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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手上附着了精神力，强行挖出了透明石头，比对她脖子上所佩戴的那一刻，完全一致，连陆终自己钻出的那个穿绳子的小孔都分毫不差。
无可置疑，这颗被嵌技能墙里的石头也出自陆终之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终猛然浮上水面，对上了站在池边的瑟文的眼神。
瑟文只是轻轻摇头，“我只是依照领主的命令办事，我并不知晓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若是有了什么想法，也没有必要告知我，相信领主已经与你讲过原因了。”
“曾经”创造了末也，现在有了变数，你应当顺势而为。
这句话闪过陆终的脑海。
陆终握住那颗从墙壁上挖出来的石头，重新回到水下。
绒团子曾提醒过陆终，它发现陆终身上有时间相关的力量，那个力量顺利让陆终与绒团子抵达了夕星。
陆终当时并未在意绒团子对这个力量的发现，因为她知晓这是属于原主的精神力天赋，那个她还没有办法主观操控因此几乎不使用的力量。
她戏称原主的这个精神力天赋为“时废”。
“曾经”是一个与时间挂钩的词汇，如果深思尹或的话语，可以察觉她一直想要将陆终的思维往时间上引导。
“总不可能我曾经来过这里，做出过将石头塞进墙里的事……”
明明是带着几分戏谑话语在心底呢喃，但陆终没有感受到分毫有趣，因为她发现这样的猜测并非只是玩笑，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她非常熟练地掌握了“时废”，同时又拥有非常强大的精神力量，借助类似绒团子的力量，是否可以抵达另一个夕星？一个宇宙线与时间线与现在不同的夕星。
若以此刻她所在时间线为参考，她所在的这条时间线上的整个天星系的时间都在同步进行，那么她在来主城岛屿前只雕刻了一枚透明石头，便以此作为一个标记点，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石头的出现就表明，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另一个陆终也雕刻了一枚透明石头，她们重复了相同的动作却拥有并不一致的时间线。
陆终没有任何想要将自己在这个时间线上雕刻的石头塞进墙壁的想法，但另一条时间线上，同样雕刻了石头的陆终却有这样的想法，是否也可以证明，不同选择代表她们性格不同，即便会做出相似的事件，但并不能证实二者是相同的个体。
思绪在记忆中搜索，陆终想起了许久之前，巴勒纳曾劝说她的一句话“不要以黎星同步的时间去衡量地球的时间，这是两个不同的宇宙。”
地球上的人类完成了文明独立，但是在地球上的她并没有觉醒意识体使命，是否代表着某条时间线成为了地球完成文明独立的契机？
而这条时间线是在以黎星为参考的未来吗？
未来不可预知，因此陆终现在还不清楚为何地球人类完成了文明独立。
窒息感渐渐笼罩了陆终，这样让她的精神力完全融进了这海水池中。
借助海水这个介质被她自己的精神力包裹，这也使陆终每一丝精神力都在发挥着最大功效。
对氧气的需求变成了求生欲，驱使着陆终将口鼻露出水面，但陆终硬生生忍下。
上一次在窒息感抵达顶峰的时候，她苏醒了作为意识体在别的宇宙和时间线的记忆，顺利帮助陆终弄明白了来到黎星的原因，这一次陆终希望她能得到这些积攒了许久的疑团的答案。
熟悉的温暖涌来，好似困意席卷之下，引导入梦的使者的怀抱。
朦胧间陆终突然想到万一这一切都是尹或的阴谋，那可就亏大了，对方没有非吹灰之力，就让她自行溺毙，实在可笑。
但不可否认，尹或身上的熟悉感也的确让陆终确信对方不会害她。
毕竟精神稳定的情况下，左手不会主动想要破坏右手。
陆终放松了手脚，任由自己在温暖之中荡漾。
直至鸟叫声将她唤醒。
说是鸟叫，实则更像是飞行类巨兽的叫声。
陆终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颗星球，但从周遭的景象判断，并不是一个科技发达的地方，不过意识体只会被投放到有人类生存在宇宙，陆终也就暂且松了口气。
这里同样也是个岛屿，但植被连带海鸟都比陆终在夕星与奥克生活的岛屿上的要更加巨大。
陆终看着'自己'无所事事地漫步海边，虽然心急想要弄清这段记忆的重点在何处，却也只能静静看着。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陆终朝着那个人影的方向跑去。
只见一个被海水冲到岸边奄奄一息的人，正面朝下趴在礁石滩上，口鼻以及大半个身子都在海水的浸泡之中。
就算还剩一口气，这样也迟早被淹死。
陆终上前将人拖向岸边，心中一惊，这人的下半身竟然不是双腿，而是鱼尾。
现在的陆终当然知道这人是怎么一回事，但记忆中这个时间线与宇宙线中的陆终却并不清楚。
“天啊，美人鱼，不过这尾巴怎么没有鳞片……”记忆中的陆终念念叨叨地趁着“人鱼”没苏醒，摸了两把鱼尾，“像鲸鱼的尾巴。”
拉一拉尾鳍又摸一摸背鳍，就差一寸一寸地将这人鱼研究透彻了。
“你在做什么？”
陆终被突然说话的人鱼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礁石滩上，屁股被石头硌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人鱼看见这人类如此反应，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质问有些可笑，人类又听不懂鲸族的语言。
“我就是想检查你有没有受伤……”陆终被人鱼那样凶恶的语气吼得有些委屈。
