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杭皱眉,偏头躲开:“没有。”
“温杭,不要逞强,”他半个身子挡过来,去撑稳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贴上额头试探体温,是绝对亲密的距离。
“昨天11点半还在公司加班,现在发烧还打算继续?”
温杭咬着下唇瓣克制:“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
“分手了是吗?”许柏安打断她,嘴角有讽笑弧度:“张口闭口就这个词你腻不腻。”
温杭一口气堵回嗓子眼,她很难受,不想跟他吵,垂眸看他抓自己手臂的手:“那你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干嘛。”
许柏安看她:“你一定要那么狭隘吗?你的领导在关心你。”
温杭脾气上来,抬眼瞪他:“那我领导能让我请假不扣钱吗?”
他一本正经:“能,病假带薪的,我给你批。”
“……神经。”
温杭拉开他的手,有些难受地沉出一口气:“那谢谢领导,我等下就提假单。”
走回工位收拾东西,她本来就没想硬撑,只是现在午间高峰期不好打车。
回头看许柏安还在,他走过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温杭拿起包要走,回头看许柏安还挡在面前,她倏忽没心情:“你说我狭隘,那我能说你太闲了吗?是不是你每一位下属生病,你都要这样亲力亲为的关心?”
“不是。”
许柏安盯着她:“我为什么亲力亲为,你不知道吗?”
温杭心口微颤,立刻错开眼:“但我不想领你的情,不是说过不会妨碍我?我怎么样都好,跟你无关。”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她没有调动一丝情绪,全程淡如白水。
温杭打卡下楼,她没力气去挤地铁,叫了滴滴回去。
在车上睡过一会,脑袋发沉,下车的时候看见不远处停着辆熟悉的车,她没理,自顾走回去。
车窗打下,许柏安看着纤薄背影,拧了拧眉。
发烧了不去医院,回家睡觉就能好,他现在去敲门,怕只会被赶出来。
犹豫了半晌,许柏安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拨了个电话问:“程教授,您是不是有个学生姓何。”
何静诗接到许柏安电话后,立刻冲到温杭家。
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人来看,她急得要命,怀疑出事贴着门听声音。
温杭额头贴着退烧贴,在门上可视铃里看见何静诗趴在门上,紧张兮兮的,偷感很重。
开门后忍不住笑了声:“你怎么来了,还趴着偷听。”
何静诗看她脸色:“你生病了怎么能不去看医生呢。”
看得出来病态,温杭声音很轻:“我有分寸,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也没烧得很厉害。”
何静诗紧张:“不行,最近流感太严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你要嫌麻烦,这附近有家中医馆也能看,喝中药更好,我开车来的,你赶紧跟我走吧。”
她急急忙忙,温杭点头:“好。”
她回屋穿件衣服跟何静诗下楼,出小区时,那辆车还在,到中医馆把脉开了中药回来。
下车时,何静诗过来扶她,温杭笑了下:“你别紧张,低烧,没到走不动。”
回头看,许柏安的车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回到租屋人疲惫到不行,温杭睡了半小时,何静诗给她煮了粥,让她起来喝。
温杭捧着碗喝,何静诗把煎好的中药包从冰箱拿出来加热,回头看她:“味道会不会太淡了。”
煮的鸡蛋羹,盐放得少,粥是滚烫的,将她心里也熨热。
温杭摇头:“挺好吃的。”
何静诗叹了口气,一向嘻嘻哈哈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你不舒服或是有事的时候,怎么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温杭微愣:“怕给你添麻烦。”
“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烦的吗?”何静诗不乐意,坐到对面:“你这样闷葫芦不行,得改。”
这种踽踽独行温杭习惯多年,一个人强撑时没觉得有什么,但一旦有了对比冲击,筑起的高塔骤然土崩瓦解。
她捧着碗,目光低垂,眼眶红红的,崩溃似的喘出一口气。
何静诗吓到了:“怎么还哭了?”
