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张星序一记网前扑球把程景打下了场。
程景也觉得他俩打球时间太长, 于是问打不打接力赛。
三个人绕着羽网跑, 边跑边打, 球不能落地。
闻冬没听懂,张星序说可以。
程景说:“打一遍就知道了。”
他率先发球给张星序,发完就往网那边跑,张星序打回来, 闻冬得跑过去打给程景, 程景再打回来张星序接, 最后张星序打给闻冬, 完成接力闭环。
羽毛球始终在场地两边飞,三个人跑圈接力。
玩法新鲜有趣,但极度耗费体力。
闻冬跑了三轮直接歇菜。
她叉腰摆手,“不行,这比八百还累。”
程景也喘,脸上挂汗, “那歇会儿?”
闻冬皱眉摇头, 把球拍扔给程景,“你们打,我出去溜一圈。”
溜着就溜到了烧烤摊。
张星序找到人的时候闻冬手里还拿着一串烤鱿鱼吃得正香。
闻冬顺势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他俩一起吃。
程景性格活泼, 跟闻冬聊得来, 一顿烧烤吃完闻冬连他家刚满月的小猫叫月牙都知道了。
后面一周, 程景约了他们五次。
闻冬起初还会象征性下楼打两个球,后面懒劲上身索性躺在家里吹空调追综艺, 偶尔让张星序打完给她带点宵夜回来,别说多惬意了。
这羽毛球打着打着,闻冬发现张星序开始跟小区里的人打招呼了。
闻冬讶异:“行啊你,跟大家都混熟了。”
这股惊讶在闻冬某天下班回家撞见他扎在一群老太太里面打麻将时,扩大到了极致。
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拍照,点进相册放大一看——还真是!
张星序一身白色短袖,眉宇紧锁,神情认真,青色麻将一长排摆在面前,其余三方依次出牌,他的速度明显慢很多,看起来像新手。
周围老太太笑吟吟地跟他说着什么。
张星序嘴皮轻动,打了张牌出来,被上家碰走。
闻冬提着菜绕到他身后,表情跟着凝重起来,“你这打什么牌?”
张星序听到熟悉声音,抬眸看她,“小七对,你看不出来?”
闻冬直接把他的【一萬】【二萬】推到,“那你这两个留着干嘛?查花猪啊?”
说完打出一张【一萬】,视线扫过桌上的三位老太太,问:“黄奶奶呢?她不陪你们打?”
坐在对面手戴翡翠镯子的老太太说:“她儿子前两天回家,带她去医院复查了嘛,医生让她住院,这没个三五天怕是回不来咯。”
右手边戴着金戒指的阿婆边摸牌边说:“可不,我看她血糖那么高还在吃糖,先前打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闻冬理完张星序的牌,抬手分别在【二筒】和【四筒】的牌面上点了点,“你先把【萬】打干净,然后摸一张起来胡另一张,知道吗?”
张星序算了一下,“还有四张,应该可以。”
翡翠老太太笑他:“哟,还记牌呢?”
刚说着,张星序就摸了一张【二筒】起来。
闻冬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星序抬腕看表,“三点下楼丢垃圾,沈奶奶说三缺一,让我过来顶一下。”
“然后就坐了三个小时?”
左手边的沈奶奶‘哎哟’一声,笑得开心:“小张说他不会,我们教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学得老快了,一下午我们三个老太婆全输到他那去了。”
金戒指阿婆哼笑摇头,碰走刚打的牌,牌面撞击发出麻将特有的清脆声响。
她说:“他哟,那个牌把把大得跟什么一样。”
说完打出一张【三筒】,瞧他:“这把做的什么?单一个小七对?”
闻冬轻叹,好心提醒:“快跑吧阿婆。”
张星序低头,看见她手里还提着菜,主动接过,也没牌瘾,说断就断:“你来吧,我回去做饭。”
他正欲起身,被闻冬按住肩膀坐了回去,她探身帮他摸牌,“急什么,打完再走。”
翻开一看——【四筒】!
闻冬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兴奋把牌拍到桌上,摇着张星序大喊:“自摸!清七对自摸!!”
她的笑容太过生动,在这个即将坠入夜晚的城市鲜活得像一抹旭日,带着耀眼的光芒映入眼帘。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跟着弯唇。
翡翠老太太叹气,“这下是真要输完咯。”
闻冬绕到老太太后面虚搂住她,“哪有!有输才有赢嘛,而且这是小张的新手buff加成,你让他尝到甜头,后面才能继续陪你们打不是?”
翡翠老太太嫌弃拖长尾音‘嗯’声,但明显开心了不少,一张牌摸起来正好凑对,闻冬赶紧说:“你看,牌这不就来了!”
