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攻击我们,”他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起伏,但绝对不是开心的意思。
“那也没有办法了,既然他们没有想要攻击我们的意思就说明我们还有逃走的可能性,既然能逃走,那就不要放过那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抓起螺丝刀作势要继续修理机甲。
他:“你不怕到时候修理完就被人一炮轰了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继续和刚才一样等死吗?”
“呼……”
他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
姬停也:“很晚了,先睡觉。”
我:“……睡觉?”
我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大惊失色:“上将您没有夜生活吗您!这才几点就叫晚?”
“极光会让人产生时间混乱的错觉。”
“已经凌晨三点了。”
“如果现在不修理的话概率只会变得更小,凌晨三点而已,星星不睡我不睡,”我挠了挠脑袋,挣脱了姬停也的铁手腕,和艾尔斯开始奋战到天明。
姬停也:“如果这些不能说服你的话……”
我一心二用的很熟练:“还有什么能说服我的?”
“你可以看看屏幕。”
我懵逼地看了眼屏幕,还是那张脸的特写。
很好,很帅,然后呢?
但在某个上将的眼神中,我还是很给面子地多看了几眼……
突然,我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画面中虽然还是那个疯子,但是那个疯子的嘴却在动,而且不是正常的合闭,他嘴唇的动作在重复,原先高清的画面转播也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和雪花,我揉了揉眼睛,那张嘴在说——
“把她给我。”
“把她给我。”
“把她给我。”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那张嘴的唇语逐渐不再止步于唇语,而是慢慢开始有了声音,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
我忍不住后仰,被身后的姬停也挡住了,让我的脑袋不至于和地面的雪堆做亲密接触。
“你……你听得到吗?”我头疼欲裂地捂着耳朵,但声音还是穿透了手指,从指缝间溜了进来,就像是在我的脑子里喊叫般——
“听不到。”姬停也摇了摇头,并不能和我感同身受。
……这就很诡异了。
头,好疼。
这些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喊叫着,像是无限堆积的水流,找不到宣泄口,最终就会冲破堤坝,带来灭顶的灾患。
疼。
疼。
好疼。
我尝试着松开了手,声音就像是找到了释放口,开始在我的耳朵我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分割挤压成了无数碎片:“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直到画面彻底变得模糊不清了,屏幕内还在传出后两个字的发音。
见鬼的是,这么喊,我的耳朵居然还没出血!
“还是听不到吗……?”
“你听到了什么?”
姬停也关闭屏幕,而后再次重开,这次,画面中空空如也,重新变得正常,只剩下了那架飞船的甲板与逐渐被风雪模糊的天幕,调试了下探视镜的角度,却也只能找到两个模糊的影子——斑比和白斐——完全找不到那个人。
他真成鬼了吧! ! !
我继续面无表情:“他在我的脑子里叫。”
姬停也:“……脑子?”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面前的女孩突然脸色苍白失力地往前一扑,他的胳膊上传来作战服皮革质地的触感,余光见红。
“别看。也别告诉艾尔斯。不要影响到他。”她用力擦去嘴角的殷红,在血液被冻结成冰之前,让它在自己的手心中消逝。
“虽然我听不到,但我能读懂唇语。”姬停也道,“所以……”
“保护好自己。”
“你是我们的底牌。”
第113章
虽然姬停也上将一直在积极地用各种方法威逼利诱我赶紧睡觉,但最后我还是没睡成一场好觉——
因为,对面那个疯子他他他他他又发病了!
大半夜的,月亮不睡他也不睡,闲的没事干了居然拿起大炮到处狂轰乱炸,我目瞪狗呆地看着四周开始雪崩,雪崩不只是是雪崩,在白寒星这颗满满都是雪资源的星球上,至今没有人挖掘到这颗星球的地面,漫天雪崩也就代表了这块地不能待了。
只是眨眼间, 我们原先所处的深渊底端的冰洞,竟然变成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冰洞,我的手略一打滑,一块冰屑从机甲和冰洞的边缘处滑落, 跌入更深的万丈深渊,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我一个激灵, 立刻收回了手。
机甲上覆盖的雪层簌簌落下。
露出表层被雪蹭的雪亮的漆面。
在那遥远的冰山高原上~有一个闪亮的大机甲~
——咔。
——脑子你别添乱了!
DNA要打结了!
