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孩子大呼小叫,他们从没见过俩大人手拉手走路的。
三个大人闻声回头,数道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谢茉:“……”
卫明诚安抚地指腹摩挲她手背。
顿了两秒,谢茉回神。
她的脸颊微烫,好在有夜色掩护,她一面把手从卫明诚掌心抽出来,一面用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物,双手交错间物品转移,而后她扬扬手,说:“哪里拉手了,我在你卫叔叔手里扣糖呢。”
指尖捏着一块水果硬糖。
本想带几块糖给孩子们甜甜嘴,可一进饭馆就被田红梅拉去说话,把这一茬忘脑后了。
这会正好哪来当借口,顺带堵上这三小没眼色的嘴。
“我这里就三块糖,正好你们小哥仨一人一块,刚才掏出来被你卫叔叔捏去一块。”
小哥三赶忙跑过来,谢茉一人发了一块。见三孩子问彼此的糖果口味,忘了前头牵手的事,不由地吁出口气。
一抬头,恰撞上田红梅揶揄的眼神。谢茉自然而然地挪开眼,装作没瞧见。都是体面的大人,还能当场戳破不成。
辉子这孩子机灵的不是时候,把糖块藏好后,问谢茉:“谢阿姨,卫叔叔也爱吃糖吗?”
谢茉笑,侧眼斜睨了卫明诚一眼。
辉子自觉个谢茉亲近,没用谢茉回答,用自以为小的声音说:“我妈说,爱吃糖的人都是馋嘴。”
“嘿嘿,我就馋嘴,特别馋嘴。”
“死孩子,瞎说啥呢。”田嫂子红着脸一巴掌将辉子轰远,朝谢茉歉意笑道,“孩子嘴上没把门的,胡说乱说。”
听见辉子的话,谢茉却乐不可支。
之前她被卫明诚带累的有了个“馋嘴”的评价,现在谢茉间接把这评价原样还回去了。
真想瞧瞧卫明诚这时候的脸色。
可惜夜色渐浓,卫明诚微微垂着头,眉眼笼罩在暗影里,她看不真切。
谢茉不动声色回收目光,随口回田嫂子:“嫂子多虑了。”
田嫂子见谢茉不介意,想打趣两句,但瞅瞅夜色里身形显得益发高健的卫明诚,舔了舔嘴唇,到底把话咽回去了,她还是留着和老杨在被窝里说吧。
“明天休息日,小谢你俩啥打算?”她没话找话。
谢茉说:“我来咱们军区这么久,还从没去逛过县城,明天想去县城看看。”
本来上周日就打算去县城的,但不巧,林春芳家里人那天要相看李万里,因此顺延到这周。
田嫂子“呀”了一声,拉住田红梅说:“你明天别来了,跟小郑也去县城逛逛吧。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多好。”
看到田红梅生无可恋的表情,谢茉不由地同情,想起上辈子那些被家里催婚朝她大倒苦水的大龄同事们。
由此可见,长辈的催婚哪一个时代的人都躲不过。
唉。
田嫂子见田红梅油盐不进,只好暂时放过她。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上,田嫂子和田红梅这两位“前辈”便开始给谢茉科普起买什么要去哪里,哪里的服务员态度蛮横,哪里的糕点好吃,哪里的景不错……
分别时,谢茉已给不大的县城勾勒了一副简易地图。
略过某个尴尬的小插曲,这顿饭宾主尽欢。
回到家。
谢茉进卧室换衣服散开头发,踱步到堂屋,卫明诚竟不在,书房的门还关着。
来到院子里,洗澡间的灯亮着,“哗啦啦”的水声拍击地面。
确认人在哪后,谢茉转身回屋,倒了一杯凉茶咕嘟咕嘟灌下去。饭馆的菜作料多,容易口渴。
把空了的茶缸灌满,晾在一旁等卫明诚洗完澡喝。
卫明诚洗完澡赤·裸着上身进门,他显然擦拭的潦草,斗大的水珠将黄橙橙的灯光折射出晶莹光晕,摩擦在紧实的肉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光河,堕入军绿长裤。
谢茉地目光落到卫明诚被棕色牛皮腰带勾勒得劲瘦分明的腰线上,流连两秒,视线掠过银色凛凛的钢扣,愈发觉得这般的他像一柄利刃。
让人心头止不住悸动。
谢茉抬手蹭蹭鼻尖,说:“怎么不擦干?裤子都洇湿了。贴在身上不难受吗?”
“没事。我火力旺,一会儿就能烘干。”卫明诚靠近些许,即使没贴上他皮肤,谢茉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男人体内汩汩热力似将两人间的空气烤热。
两人对视,片晌,不见卫明诚动作。
谢茉疑惑,男人眼底的暗火明明都要蔓出眼眶了,还忍着?
