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派人查过她的背景,从小在醉香楼长大,背景简单明了,并无任何异样。
况且她在大堂也应该被吓得不轻,还没好好缓过来晴儿便来闹这么一出,想来激动也是难免的。
思及此,他难得对她温柔询问:“疼不疼?”
怀里人却不应话。
疑惑地松开手打探,低头查看,但见她鼓着腮帮子不出声,眼泪肆意汹涌,委屈至极。
他微怔,抬手为她擦眼泪,竹意却别过脸,沙哑道:“殿下也认为是我做的吗?”
她这委屈又倔强的模样教他心都要化了,见她脖子上还细细往下流血,连忙宣御医。
“孤当然信你不会做,风华绝代的杜头牌如何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你先前不还不要命地说想要孤的心吗,孤还期待着你怎么着勾去呢,今日为这点小事就要自尽,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草不草率不是他说了算。
瞧他方才紧张兮兮的模样,竹意心底无限嘲讽,又感觉李颢懿自以为是哄人的样子好笑至极。
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事还真是她杜头牌做的。
“嗯。”她故作闷闷不乐地答道。
推开李颢懿,自然地拽起他的袖口擦了擦眼泪后乖乖地坐回桌前,扬起带着泪珠的眼看他:“大夫还不来么,脖子好疼……”
她方才的小动作教他心痒又喜爱,故意冷着脸道:“现在知道疼了?刚刚那么胆大。”
竹意扭过头微微嘟着嘴,不讲话。
“纳你进府如何。”他凝视她半晌,捏了下她的脸道。
她大惊,这么快?
第5章 念卿若狂
◎一封来自纯爱战士的情书◎
无语,这也太不经撩了,果然有权有势的男人看上的女人都想立马据为己有,可竹意深知男人劣性,太容易得到的绝对不会好好珍惜,遂她决定先好好欲情故纵一把。
不答反问:“纳我进府做什么?奉仪?良娣?天天等叶姐姐欺负我是吧。”
李颢懿眸光深邃,因为目前确实最高也只能给她封个良娣,醉香楼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地位,同样出身卑微的叶一晴已经占了一个侧妃位了,不可再纳一个没有任何利益帮助的侧妃,依攸安的身份,想做太子妃那更是痴人说梦。
见他不说话,她猜到大半,但是不戳穿他,只是不开心道:“既然没有身份,殿下就不要总是对攸儿摸摸抱抱的,男女授受不亲,外人看见多不好。”
男女授受不亲?
哈,她把他给逗笑了。
“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跟孤授受不亲?之前用足尖勾引孤的时候不见你这般介意?怎么,跟三皇子打过交道后便矜持起来了。”
她瞪大双眼:“殿下可别乱讲,是殿下抓着攸儿的脚不放,攸儿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免得被叶姐姐听去了攸儿要遭罪了。”
“你这么怕她做甚么?”他皱眉。
竹意耸肩:“怕她孩子气没了,殿下来找攸儿算账。”
“你……”他被她呛住,正要反驳,此时御医来了。
她配合地进行包扎,他负手立在一边,语重心长道:
“晴儿是被孤宠的有点刁蛮,但她本性不坏,你不必害怕,有孤在她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不过她最近有身子,脾气是有点大,你往后遇见她也不可太过无礼,孤知道你性子直,但说话还是得过过脑。”
妙,实在是妙。
李颢懿这段话精彩到她都想跳起来为他鼓掌了。
这是她从接近他以来下的第一个巨大无比的头。
想必乐卿就是被他这样一步步pua的吧?
诶呦太子爷真真是有点本事的,他在这说教谁呢?
但她本性不坏~说话还是得过过脑~
啊呸!
叶不坏谁坏?
乐卿坏?呸。
她跟乐卿最大的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乐卿单纯耳根子软,别人说她她就反省自己,可竹意完全相反,她是一个非常坚定自我的人,听不得别人讲自己一点不好。
真的,他这番话差点让她破防到失去表情管理了都,她耷拉着眼皮,僵硬地转回脑袋面对御医,沉默不语。
见她包扎无碍,李颢懿准备离开去问下眼珠之事的进度。
竹意堪堪唤住他:“攸儿明日一早就回醉香楼了,到时就不去叨扰殿下了,殿下若有事到醉香楼来找攸儿便可。知道殿下很忙,但不知可否在十月初五的赛诗节陪攸儿一同赏诗?”
他迟疑一下,随即勾唇道:“好。”
说完便负手愉悦地离去。
恐怕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了,喜欢她每一次主动,喜欢她不同于别的女人的娇羞,总是出乎意料地给他一些惊喜小动作。
***
回到醉香楼后,到十月初五之前的这十五日内,竹意没有练舞也没有练琴,她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研习作诗。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没想到长安城中诗词造诣最高的竟然是那个破烂的三皇子!
