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舒婉看了眼手表,站了起来,淡淡道:“这就不是她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了,我还有事儿先回了,你尽快把事情跟何静说清楚吧。”
一场仙人跳,闹得孙栋梁难受了这么些天。
不过……如果这次没有在国营饭点遇到那位服务员,说不定孙栋梁没几天过去还正要跟何静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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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孙栋梁那边有意帮何静瞒着,这件事还是很快在单位里传开了。
“孙栋梁是猪脑子吧??当时有人给他灌东西他没感觉??”
于舒婉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单位了,今天趁着下午没太阳了才骑着自行车过来,给庞茹萍说了这件事。
庞茹萍听完坐着骂了半天孙栋梁,骂完了还觉得不解气,扒出孙栋梁的工资单直接把这个月的工资全扣完,完事儿了又找出何静的档案信息,把何静给喊了过来。
于舒婉摇着扇子在旁边吃孙栋梁刚送过来的甜瓜,还不忘把甜瓜推给庞茹萍:“姐,吃点消消火,这大热天的,等会儿火气太大容易嘴里容易上火。”
“要不是当初急着用人,也不会把何静给带过来,闹了这么一出,孙栋梁也真是没脑子,还被影响的连工作都出了错。”
“除了一心找对象,其实何静工作上没什么的大问题,当初带她过来也无可厚非,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
“话是这样说,可我想想还是觉得生气,咱们对何静可以说足够仁至义尽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没考虑考虑会对报社造成什么后果吗?说白了就是太自私了!”
两人聊着,何静也来了。
早在昨天,她听完孙栋梁跟自己坦白那些话以后,就知道可能要面临着辞职,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孙栋梁那天神情激动又兴奋的找到何静住的家属院时,何静一开始还十分高兴,以为是孙栋梁有意要跟家里人接触了。
可孙栋梁却一丝幻想都不给她留,当即就说了自己知道的所以情况。
何静现在还记得,那天孙栋梁说完以后,脸上前所未有的放松跟高兴。
她当时心里晦涩的差点要哭出来,可仔细一想,明明是自己设计自己故意给孙栋梁设的套,哭好像也没有作用了。
但等孙栋梁告诉他于舒婉也知道以后,她便很清楚,自己可能在报社里待不下去了。
何静进门也没有跟谁的打招呼,直接坐下来,淡淡道:“我明白你们要说什么,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我做错了,影响了孙栋梁还影响了单位工作,可是,于主编,这种事情归根究底没有直接跟工作有关联吧,你们不至于要辞退我吧。”
庞茹萍冷笑一声,“自己都说了影响了工作,虽然没有直接关联,但你留下来谁知道那天又对谁动了想法呢?”
何静脸色更黑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听你这么说,是非要辞退我了?”
于舒婉坐正,点点头,“首先,我很尊重我报社的所有工作同志,大家从创刊就在一起,算得上是革命战友情了,其次,正是因为尊重,我才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不过公平起见,我内部搞了个投票,你自己看吧。”
十五个人的投票结果,十五个人投了赞成辞退何静。
何静看得脸色更差了,“于主编,我以前的确对你有些意见,但我越来越崇拜您了,你大可以放心,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了,而且……而且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庞茹萍皱起眉,“那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喜欢的孙栋梁也同样不能失去这份工作,那几天他都想直接辞职不干了,而且你心思这么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幺蛾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报社庙小,留不住你,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于主编……”何静却仍旧看着于舒婉,“我家里是农村的,我如果不能留在报社工作,可能没几天就要被家里人喊回去了,我再没有对象,就算躲着,我妈他们也会来县城抓我回去,你也是农村来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能理解你的情感,却理解不了你的做法。”于舒婉叹了口气,“想过好日子没问题,有目标有追求也没问题,但不要用损人利己的方式。”
“……我、我明白了。”
许久过去,何静终于站了起来,眼眶里的眼泪打转着,还是掉了下来。
