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黎应晨有没有制止……黎应晨是里面玩的最开心的那个。她还折了不少火红的枫枝,晚上带回去给姜堰当礼物。
很快,翻过一座山,他们就看到了洛阳。
众人站在山坡上,山下凹陷平原处,有一座巨大宏伟的铁灰色城池。
他们终于赶到了洛阳脚下。
郁青走在领头,回过头来,激动道:“诸位,前面就是洛阳了!”
只是越走越近,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无它,在那洛阳城的宏伟城墙上,此刻正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而在正门周围,正围着一大片漆黑血红的东西,乌央乌央的,宛如一片黑云般的军队。
黎应晨目力远超常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群血红的小孩!
说是小孩有点太大了,那姿态血淋淋的,有的还没有发育完全,几乎就是婴童。甚至像是胚胎。
在诸多血红的婴童中央,他们的最前面,竖着一根木桩。
木桩之上,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精壮男人。他的皮肉淋漓绽开,显然伤得极重,已经动都不动了。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那海一样的血婴窸窸窣窣跳跃着,竟然传出了孩童一般七嘴八舌的声音:
“爹地,开门呀!开门呀!你不要我们了吗?”
“都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开门吗?”
“把城门打开吧,娘亲!让我们回家还不好!”
“爹地娘亲最无情啦!”
“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英雄死掉吗?”
一只血婴跳起来,小手一下下拍打着木桩上那人绽裂的伤口,指尖捻住露在空气中的肠子,咯咯直笑:
“爹地,你呢?你也没意见吗?”
木桩上那人已经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被血液凝结的长发垂落,他口型微微动了一下。
血婴天真可爱地歪头,明显不太明白。
但黎应晨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个字:“滚”。
城墙上的士兵们双目血红,一个个死咬着牙关,有人已经在侧目流泪了。却没有一人动弹。
还不等黎应晨做些什么,最远处的一个血婴,蹦跳了一下,便栽倒在地。它翻滚一圈,恰好回过头来,面向了黎应晨等人的方向。
“咦!等等!”它咯咯大喊起来,“大家,大家!这里有新的爹地和娘亲!”
唰!
成千上万的血婴齐刷刷回头,看向了黎应晨和黑风村人这边。
黎应晨:“……”
喂。
第80章 血婴
血婴翻涌着冲上来。
数量太多,个子太小,就不像是军队了,也不像邪祟,像虫群。血红色的虫群蹦跳着涌上来,就像是蝗灾一般,所到之处,留下肮脏的血痕。
黎应晨负手,站在原地,轻叹一声。
下一秒,她的面前,一道宽广冰墙拔地而起,疏地将所有人顶了起来!
正是众人早先便商量好的战术:一旦短兵相接,先将黎应晨等底牌单位架起,站在高处,进可攻,退可守。
黎应晨站在冰墙上,俯视着墙下血婴,平静道:“下手轻点,留个活口。”
“是!”梁绛高喝一声,脚底冰霜骤起,向下径直滑去!
在她的身后,藤蔓与冰柱齐飞,几十名昆仑剑君与百目信徒紧随其后,各凭本事向下一落,杀入敌阵。
吊树影跟在黎应晨身后半寸。他身穿一件宽大绛紫道袍,头戴黑纱斗笠,将整个头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说:“这一战是投名状,小主公,不可怠慢了。”
“何消吩咐。”黎应晨道,白玉般的左手一挥,纤细手腕上挂着的银镯,叮铃摇响。
【C级法宝,铃菱镯】
铃声摇响,全队攻击力上升25%,持
续十分钟!
铃声响起,墙下众人精神一震,更是卖力,就如同切入猪油中的热刀一般,刹那间将血婴群落撕开几十个巨大的切口。
仍在墙上的纯凡人们也做好了架势。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黄沙扬起,田恕己洒出了沙堡系统的携带物,均匀地扑向地面。
下面的血婴们不明所以,被沙子淋了一头,纷纷跳着脚将沙子扫落。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地面已然变软。
生桩童田恕己的镇守目标,指定为:沙堡之地!
整个战场,都是我们的地盘!