人鱼皱着眉，打量着陆终，“你能听懂我说话？”
“当然，”陆终强忍着屁股的疼痛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欣喜与哀伤交融的情绪，“我就是因为能听懂鲸鱼的语言才会被扔到这个海岛上。”
陆终看着眼前的人鱼有继续聆听她的话语的意思，眼睛都亮了，“村民说我是被父亲出海后，从海里捡回来的怪物，总是疯疯癫癫地想要和鲸鱼对话，后来一次长达数日的暴风雨之后，我被当做祭品扔到了这座岛上。”
人鱼撑着礁石，调整了自己的身位，靠在了礁石上。
“村民们认为，鲸鱼主管风雨，是我乱说了什么话才导致鲸鱼们生了气，要惩罚他们，这才让岛屿接连遭受暴风雨的冲刷，这个岛屿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类，我已经许久没有和活物说过话了。”陆终看着人鱼，眼里的光亮刺得人鱼想要撇开目光。
“天生和鲸鱼对话？你还认识像你这样能和鲸鱼对话的人类吗？”
陆终摇头。
“看来你是先一步完成了升维，也算是有缘分，我是这个宇宙中最先完成升维的鲸族，你是最先完成升维的人类，多谢你救了我。”
“升维？”陆终念叨着这个词，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看到了之前看不到的景色，脑子里出现了之前没有的信息？”鲸族看向陆终，疑惑同样是升维，为何这个人类却没有同样的感受。
“没有，和之前没有变化。”陆终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自称鲸族的人类的神色，不清楚她刚刚诚实的回答是否会让对方不满，“我刚刚的回答是不是让你不满意了？你也要不理我了吗？”
“没有，你能直白地表达真相，很好。”鲸族抬手，勾住了陆终的指尖，“你还记得自己最早的记忆吗？你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样的一颗星球上？”
勾指尖的动作是鲸族安抚同族的习惯，若不是他的尾鳍受了伤，这会儿根本动不了，他也不会用手去勾陆终的指尖。
“我不记得了，父亲捡到我之前的记忆是空白的。”陆终如实回答，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也不过是救了她的人。
“据我的分析，你应该并非这个文明等级宇宙的原生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叫霄，你能收留我直至我伤好吗？我这副模样进入大海没办法让还没有完成升维的同伴接纳我，也没办法在海里游动。”霄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尾巴。
“好！”陆终很兴奋，终于有人可以陪她说话了，哪怕是人鱼她都无比开心。
霄康复得很快，但鲸族完成升维更快。
当一个种族的文明维度无法与原本生存的宇宙匹配，它们就要进入下一个适合它们的维度。
“你要走了。”陆终很肯定，她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悲伤。
“是的，我的同族已经完成了升维，已经没有办法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你们看到我们会发现我们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模样，这对于你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可在我眼里你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没有区别。”陆终看向霄的脸，每一眼都在铭记这个冲散了孤独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因为你不应该在这个维度，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其实你也应该离开这个宇宙，去寻找你真正的家。”霄很中肯地给出了他的建议，但是他也知道陆终一个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陆终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时间线、宇宙线、唯独的信息，即便霄告知了她，那也是鲸族角度所理解的信息，在人类的角度，那些信息不一定适宜人类种群。
“我能跟你们一起离开吗？虽然我不清楚如何去寻找你所说的适合我的宇宙、星球和家，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人会再与我说话了，鲸鱼已经都变成了你这副模样，你们一同离开，就算还会有鲸鱼，按照你的升维理论，那也是我没办法对话的鲸鱼不是吗？”
陆终强颜欢笑，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麻烦鲸族。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与我们的族群一起离开……”霄犹豫着，如果他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提出带陆终一起离开，“鲸族离开的通道不一定适合你，你可能会……”
“死，是吗？”陆终摆摆手，眼中燃起了希望，“没关系，一个人被抛弃荒岛也如同死亡。”
霄盯着陆终，接收到她眼中的期待，无奈伸出手，“虽然我不想看到你死亡的模样，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跟我来吧。”