金戒指阿婆故作凶狠瞪了闻冬一眼,“你这死丫头这么久不碰牌手气还是这么好。”
闻冬又转到她那边去哄人,几句话的工夫就给人哄得服服帖帖。
沈奶奶是牌友当中心态最好的,用不着怎么哄,但闻冬还是把她夸了一顿。
最后她带着张星序下牌桌,几个老太太放人倒也爽快。
一走远,闻冬顿时松了口气,看向张星序,“你居然敢跟她们打,你知不知道她们牌瘾上来能在那坐到凌晨?边上下棋的大爷都没她们瘾大。”
“年前沈奶奶回家探亲,她们三缺一把我抓去搓麻将,寒冬腊月大晚上的,硬生生熬到凌晨两点钟,给我冻得鼻涕都出来了。”闻冬回忆这件事还历历在目,又说:“不过这些奶奶确实有钱,我那一晚上就赢了四千。”
闻冬歪头一笑,问张星序:“你赢了多少?”
张星序伸进口袋一摸,摸出一叠扑克,“还没算。”
闻冬知道老太太习惯用扑克代替点数,但张星序一把掏出来,四张点数面值最大的‘K’都在他手里,再看厚度,她顿时傻眼,“她们给你喂牌了?你赢这么多。”
张星序问:“什么是喂牌?”
闻冬跟他解释了一通,张星序点头,“那我知道了。”
第二天张星序下楼丢垃圾,三个老太太又让他过去。
张星序这次学聪明了,掐着时间打。
他不会闻冬哄人那套,又怕老太太不放人,于是最后三把牌一副喂一家,把昨天赢到手的输出去了大半。
金戒指阿婆还想打,问他这么早回去干嘛。
张星序数完扑克点数,拿出手机转账,垂着眼说:“冬宝快下班了,我回去做饭。”
老太太笑成一团,赢了牌心情好,二话不说放他回去。
张星序就这么下午打麻将,晚上打羽毛球,平时在家包揽一日三餐,照顾顶楼菜园子的同时还没忘创新菜品,什么杏鲍菇炒小番茄,吃得闻冬两眼发直。
他一个无业游民简直过得比闻冬还忙。
终于,就这么忙了半个月,张星序突然说他想创业。
闻冬那会儿正在搓衣服,歪头去看客厅,“创什么业?开茶馆打麻将?”
张星序说不是,又问闻冬要不要出门吃烧烤。
出了门才知道程景也在。
“你俩关系挺好啊?”闻冬问。
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夜市人多,程景拿着烧烤篮装菜,闻言笑说:“大张哥人好,相处起来舒服。小黄鱼吃吗?吃的话我多拿两条。”
闻冬说:“我吃,他不吃。”
又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问张星序:“你们什么情况?他都开始叫你哥了。”
烧烤店露天,室外暑气蒸人。
张星序把广告纸对折捏在手里给闻冬扇风,回答说:“上次是我感觉错了,他对你、对我都没意思。”
闻冬意外挑眉,拿起一瓶冰镇啤酒往桌沿磕,瓶盖被顶飞,“怎么说?他还别有用心吗?”
她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了点酒晃了晃,泼到街边,又倒半杯放到张星序面前,这才看他。
张星序说:“他看上的是亚狮龙球拍。”
闻冬倒酒动作一顿:“球拍?”
张星序嗯声,又问:“你最近打球吗?他想借两天。”
闻冬抿了一口,小麦发酵的香味窜入鼻息。她说:“那是你的东西,你想借就借呗。”
张星序点头,“那我和他说。”
程景点完菜过来,开口第一件事不是借球拍,而是双眼放光盯着闻冬,“小冬,你觉得这边怎么样?”
闻冬扭头环视一圈,这边的夜市她不常来,一是觉得远,二是觉得人多。
去年她跟余悠过来准备大吃一顿,没想到逛了一个钟头还没吃上两口,路边摊都人挤人。
自那以后这边就不是她吃宵夜的首选了。
闻冬剥开毛豆扔嘴里,“还行?人挺多的。”
“是吧?我也觉得!”程景兴奋地说:“我跟大张商量过来摆摊。这几天我观察了下,从夜市那边街头往这条路过来,人流量是最大的,但这条街大多数是卖吃的,下街稀奇玩意儿比较多,什么都行。”
到嘴的豆子掉到桌上,闻冬看着张星序:“这就是你说的创业?”
张星序轻嗯。
闻冬又看程景:“卖什么?”
程景说:“不卖吃的,食品安全不好搞,我们打算买点小挂件小玩具什么。”
闻冬吃了毛豆手还脏着,只好用手腕去蹭眉毛,“主要是我没摆过摊,弄这些麻烦吗?”
“麻烦什么?货源我都联系好了,只要你点头,我跟大张明天就过去。”
张星序递来一张纸让她擦手。
闻冬接过,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我点头?”
