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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他特意叫人为她收拾好的客房里。
上午十点左右，唐晴自然醒来。
洗漱好后还没等下楼，就听小晚来敲门说：“晴姐，刘意先生回来了。”
第54章 刘意回家
唐晴是走楼梯下去的。
她穿着舒适宽松的棉质黑白条纹长袖， 柔软的灰色长裤。
十分随意，有股慵懒的迷人。
唐晴才走到二楼至一楼的缓台，就见一楼楼梯口站着一个满眼殷切的男人。
不知他站在这等了多久， 唐晴身影刚一出现， 他就激动得剧烈呼吸。像是从远处快步跑来的。
可嘴唇颤抖着，张张合合， 半晌也没出一句话。
只是抬头盯着唐晴。
刘意瘦了不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了。彷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
居高临下看去， 他委屈得可怜，像一只丢了十年的流浪狗才重新见到主人。
唐晴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下走。
真是烦啊……
刘意和之前不太一样。现在的他十分有规矩， 即便再激动， 也没有冲上来抱住唐晴。
脖子被锁链牵扯住似的。
唐晴慢吞吞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他身前。
瞧他这可怜样子， 没忍住叹了口气， “怎么瘦成这样？”
刘意听到在脑海里回想过无数遍的声音，眼里霎那间涌出一股水雾， 他扬着头，那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外眼角滑落。
脆弱且美丽。
是一种独属于精神病人的破碎感。
刘意似乎想张口回答她的问题， 大脑却已经不起作用。只有身体的本能控制着视线追随她。
唐晴被他搞得心情有点沉重，无奈地错开目光，整理了一下情绪转移话题说：“吃早饭了吗？”
刘意还是没回答。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与她触碰。
他的指甲被修理得很短。
有几根指甲里渗着厚厚的黑紫色，看上去可能是用力抓墙后受的伤。
唐晴皱了皱眉，想起他刚和自己结婚时那唇红齿白面若洁月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刘意， 真是老天奶派来修理她的。
她摇了摇头，服输似的握住了他纤弱的手。
就当照顾有点情分的旧友吧。
刘意收到了她的信号， 立刻像一块寻到了另一半的磁铁，猛地挤进了唐晴的怀里。
猛猛喘气，浑身颤抖着。先是小声哽咽，随后便是放声大哭。他如今这小身板，唐晴都怕他哭晕过去。
唐晴试图退开，可他抱得太紧，不把她勒死不罢休一样。她只好顺着他的背抚摸了几下，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死了，至于哭这么惨嘛！”
刘意听后反倒把胳膊收得更近。
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晴，晴晴，我好怕。”
短短几个字，却完全能听得出他受了多少委屈。
一个刚出尚在哺乳期的父亲，离开孩子，离开心爱的妻子，住进了冰冷的精神病院。
怎能不发疯。
光是思念就够要他十条命的了。
他的爱永远是这样。把自己丢进一个名为唐晴的火炉里，无论多么痛苦，也要奉献自己的全部。
就连燃烧后的灰烬都必须属于她。
有时会让人觉得有点窒息。
周围的人都在一旁看八卦似的看两人上演虐恋情深。尤其王馥清，似乎被儿子对唐晴浓烈的爱意所感动，捻起一个帕子轻拭泪水。
只有唐晴知道，那里面还夹杂着浓浓的愧疚。
她又推了推刘意，还是没能成功。
刚才她问刘意吃没吃早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饿了。
唐晴拍了拍刘意的后脑，语气开始有些不耐，“好了，先坐下吃饭吧。”
敏感的刘意立刻就感知到了唐晴的不快，瑟缩着从她怀里抽离，乖巧地点点头。
“对、对不起晴晴。”说着就让开位置，让她从最后一阶楼下走下来。
只是过度没有安全感的瘦弱男人，手指还勾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他才出院，唐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就允许了他的依恋行为。
刘意的眼里谁也看不见，把自己当成唐晴的影子。
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也停。
佣人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很惊讶这住了几个月院的小少爷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与旁人带着八卦的打量不同，王馥清却越发害怕。
刘意这样子，肯定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自从刘莫华离婚走后，家里餐桌的主位便成了唐晴。
右手边是端庄优雅的王馥清，左手边是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刘意。
唐晴朝王馥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动，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刘意连忙用手背帮她擦了擦嘴角。
亲密得有些惹人生厌了。
王馥清视线在她和刘意之间来回动了几次，叫佣人给刘意倒了一杯牛奶。
他才出院，身体弱，不大适合吃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
“小意，唐晴说这家的鲜奶很好喝，你也尝尝？”
王馥清知道刘意几乎不吃不喝，但如果说东西是唐晴喜欢的，他肯定会试一试。
果然，刘意听完，大眼睛看向桌上的牛奶，双手握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就猛喝了起来。
喝完后还看着唐晴，眼中满是期待与讨好。
唐晴咽下口中的食物，拍了拍他的头，说：“不错，很乖。”
随后又往他的盘子里放了一块三明治，“吃点吧。”
刘意简直欣喜若狂，猛猛点头，拿着三明治吃了起来。
可他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吞咽食物的动作很艰难。只能小口小口慢慢吃。
