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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冬日——面包有毒【完结】

时间:2024-11-28 14:44:25  作者:面包有毒【完结】
  姜筠语塞,眼神暗了暗。
  是吗?
  或许吧。
  她可能真的被温礼昂照顾得太好了,她从来没有烦恼过这些事情,甚至和钱有关的她都没有担心过,她一直都活在真空世界里,没有接触到更现实更残酷的一面。
  距离出差的时间没几天了,她只好暂时放弃租房的想法,想着等出差回来再找房子。
  大概温礼昂上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十天里两人都是零交流,好几次,她去客厅倒水,温礼昂从厨房走出来,两人迎面撞上,眼神对视一秒又错开,谁都没有开口。
  竟比前些日子还要更沉默些,就像温礼昂爱看的那部默片,安静,无声,单调。
  但阳台上的花仍然有人每天为它浇水,冰箱里缺了的饮料仍然有人为她补上,早上出门餐桌上永远准备了多一份的早餐。
  —
  温礼昂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
  车停进车库,他没有急着坐电梯上楼,而是走到了小区外。
  北城夏初的风还没有那么闷热,尚能感受到春的余温,今天天气格外好,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在夜跑。
  温礼昂看向手里的腕表计算着时间,打算等姜筠入睡了,他再上楼。
  他不想让她感到不自在。
  这十天,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公寓,但却没有任何交流,如同两个陌生的租客。
  曾经被她定义为家的地方,现在她却急着搬出去。
  电脑的浏览记录里还能看到她发布的帖子,她在标题上写着“急急急!求租金4k以下的小区房,三号线、八号线都可以”。
  她没有清除浏览记录的习惯,他时常从这些记录里拼凑出她当天的想法。
  几乎有些病态。
  温礼昂这些天一直想起大学导师对他的四字评价——“独行其是”。
  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师曾这样评价他:“你们别看小温平时那么好说话,那是因为那些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要是他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温礼昂一直都知道,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个很固执、很死板的人。
  处理事情,他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认定的事情,极少会改变想法,就像——他划定的线,他永远都不会越过。
  他一直很克制,很理性。
  他是从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的人生本来一眼就能看到头,是姜父姜母让他走出了析边村,让他接受了好的教育。
  “我们还有个女儿叫姜筠,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
  在前往梨城的高铁上,姜永晟对他说了这句话。
  从这一刻开始,这就定义了他和姜筠之间的关系——一辈子的家人。
  因此,他不能越过那条线,不能让姜父姜母对他失望。
  从前,处理和姜筠的关系,他或许有过迷茫,但理智总能占据上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是从高中,又或许更晚一些,他渐渐意识到他和姜筠关系的变化,有时他也会分不清他对姜筠的感情,是亲情、爱情,抑或是两者皆有。
  他只知道他不能做那些没有退路的事。
  他也交往过几任女朋友,相处过不长不短的时间,他试图判断亲情和爱情是否存在明显的分界点,他对姜筠的占有欲是出自兄长的关心,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需要辨别他对姜筠的感情。
  他需要对姜筠负责,不能因为她单方面说喜欢他,便轻率地下决定。
  人不能轻易地被欲望驱使,不能全然被荷尔蒙支配。
  他太了解姜筠,她直率又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她考虑的只是“她喜欢他”这一个问题,但他需要考虑的不仅是他自己的感情,还有在一起以后他们要面对的问题,以及如果分开后他们该怎么相处的问题。
  他认为他还有足够多时间去思索,去考量,直到姜筠大学交了男朋友——
  想到陈琎的名字,温礼昂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他不愿再往下想了。
  烟瘾被勾起,香烟却没有随身携带,温礼昂仰头望向夜色深处,胸腔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心情尚未平复,有出租车在前方停下,一个背着黑色相机包的人正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
  是认识的人。
  温礼昂视线稍顿。
  阿黄是来拿相机给姜筠的,没想到在楼下竟遇到了温礼昂,他眼睛亮了亮,还没走近就热情地喊了声:“哥!”
  “来找阿筠?”温礼昂看向他手里提着的相机包。
  “是的。”
  “这么急?”
  现在快十一点半了。
  阿黄望向手上的物品:“是啊,特别急,她相机落在公司了,幸好我想起来,不然就麻烦了,明天十点半的飞机呢。”
  本来姜筠让他明天直接拿去机场的,他担心自己明早也忘带了,赶紧连夜给她送过来。
  “十点半的飞机?”温礼昂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眉头皱了皱,“去哪?”
