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倪瞪她一眼,小学鸡互啄:“你!才!胖!了!”
余皎皎看着她怒目圆睁地被陈桉揽进伞下,两个人在寒冬的雨中往车的方向走去,背对着看不见表情,隔得远也听不清声音,但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明显是在跟身边的人控诉。
男人听完后捏了捏怀里人的脸颊,手同时往下垂了点,在雨雾朦胧人影匆匆的街口,借着伞沿的遮挡低头亲了下去。
司机的电话响起,在哈出的白雾中,车子扬长驶远。
或许是感受到了朋友的幸福,余皎皎不再缩着脖子,也觉得禾泽的冬天没那么冷了。
第78章 尾声上
赶在十二月的最后几天, 两人去了一趟海边度假。出发前应倪收拾了整整两大箱子,化妆品占了半箱,其他全是各式各样的吊带、裙子和泳衣, 一副要把衣帽间搬空的架势。
反观陈桉,只有两套衣服和一个用于工作的笔记本电脑, 东西少得可怜。
陈桉看着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往箱子里塞东西的女人, 好奇地问:“穿的过来吗?”
除去来回的时间,他们在那儿最多待两天半, 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假期。而应倪的行李箱光是他看见的,都塞了不下二十件衣服。
就算早中午各穿一套, 也不可能全部光顾。
应倪转过来,没回答, 抬了抬下巴, “把枕头上那件蓝色的给我。”
“还装?”陈桉问。
应倪:“你管我。”
陈桉抿了抿嘴角, 哪敢说话,从她身后擦过走向床头。
刚整理好的床铺在他去了一趟书房后,被弄得乱七八糟。三件套是应倪买的,卡其色床单配姜黄色被套, 上面印有不规则分布的卡通小熊图案。
虽然和卧室极简冷淡的装修风完全不符,但在冬日里营造出了一种暖呼呼的温馨感。
正如应倪所说的:“冬天就得盖黄色橘色的被子, 像有阳光晒过来一样,睡着会很暖和,夏天呢, 就要换成黑色深蓝之类的冷色调, 凉快。”
对于她这一论断, 陈桉似信非信,问她从哪里听来的。
那会儿应倪正在换被套, 把被子的一角递到他手心里,“没人说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盖的,分一年四季嘛。”
陈桉将被角塞回她手里,同时接过她手里的羽绒被,边往被套里塞边说:“一直?你在常乐的时候大冬天盖的是床灰的。”
陈桉干活一向利索,应倪费老大劲儿都没换好的被套,他两三下就搞定了。两人一人攥着两个角,上下抖动抻平。
轻薄的羽绒蚕丝被在两人间像波浪一样滚动,空气中弥漫开柔顺剂的香味,是应倪最喜欢的家务时间。
她思索了会儿,翻出一些回忆。在常乐住了整整三年,时间明明很长,可回忆起来似乎很短,只有几个单一的画面,不是昏暗剥落的墙壁,就是沿着墙角偷食的蟑螂。
再想想,那床被子早在搬来雅顿的时候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至于为什么大冬天盖了床黑色的被子,大概是房子不是自己的,工作也总处于一种随时会干不下去的状态,害怕突然某一天被赶出去,东西太多手足无措。
所以只买了两套换洗,她甚至还想过买睡袋,床单枕头都用不上,走时随手一卷,方便利索。
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再提起,让多一个人伤心。三十岁的应倪已经逐渐掌握让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的法则。
她笑着问:“你记这么清?”
陈桉看过来,“换你大半夜坐在床边看着吐你一身的人呼呼大睡,你也不会忘的。”
“……”应倪松手,吐舌头略了声:“那还不是你活该。”
陈桉轻呵一声,可不是嘛。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
陈桉似乎有强迫症,跪上去抚平床单的褶皱,光线打在像山一样扎实嶙峋的背脊上,倾泻下来时面部完全陷入了阴影之中。
他淡声说:“不记得了。”
“我以为你是在等我醒来和我上床。”应倪老实讲。
陈桉直起身体侧目看来,从喉咙里呵出的一声很是不屑。
应倪故意道:“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有吸引力,都到那份上了还能忍。”
陈桉下床,垂眼趿上拖鞋。
应倪坐在床尾,说着往他身下瞄了眼,好奇地问:“你当时有反应吗?”