陆终勾住霄的手指，“不用安抚我了，我现在很开心，而且你尾巴好了之后，我更喜欢表达安抚的时候，摸摸你的尾巴。”
霄摆了摆尾巴，“你不是说现在很开心吗，不给摸。”
第110章
陆终看着这段记忆中的她与那还没有完全拥有类人化形态的鲸族一同踏上了只有完成了升维的鲸族才能够进入的通道,已经对记忆中的她的未来遭遇有了猜测。
*
“陆终！陆终！”
霄想要唤醒陆终，却被鲸族的同伴拦下。
陆终整个人都被浸泡在连接了数根管道的巨大培养皿中。半透明淡蓝色培养液中，陆终四肢舒展，姿态无比放松,面罩连结的管道正源源不断地给陆终输送着氧气。
“这个人类的精神意识是清醒的,能够通过意识感知我们,但是没有办法对身体进行操控。你将她带到了不合适她的维度，自然会让她身上的维度信息更加混乱。”
说话的人是一个已经可以完全类人化的鲸族，而这个空间便是鲸族最高等级文明的宇宙观察舱。
鲸族观察者：“我们是宇宙观察者，鲸族最高文明等级, 我们会接引完成升维的同族去你们对应的文明维度的宇宙线, 这一点相信你很清楚。”
霄点头，他很想解释，但看着培养皿中的陆终，又咬咬牙沉默下来。
鲸族观察者：“不过你能将她带来也不全是违反宇宙维度规则的坏事, 我们探查过了，她应该来自完成了文明独立以及升维的宇宙线与时间线，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连文明独立都没有完成的时间线中。 ”
霄一直记着陆终想要回到属于她的宇宙线与时间线、属于她的星球,回到她自己真正的家的愿想,询问道：“既然是宇宙观察者，你们能够把她带到她应该存在的维度和星球吗？至少她不用继续流落在不属于她的时间线与维度之中。”
“我们只会接引鲸族, 不仅是因为我们是同族, 更因为你们是未来的宇宙观察者，但, 她, 是人类，是智人族, ”
鲸族观察者看出了霄脸上的情绪，只道霄只是个刚刚完成了升维的稚子，根本不理解维度与宇宙规则，“况且，在现有被我们所观测观察的宇宙之中，没有完成了升维与文明独立的智人族。”
“这不可能！”霄看着监控着陆终意识波动的数据明显开始上升，也意识到了陆终根本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如果没有完成了升维与文明独立的智人族，她也应当不存在。”
鲸族宇宙观察者点开了星图，指着那繁密并且在无限延长的无数条细线对霄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她的出现就是解释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答案。”
因为陆终就是完成了人类升维与文明独立的关键点。
“宇宙观察者不能过分干涉个体文明，这是规则，你作为未来的宇宙观察者，必定要牢记这一点。”
霄：“她救了我，我也答应了要送她回家，我并不在乎能不能成为宇宙观察者，我只在乎能不能兑现承诺。”
霄看着眼前身为宇宙观察者的鲸族最高等级文明族人，深知自己的言论在对方看来幼稚不堪，他的年龄甚至都比不上对方年龄的零头，这般肆意妄为的确不妥，但鲸族不该只有成为宇宙观察者这一条路可行。
“每个种族都有自身的命运，强行干涉，不会有好结果。”这是观察者对霄说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达到观察者的维度水平，能够从个体一言一行中看到规则的变化、新的时间线与宇宙线的生成。
当观察者注意到霄一点一点地和陆终的时间线产生交集的时候，祂已经没有任何继续干涉的必要。
霄已经无法成为真正的宇宙观察者，他的身上延伸出了宇宙观察者本不该有的与其他种族交织的宇宙线与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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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看着记忆中的她的躯体一点点地在培养皿中溃散，最后视野被完全剥夺，精神意识也无法感知外界的情景，只剩下听觉时，内心只剩下无尽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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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大脑、心脏、尽量收集培养皿中的躯体物，将她的精神意识进行转移。”霄冷静地指挥着他花费了几十年才组建起的研究队伍。
如果陆终本人就是人类完成文明独立和升维的关键因素，那么陆终想要“回家”必定与她自己有关。
霄需要做的就是将陆终的可能性增加到最大。
这一次陆终身躯崩解的挽救行动持续了数十天，陆终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牵扯的力量，随着一阵又一阵熟悉之物被剥夺的抽离感的出现，陆终迎来了精神意识清醒的那一天。
陆终感觉自己的精神意识变得格外庞大，下一秒又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变得格外渺小，脱离了身躯的精神意识变得异常自由。
她仍能够感知霄在做什么，但没有办法与外界产生联系，她不用再忍耐身体因为承受不了维度变化而渐渐崩溃的痛苦，但同样需要忍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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