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没办法被揉成一个规整浓缩的砝码放在精细的天平上称量,多一克少一克一目了然。
他们彼此是否亏欠,欠多欠少只能凭心而为。
郁瑟强迫自己不再去深究这件事,她想去见顾连云,但探视的请求刚发出,监狱那边就说最开始的几周不让探视,一律拒绝了。
顾连云到最后托常思哲交给郁瑟一张卡,顾连云托他把市中心的房子卖掉,钱大部分留给郁瑟。
常思哲和顾连云是兄弟,两人也自幼相识,关系匪浅。但真论起来常思哲的交际圈和顾连云的并不重合,常家低调,很少参与进政治纠葛,因此他和郁瑟之间不熟,也没什么好说的,卡给她了常思哲点点头,嘱咐了两句就要走。
郁瑟并不想收这张卡,推回去,常思哲把卡推过来,笑了笑:“你哥给你的你拿着,又不见不到了,别跟生离死别似的,好好上学,他担心你。”
“只能去监狱见了吧?”
“保外就医,在哪见都一样,在监狱里面想办成事也有机会,你们家开医院想见面多的是机会。等过段时间就能找机会见面。”
常思哲家世代从政,早在仁心医院建立之前就是苏城政坛的常青树了,他说时这些时语气很淡,显然对顾连云坐牢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看的那么重。
对常思哲来说坐牢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犯罪,是十几年的监禁期,但往小了说就算顾连云在监狱,他们还是有各种办法都能见面,过几年顾连云出来,按照姥爷的关系网,顾连云的后半辈子压根不用发愁。
十几年对政坛常青树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们的人生往往在中年接过家庭权势时才会到达顶峰。
常思哲对顾连云这件事了解得比较清楚,顾连云基本上有什么事情都和他说。
他末了就问:“苏云菲之前找过顾姨吗?”
郁瑟说找过。
常思哲点点头,约莫是想到什么了说道:“她这事做得不干净。”
郁瑟不明所以,常思哲也没有多说,就讲了一句过几天会去看看顾连云,就走了。
姨妈那边没什么消息发给郁瑟,自从郁瑟没回消息之后小姨就不常叫她回姥爷家吃饭了,倒是姥爷偶尔觉得孤单,让郁瑟回来陪他吃顿饭,郁瑟也都应下了。
模考还没过,池欲就说过几天有个聚会他推不掉,想让郁瑟跟着他一起去。
“都是熟人,谢玉,程楠还有白棠梨,常思哲也在,他和你表哥很熟。”
听池欲的口气着大概就是一场毕业局,大约二三十人左右。
“都是毕业的学生我就不去了吧,就我一个三中的学生你们到时候玩得也不尽兴,而且模考之后就是期末考了,我还要写作业。”
“不差这几张试卷,”池欲讲道:“还叫了其他人,你那个同桌叫王悦玲?她也来。”
“这样,”郁瑟还担心一件事:“可是如果他们来了我们......”会让别人发现吧?
王悦玲和宋鹤几人知道郁瑟谈恋爱了,但郁瑟一直没说谈的是谁,王悦玲几人每天列几个名字问郁瑟是不是,猜来猜去郁瑟都说不是。
就没人敢往池欲身上想,因此王悦玲的备选名单力从来没有列过他。
眼看王悦玲已经把认识的人都列的差不多了还没得到答案,郁瑟对象是谁这个问题已经和宋鹤能打过几个alpha一起被王悦玲列为了人生未解之迷。
她好奇的时候扒着郁瑟问:“宋鹤那个问题得不到回答是因为总不能让她真的去一个一个单挑吧,但你这个问题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就能得到答案了!”
但郁瑟不能说,现在说了王悦玲顶多会大惊失色地询问几句,郁瑟不担心她们会吧这件事往外说,主要是将来和池欲分手之后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池欲挺不爽这一点的,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对象,郁瑟总是担心他们的地下恋情曝光,搞得和偷情一样,甚至别人偷情都有场合能公布情人,他就不行。
池欲讲道:“我见不得?让你朋友知道不行吗,白棠梨他们都知道你。”
郁瑟说不太好。
池欲磨不过她,最后承诺郁瑟必要时可以在宴会上和他装不熟,池欲颇为不爽地说:“是,我们不熟,睡一张床的不熟。”
周六郁瑟去上学,课间王悦玲聊起了这次聚会,她说好多人都会去,池欲、王梁,包括赵湘怡也会去,她让宋鹤和郁瑟也一起去玩,反正就是看看热闹。
宋鹤乘机问起王梁:“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王悦玲说道:“可能他爸帮他还债了吧,应该不会看着自己儿子负债吧,毕竟他们家也不是没钱,而且王梁现在都有心思出来玩了,问题应该不大。”
宋鹤说:“我好久没见到他了,上次他爸爸还问我最近怎么不找王梁了,我说要上学没空,他爸爸后来就没再问我了。”
“应该的,”王悦玲说:“自己儿子负债当然不好意思再撮合你们了。”
六月上旬三中要进行期末模拟考,试卷常常十几张地往下发。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道:“一套试卷上什么类型的题目都有,你们全部做肯定来不及,挑着做懂不懂,捡自己不熟悉的题目做,捡自己不擅长没把握的题目练练,那些做了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做对的题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写一遍了,没时间了,还有多久,二十天就要联考了,一天十几套,你们做不完的!”