庞茹萍淡淡道:“你也不要怪我们,这个月工资舒婉都没有给你扣。”
于舒婉:“事情是事情,工作是工作,你没有缺勤过一天,自然该拿工资,倒也是应该给你的。”
何静在离职通知上签了字,听完这句话以后,彻底绷不住大哭出来。
《新希望》报社的职工待遇是县城里最好的,别人挤破头了都进不来,她当时如果没有因为妈妈的电话走了歧途,硬是找上孙栋梁,现在也不至于被辞退,她其实只要再攒攒钱,就能自己出去找房子住了,可现在没了对象,工作也没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可能只能回乡下了。
“我不怪你。”何静留着眼泪看向于舒婉。
于舒婉坐在报社唯一的主编位置上,穿着漂亮的的确的蓝色衬衣,头发慵懒的别在耳后,阳光透过来,她整个人好像沐浴在光里,又白又漂亮。
“于主编,不管怎么样,我明白是我的错,我不怪你,而且……而且也感谢你当时能把我从那边带过来。”
顿了顿,何静又笑了一声,“不过,你的命可真好的啊,我承认,我到现在都还在妒忌你。”
“哦。”
于舒婉扇了扇手里的扇子,“我知道了,你还有话说吗?没话说就再见了。”
“……”
“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于舒婉抬起头,“你妒忌我,说明你不如我呗,不如我就算了,心态还摆不正放不平,活该你难受。”
何静一愣,心里更加堵了。
可于舒婉说的却一句没错,她就是活该难受。
……
目送何静离开后,于舒婉伸了个懒腰,“茹萍姐,最近辛苦你了,我这就下班了,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咱们还电话联系。”
“走吧走吧,真是我的活祖宗。”
“谁让姐你厉害呢。”
于舒婉说着在何静离职信息上签了字,背上小包出了办公室。
已经到了傍晚,天气没有下午闷热。
走出办公楼后,徐徐凉风吹过来,于舒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她最近心情很不错,程梓墨比之前懂事了许多,程圆圆过完暑假也该上小学一年级了,而沈占峰,也终于度过了最让她揪心的原文劫难。
这些天来,滇南军区那边两天一个报平安的电话,渐渐地,于舒婉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神经过于紧张了。
既然都过了剧情时间点,那沈占峰肯定不可能出事才对。
一路骑回家,院子里,程梓墨跟顾长远他们几个正带着圆圆蹲在地上玩弹珠。
程圆圆蹲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感兴趣,依旧跑回了屋里玩自己的积木。
周阿姨那边炖了排骨,这会儿已经能闻到香味儿了。
于舒婉眼睛眯着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小孩堆儿,想了想,笑呵呵走过去,“我们一起玩儿呗,谁输了等会儿跟我扇扇子。”
程梓墨刚要揭穿于舒婉,顾长远已经兴奋的答应下来。
随着于舒婉手指跳动,几颗弹珠精准无比的落入他们提前挖好的洞里,顾长远苦哈哈的还是给于舒婉扇扇子。
不过她也没有忍心真的累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屋里乘凉。
“舒婉――”
外面,街道办吆喝的声音响起来,“有你的电话!!”
于舒婉打了个哈欠,今天不是跟滇南军区联系的日子,应该是报社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可自己刚从报社回来啊,能有什么事儿?
“来了――”
隔着院墙,于舒婉高喊了一声,等出去以后才看到,竟然是杨主任在等着自己,神色还有些焦急。
“怎么了?”
杨主任急急拉着于舒婉的胳膊就走,“电话里说找你有急事儿,咱们快去吧。”
“急事儿?是……报社打来的吗?”
杨主任摇摇头,“不知道是谁,匆忙间我听见是一个自称姓吴的连长,应该是你家男的战友。”
‘嗡’的一声,于舒婉脑子炸开了。
军区那边……出事儿?
不应该啊,沈占峰不是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吗?
于舒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电话亭,拿起听筒的时候,手腕都没控制住抖了抖。
“喂,你好,我是于舒婉。”
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一个男人接过电话,声音沙哑还有些颤音,“嫂子,沈占峰他,他出事儿了,战区忽然遭遇了敌人的反向围剿,他们提前做了准备设下了埋伏,沈占峰为了掩护身边的同志,中了一枪后……”
后面的话于舒婉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抖了抖,电话听筒直接从手里掉了下去。
那边的人听见一声响声后,停顿了几秒,于舒婉腿上发软,颤抖着再次抓住了听筒,“他,他怎么了?”
“失踪了。”
“……”
又是一阵沉默,吴连长这边生怕再吓到自己这个小嫂子,连忙继续解释:“我们的人回来说中枪的位置应该不会致命,现在大部队已经出发准备进山找人了,嫂子,你千万要冷静,先不要着急,至少现在老沈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
于舒婉咬着牙,忍着眼眶里的酸涩,“同志,你跟我说实话,失踪多久了?”
