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凉淡，看不出情绪，“客户主营业务了解过吗？”
知道他要问什么，温杭往下滑PPT，“了解过，列了适用功能。”
许柏安看着满满一页内容，沉着嗓：“不用那么多，时间有限，有针对性列一些出来。”
温杭点头：“好。”
这次一共去了六个人，两个是业务部的销售工程师，苏莹和许柏安先到，温杭跟刘嘉晚一班飞机。
落地机场的时候，唐晓玥来接她。
一眼看见温杭，她高兴得直招手，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拥抱过后，开车送她们先到酒店安顿，北京这会是初春，要比广州冷很多。
到酒店先洗个热水澡，两人收拾完下楼找东西吃。
在酒店大堂遇见许柏安，他走向大堂沙发上的女人，两个人在交谈。
刘嘉拉温杭的袖口示意她看过去，是上次在糖水铺见过的女人。
大概注意到她们的目光，许柏安看过来，刘嘉只好拉着温杭过去打招呼。
温杭：“许总。”
许柏安问：“什么时候到的。”
“不久，”刘嘉笑，八卦小眼神转动：“我们洗了个澡就下来了。”
温杭头发吹了个半干，发尾湿漉，搭在背后，连带颈后也有潮湿，社交距离也能闻见她身上干净淡薄的沐浴香味。
没等许柏安介绍，陈娟主动说：“你们好，我是他妈妈。”
温杭眼尾瞬间抬起，刘嘉脸上也有惊色。
刘嘉直接，脱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阿姨，你长得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您是许总的女朋友呢。”
陈娟不在意地笑了笑，眼尾这才露出细纹，“保养得好。”
又问：“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刘嘉，”刘嘉指了指旁边：“她叫温杭。”
这名字熟悉，陈娟目光停在温杭脸上，看了会又确认问：“你叫什么？”
温杭被这眼看得紧张，微微颔首报了遍自己的名字。
陈娟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脸上有惊喜：“你就是温杭？”
第53章 反差感
还没等她说下一句, 许柏安清了清嗓：“您不是还有事？”
陈娟看了眼时间，脸上瞬间急色：“是，那我先走了。”
她看着温杭, 突然牵起她手, 笑盈盈说：“到时候我找你一块吃饭。”
邀请来得猝不及防, 温杭懵然, 匆忙点点头。
等人走了，温杭和刘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嘉悄声在温杭耳边问：“许总妈妈你以前就认识吗？”
温杭摇头：“没有啊。”
刘嘉小声：“那她怎么盯着你看, 还说要跟你吃饭。”
温杭自己都不明白：“我不知道, 可能认错人了。”
许柏安回头看她们，扯开话题：“下来吃饭的？”
刘嘉点头，“我们在找餐厅。”
许柏安：“一起吧，顺便对下明天的细节。”
还得被动加班，刘嘉听见这句整个人都不好了，等许柏安背过去，她翻白眼, 在心里疯狂蛐蛐领导。
他们找了个包厢, 苏莹收到风, 背着笔记本电脑下来，吃完饭真的围在旁边的茶室对方案。
中途服务员开了门端茶水进来, 门一开，和对面的那间的视线对上。
杨曦看见许柏安，一脸惊奇：“哟，许总, 挺巧，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她走过来敲门：“我能进来吗？”
许柏安稍点了下头。
温杭抬眼看见杨曦, 面有意外。
杨曦记得她，跟她打招呼：“温杭，还记得我吗？”
温杭点头，哪怕记性不好，她对帮过她的人印象深刻。
“好久不见杨总，”温杭站起来，笑着跟她握手，声音轻快：“怎么会忘，如果当时没有普达的单，我怕是得卷铺盖走人了。”
杨曦性格豪爽，摆摆手：“多大的事，举手之劳，你该谢的是你们许总。”
温杭没听懂，瞥向许柏安。
杨曦看向一旁的许柏安：“前阵子听说许总去了百航，看来是真的了？”
许柏安点头，不愿透露太多，转移话题：“杨总，今天是来谈事的。”
杨曦：“已经搞定了，对了，我们那边都是熟人，许总都认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许柏安：“好。”
他回头跟温杭她们交代了声：“差不多就回酒店，明天一早出发。”
刘嘉闻言眼睛都亮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这茶室按钟计费，他们付了两个小时的钱，还剩半个小时，温杭还有东西没做完，怕思维断了，抬头说：“你先回去吧，我就差一点，弄完就走。”
多待了二十分钟，她关机走人。
这里离酒店就几步路，温杭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杨曦和许柏安。
杨曦：“胃口挺大的，安汇还不够你指点的，手都伸到百航了？”
许柏安没正面回答：“百航有发展空间。”
许柏安话术一套套的，反正跟杨曦沾不上关系，她也懒得打听，抬眼看见温杭怀里抱着电脑出来。
“那姑娘你很早就认识吧，我还记得你当时说，合同跟谁签不是签，帮帮小姑娘也好。”
杨曦瞟他一眼，带点暗戳戳的调侃口吻：“我那会就纳了闷，还有你不图收益想帮的人。”
许柏安淡淡：“小事，帮了就帮了。”
