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以后,郑明珠愣住了。
她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成绩跟学历,父亲告诉她,是因为她天生天赋就好,所以才能吃上这碗饭。
可现在,纪娴却说她得来的这些都是……偷来的?
纪娴眼里带着绝望,接着道:“明珠,其实这些我们并不想告诉你,想瞒着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活在象牙塔里,可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面对对你这么好的父母,你却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同样绝望的还有郑明珠。
她心中的信仰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她向来自诩是最正义无比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所得到了一切,都是通过走关系。
郑教授这次也不站在女儿这边了,在旁边叹了口气,补充道:“明珠,你成熟一点吧,你能接受到这么好的教育跟条件,完全是因为我跟你母亲,没有我们,你觉得你能做出什么来?”
“我……”
郑明珠哑口无言,好半天了,才留下眼泪,哭着说:“你们这样突然跟我说太过分了,还不如一辈子瞒着我!”
“我早就想说了。”郑教授继续道:“之前是看你在林坝,怕你难过了不知道去哪里这才没说,现在你回家了,你也该面对现实了,以后你就好好的在家里工作,等有机会了,爸会想办法把你调到学校里,这样工作也轻松一些,将来再给你找一个本地的对象,离家里也近……”
“我不接受!”郑明珠急忙打断了他:“其他的都没问题,工作也没问题,但是我现在只想跟冯卓处对象。”
“明珠,他一个外地人,在这边立足脚跟跟难的。”
“反正我不管,其他的都可以听你们的,但是冯卓已经跟我……已经跟我确定对象关系了!”
纪娴跟郑教授对视了一眼,都各自看到了对方的失望跟震惊。
纪娴最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紧张的看着郑明珠,“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郑明珠咬咬牙,“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反正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们两个将来肯定是要结婚的,我相信冯卓,他一定有这个能力在京市立足脚跟。”
“……”
一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让老两口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郑明珠这边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跟冯卓摊牌,告诉她自己跟父母说了什么。
反正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介意真的跟冯卓发生些什么,反正两人是真心相爱,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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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我跟嫂子已经到火车站了,你跟家里他们几个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哥。”
沈文明挂断电话以后,便跟于舒婉一起上了车。
沈舟来接他们,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大伯,是不是大哥那边……”
沈舟摇摇头,“不是,沈占峰那边情况一切都好,是你爷爷,你爷爷听了这件事后本来还很镇定,甚至除了脸色有些冷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今天听到占峰一切都好的消息后,忽然就晕倒了。”
“天啊!”于舒婉担忧起来,“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送医院,请了医生来家里看过了,只是一时着急而已,并没有大碍,你婶娘在家里看护着呢,我等会儿看一眼占峰,也得赶着回去守着,不过你们放心,医生已经开了药,吃两天应该就好了。”
于舒婉松了口气,“那等我看完沈占峰,就去家里看望爷爷。”
沈舟没有拒绝,“老爷子对舒婉你的印象很好,上次你走了以后,还找我专门找了你的报刊来看呢,你不是现在有个新报刊吗,老爷子让我跟你们县城报社专门订了一份,每一刊都用邮件快递过来,就是有时候遇到天气不好要耽误几天。”
她们的《新希望》目前只在当地发行。
一来是没有这个实力跟全国联系上,二来毕竟是新报刊,县城内发行的好,不代表全国都一样,所以暂时也没有发展壮大的想法,况且县城除了《人民报》以外,都是只在本地发行的,并没有这个全国发行的先例。
于舒婉有些诧异,“想不到爷爷还看这些内容。”
“嗯,老爷子说,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所以有时候也很关注这些青少年报刊,而且你的报刊内容都很有意思,老爷子对后面故事栏目很感兴趣。”
说这话,车终于开到了医院。
“我去停车,你们俩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好。”
于舒婉下了车,望着这座之前来过的武警医院。
毕竟是京市,环境跟小县城很不一样。
夜幕降临,已经将近十点了,医院外面的空地跟路边,都有路灯照着,面前的病房楼有足足五层高。
“占峰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他从滇南那边过来时候就被打了针在睡觉,我去接他的时候,只看了眼他身上器官都完完整整就回去跟老爷子汇报了。”
沈舟回来后,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两人进门。
-
沈占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神思比之前在滇南时候清明很多。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刚醒,身边的看护就察觉到了。
“沈连长,您感觉如何?给您做了简单的清创手术,您放心,只是帮您疏通了血管,你只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头上的不适感就会消除,至于记忆,您现在有没有感觉比之前好一些了?”