温杭耷拉眼睫,伸手去抱她:“我是开心,你让我觉得,我还不算那么糟糕。”有人能记挂她,她总能交到很好的朋友。
中式家庭成长,她们都不太会表达爱和关心,但显然何静诗在这方面比她健全些。
何静诗抽纸巾给她擦擦,有些迷茫:“别哭了,吃完得喝中药,那玩意比命苦,眼泪留着等会哭。”
温杭接过纸,破涕为笑。
何静诗端了药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盒金津陈皮丹:“你赶紧喝吧。”
温杭屏气喝完,何静诗坐在她旁边,想了半晌还是欲言又止跟她交代:“其实是许柏安打电话跟我说的。”
温杭顿了下,苦药入喉呛住,连连咳嗽。
感觉两个人都放不下,何静诗拍拍她背:“是不是不想理他。”
温杭摇头:“就是生气,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冷静下来想,他那些优待不可能没有感情基础,哪怕说话不好听,可工作上的指导没少过,也能记得她芒果过敏。
重逢后所有不动声色的照拂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不是个好好情人,也算体贴专一,可偏偏不够坦诚。
这种偶时的失意寥落属于情绪漩涡,会在不经意间慢慢消耗人。
何静诗看得出来,也有气:“那就别理他!等你病好了,谈多两个男朋友气死他。”
温杭笑了下:“你是在教我当海王?”
何静诗不客气说:“海就海了,愿者上钩啊。”
又说了会话,何静诗催她去休息,自己收拾垃圾回去。
温杭躺回去一觉睡到晚上,醒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伸手捞来电话,她迷迷糊糊,看眼来电显示,直接接通。
对面一道熟悉醇厚的男音:“温杭,你在家吗?”
-
许柏安从公司里出来天已经黑了,给何静诗打电话问情况,她态度不好,用粤韵风华问候他几句,临到最后才肯回答,烧退了。
车子开到半道,还是不放心掉头开往白云,最后停在她小区楼下。
他扶着方向盘,没什么思绪的放空,倏忽见温杭从闸门里走出来,有目标地朝一个地方走过去。
不远处一个男生站定在等,看她走近,张开双臂,温杭几乎是扑过去跟他相拥,脑袋靠他肩膀,还微微蹭了两下。
这是她抱他的习惯,以为仅限于他,结果在今晚看见她对着别的男人做出这个亲昵动作。
许柏安扶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显,他能清楚感知自己到潜伏在体内不安且烦躁的情绪。
想驱车离开,可胸口不上不下的沉闷,生怕下一秒错过什么,害怕温杭会跟这个男人亲热,害怕她会牵着他的手上楼。
第49章 不真诚
两人抱了会, 温杭才从他怀里离开。
闻初豪低头看她眼睛:“怎么好像哭了?”
温杭揉揉眼睛,说是风大。
闻初豪摸摸她头:“我今天的高铁过来的,工作太忙了, 怕后面没时间见你, 这是我妈让带给你的, 她亲手做的橄榄菜和辣白菜,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温杭接过来,低头看了眼, 眼眶温热, “阿姨还生气吗?”
闻初豪微怔:“你别怪她, 她当时是太伤心。”
“我知道的,”温杭眼睫扑簌,低声:“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闻初豪沉吟了声,拍了拍她肩胛处安抚:“谁都不想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知道, 你的难过不比我们少。”
温杭高中来广州前, 两人在小镇上是邻居, 她跟他妹妹闻初晴是一块长大,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四年前闻初晴查出癌症后不久就在家中自杀了,最先发现的人是温杭。
她当时正要赶高铁回广州,已经走了半道,又觉得不对劲赶回去, 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闻母一开始接受不了,对温杭发过脾气。
温杭轻点了点脑袋, 又问:“阿姨和叔叔身体好吗?”
“挺好的,”闻初豪弯唇笑了下:“你每年过节你都给他们寄礼物,他们都知道,我早想来看看你,只是最近实在顾不上。”
“嗯,”温杭打起精神说:“我过得挺好的。”
闻初豪打量她,“瘦了。”
今晚有台风预警,热燥空气被一阵风吹散,也吹乱她半披着的头发。
闻初豪挪了下步子,替她挡在风口:“起风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回去吧,东西记得放冰箱,等我忙完再来见你。”
温杭点头:“好,你开车慢点。”
她抱着东西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一道声音。
“温杭,往前看,你过得好,小初才会开心。”
声音很轻,搅进风中失真,她忍不住回头,心里剖开了道罅隙,接纳热风,渐渐的,眼前有升腾的热雾模糊视线。
-
隔天她又休了一天假,第三天醒来温杭已经舒服多了,她上系统销假,回百航上班。
早上还不算忙,她看完昨天的会议纪要,拿着杯子去茶水间,越过旁边小会议室,透过玻璃门看见黄佑跟人在里面聊天吹水,见她走过,显示屏上滑出一页PTT来遮掩摸鱼行为。
摸鱼是常态,温杭没理,在茶水间遇见何思慧,她今天穿身新衣服,短款上衣,搭百褶短裙,露一小截白皙的腰,看起来元气满满,温杭夸她好看。
只是中午吃饭回来,黄佑跟那两个业务还在聊天,她刚走近就听见黄佑说自己朋友跟何思慧一个高中,说她上学时勾搭男同学,男生为爱自杀之类的,还有一些更不堪入耳的侮辱词汇。
压着声说,只不巧被何思慧听见了。
她是个急脾气,冲过跟他理论:“你少胡说八道,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吗?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佑被当场下面子也急了,“少装,不就爱钓男人吗?看看你今天穿得多风尘,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来……”
嘴巴里的污言秽语还没彻底说完,被温杭拿起桌上的水杯泼了一脸。
职场上很少有摆到明面的矛盾,成年人都不愿撕破脸,但温杭眉心在跳,黄佑的目光让她感到恶心,是一种嫖客视角下对女性的轻蔑,她以前也遭受过这种目光。
“对受害者荡/妇羞辱很过瘾吗?”