唐晴趁他吃的时候，眉头微皱，责备地看向王馥清。
意思是：他这样你也敢让他回来？
王馥清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要是再不同意，刘意可能真的会死在里面。
“你们在干什么？”刘意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阴冷冷地看着王馥清问。
他现在比之前更加瘦弱，眼眶略微凹陷，黑溜溜的眼睛扩大了一圈似的，有点渗人。
他这一问，餐桌上的气氛凝滞了几秒。
王馥清被他盯得心脏一紧，眼皮动了动。
好在他心里素质不错，很快就调整过来，微笑道：“你愿意吃东西，唐晴和我都很高兴。”
意思是在解释两人方才对视那几眼，是在表达欣慰。
刘意眼睛微眯，手指将三明治捏得越来越扁。
声音飘忽：“是吗？”
王馥清点点头，帮他盛了两块圣女果到盘子里，自然地说：“难不成爸爸还能与唐晴在背地里说你坏话？”
刘意听后抿了抿嘴，眸子乱闪，转过头看向唐晴。一瞬间，那眼神就变得清澈水亮，爱意浓得要把人压死。
“晴晴，你……在关心我？！谢谢晴晴！”
说完就边笑着看唐晴，边将手里的小块三明治吃进胃里。
他看得太认真，估计早餐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
不得不说，真有点吓人。
大事不妙！唐晴突然后悔答应了王馥清见刘意一面。
她不喜欢刘意这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于是又给他拿了一块，淡笑着亲昵地敲了一下刘意的额头，轻声说：“好好吃饭，别看我。不然我不高兴了。”
“我吃我吃！晴晴你别生气！”刘意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立刻低下头，一丝不苟地继续吃着她拿过来的三明治。
他一低头，唐晴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应该是上一块三明治让他找回了吃饭的技巧，这一块几口就被他吃完了。
“晴晴，我吃好了！你陪我说一会儿话好不好？”他说出这话，才叫人知道为何方才抢食物似的争分夺秒地吃。
原来是想快点和唐晴聊天。
唐晴也吃得差不多了，右手向旁边一伸，身后一个年轻佣人就拿出准备好的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手。
这个男人在刘家做了有一段时间了，做事谨慎细致。将手指擦得很仔细，每一个指缝都干干净净。
这本是正常的餐后服务，刘意看着这一幕眼里却泛起一层黑色。
很明显，这是嫉妒。
如果不是离婚了，这件事本应由他来做！
接着唐晴将五指摊开的手掌换成三根指头，另一个佣人立刻有眼力地递上了一根烟，并且帮她点燃。紧接着把一个精致的瓷制烟灰缸摆在她方便的右手边。
唐晴偶尔会来看盼盼。
虽说不会在这过夜，但吃顿饭是在所难免的。
次数稍微多了，家里的佣人便知如何伺候她。也了解她吃东西的喜好，常抽的烟的牌子。
王馥清命人备了好些在家。
刚开始和寒时恋爱时还好，有时间过来。可后期寒时越来越黏人，唐晴在俱乐部陪着他的时候比较多，再加上工作也忙起来，就很少来了。
唐晴吸了一口，隔了几秒吐出一缕淡雾，“听爸说，你过得不太好？”
抽了口烟，唐晴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方才被刘意这个鬼样子弄得有点懵，差点失去了主导权。
刘意两只手捏在一起放在腿上，像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
“没，还好！我没有胡闹，晴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谁会因为这种事生他的气。都离婚了还这么自作多情。
“好，你以后乖乖吃饭我就不生气。”
“嗯嗯！我保证听话！保证好好吃饭！”刘意小鸡啄米式点头，眨眼的速度都很快。就怕少看一会儿唐晴的脸。
挺奇怪，即便是住过院也不应该这么有病啊……
难道是在里面被欺负了？
算了，还是不问了。问起来肯定又没完没了。她还想清净一会儿。
唐晴掸了掸烟灰，“怎么没去瞧一眼盼盼？不想他吗？”
刘意听见盼盼，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又摇摇头，“先不了，等晴晴走后我再去。不着急。”
走？
她什么时候要走？
唐晴撵了撵烟嘴，瞥向正在喝红枣羹的王馥清。
似乎明白了什么。
用脚背碰了碰王馥清的腿，说：“爸，我昨天和你说要几点走来着？”
王馥清大腿瞬间绷紧，手里的汤勺抖了一下，掉落了几滴粘稠的羹粥在碗里。
“十二点前。”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淡沉稳。说得跟真的似的。
唐晴笑了笑，脚背缓缓向上，撩开了王馥清宽松的家居裤。
一脸恍然，“奥对，我一点有个会要开。十二点不走就来不及了。”
爹的！不就是担心自己留在这容易暴露嘛！
竟然敢安排她！还不和她商量！
但也许是今早面对如此病态的刘意临时编出来的。
反正她不管。
昨天明明说了会听她的话，今天就想逃避纷争把她打发走。
哪有这种好事。
唐晴换了个姿势，在桌下翘起二郎腿。
如此脚尖便能伸得更高。
王馥清握着汤勺的手指渐渐泛白，好似在喝一碗难以下咽的中药。
唐晴又掸了两下烟灰，掸得十分随意，落在了烟灰缸旁边。
不过她并没有给佣人添麻烦的愧疚。
伺候她，不就是这群人应该做的嘛。
唐晴说完又温柔地看着刘意，“下午会议的资料我还没看，一会儿吃完饭就得提前走了。你在家好好的，不要闹。就当是为了盼盼。等过几天你状态好了，我再来看你。听话。”
刘意一听她马上就要走，蹙起眉头，不舍地‘唔’了一声，拿起她的左手放在脸上蹭了蹭，“这么快嘛……好，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
话里的亲密与依赖，好像将两人已经离婚的事忘了一样。
唐晴也没有推开他。
就当做好事了。
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舔了舔嘴唇，猛吸了两口烟，将烟头按灭。
起身拍了拍衣角，轻咳一声，“嗯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上楼看盼盼去吧，孩子应该想你了。”
其实不用王馥清说，她也不想继续在这待。
这个家若是没有刘意，就是一个温馨天堂。
可有了刘意，她既不能随便和王馥清睡觉，还要花费精力哄一个精神病。
累不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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