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唤醒了意识,他喘息着压抑着呼吸,视线搜索着房间中一切可用的东西。
谢怀宁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看着放置在房间各个机位的摄像头,又看了看时间,轻笑一声,“接下来就请你好好享受了,我找的女人们应该到了。”
“下一个淘汰的就是你了,黎寂。”
他似乎自言自语,表情平淡带着悲悯与空虚的恨意,“享受过独一无二的爱之后就要被舍弃打入地狱了,真是可怜。”
“呼……”
不行,不可以。
绝对会被盛昭丢掉的。
绝对会被盛昭当成肮脏的垃圾丢掉的。
明明她才刚刚接受他。
不想看到她嫌弃的眼神,不能……再脏下去了。
恐慌的颤抖甚至盖过了药效,黎寂浑身大汗淋漓,毫无力气的腿甚至在这样的恐慌下生出了一丝力气,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拉住了谢怀宁。
谢怀宁一个踉跄被他拉在地上。
“唔――放开我放开我!你唔,哪里来的力气!滚开!”
修长炽热的手狠狠掐在了谢怀宁的脖颈上,谢怀宁似乎惊讶于他还能有这种力气,使劲挣扎着,偏偏黎寂的力气大得很,哪怕浑身颤抖也紧紧抱住他,手掐在他的脖颈上。
被紧紧掐住的脖颈一片湿润,在略微晦暗的光亮下谢怀宁瞪大眸子。
这些湿润的不是汗水,是血。
不知什么时候,黎寂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汹涌的鲜血流出,刺痛和血液的流失唤醒了他的清明,黏腻腥气的血打湿了谢怀宁的脖颈和衣服,明明流了这么多的血,他还紧紧掐着谢怀宁的脖子。
难怪他没有在药效的作用下变成一个失去神智的表子!
是什么时候割腕的?!
谢怀宁的视线抬眸看到金属制成的门把手上,银制的门把手上刮着一层血红的皮肉和令人胆战心惊的血迹。
是在拉倒谢怀宁的那一瞬――!
黎寂的视线有些迷糊了,墨黑的发丝湿哒哒地粘在头上,眸尾发红狼狈地宛若水里捞出来的艳鬼,看着谢怀宁有些恐慌的眼神,阴测测地勾起唇角,嗓音嘶哑宛若破烂的琴。
“你叫来的人……呼,不知道,雇主是谁,对吧?”
“放开我!!!”
猜对了,为了事发不供出自己,雇来的几个轮//奸他的女人一定不知道雇主是谁。
谢怀宁拼命挣扎着,却怎么样也挣脱不开这个中了药虚弱的男人。
“等她们进来的时候……唔,看见两个男人。”
黎寂的嗓音越来越轻的,却带着一种狠戾的笑意,“一个美丽动人,一个,留了一地的血……快要死了。”
“你说……她们,呼……会上一具凉透的尸体,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少年?”
谢怀宁猛地一顿。
她爹的,他就想找人轮了黎寂,让他染上性瘾,而不是闹出人命并且让自己失身!
黎寂这个血流的速度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可明明快要死了,手却依旧死死困住他,根本挣脱不开。
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谢怀宁权衡利弊之下决定稳住黎寂,“唔――你放开我!我给你叫医生,你不能死!”
黎寂的手用力到已经颤抖,依旧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而他半眯着眸子,瞳孔有些涣散,惨白的俊脸在凌乱的发丝下破碎又朦胧,嗓音沙哑道。
“是吗……”
“被盛昭,丢掉,还不如,死了……”
近乎是,虚弱到用气音说出的话。
在黎寂意识涣散地最后一瞬,他还朦胧地想着盛昭失望的眼神。
“嘭――――!!”
猛地,刚刚宛若牢笼一般紧紧锁住的门被撞开,剧烈的声响让马上要睡过去的黎寂猛然睁眼,带入房间的光亮伴随着盛昭焦急的身影。
“黎寂!!快打120!”