程景咧嘴一笑,瞟了眼张星序,“他说得听你的。”
第37章 他重重落在她的心上
就这样, 张星序跟程景开始摆摊。
闻冬在他们开张第一晚过去看了眼。
两人各自一个摊位,程景卖毛茸茸的挂件胸针,张星序卖少女心十足的头绳发夹, 定价都不高。
程景爱笑, 又会说话, 把来买挂件的女生夸得天花乱坠,张星序在对比下显得异常沉默,于是人全去了程景那边。
程景起初还在帮张星序吆喝,后面分身乏术, 自己都忙不过来。
闻冬站在对街吃完一份酸奶水果捞, 静静观察了他五分钟。
张星序把每种发夹分类装在手工编织的小竹篮里, 摆摊的桌面用杏色蕾丝桌布打底, 肠圈甚至按照颜色分类摆放,周边装了一圈星星灯配合打光。
别说,审美还挺小清新。
闻冬吃掉最后一口西瓜,把牙签连着塑料盒一起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朝张星序走去。
她拿出包里的肉松紫米饭团给他,“你先吃, 这里借我十分钟。”
他俩傍晚就过来占位置了, 本来说到这边吃晚饭,没想到一摆完就走不开了。
闻冬也不知道怎么看出他没吃饭,下巴微抬,“给程景也带了一个, 你拿给他?”
说完抓起挎包肩带绕过头顶, 递给张星序。
张星序接过背包, 问她怎么来了。
闻冬随手拿起两个发圈套到手腕,“过来看看啊, 卖得好我来帮你数钱,卖得不好帮你出谋划策。”
说着,双手抬起绕后,将头发随意分成两股扎成低马尾,又把发夹尽可能多地往脑袋上别。
张星序这边把其中一个饭团送到程景手里,一转头,闻冬已经扯开嗓子喊:“看一看,望一望,不吃亏来不上当!东西又好又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
刚喊完,有人注意到这边,准确来说是注意到闻冬。
她脑袋上别着一株立体向日葵,两边分别是棕色小熊和粉色兔子的毛绒发夹,两股扎起来的马尾缠着红白波点的肠圈。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因为喊得太用力,脸颊微微发红。
她耸肩深吸一口气,换了套话术继续揽客。
两声喊完,张星序走到她旁边拧了瓶水给她。
闻冬没要,“现在还不是喝水的时候。”
她从篮子捡了两枚粉色发夹,招手,“你低个头。”
张星序照做,在她面前俯身垂头。
闻冬动作很快,往他头上别了好几个发夹。
他头发蓬松,又有些卷,发夹上头的效果特好。
夹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取下兔耳朵发箍给他戴上。
好可爱。
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更可爱了。
闻冬没忍住笑出来,“好了,抬起来吧。”
张星序感到耳后一紧,陌生的接触令他有点不适,但抬眸对上她的笑眼,又减轻了不少。
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说:“现在我喊一句你跟我喊一句。”
张星序想了想,说好。
闻冬:“一分钱,一分货,来的都是回头客!”
张星序:“……”
闻冬用手肘去碰他:“喊啊,你害羞吗?”
张星序沉默一会儿,如实承认:“我喊不出口。”
程景这会儿刚送走完一批人,听见闻冬的声音,立马跟上:“一分钱,一分货,来的都是回头客!花少钱,买好货,不买就是你的错!”
“走一走看一看啊!买二送一,买三送二!!”
张星序一身黑衣,眉宇轻皱,配上头上的发饰怎么看怎么搞笑,闻冬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人家程景都搞上促销了,你怎么还喊不出口。”
张星序说:“不一样。”
他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但在外面,他说不出口。
闻冬摇了摇头,拭去眼角泪花,将写着价格的荧光板提了起来,“你把这个抱着站到外面路口去,有人问你就往我这儿指,然后说‘很便宜’,知道吗?”
张星序说可以,走之前让她记得喝水,“你有咽炎,喊太久喉咙会不舒服。”
“知道知道。”闻冬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现在行了吧?”
张星序这才放心去了路口。
他一走,闻冬挑上几个发夹走到程景的摊位,笑眯眯地让他也戴上,好给自己引流。
程景一口答应,直接把刘海夹了起来。
接着他俩开始此起彼伏地喊,光临小摊的人慢慢变多。
只要有人来闻冬立马根据顾客的穿搭风格推荐发夹,再一通彩虹屁把人情绪价值拉满,比程景还要厉害。
张星序别的不说,进货审美起码在线,闻冬一眼扫去,心中惊叹——这简直就是自己放在玄关柜发夹篮的放大版!几乎全是她熟悉的款式,推销起来得心应手。
闻冬是做广告设计的,常年跟色环打交道,对颜色的搭配比一般人要敏锐,一套推荐下来起码三个起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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