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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城主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在地震之后，这么快重新建立地下城、恢复民众的生存供给。”
池杉笑出了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底泛红。
附属物因为池杉的笑声不安地蠕动，虬结在一起的附属物一齐蠕动，更是让被包裹其中的陆终与珙桐精神力污染指数猛地升了不少。
两行清泪顺着池杉的眼角落下，“你很幽默，难怪老大喜欢你。”
珙桐听到“老大”这个称呼，给了陆终一个眼神。
陆终了然于胸，看样子池杉清醒的时候称呼被虫母寄生的老城主为虫母，不清醒的时候则会称呼其为老大。
“但喜欢又如何，老大也喜欢过我，”池杉眼睛里出现了陆终曾经见到过的她对老城主的钦慕，“可虫母只是想要物色优秀的寄生体。”
老城主就是虫母的消息并没有被公开，池杉也不想大敌当前，新纪人因此丧失求生欲望。
新纪人能够跟着老城主在荒地安顿下来，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老城主的精神领导，不难想象，他们在得知一切都是虫族的阴谋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陆终：“既然你都明白，为何还要这样？”
趁着池杉保持着清醒，陆终想要获得更多信息，没有人比身为城主的池杉掌握的信息更多了，但池杉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让陆终无法哦安短信息的真实性。
“明白什么？明白老大想要把城主的位置给你吗？！”
池杉又混乱了，她短暂地忘却了老城主就是虫母的真相，想起了老城主将陆终带在身边，一同看管卵室的场景。
珙桐挪了几步，凑到陆终身旁低语：“早就说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见识到了吧，没办法进行交流。”
“你既然将幸存的民众都带进了这里，想必也知道为何这些岩石内部是中空的，也知道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吧？”陆终没有理会珙桐想要让她终止与池杉的对话的暗示，靠近了池杉一步。
池杉没有回应，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也不知道是在思考如何回复陆终，还是根本就没有听见陆终刚刚的询问。
陆终回想着老城主面对池杉的时候的语气与常用语，重新询问池杉。
池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终，眼里是陆终从未见过的欣喜和懵懂。
放在今日之前，陆终怎么也不可能将池杉和懵懂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可混乱之中的池杉将陆终当成了她的老大之后，的确露出了这样的懵懂神情。
陆终没有刻意模仿老城主或是说虫母的声线，她本是想引来池杉的注意力，可没想到池杉会有这样的表现。
抬起手，陆终挥手在池杉面前摆了摆，见池杉的眼球没有什么反应，一个念头猛然出现。
池杉是不是已经失明了？
陆终本以为自她出现在池杉面前，对方没有正眼看她是因为身体虚弱加上不愿意搭理她，可现在想想，从她靠近附属物开始，最先对来人进行身份判断的就是附属物，而不是池杉自己。
“池杉，虫母与你说了些什么？这个庇护所又是什么地方？”陆终上前一步，握住了池杉的手。
陆终触及那有些冰凉的手的那一刻，甚至觉得她触及的不是人类的手，而是虫族的躯干。
没有人类特有的生机和温度，只剩下象征死亡的冰冷。
“你是陆终，对，老大已经死了。”池杉也没有抽回手，就放任陆终那样握着，其实她对外界的感知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如果不是附属物的协助，她甚至不知道眼前说着话的存在是人类还是占据了人类身躯的虫族。
池杉又清醒了，疲惫感占据了她全身，附属物在她身侧蠕动，支起池杉的身躯。
“陆终，虫族，绝不可信，任何话、任何事皆是他们为达成目的而设计，”附属物所构建的这个巢内没有光线，只有陆终肩头的照明灯，池杉感觉看着陆终肩头那刺目的光线，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她好像又看到阳光了。
进入庇护所后，再也没有见过的阳光。
“我应当是见过老大没有被寄生的时候的模样。”池杉喃喃道。
池杉跟着母亲加入反鲸组织的年纪还很小，穿过荒地时遇上了觅食的巨兽，多亏老城主搭救，这才没有双双命丧荒地。
那时新纪刚刚建立不到三年，荒地之中的岩石圈也还没有如此规整，高度也不足以阻拦大多数巨兽的袭击和风沙侵扰。
池杉很感激老城主，以经常去找那个没有任何距离感的omega，当池杉第一次询问老城主如何才能在这样的荒地上生存下来时，那时的老城主只说了两个字，“头脑”。
接着便像是给池杉展示自己的小秘密似的，带池杉看了藏在岩石中的庇护所。
“只要试验成功，让这片土地的土壤有一点点改善，更多的植物就会在此生长。”池杉永远不会忘记老城主眼中的坚定，她相信老城主一定会成功。
“到那个时候，即便没有超维模拟，你也可以感受到四季轮回、看到满目的绿色、拥有充足的实物、干净的水源，但实验还没有成功，你得替我保密。”
