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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意红着眼看她，心知她也是来劝自己的，执拗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在李纯熙后面还有纷纷赶来的宫内部分话事权臣，这其中自是有孙大人。
众人都不知李纯熙要同竹意说什么，但大家都很担心竹意又发狂失智，恐会一剑杀了昌平公主。
她身边有侍卫上前来护着她，但她都摆手让他们退下，她看了看景言，景言别过视线，退到了竹意身边。
李纯熙眼中的晦暗转瞬即逝，她孤身走至竹意跟前，定定看着她。
竹意眼神冷漠。
【作者有话说】
本章多加一千五百字
第149章 借兵决战
◎好了，我们回家吧◎
只见昌平公主端手，提了提裙摆，竟然当着众人之面直挺跪在了竹意面前！
见状，竹意皱眉，不知她究竟何意。
其余人都冷吸一气，昌平公主是什么骄傲性子大家都知道，除了九五之尊外，从来都只有别人跪她的，从未想过她竟还会有如此低顺的时刻！
李纯熙：“皇嫂，你的身世我大致已经知晓，关于当年大羽与西梅之事，纯熙替父亲向你赔不是；关于皇嫂所挂念的苏家之事，我也必定会给你，给天下一个交代；关于此次三哥之事，我亦会命人彻查到底。”
她在竹意面前垂着脑袋，从小挺到大的笔直腰板此刻在她跟前卑微地弯着，
“纯熙知皇嫂心中有气无处发泄，方才一路赶来，只见房屋毁坏，未见真的有百姓伤亡，可见嫂嫂心存怜悯！请皇嫂信我，只要纯熙还有一口气，大羽就还未到穷途末路！我李家欠你的，待我大羽熬过这段日子，定会依数补偿给你！嫂嫂想要公道，纯熙定会还你公道！只是当下，大羽忙于应付战事，珏军不日便要攻打洛阳，大哥二哥固然有错，但此刻若是内乱，大羽恐难撑过此劫。西梅虽不满大羽，但想来更不愿意看到珏军势力独大的局面，所以纯熙恳请皇嫂看在三哥的份上，助我大羽洛阳胜仗，渡过此劫，三哥继位，公道自来！”
她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铿锵有力。
诸位大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谁能想到有一天，面临大敌之时，挑起国家重担的竟然是一位自小跋扈的公主？
景言见她跪在地上，身形单薄，但地上的影子却无比强大，第一次对她有了一些改观。
竹意垂眸看她，心如死灰，无甚过多言语。
“吁――”
时立宵骑马匆忙赶来，一到发现自己王妃跪在地上，他并未多问，下马后二话不说撩开衣摆与她并排跪下。
“七皇子，使不得！”其余几位大人见状，惊了惊，上前阻拦，只是都被时立宵挥手挡下。
“阿意姑娘，立宵与晟轩打过交道，我此次回来协助大羽不止因为纯熙，也是因为晟轩，你的痛苦和难受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但作为好友，晟轩这样我心也心如刀绞，但晟轩他如此爱惜百姓，爱惜阿意姑娘，若是他见到你此番行为，定是也会无比心痛的。”
“你们真好笑，跪我作什么？搞得好像大羽现在局面是我造成的一样！”
竹意弯了弯眼睛，笑地苍白，
“是，也是。我是有错，若不是我执意要将李颢懿从珏军手里救出来，兴许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她无力望天，自言自语。
“皇嫂别这么说，此事多亏你救出大哥，才没能让珏军以他要挟我们更多，若是大哥在他手中，父皇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大哥救回来！嫂嫂，纯熙自知眼下三哥这副模样兴许跟二哥脱不了干系，我也没有任何资格来劝说你，嫂嫂，纯熙如今作为一国公主也已没有办法，嫂嫂，请你可怜可怜我罢，我们一起想办法，三哥他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
景言瞧着昌平卑微祈求自己师父，不忍别过去，他自是心疼师父、维护师父，可见昌平这样，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样低声下气跪求竹意的，她完全可以同以前一样，一个指令，便有官兵出马将竹意缉拿，只是这样会将事情闹的更大，况且她已经从孙大人那里得知了竹意孤墨的身份，知晓她武功高强，若是强硬缉拿，两败俱伤。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现在的竹意身份特殊，她是西梅五公主，亦是大羽太子妃，她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昌平若是派人对付她，于情于理都是不可以的。
但竹意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要李晟轩醒过来。
她左右看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她，怎么，她是大羽亡国的肇事者吗？
她不过是想要为爱人讨一个公道而已，她怎么错了吗？