“道歉!”
黄佑气得跳起来:“凭什么!你当百航是你家开的。”
他这一下吼得大声,引来了许柏安和陈国华。
挺拔身形走来,许柏安视线扫荡一圈,不怒自威,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倒性气场。
“都在干什么?”
大家脸上错愕,没人敢开口。
许柏安板肃着脸,游刃有余的懒淡声线,入耳却让人心惊。
“都不说是吧,调监控出来看。”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对着温杭说:“来我办公室。”
人群散了,大家眼神交换,好似疑窦‘许柏安什么时候管起这种小事?’
何思慧抱歉地看了眼温杭,温杭低声跟她说没事。
“你去麻烦保洁阿姨过来擦地,我去一下就回来。”
她穿过走廊去了许柏安办公室。
进去后温杭还没等来一顿训,他倏忽递了包纸过来:“擦手。”
她掌心湿漉,是刚刚拿水杯泼人的时候弄湿的。
温杭愣一下没接,许柏安直接走过来,拉起她手,低头擦得认真,不疾不徐,嗓音也轻:“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做法很不成熟。”
那点濡湿被擦干,空调吹过,只剩潮冷的触感,温杭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
他继续:“病还没好,跟人急什么,不要有了一点权力就飘起来,职场上最忌讳直面冲突。”
温杭醒然,抽回手:“我不是升职了才这样的。”
是太生气,那些话实在难听,为什么要对女性的恶意那么大,但水泼出去,温杭有懊恼,按往常她确实会趋利避害,嘴上下功夫可以,绝不会动手,容易被别人生怨恨。
许柏安看她,脸上那点病气还没彻底好全,眉心不禁皱起:“那你冲动什么?那么爱多管闲事,拿水就泼,得罪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能永远都那么冷静吗?”温杭抬眼看他,四目相对时,她目光犀利,“那如果现在被造谣的人是我呢?”
她在好奇,他这副情绪稳定的壳子,也会为了谁发疯吗?
可他缄默,没有开口。
温杭不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好话,情绪收敛:“许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许柏安伸手关了门,不让走。
他眸色微深,纯黑的瞳仁似乎柔软了些。
“温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温杭微顿,睫毛扑颤了下:“我什么也不要,你少管我的事。”
许柏安毫无征兆地伸手,撩开挡住她侧脸的一缕头发,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唇角微掀:“你不真诚,你还很生气?”
温杭拍开,嘴硬:“我没有。”
会生气说明放不下,意识到在中他圈套,温杭心慌,也不想让他如愿,耿耿于怀的不能只是她,最好彼此都折磨。
她退后半步,学他云淡风轻的口吻:“究竟是我放不下,还是你惦记,一而再,再而三的,你烦不烦?”
“是,我忍不住,”他走前,挡住她所有视线,斩钉截铁:“惦记又怎么样,分手你说的,我没同意。”
“多少天了,你当分手还有冷静期!”温杭扯了下唇,黑得通透的眼瞳黯淡:“你以后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话落,门被敲响,温杭推开他,赶紧出去。
门外苏莹看见温杭匆忙离去,再看里面许柏安冷寂着脸,气氛紧张。
“许总,监控出来了。”
“知道了。”
许柏安坐回办公桌前,神色淡漠:“调一下黄佑的资料出来。”
他没兴趣管这些小儿科的矛盾,但惹到他的人不行。
苏莹不解其意,但做了许柏安那么久的助理,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个黄佑绝对惹到他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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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部门,已经到上班点,大家表面不敢议论刚才的事情,背地里不知道建了多少个小群蛐蛐。
黄佑直接请假回家,而何思慧耷拉脑袋,心不在焉地敲键盘。
隔天人事来了通知,把黄佑转岗到业务部,温杭看见自己邮箱里的通知才知道,点了审批通过,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许柏安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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