  “姜筠明天就要出差了,你不知道吗?”阿黄愣住。
  温礼昂迟疑了片刻:“她还没告诉我。”
  “不是吧,这次估计要去挺长时间,姜筠竟然没有告诉你,可能是怕跟你分开这么久舍不得吧。”阿黄兀自猜测。
  温礼昂但笑不语。
  阿黄一聊起天来,几乎忘了自己的主线任务。
  “哥,你都不知道每次姜筠出差,一天起码看十次你们的聊天框,我一看她笑嘻嘻的,肯定就是在和你聊天。”
  “真的?”
  温礼昂嘴角弯了弯,可眼神却有些悲伤。
  “当然了,绝对保真。”阿黄说得斩钉截铁。
  突然想到了什么,温礼昂问:“她男朋友最近有没有来接她下班?”
  “男朋友?”阿黄以为温礼昂在开玩笑,忍不住笑了出声,“哥,你开玩笑吧,姜筠哪来的男朋友?”
  但温礼昂的表情太认真,他敛住了笑容,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你说的是那个姓叶的?”
  “嗯。”
  “可那个也不是她男朋友啊,我还问过姜筠呢,她立刻否认了,应该就是普通朋友。”
  “这样,那可能是我误会了”温礼昂点头笑笑。
  虽然温礼昂没再说话,但阿黄这才觉得他眼底的笑是发自真心的,那笑意直达眉眼,他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那哥,你帮我拿给她?我就不跑上去了。”
  阿黄把相机包递给他,温礼昂注视了几秒,迟迟没有接过。
  他不确定姜筠此时此刻是否愿意看到他。
  “还是麻烦你去一趟吧,”温礼昂并不擅长说谎,视线望向别处,“我在这里等朋友,应该一会就到了。”
  阿黄也没当一回事,呲起大牙笑:“没事,那我跑一趟,当锻炼身体了。”
  温礼昂笑着嗯了声。
  阿黄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姜筠,他轻车熟路上了楼,把相机转交给了姜筠,两人在门口闲聊了几句,他鞋都没换,转身又下了楼。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他想着出门那会,会不会再遇到温礼昂。
  “如沐春风”,和温礼昂交谈时,阿黄常常会想起这个成语,他有时也懊恼自己怎么没多读点书,说不定气质也会稍微变好一点。
  和他打声招呼就回去了,阿黄想。
  可到了小区门外,那里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刚才的交谈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
  次日十点,姜筠按照登机牌的位置,在机舱里坐下。
  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阿黄的座位就在她旁边,他这会在过道里帮她放行李,等他坐过来,她给他塞了一颗柠檬糖,又问他:“那俩呢?”
  听说那对情侣也是在北城出发,和他们还是同一趟航班,她四处环顾,想知道他们坐在哪。
  她准备了点见面小礼物,想着可以过去打声招呼,给人留点好印象。
  接下来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要朝夕相处,她祈祷能遇到好说话的客人,这样一路上也能相处得愉快点。
  但阿黄下一秒就打断了她的念想:“哦,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在前面呢,说待会我们下飞机后再集合就行。”
  打开话匣,他又补充了句:“真的巨有钱,这次出行的车也是他那边安排好的,人家一听我们开的是别克,就说要给我们换车,我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百来万的车也是让我开上了。”
  姜筠耸肩笑笑,没搭话。
  说实话她不是很愿意和有钱人打交道,或许是受某些人影响,她总觉得有钱人大多不太好相处。
  她脑海里立刻想起了一个人,随后打了个冷颤。
  飞机快要起飞,机舱内放起了广播,她打开背包找耳机。
  只是拉链刚拉开,她发现背包最外层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浅色的应急药包。
  打开,里面各种颜色的药丸被规整地摆放在一起,眼药水、晕车药、止痛药、感冒药、还有预防中暑的……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眼神变了变,随后把它放到了夹层最里面。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姜筠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还是阿黄叫醒她的。
  睁开眼,前排的座位已经空了,大家拿着行李排队准备下机,空姐面带笑意在门口和乘客鞠躬一一道别。
  阿黄放下手机,和她说:“他们电话没打通,发消息也不回,可能这里信号不太好,待会我再联系看看。”
  “嗯,好。”
  姜筠木讷地应了声,刚才睡得晕晕沉沉的,反应还有些迟钝,最先唤醒她知觉的竟然是饥饿。
  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她这会饿得肚子一直叫,等阿黄拿好行李,两人直奔机场一楼的肯德基。
  点好餐,她选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她随口问道:“他们要不要吃,需要帮他们点吗?这里人还挺多的,排队也得好一会。”
  “我问问。”
  阿黄拿上手机跑到外面打电话。
  没两分钟,阿黄又走了进来。
  “他说不吃这种垃圾食品,唉,有钱人可能和我们不一样吧。”
  “哦。”
  姜筠没做任何评价,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炸鸡。