池杉点头，满眼都是期待。
自那以后，池杉每一天都在期待岩石中的秘密被老城主正式公开的那一天，可在某一个漫长的冬季，大批新纪民众死亡后，老城主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在新纪的时候，池杉却觉得那人无比陌生。
池杉鼓起勇气再一次去询问老城主如何才能在这样的荒地上生存下来时，老城主的回答还是两个字，只不过变成了“力量”。
岩石中的秘密，池杉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发觉老城主本人似乎都忘记了岩石中的秘密，明明老城主还是那么和蔼、关爱民众，但池杉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渐渐地，也没有人敢去像以前那样直呼老城主的名姓，皆以“城主”称呼。
“或许那时重新出现在新纪的老城主就已经不是她了。”池杉苦笑，“那时的她写了好长的名单，说要给每一个新纪人重新起名字，不论曾在失地过着怎样的日子、受了怎样的委屈，新纪都是他们新生的开始。”
“所以你们的名字都是老城主起的，准确地说，是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老城主起好的。”陆终将池杉告知的这些内容顺利对上了从木白那里获得的线索。
二人都同样察觉到了老城主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产生变化的那个节点不出意外就是被虫族寄生的时间点。
“名单上的名字还没有用完，新纪……可能要消失了。”池杉掩面，极致的悲伤之下，她却流不出泪。
癫狂可能是池杉潜意识的自救，借着癫狂时的思维混乱，池杉才能够畅快地表达情感，而恢复清醒时，一切外放的情感又会被她的理智压制。
“老城主的名字，你还记得吗？”陆终打量着池杉的情绪变化，她不知道池杉什么时候又会变成之前思维混乱的模样。
“林念……不对，林今，”池杉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敲击自己的脑袋，被陆终和池杉的附属物限制了这种自残的行为，“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林念但为何我又觉得叫林今。”
陆终眼底压抑着的惊骇如同暴风雨来临前被包裹在雷云之中隐隐作响的雷鸣，无论老城主到底叫林念还是林今，从池杉的嘴里吐出“林念”这个名字后，陆终需要重新整理的线索就已经够多了。
围剿筐蛇尾的时候，重霄见过老城主，虽然是异化的老城主，但是仍旧可以看出人类时的模样，重霄不可能认不出那是林念、是他的母亲。
最关键的一点，林念的身躯因为实验事故湮灭，又怎么可能以另一重身份出现在荒地，并建立新纪，时间线也对不上，如此，这位名叫林今的人到底是谁？与林念又是什么关系？
“陆终？你怎么来新纪了？”池杉发问。
陆终意识到池杉再一次陷入思维混乱只得与珙桐离开附属物构筑的巢，看来也没办法从池杉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新纪的线索了。
珙桐一头雾水地看着陆终，对于刚刚池杉说的那些新纪的过往他根本就不在乎，新纪就剩下27个人了，翻过去的旧账对于现状没有一点帮助，但显然陆终对那些过往很感兴趣。
“陆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陆终沉思片刻，做了决定，“庇护所有类似操作台或中央控制系统之类的区域吗？”
“有倒是有，但是没有可以驱动它的能量，这里的科技就好像不属于这颗星球一般，就算有中央控制系统，也没有人能操纵它。”珙桐不解陆终的打算，如果能够对庇护所进行操控，这里早就摆脱了黑暗，也不必用数量本就不多鲸油照明。
陆终心底念叨着那串在8-26寝室发现的代码，她有一种极强烈的预感，那串代码不仅仅只与精神意识投映的实验有关。
待二人走到中央控制系统这边的时候，叶栎已经再次徘徊许久了，见来人是陆终，几乎无法克制语气中的兴奋，“看似是生物计算机，但其实是人工智能与生物智能的结合物，远超于黎星的智能科技产物，就是没办法成功激活，它应该有着独立的语言和指令。”
陆终看着散发着微微荧光、可以随着周遭能量的变化而变换形状的黏液，实在有些佩服叶栎和珙桐还能够发现这个东西实际上是中央控制系统。
“我一开始也有点犹豫，但是这里的能量和磁场波动太明显了，很难让人不把它与中央控制系统联系在一起。”叶栎摸了摸鼻子，看向珙桐。
接收到叶栎的目光，珙桐解释道：“池杉还清醒的时候，告诉过我，这就是中央控制系统。”
他没有叶栎那种天生的敏感性，如果不是池杉提前告知，他早就在打扫庇护所的时候，将那模样怪异的黏液给清理了。
陆终在二人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插进了黏液中。
她真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失败了一定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事，万一这一团黏液真的只是什么东西在这岩石中存放久了，变质而成的黏液，她真的会恶心的最起码半个月不想看到自己的手。
陆终默念着代码，等待片刻，黏液没有任何反应。
叶栎和珙桐两人都快成了“木头人”。
