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池舌尖抵着后槽牙,视线飘忽起来,最后还是开口说:“就是那天喝桃花酒时,他们也吵了。”
“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喝醉了。”
“要不你说一下我醉了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第二天问你避而不答……说不定你提一点我就想起来了。”
鹿池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艰涩道:“你骂我……不要脸。”
“啊?”鹤鸢呆若木鸡,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这是我说的吗?”
鹿池点了点,脸热且磕巴地说:“你还说要、要干……”干、死我。
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鹿池含糊其辞,眼神躲闪。
鹤鸢绞尽脑汁,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记忆。
她沉默地盯着鹿池明显红起来的眼睛,“我好像真的说过。”
“你说过。”鹿池煞有其事点了点头,解释 道:“因为你喝醉了会学人说话,刚好隔壁的夫妻在对骂,然后你学了,对着我骂。”
鹤鸢无辜地眨了眨眼,“那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我的吧?”
“没什么,我觉得那样也挺可爱的……”
“真的假的,要不下次我喝醉了,你录下来给我看看。”鹤鸢有点好奇自己喝醉会怎么骂人。
两个人边走边说,鹿池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走过陈奶奶家时,正好看到阳台上鹿星河和顾瑾瑜两小孩在玩望远镜。
鹿星河在顾瑾瑜的提醒下,看到了他们,立刻招了招手,欢快叫道:“爸爸妈妈!我和小鱼在看星星,好漂亮!”
“知道了,爸爸妈妈去逛一圈回来,晚上要回去,还是住陈奶奶家?”鹿池问。
鹿星河思考道:“我想和小鱼一起睡!”
小鱼是顾瑾瑜的小名,两个人已经玩得很熟了,不过顾瑾瑜被提到,还是腼腆地退后一步。
鹿池应允了,跟鹤鸢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因为渡桃村靠着渡尘河,政府有意开发发展这边,因此马路是新的,路灯还是太阳能发电的,周边的绿化也是用了心。
鹿池想找的地方不是渡桃村,而是他生活过的绛屏村附近,因此会有点远。
不过晚上有不少夜跑的人,于是鹿池拉住鹤鸢跑起来。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气喘才停下来。
“要到了,你听是不是有溪水流淌的声音。”
“呼……我们跑得好远,还挺刺激的。”
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也很刺激,没有人烟的荒草地,幸好晚上的月亮很亮,能借光看清夜景。
附近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涓涓细流,银银璀璨如星河。
鹤鸢忽然惊叹道:“真的有萤火虫诶!”
鹿池摸到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上后深呼吸了一下,缓缓说:“夏天的时候,会有更多萤火虫,几乎能漫山遍野,绿莹莹的很像童话世界。”
那是鹿池小时候的回忆了,还是偷跑出来看到的画面,很美也很疼,因为记忆里小小的自己最终被鹿枕逮住,以为他和他妈妈一样想逃跑,而被揍得半死。
鹤鸢拿出手机拍萤火虫时,发现鹿池坐在月光下,神色有几分忧郁。
她把男人好看的侧影也拍进去了,不急不缓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才发现鹿池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似有所觉地说:“那个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嗯,现在应该拆掉了。”鹿池挪开视线,喃喃道:“阿鸢,是不是做人都有遗憾?”
“应该吧,人生在世,总要经历人间百态,就当命运早就谱写好一切,总要走一遭的。”
鹿池:“好多人想回到过去改写命运。”
“那你想吗?”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我回去多少次都改写不了。”
因为这是个伪命题,是无解的。
他的出生,就注定母亲的苦难无法逆转,同归于尽的结局更是无法更改的。
他也不愿意再去看一遍一个畸形家庭的毁灭过程。
鹿池强迫自己从不美好的记忆里抽离出来,转移话题道:“现在的萤火虫好像少了很多,过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
鹤鸢靠在他肩膀上,黑沉沉的目光注视那轮皎洁明月,说:“我听说萤火虫的寿命很短暂,可能只能活几天,长一点的也只能活两个月之久。”
鹿池想了想说:“就像夏蝉不知雪,蜉蝣朝生暮死,那就是它们的一辈子。”
“所以呢,一辈子不长不短,我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及时行乐,不要伤春悲秋。”
鹿池转过去面向她,情真意切地附和,“你说的对,我可以像你索求一个吻吗?”