大抵是看到她,刚刚紧紧扼住谢怀宁喉咙的手像是完成了使命猛然一松,谢怀宁咳嗽着大口喘息,而黎寂则被盛昭抱起,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盛昭的脸。
似乎是略微满足,在昏过去之前,呢喃一句。
“幸好,没看到嫌弃的眼神……”
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盛昭也在门口等了许久。
其实是该丢掉他的。
他太蠢了。
相信了谢怀宁的蠢话以至于被带到空无一人的地方被下了药,甚至还要被轮//奸。
盛昭讨厌蠢笨的人,讨厌不按照计划的人。
陈朔星很聪明,她的上上一个失败品谢怀宁也很聪明――
但是黎寂太蠢了。
愚蠢地相信一个女人,愚蠢地渴望着爱,愚蠢地把身体献给一个不答应他未来的女人,愚蠢地爱着盛昭。
要不是盛昭在远处看着黎寂和谢怀宁上了楼,又看见了一群又要上楼的鬼鬼祟祟的女人,也许就会出事了。
……太蠢了。
但是盛昭面无表情想了许久,也没有丢掉黎寂,把他当成下一个失败品。
大抵是他那时候倒在血泊里,浑身颤抖又虚弱地想要触碰她,眸子湿润似乎控诉着她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又小心翼翼说着什么――“幸好,没看到你嫌弃的眼神。”
那样子,太可怜了。
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紧了起来。
奇怪的感觉。
等黎寂醒的时候,盛昭正趴在他的床边睡觉。
她难得睡得不安详,眉头略微簇着,唇也抿着,带着些许冷酷的味道。
黎寂的手腕还是一阵刺痛却被绷带紧紧包裹着,毕竟硬生生用门把手锋利的地方刮掉了一块血肉,也割断了血管,怎么说也不该不痛。
他只是垂眸看着盛昭在他床前熟睡的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无声地哭着。
他又无声地勾起苍白的唇角,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
他看到盛昭了。
意味着他没有因为蠢笨而被盛昭丢掉。
意味着,他好像真的被盛昭爱了。
一瞬间,泪流满面。
大抵是冰凉的泪水滴在盛昭脸上,让她在睡梦里也不得安宁,她被泪水打醒略微茫然看着哭到止不住的黎寂。
她只是轻轻抱着他,拍着他消瘦的脊背,轻声说着。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第61章 审判
谢怀宁不喜欢这个世界。
谢怀宁的从前和现在一点也不搭边。
大概是整容整得面目全非,他那张狐媚子一样楚楚可怜的脸变成了清朗阳光的少年脸。
他还挺怀念从前那张脸的。
讨厌母父因为钱而无休止的争吵,他只能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乖巧的坐在一边,在母父看过来时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的扬起笑脸,随后母亲的巴掌会毫不犹豫地打过来。
“看你生得这个小表子赔钱货!生个儿子有什么用!”
随后是更激烈的争吵。
谢怀宁家里很穷,他早便知道这张漂亮的脸蛋会让他酗酒的母亲早早卖掉他去换彩礼,他也早知道一个男孩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这张脸。
所以他成了――被校园霸凌的弱者。
无论是被其他男生欺凌的可怜,或是被打巴掌的角度,都楚楚可怜的动人,撩人心魄。
他能看到女生眼里的不忍与怜惜,他与班上男生的愈发对立更能凸显自己的可怜与与众不同。
但是很可惜,哪怕初中有很多人暗恋他,很多女人在他被欺凌的时候挺身而出,但依旧不是他想要的人。
他要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多到母父不会大打出手,多到他能做个趾高气扬做个欺凌他人的人。
谢怀宁拼命用成绩考上了贵族高中,那个每年只向贫困生流露出几个有钱人高高在上优越感的贵族高中。
这里面有他想要的女人。
所以他又开始了老套路的――被欺凌。
话里话外在男生堆里茶言茶语,在女生面前媚女,女生的关系和他好到令男人嫉妒,又凭借那张动人妩媚的脸,再加上贫困生的身份,他很快变成了欺凌的对象。
“真脏啊,听说你母父是摆摊卖烧烤的,怎么还能混进我们学校。”
“真受不了你这幅模样,搞得谁针对你似的,你再给我哭一下?!”
“我们班里的空气都被你污染了,能不能滚啊。”
“你知道我的鞋是什么牌子的吗?卖了你都赔不起,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
哪怕是刺骨冰冷的水从头顶落下,他顶着湿哒哒的发丝,眼眶发红,依旧楚楚可怜,只能低下头,抽噎又嗫嚅着唇说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少爷们娇生惯养,欺凌也格外锋利,话里话外讥讽他又穷又土没见识,有时候谢怀宁也恍惚,他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设计而被欺负,还是只是因为穷人的身份而被欺负。
单薄的身影上落下多个女生怜惜的视线,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怪有风度,会在此时给他披上一层外套。
但是没人敢站出来。
一个人也没有。
大少爷大小姐们的阶级严谨又残酷,欺凌他的少爷家世显赫,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谢怀宁也在暗暗咬牙自己没做好调查,选择了这样一个人来做“英雌救美”的恶人。
他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欺凌中恍惚。
从“快来个有钱的大小姐拯救我吧,你们女人不是最喜欢英雌救美的把戏了吗?把我从这样贫穷又可怜的生活里拯救出去吧。”
到――“无论是谁,快让他停下。”
谢怀宁也偶尔会精神崩溃,自己步步为营却落到了真的挣脱不出去的下场。
令女人怜惜,用弱小获得爱。
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
“男人最重要的是获得女人的怜惜,伺候好女人,旁的都不重要”一遍遍宛如洗脑一般。
但是他有时候也会在这样的洗脑中猛然不解――为什么父亲又向着侄女说着“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女人可是要顶天立地的。”
谢怀宁不能顶天立地吗?