然后照例是谈话,轮到郁瑟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关键时候不准带手机到学校,每天至少保证两道化学流程题的输入,排名瞄准多少,最好能达到前十前五之类的。
班主任人到中年,当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嗅觉格外敏锐,在办公室轻飘飘地把水杯搁在桌上问她:“谈恋爱了吧?”
郁瑟惊讶,她没撒谎但拿不准班主任的态度,难得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旁边的年轻女老师望她一眼,说道:“这小孩挺乖的,不会谈恋爱。”
班主任拿眼瞥着郁瑟,对女老师讲:“就是这样的小孩才最费心,谈了恋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成绩往下滑了还不知道调整状态。”
郁瑟的成绩没下滑,但也没提升,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纪前十徘徊。
班主任说以郁瑟的水平这一个学期显然第一拿少了,没达到他的预估就是属于成绩下滑,这逻辑郁瑟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班主任又说前几天看见有人送她上学,这还不叫谈了?
郁瑟只得承认。
班主任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郁瑟,问她谈的是不是他们学校,郁瑟摇头,怕扯出麻烦没讲是西坞的,就说是校外的。
幸好三中有些老师管得松,没影响成绩也犯不着逼着他们分手,班主任说了几句让郁瑟注意分寸,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
班主任又颇为自傲地讲校外的还谈什么,没上学还是上的差学校?连三中都上不了还和他谈什么,学习好了将来到了大学,有的是好对象给你挑。
郁瑟在一旁微笑。
班主任最后以一句:“考不好我可要叫你家长谈谈了,你别光点头附和。”
有些班主任会因为学生恋爱叫家长这件事郁瑟清楚,王悦玲早之前的班级就因为谈恋爱被她们当时的班主任叫过一次,但她们家都知道她谈恋爱,王悦玲妈妈来办公室第一句就是:“哎呦,这就是她那个对象啊,长得真俊俏。”
王悦玲给郁瑟和宋鹤学班主任后来在教室的含沙射影:“有的学生拎不清,家长也拎不清,还说女婿长得俊,成绩怎么不俊一个给老师看看?”
王悦玲愤愤地讲:“我再考都要考出她的班级了还要我怎么俊?”
三中的班级按成绩划分,王悦玲之前在十三班,常年考班级第一,差一点就能去好班。
不过别人不怕叫家长,郁瑟却担心班主任真的会让她爸妈过来,因此学习上也不敢松懈,和池欲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在埋头做题,池欲见她学习这么用功也觉得稀奇,试卷写不完就明天写呗,熬这么晚干什么?
郁瑟对他解释了原因,池欲咋舌,他谈恋爱也从来没有说担忧过叫家长这件事,头一次碰见了,好玩多过忧虑,讲道:“就这还担心什么,阿姨来不了让我妈过去和你们老师谈,我妈你叫句妈妈也没事。”
其实池欲的意思是我们都谈到这个地步了,将来在一起不都是一家人吗?
郁瑟懂他的意思,但实在没办法剔除另外一种意思,她当即变了脸色,轻声反对:“还是别这样说吧。”
她的生气让池欲一头雾水,心想自己也没哪个地方说错了,脸皮薄经不起玩笑吗?
问郁瑟怎么生气了郁瑟也不讲,就说那你喜欢的话就这样说吧。
池欲觉得好笑:“什么叫我喜欢这样说,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郁瑟轻巧地讲:“确实是事实。”
池雅晚上给池欲打电话,听出池欲的郁闷了,非要问他怎么了:“你这个叹气可不多见。怎么,常瑞和我说你谈恋爱了”
池欲破天荒地和她聊起自己的感情,他把郁瑟的话复述给池雅,格外郁闷:“池女士我这样说没错吧,怎么生气了?”
池雅听出来他的语气完全就是那种沉浸在恋爱中的愣头青,带着不知道怎么惹心上人生气的烦闷,放在以前池雅想都不敢想他会用这个语气讲话。
谁都希望自己孩子变好,谈场真心的恋爱,池雅巴不得池欲多享受,她一边揶揄池欲一边好奇地问道: “是谁让我们池少爷陷入恋爱中了?你还有这一天啊池欲,不是说你喜欢谁都是勾勾手的事吗?”
“池女士你别污蔑我成吗?我没这样讲过,”池欲想着池雅早晚都要认识,说个名字应该没事:“叫郁瑟。”
那边池雅如闻雷鸣,但讲话的声音却不显,隔着电话确认道:“郁瑟”
“嗯,锦瑟无端五十弦的瑟,特好听的名字。”
第79章
周日晚上六点半, 郁瑟出门和王悦玲几人汇合,他们约在一家奶茶店,郁瑟提前十五分钟到了, 给王悦玲三人分别点了奶茶。
毕业宴会的地点在一家酒店里,开敞大厅里布置着气球和毕业拍照打卡的立牌,环形的灯光让室内多了几分氛围感,外面是一些游乐设施和泳池,赵湘怡过去是因为她朋友也在,几人一进门就看到她朋友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正在玩游戏。
赵湘怡环顾四周,问道:“就我们到了?”
