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声音。
“没有,这在我们学校很正常。”陈清轨语气稀疏平常。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我听护士说是个年轻小伙救的我,应该就是你吧,真的太谢谢了。”
“阿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温漓脑袋动了动,揉着眼从床上直起身子,有什么东西从肩膀滑落,她低头一看,眼熟的黑色冲锋衣。
她一眼认出是陈清轨那件。
“昨晚洗过了。”
温漓抬头。
陈清轨一身白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病历本夹在手肘间,明晃晃的白灯下,他身姿颀长,气质似高山白雪凉薄悠远。
“你怎么在这里?”温漓眨了眨眼,表情讷讷。
陈清轨看着她没说话,眼睛漆黑平狭,瞳色浅淡,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是这里的医生,怎么不能在这里。”温母轻轻戳了一下她额头,“你睡糊涂了吧。”
“妈,你醒了?”温漓彻底清醒过来,连忙关心道:“你身体好了吗?没有不舒服吧?”
温母笑,“好多了,得亏有你们在,不然我今天这条老命就没了。”
“你不要这么说。”温漓很不喜欢听这种话。
“好,好,不说了。”温母看着女儿红肿的眼,怜惜地揉了揉她脑袋。
陈清轨抽出病历本,水笔在上面划拉几下,“您今天留院观察一晚,等检查结果都出来,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哈。”温母感激道。
陈清轨颔首,“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叫我。”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温漓皱眉严肃地问温母:“妈,你最近是不是很晚睡?”
“我也想早睡,但睡不着啊。”温母满面愁容,“我是造了什么孽,才找到你爸那样的赌棍,家里的钱都被他霍霍了一大半了。”
“那就离婚。”
“可你爸不愿意,你知道他那个流氓性格,就算离了肯定也会天天来闹。”
温漓耐心听她说,寻找解决办法,温母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欣慰地看着她:
“漓月,还好有你陪着妈妈。”
太久没人叫她小名,温漓有些不习惯,“妈,以后你还是叫我阿漓吧。”
“为什么,多好听啊,你小时候我们还叫你月月呢。”温母道,“如果不是算命的说你取单字名有福,我就给你取名漓月了。”
“我现在不喜欢月亮。”温漓低声说,把陈清轨的衣服仔细叠好,抱在怀里,“听着不舒服。”
温母看出了什么,试探道:“和刚刚那个男生有关?”
温漓不看她,“没有。”
“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刚刚你的眼睛就差粘在人家身上了。”
别的不说,温母对陈清轨很满意,“我觉得他不错,长得好看又讲礼貌,还是个医生,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想嫁给医生来着,他在你们学校是不是很受欢迎?你要喜欢就赶紧下手。”
“我们不可能的。”温漓把衣服放在床头柜上,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他有喜欢的人。”
温母没有接,问:“他们在一起了?”
“那倒没有。”
“那你怕什么。”
温漓捧着水杯,思索道:“反正就是不好。”
“没出息。”温母摇摇头,“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哪会从天上掉下来,我当初就是太矜持了,要不然哪会轮到你爸。”
“……”
“话说回来,我总感觉以前在哪见过他。”温母拿过水杯喝了一口,突然道,“你们以前认识吗?”
温漓愣了愣,“不算认识吧,他和我是一个高中的,不过我们以前没说过话,他学习很好,可能你开家长会时听过他。”
“不是,应该还要更早以前。”
温母想了想。
“感觉,他很像你以前一个初中同学。”
第28章 邀请
“不可能吧。”温漓说。
陈清轨长成那样, 走哪都是焦点,如果是她初中同学,她不可能不记得。
时间太久, 温母也记不清了,对陈清轨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就是觉得他的脸有一点眼熟。
“可能是我记错了。”温母没有纠结,对温漓道:“你是个死心眼, 秦晓走后,我最怕你走不出来, 陈清轨看起来品行端正,你要喜欢就好好把握。”
有个太开明的妈妈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温漓道:“你肯离婚我就把握。”
温母:“我在说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你过来不就是想商量这事么。”
“可是离婚很麻烦……”
温漓看她脸色虚,不想和她争,站起来把枕头竖起来垫到她脑后, 岔开话题道:“你晚饭还没吃, 想吃什么我去买。”
温母叹气, “没胃口。”
“那就喝粥, 多少吃一点。”
温漓记得医院一楼有食堂,和温母说了声,离开病房下楼。
电梯里,她看了看手机,七点半, 她这一觉睡了好久。
温母不想离婚在她意料之内。
除了离婚财产分配很麻烦外, 温母本身也不想离。
温父虽然好赌不顾家, 但很会哄女人,好的时候特别好, 温母舍不得。
电梯下去得很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停在五楼时,温漓不由往外看了一眼。
清冷的白光洒在走廊,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
陈清轨的科室就在五楼。
电梯门慢慢合上,再打开时外面已是一楼。
温漓根据路标找到食堂,门口正好是一家粥铺,她看着墙上的菜单,道:“老板,我要皮蛋瘦肉粥。”
老板道:“要几份?”
“两……三份吧。”温漓临时改口,用手机扫了微信二维码,声音细柔,“麻烦了。”
“好咧,应该的。”老板难得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脸上乐呵呵的。
“小妹妹你成年了不,看着好小。”
“二一了。”温漓说。
“真看不出来,还以为是高中生。”他麻利地打包好三份粥给她。
温漓礼貌道谢,提着回去。
病房,温母看到她买了三碗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怕不够。”温漓打开其中一碗,舀了一勺吹凉,喂给她喝。
“少装。”温母摇摇头,拿过碗表示要自己来。
别人不知道,但她哪会不清楚,温漓也就看起来温柔文静,其实心思重得很。
“你是给陈清轨买的吧?”