竹意微微歪头，眼泪便顺着眼角颗颗流下，脚下站不稳，摇晃了下，景言见状，一把将她接住，让她依靠在自己怀中。
虽然当下情况特殊，可这是几年来景言第一次与师父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他顿时觉得身体仿佛窜过一阵电流，耳朵涨红，羞愧地垂下了头，不敢看她。
而跪在地上的李纯熙此刻给景言使眼色，意思让他趁机打晕竹意，先将她带回，等她稍后醒来冷静了再说。
可景言却装作听不懂她的指令，丝毫没有要对师父出手的想法。
“师父，您怎么想的？若您还是执意想去杀他，那阿言陪您一起。”他听了李纯熙说的，原来师父并未真的伤害的任何百姓，只是毁坏了些房屋，原来师父还是不忍心去残伤无辜的，是他将她想的太狭隘了。
所以他想，若是师父现在就要去杀人报仇，那他这次也跟她一起！
“杀。怎么不杀？”她靠在景言怀中，抬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说道。
她感觉自己身体沉重地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却仍然拖着剑，对跪在跟前的昌平熟视无睹，绕过她，在景言的搀扶下继续往前。
只是身后似乎又有来人，那人脚步沉重，飞檐走壁，气喘吁吁。
落地后，待众人看清来者，都震惊不已，相互对视，眼里充满了疑问：“这怎么可能？”
随后，大伙便围了上去。
“阿、阿意……”李晟轩趴在知念背上，虚弱唤出几字。
知念喘气急促，以前没背过，这轩主身板看起来不厚实，背在背上还挺沉。
听禾见了，赶忙上前来搀扶。
竹意听见这声音，脚步总算是停住了，她踉跄转过身来，看着知念背上面色苍白至极的人，忽然觉得天又亮了。
“怎么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趁我不在欺负我的阿意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着。
孙大人等人听了此话，汗颜不已，司徒大人心想：我们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她一个不开心连着我们一杀，谁敢欺负她啊？
原本她不觉有什么委屈，不知为何听见书生的声音便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她拿手背抹了抹眼睛，身形一闪，便从景言身边移到了李晟轩身边，他手脚都无力耷拉着，犹如断掉，只能勉强趴在知念背上说话。
“你还活着？”她努努嘴，打量他的身体，眼眶里盈满泪水。
李晟轩乏力地笑了笑：“阿意不开心？”
竹意摇摇头。
“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不怕的，有我在。”他看她的眼神里，是灯笼都无法笼罩住的爱意，是心疼、缱绻和愧疚。
“你别死，我害怕。”她揪住他的衣衫。
“我不死，我还要保护我的爱妻呢，哭成这样，像个小花猫。”
他这样一说，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好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好，回家。”
……
在这之后，孙大人彻底松了口气，眼下的情况说不上太好，但至少不算坏。
在经过众人商议之下，他们兵分了两路。
李晟轩被带回念意轩养伤。水辰安在得知他如今又生死垂危，特地请了好友寻莱，以及扬州几位有名气的大夫连夜奔赴长安，与微生凡一同在念意轩照顾他恢复。
而竹意则和孙大人、司徒大人一道，前往西梅借兵。昌平说的对，西梅也不会愿意看见珏国势力独大的局面，但西梅也并不想借兵给羽国，若羽能亡，那自是好事。
梅音大帝想同殷国与珏国将羽国直接瓜分了，但无奈的是珏想独吞，而殷想救羽，梅国无奈，加之竹意现在的身份是羽国太子妃，再三考虑之下，梅国还是借兵三万给羽，只不过有条件。
孙大人欣然答允，毕竟能借到兵便已经是一件极其不易之事，西梅开出的条件并不过分，果然天下都传梅音大帝仁厚，此次西梅之行，所见非凡。
国泰民安，人人乐哉。
当竹意再次出现在西梅，几位梅国公主总算是放下了心。在她离开帝宫后，梅音大帝勃然大怒，与梅二公主吵了一架，大姐二姐吵架，三公主四公主又劝慰无用，大家都只能盼着五公主早日平安归来。
这次回梅，那梅音大帝是断然不会再放她离开的，可书生病重，她又想回他身边去照看。
但她这次确实走不了，因为借兵一事，梅音除了给孙大人提了条件还给竹意也提了条件，那便是待羽国战事过去，李晟轩顺利登基之后，她才能再去羽国。
在这之前，她必须寸步不离地安稳待在西梅帝宫之中。
竹意抿嘴叹气：“罢了，长姐，我应下便是。”
两位大人回国之际，竹意看孙大人的眼神属实复杂，眼下战事要紧，虽然心中放心不下书生，但她也并不好再执意儿女情长之事，于是道：
“祝你们此去顺利。”
孙大人知她心中所想，骑在马上对她作揖：“言必行，行必果。晟轩那边有我，你可安心。”
第150章 血尽气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这是何处？
