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欲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嘴里敷衍道:“您点什么我都爱吃。”
池雅一听这话,去把点餐这件事推给了宋清:“就让宋清来点吧,你猜猜我这个儿子爱吃什么,他难伺候。”
池欲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正想把这件事揽回来却听见宋清讲:“众口难调,小少爷喜欢哪种口味我还不了解,冒昧点菜恐怕坏了兴致。”
池雅笑笑,她态度熟络地拍了拍宋清的胳膊:“多虑了,今天由我在这,就算不好吃他也不敢说什么。你点,今天你是客人,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你做主才对。你不要客气,还叫什么少爷?太拘束了,你就叫他的名字吧,池欲,也显得亲近一些。”
宋清没有再婉拒,他翻开着菜单,对着旁边的服务员讲了几句话。
趁着这个功夫池雅看向池欲,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气偏冷,池欲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薄款外套。
衣服的裁剪利落干脆,质感十足,他没扣最上面的两个衣扣,露出一小片洁白的皮肤,在加上他散漫的姿态,倒是有几分不羁的痞气。
池雅就看着他说道:“还知道好好穿套衣服再出来吃饭,这身衣服不错,扣子还松两颗,学会别人那一套了?”
从池雅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这句话好像只是在开玩笑,无伤大雅,无关紧要。
池欲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他说道:“我什么样你都见过,还在意一两套扣子?”
他语调懒散,也没打算再把衣扣扣上。
等到宋清点好餐,池雅问池欲要不要喝点酒,池欲待会还要去找郁瑟,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
郁瑟不太喜欢他喝酒,她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只要池欲喝酒了就不愿意和他亲近。
池欲喝酒图个尽兴,这样一来二去他干脆就很少喝了。
池欲迟疑的这一会池雅紧接着问道:“池欲,你还有不喝酒的时候啊?我听常瑞讲你在这都是几瓶几瓶地往下灌,真戒了? ”
池欲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今天不喝,没心情喝。”
“没什么心情,没人陪还是什么?女朋友管得严?你倒是少见,别人管你一管一个准,我管就没有用。”
“得,她哪管得了我,少提她。”
池雅侧过头对着宋清讲道:“行,我不提,不让我提我不提了。”
宋清让服务员递了一杯饮品,他从服务员手里的木托盘上接过淡绿色的饮品,随即推到池欲面前:“尝尝。”
他眉眼温和,似乎在池欲面前特意收起了一些固有的锐气,只剩下一些不张扬的,丝毫没有进攻性的、像棉花一样的恭顺。
宋清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他眼下的那颗痣子在他低垂眉眼的时候格外显眼,这好像无端给他增加几分奇异的神彩,他克制地把玻璃杯放到离池欲手边不远的位置,随即便收手。
池欲看了他一眼,第一印象是宋清眼下的那颗小痣,第二映象是想起郁瑟说起这个小叔,说他眼下有颗痣,长得很漂亮。
确实给人印象深刻,宋清低头得太快,池欲没看清,这样的场合他总不可能叫人抬头,再加上池欲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就作罢了。
但宋清像是知道他要看,低头不过一秒又抬起头。
不够漂亮,是个聪明人。
这次两人第一次见面,池欲对宋清仍然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
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副手一样的人,恭顺有分寸,能和池雅开几句玩笑,也能点到为止地评价事情,做事,说话都带着一股克制感。
宋清的长相在别人眼里还能落一个“出众”但在池欲面前他的这份外面优势显然没有任何用处,他顶多会觉得宋清眼角的这颗痣长得有些意思,但也仅限于此。
宋清伸手的时候池欲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琉璃首饰,不像是戴在手上的东西,池欲看着还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那见过了,他没接那杯饮料,问道:“这是什么?”
宋清回答:“椰茶,加了一些茉莉和栀子花瓣,听说很香,大部分都会喜欢这个味道。”
池欲也没说他喝不喝,就这样放着。
池雅又说道:“你挺会为他着想的。他喝饮料我们也换换,都陪着他,怎么样宋清?”
宋清仍然坐得挺拔,他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我的荣幸。”
池雅就让服务员重新过来,她问服务员有什么推荐的饮品没有,服务员说待会的正餐里有几道配饮,顾客还可以选择符合自己口味的进行替换,他说道:“我们家的梅子乌龙茶很不错,采用的是陈年乌龙,口味醇厚,梅子都是当年摘的,用低温烘烤的方式保存,能完美地保存住梅子的清香,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一款。解腻解渴,配餐品饮用更佳。”
池雅点点头,她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微笑,讲道:“梅子乌龙茶,这还真是有缘,给我们先上两杯。”
服务员说好,池欲略感微妙地说:“怎么想起来喝乌龙茶了,我记得你从前不爱喝茶。”
池雅说道:“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现在不一样了,喝点茶也好,修养身心,我年纪也不轻了。不让我喝?”