知道他挺有文化的,但不知道他文化实力这么强硬,居然当得京城之首。
思虑再三,她还是命人带了封书信将三皇子约出。因为竹意深知,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佳的水平,那一定得找最好的师傅。
不过没想到他应的这样快,头天教人送去的书信,第二日清晨便见个粗衣白影提着个竹篓书箱立在醉香楼下。
“姑娘,公子到了,文心去迎他上楼。”讲话的是那日说龙脑好闻的那个丫头。
“不必了,你回房睡懒觉去罢,这位公子我得亲自去迎。”说着她便起身。
文心嘴上应好,心中却连连摇头,姑娘又说这种话,之前她刚来醉香楼不久,将她分给杜姑娘,伺候没几天感觉自己真是命好,遇到脾气这么好的主子,动不动放她去休闲,去睡觉。
她确实也开开心心地休闲了,睡觉了,结果被管事姐姐逮到好一阵收拾,后来她知道了,姑娘好不代表醉香楼里人人都好,她还是老实伺候着姑娘不可总是偷懒,要是被管事姐姐再发现了,将她分到别的姑娘那去伺候,那日子可指不定好过。
竹意下楼,对着白影远远唤道:“轩公子!”
因“李”是国姓,她不好在外面直呼,叫殿下也不合适,思来想去得出这么个称呼。
李晟轩转过头来,笑容明朗,礼貌作揖:“杜姑娘。”
她怔住,微笑僵在脸上,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皱眉:“又有人欺负你了?”
“无碍,说错话惹到母妃被小小惩罚了下。”怕她担心,他随意胡诌道。
她扬眉抬眼,这是“小小”惩罚?!
嘴角暗红,眼下淤青,方才他单手作揖,好像另一只胳膊也不太利索,这明显一副被揍惨了的样子。
“需要我替你出气不?”什么母妃这么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也不该下手这么重!
“不必不必。”他连忙摆手,赶紧转移话题,“姑娘不是想学作诗,在下准备了好些书籍,别的不敢拍胸脯,不过这诗词还真是问对人了,定教得姑娘名躁长安!”
见他这么胸有成竹,竹意也信心倍增,撩汉不会点技能真的不行,真正有点内涵的达官贵人喜欢傻白甜那是碰运气,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优秀美人再装作傻白甜才是绝杀。
所以想要深层次让太子对她爱而不得,就要从精神上制服他,必须得从各个方面都降维打击。
二人在客房研讨,李晟轩将自己之前所作的诗词挑些满意的全部摊于桌上。
竹意一看,大多是些有关于百姓、国家的诗词,再者是些景啊物啊的,也有可能是她读的很浅,可能表面借些意象,表达些含蓄的感情。
“姑娘想作什么类型的诗?”他左手执笔,书生气满满。
“情诗。”不经思索地答道。
他悄无声息地垂下眼睑,从竹箱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最宝贝的一张《长相思》。
她方才伸长脖子打探,就听他道:“晟轩生平只做过这一首情诗,姑娘且读读看。”
竹意想来他最多也不过十九来岁的样子,怎么讲话竟是这样老成又文绉绉的,“生平”都来了,像活了四十几年一般。
谨慎接过他的《长相思》,不禁咂舌,别的不说,第一感觉,是真的长啊!
斜阳微照别离情,遥望彼岸心相牵。
长夜漫漫难入眠,起身倚窗窥玉盘。
心中执念万般苦,不知何时能相见。
回想往事如云烟,娇笑廖廖不可栓。
如今形单影只处,哀伤无人能倾诉。
遥想当年玄衣剑,绯光无情敌胆寒。
单枪匹马恶不恕,蜀道布衣巾帼护。
如今不见三五载,念卿若狂心栽栽。
长叹此生如梦境,繁华过尽皆成空。
唯有初见永不变,岁月流转情更浓。
冥思苦痛难舍弃,情深意浓心相惜。
愿君心知我心意,江山脂金作聘礼。
纵使刀山火海急,此爱绵绵无绝期。
逐句读完后,心情极其复杂。
不知为何好像气氛有点尴尬,她偷摸瞟向他,他正面对窗口,一手端在前面,一手背在背后。
甚至连余光都不敢看她,耳朵熟透,连同脖子一并红,虽然他极力掩饰,但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地死紧。
她诗词造诣不高,但情诗确实好读,从读到什么“玄衣剑”、“绯光”、“蜀道”,这很难让竹意不联想到十六岁蜀州灭匪的事情,这三皇子莫不是……
对她一见钟情?