陈桉抬起睫毛,望过来的瞳仁有一瞬的深重。
应倪双手撑在腰后,微微仰着脸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他说。
应倪嘟嘴。
陈桉笑:“你再生气我也是没有。”
生理结构决定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湿漉漉一身坐在床边看她睡觉时,只想着怎么开始以及延长这段关系,等她醒来从她大衣里掏出那盒避\孕\套\时瞬间变得懵然,再到她说出互相把对方忘了的话,大脑只剩下郁结的愤怒了。
哪有心情图她的色。
由床单散发的思绪在应倪的催促声中戛然而止,陈桉拿起衣服递过去。
他发现自己愈发沉迷回味和应倪之间的种种,明明还没到忆往昔的年纪,无论是很多年的事,还是发生在昨天。
就像在啃一根甘蔗,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咀嚼,试图一滴不漏地榨干清甜汁水,可品尝到最后,发现剩下的不是干瘪无味的渣滓,而是余味回甘、经久不散的陈年好茶。
“发什么呆。”应倪拍拍手站起来,“把箱子合上,我们要搞快些,不然赶不上飞机。”
陈桉走过来,揉了揉她脑袋,又莫名奇妙地把她摁在怀里好几分钟。
好在这几分钟没有耽搁到什么,他们顺利在下午一点到达酒店,简单垫下肚子后,应倪开始弄妆造,大概近两个小时,应倪一身明星走红毯的装扮在陈桉面前闪亮登场。
“漂亮吗?”她问。
陈桉点头:“非常漂亮。”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一声雷鸣,雨说下就下。
应倪的脸一下子就垮了,盯着一秒变沉的天说:“不会一直下吧?”
一语成戳,最强台风“卡娜”不知受何因素影响,突然拐道,直奔他们身处的海滨城市。飞机停运,跨海大桥封路,市民的日常生活受到极大影响,就连他们下榻的五星级酒店隔一段时间都会因为狂风掀翻电线杆或者铁塔被拧成麻花而停电。
无法外出,他们只能待在房间,窗外暴雨呼啸,室内两个人纠缠不息。一箱子的衣服几乎没动,只有几件泳衣派上了用场。
不过是用在浴缸,又或是床上。
后来再回想他们人生的第一次旅行,居然毫无遗憾,全是惊心动魄下,呼啸的风暴和彼此疯狂的心跳。
……
“卡娜”强势登陆三天后,在某个清晨悄然离去,太阳出来了,应倪和陈桉却坐上了回禾泽的飞机。他们要赶在六点前到家吃跨年饭。
去年一整年的节日都是在六号公馆度过的,所以这次应倪想换个地儿,在雅顿亲自下厨。不过说是她下厨,其实是给陈桉打下手。
吴庆梅听完却道:“还是和你以前一样,在康睦吃吧。”
应倪看了看陈桉,又看了看京京,他们都在点头。
她抿了下唇后说:“你们姓陈的真是……”
跨年的那一天大家围坐在林蓉苑的病床旁,电视机放着嘈杂却热闹的晚会,京京咯咯笑个不停,应倪和陈桉在聊各自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而吴庆梅则不停地和林蓉苑,也不管她闭着眼,有没有回应,一直亲家长亲家短的。
一月中旬的某天,应倪在回家的电梯里,无意刷到了陆盛之发的作为伴郎的婚礼彩排朋友圈。
她一刷而过,没有停留。到了家门口指纹解锁的时候,手机忽地一震。
门打开的同时,收到了一条好友添加申请。
备注——郑蓝。
她觉得奇怪,思考了一阵,打开鞋柜看了眼后,边往书房走,指腹一触通过申请。对面的消息几乎是一下子弹出来的。
【
--------我们结婚啦---------
喜悦有分享,共度日月长
诚邀您携家人见证我们的幸福时刻
新郎:周斯杨 新娘:郑蓝
日期:2025年2月3日
席设:春庭国贸大酒店-壹号楼壹厅
】
应倪握着手机垂眸了半晌,落在头发上的雪化成了晶莹的水沾湿在肩头,陈桉去浴室拿了条毛巾给她擦干。
“你知不知道周斯杨要结婚了?”她抬头问。
陈桉手一顿。
应倪又问:“他有没有给你发请帖?”
陈桉垂下手,毛巾揉成一团,“发了。”
创源和周斯杨的公司还有合作,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不过自从打过那一架后,两人没有再单独联系了,生意上的事都由助理交接。
偶尔商业场合碰面,两人言笑晏晏的话语下都带上了一层刻意的疏离。
陈桉的朋友不多,或许是高中那一万块的救济以及篮球场上的默契配合,让他和周斯杨的交情其实比外人看上去的还要深一些。
只是无可奈何,没办法再延续。
“你怎么不告诉我。”应倪蹙眉。
看她不高兴的样子,陈桉将毛巾随手扔在桌上,“你想去?”
“郑蓝刚刚来加我,邀请我参加婚礼。”
陈桉“嗯”一声,“然后呢。”
应倪没回答,而是问他:“你怎么回周斯杨的?”
陈桉:“我说看情况。”
算算日子,那天应该回吉安了。
应倪挠挠脖子,绵长地“哦”了一声,陈桉盯着她看,应倪想了想说:“发个红包过去吧,我给郑蓝发一个,你给周斯杨发一个,然后说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
陈桉问:“你和郑蓝是好朋友吗?”