一转眸,谢茉想起不久前的小插曲,眼睛发亮,笑问:“生气了?”
余光一晃,瞥见桌脚的陶罐,眼波一颤,捋了捋碎发,转身走到桌边端起茶缸,手臂一伸,凑到卫明诚唇边,笑盈盈说:“来,喝口凉茶消消火气。”
卫明诚掀眸对上谢茉的笑眼,眼睑一垂,刚想就势喝一口,谢茉却突起坏心,立刻缩回手,戳戳他肩窝:“你还真生气了?”
卫明诚:“……”
谢茉笑得灿烂:“我当时只是灵机一动,可没蓄意栽赃的意思。”
“再说后来辉子那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哼哼两声,翻旧账:“哼,因为你,我还被人说馋嘴呢,传播范围广多了。咱们勉强彼此彼此。”
“我跟你一笔勾销,是你占便宜,占了大便宜。”
卫明诚哑然失笑:“我没说过我生气。”
谢茉看他:“嗯?”
“我没生气。”卫明诚说,“我不怎会跟小孩子生气,更不会跟你生气。”
谢茉一双水润的眼睛,眨巴眨巴,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抿着,弧度却不听话地一点点上弯。
显见的愉悦。
“这话你可要记得。”谢茉故作严肃。
卫明诚:“嗯。”
说着,把茶缸接过来一口喝干随手放到一旁,然后一用力,谢茉便跌坐在他大腿上。
圈拢住。
谢茉挪动屁股,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见卫明诚的抽气声,暗笑:“那你刚才怎么……你想什么呢?”
那只在昏暗窄巷悄悄与她紧紧交扣的手,此时正明目张胆自她衣摆探进去,纵向竖向延伸战线……
“我在想……”卫明诚低头亲了亲谢茉,一侧头,又在她颈子上咬了一口,才挨到她耳畔,启唇低语,“该怎么从你那抠糖吃。”
说完,双唇重重碾上去。
强势。有力。凶猛。却透着珍惜和柔情。
第099章
“唔……嗯……”谢茉挣出一丝缝隙, “不要……在这里……回、回卧室去再……”
“嘘。”卫明诚低喘,“专心。”
谢茉照着他手臂用力掐了一下。
卫明诚大手扣住她后脑勺,不再给她半分出声的机会。
窸窸窣窣, 一地令人遐思的凌乱。
军绿长裤、女式衬衣裤子……彼此交错,不分你我。
椅子四脚摩擦地面的声响, 或如狂风骤雨或像缠绵春雨, 嘈嘈切切乱了夜风, 也乱了紧紧搂缠在一起的俩人。
第二天清晨,谢茉醒来时,床上又只剩她一人。
穿好衣服,慢悠悠晃出卧室, 一抬头,正和跨进堂屋门槛的卫明诚对上眼。
男人挺立在门口,背着一身薄薄金光, 日渐跃升的早晨, 朝阳像稀释的金粉, 漫撒在他周身, 这种极朦胧盎然的色调和他冷峻的线条形成奇异的反差,反倒让他显出别样的魅力。
谢茉目光随他步伐走动。余光不经意扫到那张椅子。
不由自主地, 她想起了昨晚它不堪重负吱嘎的声响, 以及……大汗淋漓, 急切又温柔的男人。
虽只克制地来了一次, 但……回味无穷。
谢茉瞳仁一缩。
卫明诚唇角微微勾起, 朝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谢茉睫毛一垂,抬手将散落的鬓发捋到耳后, 佯装没察觉空气中的微妙,极力自然说:“不早了, 我抓紧时间洗漱。”
卫明诚弯身把面碗放到饭桌上,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来:“嗯。等你吃早饭。”
吃过早饭,谢茉收拾好自己。外间的卫明诚正在往军用水壶里灌凉茶。
这凉茶还是谢茉赶集时从老乡那里买的,材料是夏枯草、陈皮、甘草、淡竹叶四样,清凉解暑,正和两人骑车路上喝。
谢茉去屋檐下取来编织篮,让卫明诚把两个水壶放里面。
卫明诚又去西屋捡了一盒饼干,几块奶糖。
谢茉不解问:“吃过饭了,你还拿饼干干什么?”