“笨蛋,这种时候就不用绅士地询问了,想要就去做就好了,及时行乐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鹤鸢直接霸道地扯住他的领口,红唇覆上他的唇珠上,趁他没反应过来舔了一下。
鹿池那双狐狸眼在月色的浸染下,显得水光潋滟,眼尾泛起的薄红,含情地凝视鹤鸢时,如同勾人的妖精。
“鹿池,你的眼睛生得真好看。”鹤鸢吻了吻他的唇后,又去亲他薄薄的眼皮。
鹿池眼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没料到她的举动,只是心口的鼓动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因她的撩拨,心动不已。
第69章
这周鹤鸢下了夜班后, 能够连休两天半。
车子开出县人民医院后,她没有开回别墅补觉,而是一路开到下城区。
昨晚做了两台手术,她现在的精神还处在一个兴奋的状态,直到开到渡桃村,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停好车,朝着熟悉的院屋踱步走去,发现门敞开着,一条大黑狗趴俯在门口,还有一只圆滚滚的橘猫在扑蝴蝶,两个家伙见到她,齐刷刷地摇起尾巴。
鹤鸢这些日子吃了不少增加免疫力的药, 也刻意解除动物进行脱敏,已经能近距离接触动物了,虽然事后可能还是会痒,但已经不会起红疹了。
于是, 鹤鸢猫猫祟祟地进去,熟练去宠物小屋旁边的凹槽里拿了一包宠物零食, 投喂它们。
“喵喵……”胖橘小毛球很粘人,吃完了叫得又夹又欢,绕着鹤鸢转了一圈又一圈,尾巴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裤脚。
黑狗小煤球站在一步之遥,尾巴摇得快要起飞了, 可能因为它记得鹤鸢不能靠近它, 曾经鹿池也多次阻止它碰她, 所以每次见到鹤鸢就会隔一段距离,想亲近但又克制。
鹤鸢感觉上夜班的所有疲惫, 在这一刻都散得一干二净,猫猫狗狗太治愈人心了。
“是谁?”一早起来的鹿池,隐隐约约听到院子有动静,很早他已经起来喂过猫狗了,现在小毛球和小煤球又叫了,就出来一探究竟。
结果鹿星河比他快一步,然后他如同炮弹一样发射到鹤鸢的怀里,还不忘对身后的鹿池喊道:“妈妈,是妈妈来了!”
鹿池愣在门口,然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扫把,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过去。
“你不是夜班吗?”
“刚下夜班。”鹤鸢抱起鹿星河,再看向鹿池,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
鹿池今天穿了一套淡粉的卫衣,搭配白色阔腿裤,粉粉嫩嫩的一套装扮,衬得男人更加肤白貌美,在鹤鸢眼里妥妥就是个男妖精。
鹿池一无所觉她在想什么,反而是伸出手对鹿星河说:“星河乖,妈妈一晚上没睡很累了,让爸爸抱。”
鹿星河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了瞅鹤鸢,又转回去,自觉地投入鹿池的怀抱。
鹤鸢感觉怀里一空,眉梢微扬,促狭笑了一下,自我辩解,“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不是挺精神的吗?”
“你的眼睛都泛起一点红血丝了,饭估计也没吃吧……”鹿池不赞同且一针见血地拆穿她,腾出一只手牵着她往屋子里带,不忘叨念着,“怎么不回别墅休息一下,你说不累其实都是强撑,身体以及到了极限,阿鸢你这样我会心疼……”
“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见到你就不累了……”那根一直绷着弦,才有松开的迹象。
鹿池被她这一句胜似情话的话,堵掉了后面未出口的所有抱怨。
“星河,你去找小鱼玩,我给妈妈煮粥,不要打扰妈妈休息,好吗?”鹿池放下鹿星河,一字一句严肃地问他。
鹿星河点了点头,特别乖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鹤鸢,乖乖跑出去找隔壁的小伙伴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招招手说:“妈妈,你要好好休息,听爸爸的话。”
鹤鸢揶揄地说:“小机灵鬼……”
鹿池已经去煮粥去了,鹤鸢坐不住,走到厨房边看一身粉装的男人,为她忙前忙后。
鹿池在她靠近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转过头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哑然失笑,“怎么不坐着休息。”
鹤鸢懒洋洋道:“有点无聊,想看看你。”
“做饭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你知道你这样贤惠勤快的样子像什么吗?”
鹿池抿了抿唇瓣,顺着她的问话,“像什么?”
“种田文里的夫郎……”
鹿池没料到她会提起小说,愣神了一下,用余光短暂地瞥了一下鹤鸢。
种田文、夫郎……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但是说起小说,他很自然地把鹤鸢代入ABO文里,因为鹤鸢身上有他喜欢的信息素味道。
“你在走神吗?”鹤鸢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笑地问。
鹿池眨眨眼,回过神立刻把火关小一点,求知若渴地问:“种田文是什么?夫郎是个什么设定?”
鹤鸢见他感兴趣,用自己已知的信息和他科普了一下,其实她自己也没看过几本,还是鹤鸢告诉她最近流行种田文,才好奇看了一本。
鹿池听得认真,了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准备下次找余夏喧求这类型的文,因为感觉鹤鸢好像蛮喜欢的。
鹤鸢吃了鹿池做的粥,去简单洗了个澡,就被男人催着补觉去了。
鹤鸢当然不会那么听话,得寸进尺要求男人讲故事哄自己睡觉。
自从鹿星河出生,鹿池都没有这样哄睡小孩,因为之前都是公寓室友抢着唱安眠曲或者讲童话故事来哄睡。
他认真搜了一个志怪话本念给鹤鸢听的时候,十足的耐心念着,甚至声调特意压低变柔,且享受其中。
鹤鸢睁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她觉得此刻的鹿池就和话本的狐狸精一样,勾人沦陷,害得她心口如火烧一样灼热。
“你怎么还不困,我讲得不催眠嘛?”鹿池幽怨地看着鹤鸢澄澈的凤眸,放下话本用手覆盖他的样子,假装很凶地说:“睁着眼睛怎么可能睡着,快合上。”
鹤鸢红唇微开,轻轻吐字,“不给我睡前吻吗?”