沈占峰目光盯过去,眼神冷漠:“没有。”
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吴连长说的八年前,他甚至在此刻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子,使劲儿去想,也只能想起来一个模糊的影子来。
看护接着道:“没关系,会慢慢恢复的,对了,在您睡着的时候,您大伯来看望过您,说您的夫人晚上就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见到亲近的人,可能会刺激您想起一些什么来的。”
夫人?
这么快。
沈占峰蹙眉,他脑海里对这个夫人没有半点印象,甚至不知道名字,心里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真的会在未来,跟一个女人相识相爱,并且成婚后还像吴连长说的那样甜蜜吗?
这不可能。
绝对绝对、不可能。
沈占峰眉头蹙的更深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的有一种紧迫感,甚至还有一丝……不安全感。
这种感觉在他的人生中几乎是从过来没有出现过得。
安全感他好像天生就有,当年独自去参军,独自去上了军区,他总觉得,自己就适合一辈子一个人生活,反正他不需要别人,更不需要女人。
可现在,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
“同志,我的外套呢?”沈占峰忽然问。
看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好意思,滇南那边跟随你来的医生在跟我们医院交接完您的身体情况后就离开了,您说的是什么?”
“吴连长也走了?”沈占峰又问。
“没有,吴连长就住在您胳膊,他的腿还伤着,跟您一样暂时住院做康复治疗。”
沈占峰示意,“去找他要,那是我的东西,帮我拿过来,谢谢你。”
“您别客气。”
看护说着,转头去了隔壁。
出去的时候,看护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一群人,外带一个吴连长。
“老沈你醒了!”吴连长一瘸一拐冲过来,刚想给沈占峰热情打招呼,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道:“忘了你失忆了哈,我是老吴,吴刚,你的好兄弟,你的好大哥……”
眼瞧吴连长越说越不靠谱起来,沈占峰不耐的看过去,“我记得我睡着之前的事情,吴连长,麻烦你把那件衣服给我,谢谢。”
“……哦哦哦。”
吴连长摸摸鼻子,转头从包里拿出沈占峰的破旧的衣服,“你小子,怎么失忆了以后这么惦记衣服呢?不就是普通的军装吗,有什么好惦记的,而且还脏兮兮的,还有血迹,要不我替你洗了再给你?”
沈占峰眉头一皱,伸出胳膊将衣服拿到了手里。
沈占峰:“不用了。”
吴连长:“哼,我轻易不说替别人洗衣服,真是不识好人心,再说了,这衣服脏就算了,又是血迹又是窟窿的,等会儿你那个仙女媳妇儿过来了,就让她看你抱着这衣服睡觉?你别把人家给吓到了。”
“闭嘴。”
沈占峰语气有些冷。
吴连长讨了个没趣,悻悻坐到了旁边,“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衣服……”
“安静。”沈占峰侧目看过去,眼里满是不耐:“头疼。”
一听沈占峰说这个,吴连长这才连忙闭嘴,“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先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跟进来的医生走过来,沈占峰这才将那件外套折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衣服上的子弹窟窿很显眼,溅出来的血迹也同样显眼,明晃晃的,在白色桌子上显得更加唬人。
等医生这边检查完,又问了一些情况后,这才离开。
吴连长:“听见没,医生说你好好静养就没事了,别想那么多哈,慢慢养着,早晚能恢复记忆,不过你刚才说你头疼呀,刚才听医生问起来……”
吴连长这时候才恍然大明白,“好啊,你是嫌我烦故意这么说的,亏我怕你头疼一直憋着没有说话。”
沈占峰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吴连长,却没有接话,转而道:“他们说等会儿我……我那个谁就来了。”
“啥?”吴连长摸不着头脑,“什么那个谁?”
“……”
沈占峰叹了口气,“就是我的女人。”
“你说你那位仙女媳妇儿啊,是啊,她肯定着急见你,当时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完你的消息,着急的不行呢。”
沈占峰顿了顿,“你见过她吗?”
