面色，一字一句道：“你没有说实话。”
蔡璇低垂着双眼，沉吟不语。
“王希孟被童师礼挟持，是谁救了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蔡璇抬起头看了蔡京一眼，说道：“是一个辽国男子，叫萧玉衍，是他救了王希孟。”
蔡京眉头紧皱，她捋了捋胡须，说道：“竟然是他？”
“爹爹认识萧玉衍？”
蔡京避而不答，继续问道：“他是怎么救的希孟？”
蔡璇回忆道：“希孟并未和我细说，他只和我说过，这萧玉衍为救他一路跟着童师礼，在地下室将童师礼和他的侍从打晕之后，他们正要离开被童贯拦截，萧玉衍为逃出生天，挟持了童贯。”
蔡京捋了捋胡须沉思良久，说道：“就这些？”
蔡璇点了点头。
“我怎么感觉好似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璇儿，这段时间你再试试问问王希孟，看看还能不能知道点其他有用的信息。”
“是！父亲！”
蔡璇仔细观察着蔡京地脸色，试探道：“爹爹，王希孟对于你仅仅只是一枚巩固地位，拉拢政党势力的棋子吗？”
蔡京闻言眉头一挑，戏谑地看着蔡璇，揶揄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真心欣赏他的才华，看好他，所以一心栽培他吗？璇儿，你还是太年轻了。我贵为一朝宰相，最忌讳的就是对别人真心实意，ῳ*Ɩ 我每做的一件事情，都要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都要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又怎会去感情用事呢？”
蔡京说着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他轻轻摸了摸蔡璇的头，温声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为父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蔡璇对着蔡京福了福身子。
蔡京拿起桌案上的文书全神贯注批阅起来，蔡璇在转身离去的前一刻，神情复杂地看了蔡京一眼，心中暗道：“爹爹，利益、权势、地位和名誉，对你而言，真的就比一切都重要吗？”
......
王希孟正在房中作画，见蔡璇进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迎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关切道：“璇儿，你回来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蔡璇眨了眨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哪有啊，我只是有些累了。”
王希孟扶蔡璇缓缓坐下，他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之后递给她，笑道：“快喝点水吧。”
蔡璇接过水杯，神情悒郁。
“怎么了璇儿？”
蔡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良久，缓缓说道：“希孟，你说，名誉、权势和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他们趋之若鹜，鹬蚌相争呢？”
王希孟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要看是对于什么人。如果是久居高位的人，名誉、权势和地位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因为一旦尝到手握权利的甜头，就再难回到普通人知足常乐的状态了。而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的话，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已不会再奢求更多。”
蔡璇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她看着杯盏中的水，一字一句道：“希孟，倘若你的至亲在追求权势、名誉和地位的道路上失去了本心，你会怎么做？”
王希孟微微一愣，看着蔡璇默不作声。
蔡璇被他盯得发慌，出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王希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璇儿，你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听听，我或可为你排忧解难。”
蔡璇闻言心中一动，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话，却见门外有一道黑影飞掠而过，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指着门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调，说道：“希孟，你快看那是什么？”
第32章 夜黑风高
王希孟顺着蔡璇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四野悄寂无声，并无异常。
他心下感到疑惑，回头看向蔡璇, 问道：“璇儿，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蔡璇还未及回答王希孟, 就见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过于尖利的叫声惊动了门外的黑影。
王希孟看到蔡璇异样的神情，不觉间提高了警惕, 他缓缓转过了身，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门外, 似乎是一个人。
王希孟缓缓挪动脚步, 他的手搭在门框上, 正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黑影一闪，迅速跃入黑暗的草丛中。
王希孟环顾四周, 只见左前方的灌木丛里，一团黑影在慢慢地蠕动着, 他攥紧了拳头，对蔡璇叮嘱道：“璇儿, 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能离开！等我回来！”
王希孟不等蔡璇回应，迅速走出房门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门关上。
蔡璇愣怔在原地, 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希孟离去的身影,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蔡璇像是身体脱力了一般, 缓缓滑坐在地上。
在无人留意的阴暗角落，一只手缓缓捅破了窗户纸, 一根细小的管子慢慢伸入捅破的小圆孔中，轻烟缓缓弥散进屋内。
蔡璇只觉一阵头晕袭来，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却逐渐视物模糊，她努力地摇晃着头，试图使自己变得清醒，但徒劳无功，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软，眼皮越来越沉重，她低低地叫唤了一声：“希孟，救......救我......”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晕倒在地。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黑衣人走到蔡璇身边从地上抱起她，纵身跃入外面的黑暗中。
......
王希孟一路紧追着那道黑影，只见空中一道璀璨的流火划破天幕的黑暗，在天空中绽放出绚烂夺目的花朵。
前面的那道黑影放缓了脚步看着天空中的流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他加快速度甩开了身后的王希孟。
王希孟再也追不上前面的黑影，他停下来呼呼喘气，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懊悔道：“糟糕！璇儿有危险！”
他一转身拼命往回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还不算太晚，希望蔡璇平安无事。
但天不遂人愿，王希孟刚回到房门外就看到敞开着的房门被夜晚的风吹得“哐哐”作响，房中灯火忽明忽灭，蔡璇早已不知去向。
王希孟右手扶住门框，愣怔地看着房中空无一人的景象，他只觉脚步虚浮，眼前发黑，倚靠着门框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滑。
“璇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往外走去，他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璇儿，将伤害她的人绳之以法！”
一阵狂风大作，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乱了少年的一头乌发，但他坚毅的眼神像暗夜里划破黑暗的光，如利刃出鞘，说不尽的锐利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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