嚓!从平整的地面上凸起一串尖刺般的平台,眨眼间穿透了几只倒霉血婴的身体,一下子凑到冰霜墙前。战士们冲上平台,被搭载着落回地面,战阵齐整,举枪便刺!
无数血婴惨叫着化作脓水,融在了沙堡地面之中,又被吐出来。
这是一场屠杀。
黑凤村训练有素的合击战阵,就是为了这种密集的小型邪祟准备的。
平心而论,这些血婴确实很有本事。寻常部队在他们面前,确实是无力的。但这一切对黑凤村来说都不是个事儿。
血婴似乎并不完全存在于这个世界,每逢要遭遇致命伤害时,就会身形闪烁,消失在原地。
但黑凤村的每一个战士都携带了老槐树的枝叶,在血婴身形变淡之时猛地一戳,嚓一下就钉在原地。
血婴被击杀后,便会融化成一摊血水,渗透进地面里,在地面孔隙间移动,很快又会在别处出来,重整旗鼓。
地面……现在的地面,是田恕己的沙堡。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爱自杀的邪祟。
招招式式,被克制得死死的。
郁青看得激动不已,手舞足蹈,看起来颇有返祖的征兆。
黎应晨轻笑一声:“淡定点儿,小兄弟,你可是从昆仑回来的人。”
“嘿嘿!”郁青蹲在墙沿向下望,颇为不好意思地作揖,“您见笑,您见笑。”
“您却是不知,您没来时,每次被血婴围城,我们要死多少人。”
城墙上的所有人,一样都目瞪口呆。
一个白袍小将疾声道:“救人!先救人!”,翻身就要从城墙上往下跳。
两个侍卫死死地拉着他:“血婴还在呢!秦小将军,您三思!”
梁绛没让他们三思太久。
在那样压倒性的屠杀之下,血婴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
最后一只血婴被梁绛拎在手里,扔回黎应晨的冰墙上。这小东西有些智能,此刻战战兢兢,蜷缩在冰面上,不敢造次。
黎应晨让田恕己随手碰了一下那血婴,便完成了收服。
【B级邪祟-无皮婴】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坐啼行,行啼哭,道旁小骨血半露。
[能力-不尽]
你永远数不尽有多少婴孩于此蒸发。
无皮婴的怨气不尽,肢体不朽。
放置不管的话,数量会越来越多。
[能力-寻亲]
无皮婴想要和父母待在一处,同生共死。
鉴于它们均是已死,父母亦不可独活。
[能力-生的渴望]
哪怕口不能言,它们也想活下去。
在即将遭遇致命伤害时,无皮婴会进入生与死之间的状态,被短暂剥离这个世界,在十秒钟后重新回归。
在即将死亡时,无皮婴会化成一滩血水,在半刻钟后再度凝结。
你永远不可能杀尽它们。它们比你想象的强大。
这东西看着到有意思,日后说不定有用。黎应晨反手,将血婴收回系统。
黎应晨站在冰墙上,目光刚好与城墙平齐。她回过头来,抬眸望去,刚好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瞳里。
在城墙主位上,华盖掩映之下,有一个身着黑红华服的年轻男人。他没有坐在为他准备的华座之上,而是站在城墙边,和所有将士在一起。玉冕垂下,珠帘掩映,无声的目光隔着战场,望着黎应晨这边。
在对视的一瞬间,他倏然低头,宽袍大袖扬起,深深地向黎应晨一礼。
那华服青年的动作极其复杂,却做得非常标准,却动也未动,恭敬地行完了这一礼。
吊树影道:“那是君王祭天时,对天神所奉的礼节。”
黎应晨苦着脸:“……这就是大宇皇帝?洛阳的人,他们都这样?”
礼教!礼节!不能失了体面!
黎应晨想起这些封建统治者乱七八糟的仪式感,就开始烦了。
看这架势,肯定是要给她所谓的“礼遇”的。
她可不想花一整天参与一个饭都不能吃几口的宴会啊!