池欲倒是不客气地说道:“没,担心你尝不惯梅子味。”
“你身上的梅子味味道,我早就闻过多少回了,还能闻不惯?”
池欲没有接话,但这个话题被引到了宋清的身上,池雅状似随意地问宋清:“你喝得惯吗?平时喝茶吗,我那里有几罐好茶叶,你要是喝到时候都给你,反正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送出去。”
宋清讲了几句感谢的话。池雅刻意找话题让两人聊起来,她先是感谢了一番宋清明里暗里的帮助,随即又关切地问了宋清生活上的的事。
池雅说道:“你哥都已经结婚了,过几年也该轮到你了,宋老太太催你了吗?我前几天可听熟人说宋老太太急得不行,生怕你落单,今天我提老太太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动静?”
乌龙茶上来了,梅子经过炮制有些发苦发酸,伴随着本身的清香融合进乌龙茶里,细品还能感受得到那一丝酸苦,宋清迎合地讲:“还没,我让奶奶担心不少,她总怕我不结婚。这件事看缘分,急不得。”
“有没有什么朋友?”
宋清讲道:“没有,”他笑笑,颇为真诚地讲:“前几年上学,这几年忙着事业上的事情也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那你不如我这个儿子,”池雅说道:“他一天到晚谈的人可不少,现在这又谈了一个,还是跟别人玩玩,就是不肯用心谈几个。”
宋清便顺着池雅的目光看池欲,他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在池欲的脸上掠过,又极快地移开,讲道:“现在爱玩也正常。”
池雅又和池欲讲:“什么时候你能静下心谈一个我也放心了,这一天难等。”
池欲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前一阶段抑制剂打得勤,常瑞就停掉了他的抑制剂说让他休息几天再注射,防止过量的抑制剂让本就不安全的腺体雪上加霜,池欲同意了,于是今天出门也没有注射抑制剂。
他易感期不规律。他本来懒得来这一趟,但想着池雅好不容易来苏城一趟,还是别让她不高兴了才勉强起来。
餐厅里人多,少不了有alpha,池欲觉得腺体上有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但奇怪的是刺痛一开始异常微弱,疼痛感是持续增加的,池欲微微侧过头活动了一下脖颈。
池雅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头疼还是脖子疼?”
池欲说道:“没事。”
池雅的视线在他的脖颈上巡视了一圈,她好似没发现什么异常,看了几眼后便有收回了目光。
正讲着,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外表看着平平无奇的一道菜吃起来却让人回味无穷,池雅尝了一口,啧啧称奇:“点菜的功夫不错,这道菜味道不一般。”
接着又一连上了几道菜,菜品都异常地符合池雅的口味,她尝一道菜的时候尝出了荔枝口的酸甜,服务员介绍这是新派川菜,辅的汤是干鲍吊的清汤,最适合解辣。
池雅困惑地问:“这菜并不辣,你们家厨师上错菜了?”
服务员看向宋清,弯腰说道:“这位先生要求后厨做成荔枝口的,黄鱼肉细,即使是荔枝口也非常合适。”
宋清讲道:“这道菜太辣了,少......池欲一直待在苏城恐怕吃不惯这样的菜式,刚好也让您尝尝这样的新做法,就擅自让后厨换成了另外一道菜。”
这家店的主厨的川菜厨师,最擅长做新派川菜,虽然照顾到苏城的口味一些菜做了改良,但总体口味还是偏重,不符合本地人的口味,来这边的顾客也大多数都是一些外地人。
这家店的黄鱼是一绝,基本上来这家店的人放着昂贵的食材不吃也必点这道黄鱼。
可这次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服务员介绍说:“黄鱼要先过油,油温控制在六十多左右......”
黄鱼过油,鱼皮酥脆,鱼肉细嫩,接着过汤,火腿,乌鸡和数十种菌菇煲汤,辅上冰糖吊出鲜味,再加上厨师的秘制料汁,和成一碗酸甜的浓汤,浸得鱼皮软肉嫩,再不失川菜本质的同时突出鱼肉的鲜,极为可口。
少见的做法,符合池欲的口味,但他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池雅早先了解他的口味,这种荔枝口池欲吃得惯,她问道:“怎么不吃了,不符合你的口味?”
池欲对池雅很是了解,一道菜而已,再符合口味又能怎么样,她和宋情聊的那几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宋清,事实上句句都离不开他,今天这顿饭恐怕还是冲着他来的,池欲说道:“还成。”
没说合不合口味,池欲惜字如金。
池雅对他的个性心知肚明,她知道池欲看出来这顿饭不简单了,但没有挑破,服务员在上下一道菜的时候让人喝一点梅子乌龙茶解腻。
她讲道:“梅子的味道很特殊对吧?”