不能。
哪怕他成绩好到可以去贵族学校,哪怕他自立自强到忍受欺凌。
也只因为他是男人,他要用弱小,要用可怜来拴住一个女人的人。
对,这样才是男人的活法。
谢怀宁一遍遍这样洗脑着。
再多可怜一些,再多获得怜惜,再多获得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臭表子又哭了,这又没女人,他哭什么哭,哭也不会可怜他啊。”
“别哭了,小爷看着恶心,把你衣服脱了拍两张照片就好了。”
“谁去扇他一巴掌,我真受不了这张脸了。”
“我来我来。”
在少年们充满恶意的笑声里,高高扬起的巴掌让谢怀宁颤抖着闭上眸子。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一时间恶意的喧嚣也全都凝固,谢怀宁睁眼,随后怔然――
清朗漂亮的少女微微蹙起眉头,捏着那人高高扬起的手腕,止住了落下的巴掌。
谢怀宁的心脏猛然抽动起来。
找到了。
找到了。
能够怜惜他,能够站出来,能够给他爱的人。
大抵是少女的身份特殊,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难得从嚣张变做温软可人,轻轻柔柔的说,“盛同学,我们我们只是有点小矛盾……只是闹着玩而已。”
“是呀是呀。”
随后男生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饱含威胁与狠戾,似乎在逼着他应和。
谢怀宁抿着唇,唇角近乎压不住溢出的笑意,他低下头,楚楚可怜的抽泣着,“同学,我,呜,没事的……”
男生们看到他这幅模样,表情一瞬间恶毒起来――
臭表子,又开始装了。
下次要撕烂他的脸。
盛昭微微歪了歪头,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男生们与楚楚可怜哭泣着的谢怀宁的暗潮涌动,随后低头弯腰,伸出自己的手。
轻声说,“愿意跟我走吗?”
谢怀宁顿了顿,红肿的眸子看向她清朗的笑容,心脏的声音震耳欲聋。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盛昭教他奢侈品品牌,教他贵族的礼仪,教他如何如鱼得水混入骄纵的小姐少爷堆里。
谢怀宁近乎沉溺在这样的生活里。
他从楚楚动人无权无势的可怜虫,一跃成为备受盛小姐青睐的“贵族少爷”,此前无数欺凌他的男生如今也对他恭恭敬敬,明明眼里都是阴毒却还要装出笑容。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父亲的话是对的,父亲的话是对的,父亲的话是对的。
女人需要顶天立地,而男人只需要展示自己的弱小与可怜就够了。
谢怀宁的笑容有些扭曲,却在盛昭看过来的时候露出得体又漂亮的笑容,亲昵又甜美地拉起盛昭的手,应着无数嫉妒的目光,轻声撒娇着,“昭昭,今天晚上去吃甜品好不好?”
“好。”
盛昭的视线随意扫过他,又应了一声。
似乎是他的错觉,在他光荣逆袭,让一些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真正的大少爷的时候,盛昭似乎冷淡了下来。
他从可怜巴巴的丑小鸭变成美丽高贵的白天鹅,他知道了所有的礼仪,上了所有的贵族课程……任谁都不会知道,这是个家境贫困的贫困生,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为什么……盛昭会冷淡下来呢?
――――――――
“唔!”
脖子上窒息的痛感让谢怀宁猛地睁开眼睛。
他呜咽一声,大汗淋漓地睁开眸子,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一样的仰视,就像是当初她低下头弯下腰对他伸手说跟她走。
现在却是低下头,表情冷漠到残酷,眸子像是在看肮脏到极点的垃圾,晦暗到极致,她一只手紧紧拉着拴在他脖子上的链子,胳膊上匀称的肌肉显现出来。
素来表现温和,以前面对“谢怀宁”新身份的得体的微笑荡然无存。
冰冷的项圈猛然发力让谢怀宁近乎窒息,他却猛然嗤笑出声,眉眼疲倦,他的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剩下的药被盛昭灌进他嘴里了。
其实盛昭很想直接把他丢在他找来的女人堆里,像是小说里对恶毒男配的审判一样自食恶果。
但是被抓包的女人们说什么也不肯接下来的任务,盛昭有些苦恼,看着被灌下药大汗淋漓不断痛苦呻/吟的谢怀宁,也只好把他带回家了。
像条狗一样拴在房间里。
全然不顾他身体受不受得了药性,只好笑又冷漠看着他在地上不断扭动,又一下下锤着地,嘶哑叫喊着,直到自己的拳头血肉模糊,伴随着锤到地上的,是飞溅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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