为何此场景如此熟悉？
他看着眼前朦胧的白光，里面隐约有些熟悉的景色。
直到白光渐渐聚焦，这景色才具体了起来，是芳沁殿的后花园，右侧修有一矮小竹楼，左侧廊桥下是碧水凉湖。
在皇宫中，这竹楼与金碧辉煌的瓦房显得格格不入，这是父皇为母亲特意修建的，因为她尤其喜爱竹子，认为其清丽有节气。母亲原是梅人，书香世家，才学过人。听闻祖父家住梅国香嶙山，因母亲自小喜欢竹子，祖父便在半山腰移种了成片的碧玉竹。
可梅羽开战，生母未犯任何过错却被打入冷宫，自己被要求喊贤妃作母亲，他不愿意，日日跑去冷宫看望生母，却被大哥抓住把柄，原以为只要再挨过一顿打便好，没想到大哥却告到皇后那边，皇后命人将本就身子不好的生母又罚打了一通。
自此后，他便再也不敢从贤妃宫里偷跑去找生母。
李晟轩在碧水湖边看到了十岁的自己，他记得这日，娘亲刚被打入冷宫不久，他原本幸福平凡的生活被打破了，最近这几日受尽了宫人的白眼，以往看不惯他主子身份的，现在见他落魄，那些在主子跟前受了气的仆人都跑来找他出气。
十岁的他鼻青脸肿，近日来，但凡他一出门便会被人偷摸从后面捂着嘴拖到宫中僻静的地方胡乱揍一顿，他们今日还围成圈子，对着他撒尿。
小晟轩不明白，自己分明从未做过什么得罪他人的事情，为何在这宫中却总是有人不放过自己？
那些人走了，他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失魂落魄地走着，找不了娘亲，也不好去让贤妃看见。这样子的日子究竟还需要熬多久？
拖着疼痛的身子，他抬头看了看即将下山的夕阳，不知不觉走到了原先和娘亲一起住的地方，蹲在湖水边，搓洗被弄脏的衣裳。
讨厌，为何就是洗不干净？
是这日，就是这日！
成年晟轩惊觉起来，迈开脚步，朝着小晟轩疾步而去。
只见原本搓着衣裳的小晟轩看着水中的倒影发呆，忽然站起身来，抬了抬无力的眼皮，痴痴笑了起来。
随后，他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身体向前倾倒，嘴中喃喃：
“死了，便会去个干净的地方罢，这衣裳再也洗不干净了。”
眼角的绝望轻轻滴入湖面，将碧水荡开一圈温柔的波纹，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拉扯住。
他回头，看见是长大后的自己，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杏白衣裳，系着好看的发带，笑容明朗：
“无妨。洗不干净那便换一件新衣裳，衣裳旧了、久了，总会出现毛病的，缝缝补补只能将就，人长大了旧衣裳穿着便不合身了。”
男孩擦擦眼泪，落寞地看着竹楼：“娘亲嘱托我开心，可我每日一点也不开心，大家都讨厌我，厌恶和我沾上关系，没人喜欢我。”
“有我，我喜欢你。”成年晟轩对男孩说道，然后蹲下身子，将他抱进怀中。
“轩轩，我也喜欢你。”忽然，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相拥的二人都身子一震。
“晟轩，我也喜欢你！”
“还有我们，我们也喜欢你！”
……
越来越多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应起来。
大小晟轩缓缓松开彼此，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首先看见一位身穿玄衣浑身散发清冷，却弯眼对他笑的姑娘；在她身后是孙大人和孙夫人；旁边是贤妃与听禾，听禾身后是念意轩的所有下属和弟子；孙大人身后是蜀山百姓，孙夫人身后是扶沙百姓；在百姓的身后是一些有些印象但并不熟悉的面孔，那些人是他曾经义诊过的伤患……
他红了眼睛，开心地回过头，告诉小晟轩：“你看！这么多人！大家都喜欢你，你一定不要放弃！”
小晟轩点点头，却不见他讲话。
景色忽然闪白，他侧头用袖子遮住双眼！
等再放下衣袖之时，眼前的景象却又变了――
只见周围刀光剑影，战鼓雷鸣！
原来是回到了苍阳五战之时！
他看见自己披甲上阵，掩护各位军师撤离！
“太子！我们军营中出了奸细啊！”
“这阿梦卿也怎么会知道您遣了四战的五万军回京？他又怎么知道我们眼下只有五万军？我们所有埋伏的士兵，所有的战术全被他识破，这绝对是有人给他提供情报了！”
“温师你与其余大人速速撤离，回去通知孙大人，我领兵上阵，看能否有一线生机！”
“不可，万万不可，太子您必须随我们一起走，若是您出现闪失，我们这些老命留着有何用？？”
“别墨迹了，走！”情景中的李晟轩反手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其余几位大人跟着离去，他自己则提气上前，拦住追兵的路。
只见他吹了吹口哨，暗黑中便多出数道人影，旋身落在各树梢处。此路是往南逃离的*一条小路，有人禀报了阿梦卿也羽军的内幕，阿梦卿也摸清了羽底子，当即半夜发兵，李晟轩派兵迎战，战术却被其一一破除，羽军抵挡不住，往南撤退，而阿梦卿也一路南追，意欲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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