池雅点了点头,宋清没有讲话。
池欲干脆就没有动筷,他一手搭在桌上,一手不停地拎着手机在手里转圈,显然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池雅无波无澜地接着和宋清讲话,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池欲你之前提过你女朋友在三中上学?宋清在三中有认识的朋友,要不你介绍他们认识认识,也好让宋清的朋友帮着照顾一二。”
宋清在一旁符合地道好,他随即讲道:“这样也好,能确保她上学的时候不被欺负。”
池欲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似笑非笑地讲道:“谈恋爱别搞成扶贫行吗,至于吗?一个学生,又没什么重要的,过几天就......”
池欲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感,他猛然觉得腺体上的疼痛加重了,好像尖锐的细刺终于刺破了那层棉花,直愣愣地扎进了他的腺体。疼痛让大脑一瞬间的麻木,也让池欲没有把剩下的半句话讲完。
池欲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原位,姿势轻松。
池雅缓慢地敲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是在反对池欲的态度还是什么,讲道:“你总是这样也不行,学学人家宋清,专一点。”
池欲为了缓解疼痛,他偏了一下头,嘴里讲道:“学什么,我有我的过法......"
话戛然而止,宋清在吃饭的全场就从来没有反驳过池欲,他甚至比对池雅那样还捧着池欲的话,说道:“自然,多谈几场恋爱是好的,也能收获经验。”
池欲却没有搭话,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楼下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袖的人,惊魂一撇,池欲没有看清,那人又很快地躲在了靠背后,但着一眼,池欲绝对不会认错。
是郁瑟。
第101章
郁瑟并没有离开,就在她将要付钱的时候郁明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他和郁瑟说:“付钱了?不是让你留在这吃饭吗?”
郁瑟解释:“我以为你不过来,再加上家里有事, 就打算先走。”
“家里能有什么事情,你现在不是放暑假了吗?还要写作业啊,从早写到晚,整天闷在家里别闷出病了。”
郁明一连串地讲了一段话,大意就是抱怨郁瑟不听话要走,郁瑟没想着反驳他。
郁明和赵锦都是一类人,他们鲜少听进不在乎的人的想法和意见, 郁瑟就属于哪个被不在意的人,所以郁明也没不会听她的理由。
郁瑟停顿一会,她确实不想再这里吃饭,万一被池欲看见了就不太好了,她关心地问道:“爸爸,你嗓子怎么了?要紧吗?”
郁明略显不自然地往楼上瞥了一眼,随即讲道:“没事,都是小毛病,医生开了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郁瑟提起他嗓子的本意是不想在这吃饭,说道:“那你嗓子还没有好,我刚才看菜单这边的菜品好像都有些偏重口,要不然我们换一家吧。”
郁明愣一瞬,摆摆手说道:“没事,在这吃就在这吃,我的嗓子没什么大问题,这还不算辣,就在在这吃吧,省得来回跑了。”
郁明态度坚决,率先就往座位坐,他催得着急,郁瑟生怕池欲在楼上听见了什么动静,不得不顺应着她坐下。
服务员拿来菜单让两人点菜,问道:“还需要重新点菜吗?厨房刚才还有几个菜没有上。”
郁明问道:“你点了什么菜,指给我看看。”
郁瑟就把刚才点的那几道菜给他看,郁明看过之后讲道:“可以,就按照这个菜单上,”他估摸着还是担心自己的嗓子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别做得太辣,吃不了。”
服务员道了句好。
郁明大概也觉得和这个女儿交流起来实在棘手,自顾自地讲着最近这几天自己都去哪了,见郁瑟一直没有搭话就看着后厨的方向,迫切地希望后厨上菜。
他说道:“最近这半个月有得我忙了,你赵叔叔结婚,这都结第七次,我早说了让他别办了,赶明再离了又是浪费感情,老赵非不听,非要办,让我去给他当伴郎,我这是离婚又不是没结婚还给他当伴郎呢,我说这是我办不了,让他去找别人,但非要我去一趟,我没办法就去了。一来二区耽误了几天。
“然后是你郑叔,就是有个儿子,郑展,你还记得吗?那小子可缠着你郑叔了一辆跑车不够最近又闹着去滑雪,要去冲浪,一个靠海一个要有雪,老郑愁半天,没想出来那块地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是有雪场又是能冲浪的,问我我也不清楚,后来就干脆给了他钱,让他自己出国玩去了。
“那小子还想着你,问我你要不要去,我想着你那几天正在陪着你妈办订婚宴,而且郑展这小子不靠谱,他自己出去玩就算了,带着你我不放心,给拒绝了,你过几天有空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
郁明讲了这几段话,郁瑟也就在最后一段话的时候讲了一句好,但语气听起来也很像是客套礼貌的敷衍,郁明搜肠刮肚,终于讲无可讲了。
他总觉得这次见面郁瑟好像冷漠了许多,从前再怎么样,即使不常给他们打电话,但见面的时候郁瑟还是听话的,总是认真地符合着他的话,听郁明讲话也不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回答地有一句没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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