二人瞪大了眼睛盯着黏液，因为陆终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至于他们一点儿也不怀疑陆终操纵这团黏液的能力。
但那种“胸有成竹”只是陆终惯用的神情，就算陆终再心慌，外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是胸有成竹。
陆终见默念代码没有，突然想到了她那范围极广的脑域。
她的脑域可是鲸族最高等文明的成果，作为宇宙观察者的鲸族，他们的科技与文明等级，多少应该对这黏液有点儿作用。
陆终努力回想着鲸族释放类素时的讯音频率，尝试借助插入黏液之中的手掌，与这黏液共鸣。
代码再次输入。
手掌黏糊糊被包裹的触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毛绒质地，陆终定睛一看，手上沾上的那些黏液全部变成了与一根根与台面相连接的毛发。
而这每一根毛发都对应着陆终对整个庇护所的不同操控。
左手掌心微微抬高，月光般柔和的光亮出现在了庇护所，如圆月于夜空升起，虽不耀眼却足以带给庇护所的民众光明。
“你你你！”珙桐太过于惊讶，结巴了几下才捋直了舌头，“难怪池杉一直害怕你会抢城主的位置，你竟然连这样的系统都会操纵。”
叶栎盯着陆终手掌之下化作根根毛发的黏液，更感兴趣了，要不是担心碰坏了会耽误陆终的操作，她的手早就戳进那毛茸茸的毛发之中。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珙桐因为陆终这番操作，现在对人类战胜虫族充满了信心。
“把鲸油全部没收。”陆终感觉手下那毛茸茸的触感明显就像是有生命，有些不敢乱动，但使用鲸油是原则性问题，她还是试着先让庇护所恢复了灯光，有了灯光，鲸油自然不能再用。
“啊？好，好。”珙桐虽不解，但还是应了声，执行了指令。
陆终感觉到有什么类似形声的声响想要传递给她，她也的确接收到了，只不过目前还听不懂。
就像她之前还做不到与筐蛇尾交流的时候一般，陆终还需要精确寻找对方的语言频率。
[我是陆终。 ]
[叽咕……咕噜…… ]
第95章
“陆终这是在做什么？”珙桐询问着身旁若有所思的叶栎。
叶栎看着陆终明显就是沉迷在毛茸茸的触感之中的模样,很想向珙桐解释陆终有可能只是单纯在触摸那一团疑似未知生物的绒团子，可她还不想打破珙桐对陆终的滤镜。
“或许是在和它……交流？”叶栎思索片刻，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有些道理，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你们继续研究这个系统或者说未知生物什么的,我得把庇护所的这个消息告知一下民众,省得他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照而不安。”珙桐挠了挠头，临走前又补充道：“陆终要的鲸油我也会尽快收集交过来。”
珙桐可不会因为陆终在他们这些幸存者新纪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又帮他们解决了对照明的需要就忘记陆终是失地人，失地人尊敬鲸族,陆终索要鲸油自然是在表态她的立场。
其实珙桐没有其他守卫队的人那么抗拒鲸族,他受到过鲸族的照拂，接受过鲸族的救治，只不过人类面对鲸族时天生的畏惧让他连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不过那位鲸族似乎也不在意。
也对,那般尊贵的鲸族，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卑微人类的一句感谢。
后来珙桐从想要将他带去中心城、看不出真实身份的人手中逃脱，来了新纪。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出于中心城政策,想要帮助边缘地带的民众,可珙桐哪还能不知道，在他之前被带走的那些边缘地带的人全部下落不明。
中心城不会无缘无故对边缘地带的民众示好,除非边缘地带的人对他们而言有利可图。
不论是边缘地带还是中心城的人都是利益至上,若没有丝毫利益的驱使，中心城和边缘地带的民众之间不知得有多么和谐。
珙桐回头, 远远看了陆终一眼。
陆终, 真是个矛盾的人。
恢复了些许照明的庇护所内，如月光般温和的光亮带给了民众久违的安全感,紧绷的精神在珙桐告知他们光线的来源后彻底放松，终于顺利进入了许久没有过的深度睡眠。
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声令珙桐心安，在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因照料好了民众而反馈到内心的满足与成就感。
珙桐拍了拍他脸上的附属物，似在自言自语，“难怪都想身居高位。”
庇护所更安静了，陆终与叶栎刚刚进入庇护所的时候还能够听到各处传来了对话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能辨析出是对话声，而现在，安静得如同午夜。
叶栎：“他们也撑了很久了，虫族擅长在黑暗中行动，庇护所内一直都没有光亮，民众就算躲进了庇护所也会精神紧绷，总觉得黑暗中会出现向他们发动袭击的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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