但脑子说的没错,原先还有可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那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已然消失不见了,这么大一个闪亮的大机甲在雪光下闪耀着如此璀璨的光芒,想不被看见都奇怪!
我什至有理有据地怀疑, 刚才那发狂轰乱炸就是因为发现了我们。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
“艾尔斯想想办法呜呜呜,天才机甲师艾尔斯勇敢飞,阿黎永远追,我知道艾尔斯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这儿没花,我依依不舍地从口袋里拿出那朵好不容易雕好了的冰晶玫瑰——可惜了我的墓碑——眼泪要掉不掉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艾尔斯垂下眼眸,用余光看着我手中的玫瑰,晶莹欲滴,栩栩如生,如若不是根系也如血般殷红,他一定会惊奇于这颗万年四星上是怎么绽放出这般鲜活的生命的。
“嗯?”
我见艾尔斯没有要接的意思,苦恼地想了想,毫不拖泥带水地抓起艾尔斯的右手,拿起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心处已经沁出了血,只是冻结的速度太快,于是后面的血就被堵在了血管中,没能挤出,看起来就很疼,但他居然没有趁机和我喊疼。
锦衣玉食天赋卓绝的小少爷……
哪里有这么惨兮兮过。
我低下头,将冰晶玫瑰轻轻地发在他的手中,“艾尔斯,送给你。”
“……送给我吗?”他的笑容在白雪之中,如骄阳初升,冰雪消融,只是仍然垂着金色的眼睫,海蓝琉璃瞳被浅淡的阴影遮去一半,情绪不明。
我理不直气也壮地点了点头(请忽略旁边上将的嗤笑声),拢起艾尔斯的双手,丝毫不脸红地和他邀功:“你不知道为了做这朵玫瑰我付出了多少!这可是我从我脑袋上掰下来的血,我们的血在雪地之上交融,这或许是我们离的最近的一次吧?所以我摘下这朵玫瑰花苞,细细打磨,你看,好看吧?我的手在雪地里冻的可难受了呢!”
“元黎,我只是你万千玫瑰中的一朵吗?”
——哈?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句话我依然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说出口,而是微微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含情脉脉道:“艾尔斯,对于我来说,你是唯一一朵由我浇灌,保护的玫瑰,小王子有自己的玫瑰,你不是小王子的玫瑰,但你是小狐狸的玫瑰。”
“世界上不会有两朵一模一样的树叶,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玫瑰。
“属于小狐狸的玫瑰。”
少女的耳畔处被玫瑰绯红的花瓣染了色,亮堂的冰洞中,柔嫩的脸颊上孩子似的绒毛格外显眼,双手背在身后,肩颈随着她的动作而略微耸起,脚尖轻轻点地,宛如放课后努力鼓起勇气向心爱之人告白的青涩学生。
但这仅仅维持了几秒的美好转瞬即逝。
冰洞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幽怨的声音:
“姐姐,什么玫瑰啊?”
***
真的很毁氛围啊!
***
我抬起眼,撞见那挂着黑眼圈的一只眼,和底下隐隐的灰色口罩痕迹——斑比——几日不见,这么衰了吗? ! ——往上移,又是一双熟悉的眼睛,白斐笑嘻嘻地凑近了机甲和冰洞之间的空隙,他的下巴靠在机甲的大腿上,只露出一张嘴。
我:“那什么,我劝你们谨慎些……”
“什么?”白斐还有些不解道。
“砰砰——”
——别随便在别人的地盘冒头啊!
白斐惨叫着倒下,却是有声音地倒下,看来他们的身后是有垫背的,是悬浮机车还是悬浮飞盘?而斑比即使双眼中单,也依然能够睁着他那双瞳孔中心中弹,本就没有高光的双眼此时更是呆滞无神,正流着鲜红血液的眼睛,却固执地看着我。
他身后的白斐惊叫道:“疯子,你们一个个都是疯子!”
“砰——”姬停也像个无情地开枪机器,在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又是一枪从缝隙处穿过,随后是血肉中弹的声音,白斐的声音远去了,枪口随后对准了这个执着于洞口,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小家伙身上。
“姐姐,我好疼啊……”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带去更多血液。
被子弹正面打中一枪,他肯定瞎了。
我压了压身边最高执政官冷酷无情的枪口,子弹是热的,枪口是冷,明知道他看不见我,却还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我想不明白,斑比,你是正对着枪口的,怎么会看不到枪正对着你呢?”