果然,吴连长那边安静下来,随后,他声音越发生涩:“已经……一天一夜了。”
第130章
女子监狱。
“于蓉蓉同志,你这在里签过字以后就可以离开了。”
于蓉蓉拿起笔的手还有一丝丝的颤抖,白纸黑字,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以内手抖的缘故,生涩的就连笔画都是弯曲的。
“我……可以走了吗?”
“是的,服刑时间结束,顺着这条路走到门口,会有人给你开门。”
狱警给于蓉蓉指了路,后退一步示意她尽快离开。
“谢谢。”
于蓉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狱警后,终于迫不及待的朝前走去。
“于蓉蓉。”
“到!”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于蓉蓉几乎下意识的立正站直,紧张的等待着什么。
“你的东西忘带了,这里面是你做工换来的便服。”
原来只是让自己带东西啊,于蓉蓉胸口猛然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在监狱里,只要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就必须立刻立正答应,否则就是不服从纪律,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种条件反射一样的反应,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随时随地担心有人喊自己名字了,也不用担心每天都要做工,做不好还要接受培训这种苦日子了,于蓉蓉由衷的感到开心。
今天是她正式出狱的日子,等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以后,她头件事情,就是一定要好好吃一顿饭,而且一定要吃带肉菜的这种!
在里面吃饭,每顿饭都有规定的时间,如果不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那么会有人来把碗筷直接收走。
而且里面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天天都是萝卜白菜加上又干又硬的米粒,难得有一顿里带着肉,也是肉沫沫,就连油水都少的可怜。
不过,她终于自由了!
走过那道铁门,迈过门槛,于蓉蓉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她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后,伸出胳膊拥抱着这重新回来的自由。
她感受着自由的风,自由的阳光,自由的空气,不知不觉间又往前面走了几米。
监狱在县城的最西边,人称西大院,也是县城为止最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经过。
家里是知道今天她出狱了,但可能因为距离太远,这会儿还没走到吧。
爸肯定跟村里借了驴车,妈可能会一起过来,也可能在家里给自己做饭,路程太远了,等赶回去的时候,正好能吃上饭。
家里的条件在乡下不算好,但日子总比在监狱里好过,肉也偶尔能吃上一顿,也不知道妈舍不舍得给自己炖个肉,如果不舍得也没关系,毕竟自己这次给家里丢脸了,回去哄哄妈,煮个鸡蛋也是一样的。
只是……
于蓉蓉本来站在原地等待着,过了半小时后有些站不住,就在四周来回走动,等走累了,她寻了个偏僻的角落蹲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腿都蹲麻了,她还是没能等来家里人来接自己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连驴车都没有。
“同志,这外面不能久待,你尽快离开吧。”狱警巡查的时候,看到了许久都没有离开的于蓉蓉,皱着眉提示她。
于蓉蓉看见狱警这身衣服心里就害怕,哪里还敢待下去,慌乱的点着头,揉着麻了的双腿朝着大路走去。
这里距离里坝村太远了,远到她可能要走上一天才能走到。
但是没有办法,没人来接,她想回家只能靠腿。
拎着手里的小包,于蓉蓉顶着太阳一路走到了县城,好不容易见到人想要招手让人家帮忙带自己一路,结果人家看着她还没换下去的狱鞋,吓得扭头就跑。
她虽然换了狱服,但因为进去时候穿的鞋子早就糟烂了,所以只能穿着那双深蓝色还带着编号的鞋子。
“同志,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一程,我到家了以后会让家里人给你们钱的。”
“……你是监狱里出来的吧,我们不带。”
于蓉蓉再一次被拒绝。
眼下已经到了中午,烈日当头,她走的浑身都是汗,可眼瞧着路还没走一半。
想了想,于蓉蓉咬咬牙将鞋子给脱了下来,随后扬起胳膊,用力的朝着旁边的杂草丛扔了过去,就好像这样,能把她这段并不光荣的过去给扔掉一样。
没有了鞋,这里又是土路,她忍着脚下的不适感,朝着前面继续行走。
可这次运气更差了,也许是中午的缘故,走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等终于看到人的时候,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的脚底板已经疼的没了知觉,跟人招手示意后,终于是有个赶着骡车的老大娘答应帮忙带她一程。
“同志啊,你这是回哪儿去?”
“回里坝村,大娘,您能帮忙把我带回去吗?”
“俺不在里坝村,只能把你带到城乡结合部。”
于蓉蓉叹了口气,她手里没有一毛钱,就算承诺送到家给钱,人家不顺路也不愿意。
等于蓉蓉终于千辛万苦走到里坝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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