  “他们在楼上用餐,待会吃完再过来找我们,”阿黄喝了一口可乐,冰得他龇牙咧嘴的,“我手机信号不太行,我留了你的手机号,待会他们可能会打你的手机。”
  “好。”
  阿黄约莫是还不饿,还能夸夸而谈。
  “我看过那俩的照片,很容易认的,长得跟明星似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不用费多大功夫。”
  挺好,长得好看,修图都省了不少事。
  不过因为阿黄这么说,她倒是开始留意起了机场大厅里路过的人。
  她试图在这密密麻麻的人潮里搜索符合描述的人。
  不过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是一无所获,手机上也没有收到任何陌生的来电。
  看来人还没下来。
  姜筠吃完炸鸡又拿起一只蛋挞咬了一口,她和阿黄说说笑笑,一边望向窗外。
  阿黄频频看时间:“怎么还没见人,也不给咱打电话——”
  最后一个音节刚被空气吞没,姜筠不知看到什么,表情变得僵硬,动作突兀地停了下来。
  店里还在放着欢快的音乐,食物的香味就在鼻尖,但她的心情一下低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在短短一秒钟之内消失得彻底。
  世界寂静无声。
  看到扶梯上的那个人,姜筠心脏处好像发出了一声闷响,头比刚才在飞机上刚醒过来时还要昏沉。
  如果说在她的世界里存在这一辈子不想再见第二面的人,陈琎一定会排在第一位,并且,相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四目相对,她瞳孔骤然收缩,从陈琎此刻满是阴翳的眼神里,似乎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毛细血管在扩张,身体有发冷的迹象,姜筠想,别人都是他乡遇故知,她这算什么——他乡遇前任?还是他乡遇仇人?
  “姜筠,别假惺惺地和我说再见,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陈琎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这么多年,姜筠一直没敢忘。
  机场人影憧憧,行人步履匆忙,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陈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这个过程里,他一直盯着她,眼底流露出类似挑衅的神色,看得她心里一跳。
  手机听筒贴在耳边,修长的手指横握边框,陈琎眉头紧紧皱着,她正疑惑他要打给谁,下一秒,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看到屏幕正中央那串号码,怔愣了片刻。
  这么多年,她的手机号码没有换。
  他的也是。
第14章 晋江正版首发
  手机一直在震动, 发出嗡嗡的响声,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陈琎,他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手机贴在耳侧。
  那眼神没有一点善意。
  她想起刚才阿黄说的话, 他把她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这次旅行的客人。
  这个客人是谁, 已经很明显。
  甚至她从陈琎的神色里也看出了点不可思议的意味。
  他像是也不知情。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 她拿起手机, 望着上面绿色的接通按钮,犹豫了好一会, 刚下定决心要按下接听, 可电话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就像是, 在戏耍她。
  与此同时,阿黄也发现了陈琎, 隔着玻璃窗就热情地站起来大拼命和他挥手。
  “就是那个穿着度假花衬衫的,我先出去招呼一下,”说完,他又看向桌面上的食物,还有一半都没吃完, 他不舍得就这么浪费了,“要不你留下来打包一下剩下的东西。”
  他和姜筠说话, 语气有些急切,大概怕怠慢了客人。
  “好。”
  毕竟是贵客,交代完后阿黄一秒都不敢耽误,随手抽了张餐巾纸擦了两下嘴, 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眼看着阿黄已经上前和他攀谈, 姜筠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桌面上的食物。
  直到这一刻,大脑才得到了片刻的闲暇, 她终于有时间去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事。
  此刻,在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她和陈琎曾经的那些破事,一边是她现在这份工作。
  在这家旅行社工作了这么久,遇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萌生了退却的想法。
  很快,她用了两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第一个理由是她现在很需要钱。
  第二理由同上。
  一分钟后,她重整旗鼓,拎着打包好的炸鸡走了出门,换上了工作专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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