她瞅着自家女儿道。
温漓坐到另一边,打开自己那份吃起来,道:“他今天救了你,顺便给他带份粥也很正常吧。”
温母有点好笑,“正常是正常,但一碗粥会不会太少了?”
温漓没想那么多,经她一提醒才感觉不好,“是啊,这么大的恩情,一碗粥怎么够,你说我要不要包个红包什么的?”
温母看她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不再逗她,“你们还小,心意为重,不用那么讲究,你要送就赶紧吃完,等下粥就凉了。”
“他不会吃怎么办?”
温漓越想越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对于陈清轨那样的富家公子哥来说,粥太廉价,“我还是买点别的给他。”
“对自己有点信心,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温母一把将她摁回去,“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把外套披在你身上。”
*
温漓只吃了一半就说吃饱了,怀里抱着黑色外套,提着一份皮蛋瘦肉粥去五楼外科室找陈清轨。
诊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值晚班,陈清轨不在。
“他已经下班了。”女医生对温漓道:“你找他有事?”
温漓紧了紧他的外套,准备走,“没什么,谢谢。”
女医生好像知道她的来意,对她这样的女生见怪不怪,口吻不耐。
“清轨是医生不是明星,你们一天天的别总往这儿跑,影响工作。”
温漓怔,想解释,但自己的确别有居心,什么都没说走了。
她本来想坐电梯直接回去,路过之前陈清轨带她去的休息室时,她鬼使神差地敲了敲门。
没人应,门也没锁,她轻轻扭动门把手,看到里面的场景后,脚步下意识一顿。
陈清轨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脱去了白大褂,深色的T恤有些皱,模样懒倦,呼吸几不可闻。
他微微仰着头,双手环胸,白玉似的脸侧压着靠枕,眼皮下有道褶覆着阴影,即使坐着也高高大大的,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占了沙发一半位置。
温漓把粥放到桌子上,走近他,睡着了么?
她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到他眼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
她把他的外套展开,轻轻披到他身上,转身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手腕突然被扣住,力道很重。
温漓低头,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抓住她,沿着手看过去,温漓看到陈清轨醒了,眉眼深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眼神清明,丝毫不像刚醒的样子,苍白的指尖搭在她手腕内侧肌肤,拖着尾音懒懒问:“这么快就走?”
“你没睡?”温漓问,他的手指摸得她痒痒的,下意识弹开。
陈清轨低低闷哼一声,温漓看到他手上的绷带浸了血,紧张地捧过来道:“对不起,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这里有碘伏酒精吗?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这么点小伤,陈清轨以前都是让它自己结疤。
可现在,女生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清澈剔透,里面的担心很明显。
他喉咙发干,痛是一点没感觉到,躁得皮肤发麻。
“抽屉里有。”他说。
温漓过去拿了碘伏棉签,低头认真拆绷带。
她看着他的手,他看着她。
温漓:“疼吗?”
陈清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唇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疼。”
温漓觉得他在骗她,抬头看他脸色平淡,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你一直都没睡?”
她涂碘伏到他伤口上。
陈清轨眼都没眨,睫毛浓密细长,“假寐而已。”
温漓:“那你怎么装睡?吓我一跳。”
“我以为,”陈清轨盯着她给自己上药的手,语调微微上扬,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心眼。
“你要偷亲我。”
闻言,温漓手一抖,药涂到他伤口外。
“你……”
她抬眸看到他在笑,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好气,温漓故意不按套路来,给他的手缠上新的绷带,小声道:“如果我真的偷亲你,你会让我亲吗?”
她观察他的表情。
陈清轨毫无反应,还问:“你说什么。”
温漓心有些沉,她刚刚语气轻了些,但不至于听不到,而且她并不是对着他左耳说的。
只有一个可能,他听见了,但装没听见。
“没什么。”温漓平静地给他的手包扎完。
陈清轨薄唇微张,好像要说什么,他扔在沙发的手机这时响了。
屏幕上有来电显示,“岳悦”闪个不停。
陈清轨直接摁断。
“不接吗?”温漓问。
“嗯。”
他短信提示音又响了,陈清轨看一眼,眉头皱起来,对温漓道:“我回个电话。”
温漓看着他站起来走了,心头一紧,不知怎的叫了他一声。
陈清轨头也没回出去了。
温漓微微抿唇,等了两分钟见他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也走了。
温母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过她没和温漓回学校,温父听说她出事的消息,当晚就坐火车过来了。
温母看到他就气,本来不想理他,可温父一把鼻涕一把泪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赌,表情看着有那么几分真,哄了温母一天,温母最后还是心软了,和温漓说想回家。
温漓对这个结果不意外,送他们到火车站。
“漓月,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进站前,温父看着温漓,想摸摸她的头,被温漓躲过,道:“以前就长了,你没发现而已。”
温父尴尬笑了笑,“有什么想要的没有?回头我买了寄给你。”
温漓道:“想要你遵守承诺再也不赌。”
“那必须的。”
温母挽着他的胳膊笑,“说起来今天在医院怎么没看到清轨,他今天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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