这诗后面几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她读着都感觉不好意思了,别说这古人是真会玩,嘴上说着授受不亲,这心里是“念卿若狂”,“情深意浓”,甚至还吹什么江山聘礼。
啧啧啧,不得了。
原本就羞愧难耐的三皇子在听到她的“啧啧”声后更觉无地自容,握拳咳嗽两声,转过身眼神闪躲着说:
“杜姑娘先姑且临摹这首七律,不懂的地方立马问在下即可,作诗的精髓是要将诗歌完全揉碎刻进骨子里再重造。”
竹意也不自在,虽然有点不确定这诗歌描绘对象到底是不是自己,但无论是不是她也不会跟三皇子有什么更多的交际。
一来她心系复仇大事,天天攻略一个不喜欢的太子已经够费神了,完全没心思谈恋爱。
再者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跟他来往太过频繁只会对他不利,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哪天李颢懿发疯,真闹出人命就白瞎这么一个正直君子了。
最后,前世的竹意因原生家庭爸妈吵架离婚,都把她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所以尤其缺爱,小学起就开始谈男朋友,中途换的早已数不清,对男人对爱情也早已麻木不仁。
她最终发现,一开始无论多好的男人,在长久接触之后,最终其实都大同小异。
并不是极端主义者,她相信世界上一定存在那么一小部分真正的三观正、重情重义、有原则有底线的男性,她也真心替嫁给这类男性的女孩子们感到开心,但她也绝对清醒地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
毕竟几率太小太小。
所以她一直以来对待男性都挺一视同仁的,当然,像李晟轩这种有文化的正人君子她确实会印象好上几分,但在封建的古代,无论他再怎么情深义重,以后也免不了三妻四妾,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她再清楚不过。
【作者有话说】
有需要自取:
珏国
望珏酥【jué】
第6章 动心了吗
◎冷漠地看着他沦陷◎
就这样,往后的日子三皇子几乎每日都来,在他的悉心教导下,竹意总算是呕心沥血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诗:
《子懿赋》。
没错,看诗名便知是专门写给某人的,在名字前面加“子”是表示尊敬和美称,格式精准对照李晟轩的《长相思》,几乎是他带着她逐字逐句抠出来的。
大功告成之后,不知为何三皇子在醉香楼呕出一口淤血,最后匆忙收拾竹箱离开,竹意说给他请郎中他也不看,他说自己就是大夫,这是老毛病,他能医好自己。
她只好无奈耸肩,只当是他可能头天晚上又被谁揍了罢,他来的这几日几乎没有过不挂彩,不禁感叹,真的这深宫太难活了,每次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种挨打频率还活着,也挺奇迹的,她甚至都想收回之前说他羸弱的话了。
教她作诗这个人情姑且先欠在这里,等她大仇已报后,那时再去将欺辱他的人全部杀个干净。
只是希望李晟轩到那个时候还完好活着罢。
自从她穿越过来后,便非常钟意自己的这个身体和身份,别的不谈,光武功盖世,江湖无敌手这一点,已经够她横着走了。
所以她已经养成了能动手便不动嘴的习惯,怪不得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杀手都是高冷话少的,因为实力太过强硬,真的没有什么废话,看谁不爽抹脖子就行。
*
较为享受研讨作诗的日子结束了,赛诗节如期而至。
她今日打扮的可仔细,从上次李颢懿送来的朱裙便知他喜欢艳丽一点的风格,于是今日特地着了碧绿梨花襦衫,柿红刺绣长裙,碎花缃色披帛。
盘的是精致丛髻,发间点缀金色朱钗,描的是姣梨装,额间和眼尾都点缀着娇嫩的梨花瓣。
长安城的赛诗节是真热闹,竹意站在断月桥下的美梦溪边,观摩桥上人来人往。
真真是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醉香楼和齐月楼想必今晚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宾客盈门。
还好她早早跟东家告了假,否则这么重要的节日她万万偷不得闲的,但想来她的琵琶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这种节日,酒楼是不缺客人的。
“繁华否?”熟悉又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总算是来了,竹意好好拾掇了下表情,方才回首。
顷刻间,他只觉――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无论多少次,李颢懿也还是会被她的美丽心悸到。
竹意左右歪头看了看他身后,略有点意外道:“咦?一个侍卫也未带么?”
“怎么?杜头牌看上孤哪位侍卫了?”他调笑。
“哼~”她噘嘴,“成天找醋吃。”
宠溺地刮下她的鼻子:“走罢,杜头牌想带孤去哪?”
竹意双手交叠端在腹前,步子却迈地不算端庄,他并排跟在她身边,足足高出一个头,玄袍加身,高大阔绰。
他们在美梦溪边散步,却并不往热闹的地方去。
“杜头牌不去赛诗吗?”走了好半晌,李颢懿感到有些无趣,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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