“姐姐在呀。”
他看起来很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挤进冰洞内,姬停也微微蹙眉,看样子想再开一枪,被我笑着阻止了,我想看看,这孩子会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呢?
于是我对着惊恐的艾尔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将手背搭在冰洞和机甲之间的缝隙出,斑比嗅到了我的气味,急吼吼地靠近,“斑比,想蹭一蹭吗?”
无神的双眼飞快地眨了眨。
——“想,很想。”
“既然这样,”我将脑袋歪在肩膀上,看他,“那斑比,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地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蹭好不好?”
他欣喜若狂地点着头,他想,白斐没有骗他呢!原先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姐姐现在都愿意让自己蹭蹭了,他想好好回答问题。
“姐姐,你等我一下……”随后是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更往下的一片空隙处多了一层白腻的肌肤,视线看去,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胸前的肌肤对着缝隙,他是真不担心姬停也一击给自己毙命啊,也是真的不怕冷啊!
姬停也和艾尔斯突然变成了背景板。
心情也许比我还……
唔,也许不会呢?说不定大家的内心深处都是牛头人,就喜欢看现场呢?
:)
“斑比,外面那个黑发红眼的家伙是你们的老大吗?”我挑了些重点问题,随意问道,偶尔用手指撩过他的眼皮,算是作为安慰剂,聊胜于无,对斑比这个缺爱的小家伙来说足以了。
斑比舒服地发出哼唧声,“是,他让我和姐姐说,他还是那个傅深。”
我挑起眉,眼中多了抹兴味,傅深那个疯子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 “是你们算计的我让我掉进这个深渊里的吗?”
斑比踌躇地蹭了蹭我,看起来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那就是了。
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新问题,随后撩起眼皮,在身后两人如锋芒般的视线中,揪住了那片缝隙,用手指掐了掐雪山深处有些凹陷的红果果:“你们老大他现在有几个孩子?”
“姐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们老大的身体可没有我干净……听说他的肚子经常大了又小,小了又大,应该生过很多孩子吧?”他在石块的缝隙间,晃动着。
听到这个回答,我本来应该安下心了,经常大了又小小了又大,那应该就不会是我的孩子了,原谅我这个人渣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哪天牵着小孩子的手回到元家庄园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还是没有底,空空的,这预感可不太好。
脑子,我命令你!想想!
我到底和[孩子]有什么孽缘?
“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我们吗?”
“……也许没有了?”
姬停也冷冷道:“他在撒谎。”
态度很不好。
我脸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斑比,你不诚实,不乖,那姐姐就不奖励你了。”想了想,抓过旁边艾尔斯的手,(艾尔斯:?,我:用我的手是在给他奖励啊,艾尔斯:纠结.ing→接受.ing)挑过他的另外半张脸,与他仍能视物的眼睛对视。
“斑比,和我说实话,好不好?”
“……”
他看起来一副很想说真话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那个白斐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他把斑比从缝隙间拉了下来,“你们再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的。”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你们也给他下了yao?”
“呵呵,药物这么低级的东西,我们老大可不屑于用这低劣的手段,”缝隙处没了空档,白斐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再不出来的话,下场一定很惨烈。”
反叛军是什么邪教吗?
一个个都和中邪了一样!
第114章
“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出去了大家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呢?”我苦恼地趴在机甲和冰洞之间的缝隙中,看着外面重新归为一片雪白,艾尔斯紧了紧手心,看向我,微微抿唇,问道:
“你很不想见他对吗?”
我可怜兮兮地卖惨:“对啊对啊, 你们都不知道, 我当时和他谈的时候我有多崩溃, 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编, 就是编, 我丝毫不慌张地扯谎。
艾尔斯瞥了疑似陷入了思考中的姬停也上将一眼:
“那我去吧。”
姬停也这才回过神:“你去?”
“上将,您别吓到艾尔斯。”我挡在了艾尔斯面前,看似是在护着他,实际上双眼就差直接写上:别说话!让他去!我们的命最重要! ——这种时候要是不自私就完蛋了啊!
艾尔斯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装的?既然他知道我是装惨却还是甘愿上钩的,为什么还要阻止他为我献出生命呢?看来我的灵魂果然已经被这个世界彻底融合了,如此缺德的想法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付诸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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