吊树影明显能理解她什么意思,于是无奈道:“大地方,肯定有这些礼节。您忍一忍。”
于是,黎应晨硬着头皮,不闪不避,应下了这一礼,微微点头。
郁青上前一步,大开大合地招起手来。
华服青年抬起头来,肩膀微微一松,侧头说了句话。
这一下,就算是许可了。
那边城墙之上,顿时欢声雷动。
“那是摸金的!摸金的回来了!圣女大人回来了!”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一群仙人嘞!中!中!”
“俺就知道,圣女大人不会抛弃俺们嘞!”
那爆发的呼声震天得响,隔着这么远,黎应晨还是被震了一下。
说是欢声,却有人带着哭腔,也有人喜到极致,几乎软了下去。
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素昧谋面的洛阳人,一下对黎应晨心服口服。哪怕现在,他们连一次近距离的见面也没有过。
不管之后要做什么,这一下都省了好多事。黎应晨笑着摇摇头。
好,那就进城吧。
那一边,洛阳脚下,黑凤村剩余的将士,已经赶到城墙前。城墙上,那个白袍小将军也已经带着侍从,快速绳降下来。两拨人都奔向了战场中央的木桩。
两拨人碰头,都准备先救人。但是他们却在那里站住了,僵持半晌,没能动弹。
“怎么了?”黎应晨向下望去,不解道。
消息很快从联络官那里传过来:黎小姐,您来看看吧。
黎应晨从冰墙上一跃而下,惊起一片惊呼。
她几个起落,行至近前,待看清楚了,呼吸也漏了一拍。
那人身在木桩之上,所有人便下意识以为,他是被绑在上面的。
但他不是。
他是被穿在上面的。
那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武将。脸上胡茬凌乱,刀削一般的眉眼垂着,依稀能看见留存的杀气。他赤着上半身,小麦色的精壮肌肉微微起伏,身上新伤叠着旧疤,看上去竟然找不到一块好肉。
整个人都被血浸透了,像是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裸露的筋肉和脂肪混在一起,腹部的裂口大敞开着,肠子像是泥一般,结成团,流出来,垂在地上。
一根粗糙的木桩穿过他臀部和背部的肌肉,将他整个人挂在那里。
而他本人……
在笑。
黎应晨微微一顿。
武将已经没力气抬头了。他口唇微微动着,无声地吐了两个音节出来。
【谢谢】。
黑凤村的人们面面相觑。黎应晨抿着唇,心知肚明,这就是对她们说的。
那白衣小将跪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他哪怕是想去搂抱这个人,都无从下手,因为找不到一块没有伤的皮肤。小将只得扶着木桩,深深地仰着头,声音肝肠寸断:“兄长…”
旁边的兵士也一个个不忍再看。
正在这时,一旁的城门打开了。
华盖盛驾簇拥之下,那华服青年快步走来。他见了黎应晨,深深一礼。
黎应晨一看他这样子,一个头赛两个大。她提起精神,正准备面对那繁文缛节。
却听见这位青年皇帝,没有半个字多余的话,直接一步向前,径直跪在地上!旁人好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纷纷惊呼起来。华服青年却在周围骤然响起的阻拦和惊呼声中,一拜叩下,大声道:
“圣女殿下!”
这位年轻的大宇君王,他没管任何所谓礼节,深呼吸着,一字一顿道:
“圣女殿下,万般感谢您千里来援。若您能救下秦将军,洛阳愿倾举城之力,血祭延生,世代供奉,不敢有半点怠慢。”
“只要您能救下他,您想要什么财物秘宝,历代秘闻,只要不影响洛阳存续的,您尽可拿取。”
这声音听起来清朗而理智。
他抬起头来时,黎应晨分明地看到,在这位君王的眉心之间,点着一点朱砂。
与那万钟阵里的女帝,一模一样的朱砂。
第81章 白衣(二更合一)
黎应晨摸不定主意,问:“这人是谁,怎么伤的?”
“他是镇北大将军秦长卿。鬼婴增值后,盘桓在洛阳周围,常来围城讨要,喊话要以年长男女换太平。洛阳从未应过一次。洛阳常与鬼婴攻伐,互有输赢。后来城外兵营沦陷,这些鬼婴便从仓库里抬了攻城战锤来。一旦城门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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