赵湘怡的朋友讲道:“七点半才开始, 估计要等一会才有人来。”
“哦哦哦来找了,”赵湘怡给她朋友介绍王悦玲几人:“王悦玲你认识。”
她朋友伸手,应该是见过王悦玲几次, 也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说道:“你今天有热闹看了。”
“什么热闹?”王悦玲问道。
“你前男友也今年毕业, 他也来。”
“啊,”王悦玲瞬间露出别扭的神色,一副“今天这运气比狗还差”的表情:“怎么没人和我说他也来啊,早知道我在家写作业了。”
赵湘怡幸灾乐祸:“你不是和平分手吗,你怕什么? ”
王悦玲振振有词:“但遇到前任确实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啊, 就算是和平分手也不想再看到他了。”
宋鹤在后面幽幽地讲:“你谈了那么多个,为什么要用'他'而不是'他们'?”
王悦玲失语,她回头拍了一下宋鹤:“你别拆台。”
打趣了一会赵湘怡给对方介绍宋鹤和郁瑟:“这是我两个朋友,和王悦玲一个班的吗, 宋鹤, 郁瑟,这位你们叫她小周就行, 我初中同学,omega。 ”
郁瑟和宋鹤分别和她打了招呼,几人围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湘怡和小周在聊,王悦玲偶尔插一句话,宋鹤和郁瑟在一边听着。
他们聊的话题都围绕着西坞的那几个风云人物,聊谢玉说他人疯得厉害,幸好家里有权有势还可以考虑联姻,不然哪个正常人会考虑嫁给他,和疯子在一起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小周是oemga ,似乎要比赵湘怡几人提前了解过谢玉,摇摇头:“谢玉家就算是联姻也不行,他们家从政从商,规矩特别多,我去他们家吃过饭,老天,把人逼疯的那种,一张桌子哪个位置坐谁有规定就算了,就连吃饭都要看他们家老爷子脸色,谢玉家氛围压抑就是因为他爷爷精神不正常。谢玉估计是遗传,我看将来就算是联姻也没有人想嫁他们家,但家里的事情也不好说,就看哪个倒霉蛋有这种好运气了,反正别让我有就行。
“他最近也有在谈吧,我听说他好几天都不回家,闹得要翻天了。”
王悦玲对这种豪门八卦特别感兴趣,问道:“谢玉他们家这个要求谁还敢谈啊谁在和他谈”
“有啊,但也不算多,总比有些人自己家孩子差得一塌糊涂还特别挑。我也不知道谁在和他谈,瞒得挺好的。”
聊了一会陆续有人来了,这边就止住了话题。
宋鹤在探着脑袋找王悦玲的前任,郁瑟看到了池欲跟在白棠梨进来,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人才刚坐下,就陆续有人和他搭话,也许是感受到了郁瑟的目光,池欲很快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郁瑟还看见了苏云菲,她陪着一个女生从离郁瑟近的门进来,郁瑟和她问好,她也很和善地回应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顾连云。
从赵湘怡和小周的讨论中能听出来,除去像郁瑟这样陪着别人来玩的学生,今天大多数过来的毕业生家里都非富即贵,
小周说:“变相的相亲大会而已。”
大概的确如小周所说是相亲大会,有些人过来了但毫无参与的兴趣,就在角落里喝酒或者是玩手机,比如池欲就是其中的一个。
晚宴一开始是组织人的讲话,这个地点就不怎么适合演讲,他在上面慷慨激昂地讲着“希望我们永远不忘彼此,拉住彼此的手一直朝前走!”赵湘怡在下面吐槽这是在做无用功,然后是一些小活动,没几个人有参与的热情,到后面他说大家自己玩的时候场子也活跃起来。
王梁今天的确来了,他举着酒杯和赵湘怡打招呼,聊了几句之后成功混进这一圈。
他凑过来和郁瑟打听池欲,问池欲毕业之后去哪?
书上写池欲最后停留的城市应该是京城,但那已经是池欲在工作了,可能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池欲才刚刚高中毕业,郁瑟也从来没问过他将来会在什么地方发展,她摆手讲:“不知道,他没有说过。”
“这都不和你说,你们怎么谈的,这马上都毕业了。”
“等定下来之后再讲吧,可能他自己也没有考虑好。”
真实原因是郁瑟不用思考这么远。
王梁问了等于白问,晃悠着自己的酒杯忽然感慨起自己当时毕业了:“第一天毕业放学,第二天我爹就让我麻溜地滚出去工作了,连毕业证书都没去拿吗,我老同学还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毕业了跟消失了一样。”
五个人中真正对他的话题感兴趣的只有宋鹤,她反正谁的八卦都想听,点点头附和王梁的话:“这么小就出去工作你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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