应倪摇头。
陈桉笑了,“不是的话各发各的算怎么一回事。”
应倪迷茫。
陈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送礼是ῳ*以家为单位的。”
“这样啊。”应倪狡猾一笑,扑过去挂他脖子上,“那你一个人送好了,我回个消息就行,本来我也不想参加,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周斯杨给陈桉发消息是出于商业合作的考虑。
郑蓝专门来加她算什么?不堵得慌么?
商量完这件事后,应倪就赖在陈桉身上不下来了,她喜欢在他工作的时候捣乱,这里摸一把那里掐一下,爱看他眉心微蹙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陈桉肩膀动了动,叫醒趴在胸口的人,“去卧室睡吧。”
应倪揉了揉眼皮,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不悦地道:“你居然要赶我走。”
陈桉说:“我还有一会儿,坐着睡难受,明早起来又喊脖子疼,我是不会管的。”
“……”应倪拍拍他的脸,臀部抬高:“那我去找别人管。”
陈桉把她按下去,“还是接着睡吧。”
应倪眯眼笑起来,“我不困。”
似是为了证明很精神,她推开陈桉的手,下来走了好几圈。书房的小沙发换成了更宽一些的榻榻米,绿植也多了好几盆,都是应倪精心挑选的。
书房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待在这儿的时间仅次于卧室,应倪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转头时忽然瞄到了一整面墙的书架。
从前都是视若无睹的,因为一眼扫去过于晦涩,有的书籍连名字都读不通顺,但今天不一样,她眼尖地发现第三排靠右的位置夹了一本很薄的书封是淡粉色的书籍。
在一堆厚实的专业书中格格不入。
书房静悄悄的,只有鼠标点击的轻响。应倪走过去,抽出来,看见书名的一瞬有说不出的震惊。
【机长的秘密情人】
“陈桉,你居然还看这种东西?!”应倪扬了扬手里的书。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回过头来,在看清她手里的小说时,有半秒钟的凝滞,不过神色很快恢复正常,“京京的。”
“果然女生的爱好都一样。”应倪重新坐回陈桉腿上,随手翻着。
在看到慕容婉儿和陆霆琛两个主角名字时,她蓦地想起自己看过,在高二的上学期,一个银杏飞扬的秋天,在明德的图书馆读完的这本书。
至于为什么记得清楚,因为最后的结局让她心脏猛抽,作为飞行员的陆霆琛在一次和敌机的斗争中,遭受队友背叛不慎坠机。
慕容婉儿哭得肝肠寸断,但由于两人是继兄妹关系,恋情一直藏于地下,不能以爱人的名义送他最后一程。
在悲伤的秋天,她来到一家刺青店,在心脏的位置纹下了陆霆琛的名字。
最后一段写道:冷风萧瑟,卷起一地的枯黄败叶,在这个寂寥的深秋里,慕容婉儿永远失去了她最爱的人。
书里描写的画面和她透过格子窗看向外面的世界一样。
因而完全融入书中的悲伤里,应倪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再后来发生什么,就完全没印象了。
囫囵吞枣看了几段后,应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合上书扔一旁,说来也怪,当时无法自拔的故事现在再看只剩下尴尬。
不过受这本书的影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理想型是陆霆琛这类男人,甚至还在自己的桌子上刻下了此生必嫁飞行员几个大字。
想到这儿,应倪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陈桉的颈窝里。等到尴尬渐渐散去后,才抬起头:“你要是没受伤选上飞行员的概率大吗?”
被这么冷不丁地一问,陈桉松开握鼠标的手。
空军飞行员的招飞异常严格,要经过三选,一个市往往只招一两个,最终定选后还需要五到七年的培养时间,能成功上天的更是寥寥无几。
陈桉除了受过伤,眼睛也有闪光,他淡声道:“不大。”
“你要是选上说不定我高中就看上你了。”应倪对着他弯眼笑,“我那时可喜欢飞行员了!”
“是吗。”陈桉看着她说。
应倪点点头,搂他脖子的胳膊收紧了些。已是凌晨,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寥寥几点星光,看着陈桉深邃无比的眼眸,情不自地靠上他的肩头蹭了蹭。
不知为什么,回忆起过去,总感觉有很多的遗憾。
可能是没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又或是他比别人晚了那么一步。
她轻轻叹了口气:“陈桉,你要是早点喜欢我就好了。”
第79章 尾声下
仅仅只是过去一个晚上, 应倪就改变了不去参加婚礼的主意。
大清早的,她围着正在洗漱的陈桉叨叨:“郑蓝肯定是故意试探我,如果不去, 一定觉得我还在念念不忘。”
陈桉泼了捧温水在脸上,抽张面巾纸擦干, 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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