鹿池一僵,盯着她的唇,自己先脸热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吻了,你就要闭眼。”
鹤鸢勾起唇,“好。”
下一秒,鹤鸢感觉的唇瓣被含住了,属于鹿池嘴唇的柔软触感,想软绵绵的白云。
鹿池还是不太会接吻,只会含着嘴巴,不会深入,也不会碾压,每次都是鹤鸢攻城略地,女人永远是主导方、掠夺方,而他是被动那一方。
此刻明明是鹤鸢任他予取予夺,可他笨笨地不知道下一步,最后还是鹤鸢张开口加深了这个青涩的吻。
“嘶……”鹿池磕到牙了,说了一句“好梦”,逃也似地离开房间,不给鹤鸢当面取笑他的机会。
鹤鸢醒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找了好一会儿,发现鹿池在院子里打理他的小菜园子,还给花圃浇了水。
鹿池一回头,看到她,愣了一下,“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鹤鸢看了看天色,温声道:“已经睡很久了,你看我头发都乱糟糟的,有点想洗头。”
“也许我可以给你洗。”鹿池走过来,指了指自己,弯着眼睛说:“愿为你效劳。”
“我的荣幸。”鹤鸢也回之温和的笑。
屋子里太闷了,鹿池直接拿了三个凳子放在屋子门口,垫上软垫给鹤鸢躺上去,端了一盆温水,把毛巾给她点在后颈处,半蹲下去理顺她的头发放入水盆里浸润,然后挤了沐浴露,耐心抹到她的头皮和发尾上,用指腹搓出泡沫。
他一边洗,一边不断询问鹤鸢水温、搓洗的力度是否合适,得到肯定的回复,更加卖力了。
鹿池不经意地问:“我洗得怎么样?”
鹤鸢看出他一脸求夸夸的小心思,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嗯哼了一声说:“尚可,不过和洗发店相比,我还是喜欢你洗。”
“嗯?”
“虽然不专业,但你比托尼温柔,长得还俊,这个角度看都还是俊俏得没有瑕疵。
鹿池戳泡泡的手停顿了一下,莞尔一笑,“那下次还帮你洗。”
鹤鸢的头发质感很好,很柔顺不容易打结,说明平时她都有好好养发。
鹿池也很喜欢触碰她的头发,手感令人爱不释手。
他洗得仔细,冲洗掉泡沫,又换了两次清水才洗好。
然后鹿池带着鹤鸢进屋用吹风机吹头发。
不过吹到一半时,发生了一点意外,没电了,不知道是跳闸了还是停电了,黑灯瞎火的,鹿池去拿手电筒,出门确认一下发现就是停电了。
鹤鸢摸了一下半干不干的头发,不急不缓地问去而复返的鹿池,“怎么办?”
“去院子里吹风吧。”鹿池用毛巾又给她擦了擦,试图把水分吸收掉。
于是,鹤鸢转移了新地方,靠在鹿池搬出来的摇椅上,一头长发垂落在椅背后。
鹤鸢半阖着眼,惬意地感受着晚风,“今晚的月好明亮。”
“快十五了。”鹿池仰头看了一眼,感慨道。
繁星点缀夜空,明月当空。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现在的月亮也快趋近完整的圆了。
说是靠着风吹干,不如说是靠鹿池手动风扇,给她扇干了。
鹿池手里的蒲扇还是隔壁陈奶奶那儿借来的,在他不懈努力下,鹤鸢的头发是干了,而他却一身湿汗。
鹤鸢斜睨着看他,“累不累啊?”
“还好,等会儿去洗个凉水澡。”
鹤鸢不赞同地说:“再等等,说不定电就来了。”
鹿池摇了摇头,“太粘腻了不舒服,我洗快点就好,而且乡下停电应该没那么快好。”
鹤鸢拗不过他,任他去了。
她只是担心他流那么多汗突然去冲洗凉水,容易感冒,尤其最近流感也有挺严重,不过一想鹿池平时都有锻炼,体质也不会很差,就随他折腾了。
然而鹿池第二天还真的中招了,咳嗽感冒还发烧。
防止鹿星河也被感染,鹿池和鹤鸢把小孩交托给鹤翎和余秋鸣照顾。
鹤鸢直接带着鹿池去诊所打吊针,本来是想带去医院查血,做一套全面检查,看看是流感还是普通感冒,但是鹿池觉得上医院麻烦,选择就近的小诊所打针吃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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