卫明诚把东西塞进编织篮,而后从谢茉手里接过来拎自己手上:“给你预备的。”
“嗯?”谢茉一边戴草帽,一边斜眼看他。
“你血糖低。”卫明诚说,“有备无患。”
谢茉的嘴角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辆自行车地向县城进发。
迎着清风,自行车在绿色的田野和蔚蓝的天空中穿梭。
谢茉眼睛盛满碾碎的晨光,笑得无比灿烂。
七点多中,路上行人零零散散,很久才偶尔有一辆慢腾腾的牛车驴车,道路两旁的草木因晚间挂上的露珠绿得越发生机勃勃。
谢茉眼尖,发现隐藏在草丛的野草莓,樱桃大小,红莹莹的,煞是可爱。
“停一下。”她喊住斜前方的卫明诚。
谢茉下车,弯腰摘了两颗,卫明诚推车站在她旁边,拧开水壶给她冲洗。
冲洗完,随意甩了甩,一颗塞进嘴里,一颗喂给卫明诚。
“咦……没想象中甜。”小时候会跟小伙伴一起扫荡草丛,摘一捧野草莓,到河边清洗后,一边踩水一边分吃,那是她童年一抹忘不掉的清甜。再品了品,她不得不略失望地表示,“不大好吃。”
刚才瞧见,一时意动,再尝却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
但终究意趣十足,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正感慨呢,忽地听见卫明诚低沉吟:“我这颗味儿很不错。”
谢茉好奇:“真的吗?一条藤上挨着的两颗味道差那么远?”
卫明诚视线落在谢茉手上顿了顿,再垂眼和她四目相视,眼底笑意渐深:“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谢茉回过味,随手揪了一朵小野花抵到卫明诚唇边,揶揄道:“那要不你再尝尝这?”
卫明诚哑然,含笑伸手摘走谢茉手里的花,倾身插进她麻花辫的绳结处。两片翠长的叶子托着一朵淡黄小花儿,清新野趣,而谢茉发梢的这朵被酣酣的和风一吹,益发现出一股昂扬朝气。
“好看。”男人浓眉朗目,笑意璨璨。
谢茉眼睛在发梢定了片时,一甩头,发辫飞舞,小黄花在半空画出一道优美曲线,伴着一声源自她鼻腔的娇哼。
卫明诚俯身再摘一朵,伸臂要插进谢茉另一条发辫,被她推开:“戴一边就够了。”
卫明诚指尖捻着花梗,问:“不要对称吗?”
戴一边是心血来潮的时尚,戴满边可就失去轻盈散漫的味道了。
“不要,再多就成画蛇添足了。”谢茉拒绝,而后接过那朵野花挨着先前那多别好,美滋滋向卫明诚展示了一下,眼角眉梢明晃晃写着“这才叫美”。
卫明诚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阵儿:“嗯。瞧着是更顺眼些。”
谢茉挑挑眉,抬腿上车,翘着嘴角催促:“走咯~”
卫明诚望着窜出去的那抹亭亭背影,笑了一下,掩不住的纵容。
风擦过脸颊,撩飞额发,谢茉回头,卫明诚紧跟在她身后,然后提速,两辆自行车齐头并进。
遇见感兴趣的景或物,两人便停车驻足,要么静静观赏一会儿,要么兴致勃勃究研一番,走走停停,随意快活。
两人全不似赶路,倒像是一场迟来的春游,或像一场漫无目的,却随心所为的旅行。
天好,景好,人更好。
飞扬的心,怦然而动。
谢茉一颗心轻盈得像要飘起来,越飘越高,越飘越高,飞到天际,融入流云,自在遨游。
突地,谢茉脚下加速,自行车蹭地窜出去,草帽一下子被掀飞,幸好有细绳系在下巴颏。
追不上的景物,跟得气喘呼呼的风,谢茉余光一瞟,卫明诚跟她错了一个身位,紧紧缀着她。不管她怎么加速,这个距离始终不变。
卫明诚眼睛蕴着温煦的笑,视线一直落在谢茉侧脸上。见她从游刃有余,到脸颊彤红,额角沁汗,时不时鼓起嘴呼吸。像一个执拗倔强,不减顽皮的小女孩。
但他特别喜欢。不错眼的看着。
谢茉畅快地宣泄一番,终于使完力气放慢车速。
自行车从田野小道行进平整的大路,高大的杨树列在路两侧,视野幽长,亮蓝色的天空被繁盛的枝叶隔开,绿色浓阴里,仿佛只剩心跳和身边人。
一阵风刮过,树叶簌簌作响。
谢茉平稳呼吸,聆听了一会儿,转头问卫明诚:“像不像风铃的声音?”
“风铃声更脆。”卫明诚默了默,解释说,“我母亲曾在她书房窗沿下挂过一串。”
谢茉知道卫明诚对母亲感情深厚,不想他沉湎伤怀,便和声说:“那我猜你们家房屋的建筑屋顶采用的事木头。”
卫明诚眼神疑惑:“嗯?”
谢茉仔细解释,还故意带上些卖弄的语调:“中式风铃作用倾向于实用。一般有两种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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