吴连长摇摇头。
“那你还说……你说她好看。”
“我是不小心看过一眼照片。”
反正沈占峰现在示意,吴连长转了转眼珠子,瞎说道:“你有一张你跟你媳妇儿的结婚彩照,天天给我显摆你媳妇儿有多好看,对你有多么的关心。”
沈占峰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是你偷看的吧。”
吴连长:“……”
依照沈占峰的性格,也确实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就算是很多年以后,更加成熟的沈占峰,也只会更加严肃,更加不苟言笑。
怎么可能还显摆自己的媳妇儿呢?
沈占峰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吴连长被拆穿了,摸摸鼻子不自在的道,“也差不多嘛,虽然你没有天天给我看,可你自己天天看啊,咱俩一个宿舍住着,我偶尔路过瞟一眼而已,你也确实有时候会笑话我没老婆来着……”
“……”
这次轮到沈占峰沉默了。
自己还……天天拿着照片看?
他仔细的看了看吴连长的神色,这次倒是不像胡说八道。
看来是真的了。
沈占峰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自己对着一个女人照片天天看的情景,这也太……太不硬汉了。
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又或者……他是经历了什么才变了性格?
沈占峰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不喜欢这种性格,很不喜欢。
“她叫什么名字?”虽然不喜欢,但沈占峰还是下意识问道。
“于舒婉。”吴连长肯定的说:“我不止一次听你提过这个名字,哦,尤其是电话里,你喊人家喊舒婉,喊媳妇儿呢。”
“……”
“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沈占峰淡淡道。
吴连长撇撇嘴,“问完了就赶我走,真是无情无义,等你媳妇儿来了,我看你改不改!”
“不改。”沈占峰看着他:“我本来就不喜欢别人多说话,安静的环境下我才会感觉到舒服,如果她跟你一样,我也会这样说的。”
“真的假的?”吴连长皱皱眉,“我怎么记得你跟你媳妇儿打电话的时候,明明很喜欢听她说话,还总是一副陶醉的样子。”
“……我休息了。”
“我走还不行,你如果不想让护工进去,床头手边就有铃,有事情了直接按铃,外面能听到。”
“嗯,我知道了。”
等门关上以后,屋里恢复了宁静。
沈占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依旧满是淡漠。
他从知道自己失忆,到现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想不起来有些发愁,最烦躁的就是这个女人的事情。
沈占峰想着想着,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旁边摆着的外套来。
刚才……吴连长说什么来着,说他有张照片?
照片会放在那里,不会是在外套里吧。
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这件外套来,难道真的跟这个有关系,自己真的跟这个女人这么恩爱吗。
沈占峰叹了口气,出于好奇,还是坐了起来,将外套拿在手里,掏了掏下面两个口袋。
空的。
什么都没有。
倒也是。
自己毕竟是去执行任务的,怎么可能还随身带着女人的照片,这不是影响自己专注度吗?
真是有点可笑。
可能是总想到这件外套,是因为自己受伤时穿着这衣服吧。
虽然这个理由很勉强,但沈占峰一时间也想不出去别的来了,于是转头将衣服叠好,再次放到了桌子上。
他连着睡了很久,此刻虽然头还有些懵,但并不困,也睡不着。
而且他现在不能吃饭,只能简单喝点稀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护工随便要了份报纸便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入夜。
“沈连长,您不能一直看东西,这样会累的。”护工进来提醒沈占峰。
沈占峰点点头,放下报纸捏了捏眉心,“帮我把床帘拉开吧。”
虽然入了夜,但远眺一下楼下也好。
“诶。”
护工拉开窗帘后离开。
沈占峰揉着眉心抬起头,现在天热,给他找的这件屋子已经算得上背阴清凉了,但还是有些闷闷的,尤其是胸口。
可因为怕他现在抵抗力差着凉,窗户也不能开,只能隔着窗户朝外面看。
外面路灯林立,瞧不见天上的星星,不远处是一条公路,周围栽着杨树,树叶随风摇摆着,现在外面应该比屋里要凉爽不少。
沈占峰看着景色心情稍好,但很快,一辆军用车在楼下停了下来。
这辆车破坏了周围的宁静,沈占峰皱起眉,才要收回目光,就看见一位女同志下了车。
夜色下,路灯昏黄,但沈占峰极好的视力下,还是很容易看清了女同志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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