“吴峻骚扰过她，”杨曦想着，默了两秒舌桥不下，“所以后来吴峻被查，不会是你干的吧？”
越想越觉得是一回事，她眼角眉梢往上提：“我记得他在酒吧后门被打瘸了一条腿，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许柏安扫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杨总，说话要讲证据。”
杨曦在心里呸他，多高冷的男人，内里心眼都快成精了，你让他说真话，比拿刀架脖子还难受。
话音落下，温杭已经走过来。
杨曦问她：“要回酒店了。”
温杭点头，“许总杨总，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杨曦挺喜欢温杭的，趁她还没走，跟她约饭：“忙完一块吃饭呗。”
温杭笑：“好，我请您。”
“说这个，你也忒客气了。” 杨曦看她，她头发比那时候长，人好像有变化，但眼睛一样亮，清冷面容中淌着浑然天成的炯炯灵气，又让你觉得好像跟以前没任何不同。
许柏安插兜走过去，中止她们的聊天：“一起走。”
杨曦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两人要过对面，前面有几格阶梯，那边路灯昏暗，温杭抱着电脑，下台阶的时候身体歪了歪。
走在她身后的许柏安几乎是下意识要伸手去扶，手还没搭上腰，她自己已经站稳，继续往下走。
杨曦看在眼里，朗笑了一声，有人嘴巴比石头硬，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温杭能感受到许柏安跟在她身后的步伐，快到酒店，她回头问：“你跟杨总认识很久了？”
许柏安解释：“嗯，安汇跟普达以前有合作，”
他们这个圈子看上去大，实则多少都有牵扯。
温杭停下，倏忽喊他：“许柏安。”
“我能问问吗？”她思忖了会，低眸又抬眼，盯住他深黑的眼睛问：“为什么杨总说，我应该谢你。”
许柏安停了两秒，跟她对视那瞬有段记忆闪过。
其实重逢不在广州，是在北京。
他来出差，在技术交流会上看见温杭。
唐晓玥带着她在沸腾人群中穿梭，面容青涩纯良，可眼神飘忽不定，像无头苍蝇，逮着人又是递名片，又是亮二维码给人扫，分明不擅长，又努力社交的稚拙模样。
遇见就遇见了，不过是有过一次短暂邂逅，他并不在意，但不否认，他动过心思，只是她不喜欢。
好巧不巧，有天开车路过北京百航的办公楼，就停在楼下咖啡馆门旁边。
他是约了杨曦谈事的，但杨曦发来消息说要等一会。
许柏安没耐心，正想驱车离开，看见她跟唐晓玥下楼。
路过他车旁，唐晓玥扯着嗓门大声：“普达内里烂透了，明明早跟你敲定好的，怎么能反悔呢，你要再签不下来，KPI就泡汤了，经理也不会饶你的。”
温杭停下，抿紧唇：“我再想想办法。”
唐晓玥跺脚：“还想什么办法，那吴峻就是个人渣！”
唐晓玥急得不行，温杭拉过她的手：“别生气，我能解决的，你男朋友来了。”她指指马路对面的车。
把人送走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露天椅子上，她眼睑耷拉着出神，脸色憔悴，跟以往所见的精神奕奕判若两人。
旁边有个男孩玩水枪，枪头对转，滋了她一身水。
她还在卡壳中，低声说了句：“干什么？”
男孩没有道歉，嚣张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她面有愠怒，微张了张唇，刚想说什么，男孩妈妈跑来连忙跟她道歉，把男孩抱走。
她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衬衫，拿外套穿好，目光麻木，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但她没有，仰起头颅，拍拍脸后起身去搭公交。
许柏安目光停在她渐远的纤瘦背影，心脏一紧，猝不及防地抽了下。
那种感觉此生头一回，当下只觉得新鲜，后来认真想想，大概是心疼。
他走神没吭声，温杭看他很久：“很难回答吗？”
许柏安轻描淡写：“杨曦在普达很有话语权，我向她推荐了百航。”
跟她猜的如出一辙，温杭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有具体答案，他带点不太所谓的懒倦神情：“没想太多，对我来讲不难。”
的确，没人谁想到后续发展，他不过出于恻隐好心，但一码归一码，温杭该跟他道谢。
“谢谢。”她低声。
许柏安安静看她：“不客气。”
冰山角被凿开，破冰化开，可惜转瞬即逝，进入更深层冻结。
没再问下去，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
-
第二天到对方公司洽谈，业务打头阵，谈到技术时，是温杭出马，他们公司的业务温杭刚对接不久，却下足了功夫。
这边跟广州不同，为显得正式，她化淡妆，穿了一身职业装，米白雪纺衫，贴合的包臀裙，腰线不盈一握，露白皙笔直的双腿。
眼神看着提问者，讲解时专心，依据对方抛出的问题点延伸，有理有据，唯一暴露局促的，大概是捏着麦克风的指骨收拢。
许柏安看着，回忆起她最初演练培训时的紧张吃力，跟现在蓄势待发的野心，反差感十足。
结束后对面没有直接敲下，百航的报价高，他们犹豫的是性价比，拖着不定，浪费的是两家的时间，许柏安没那么好说话，给了评估的截止日期。
从公司里出来，他还有饭局要赶，上了辆出租车。
温杭和刘嘉回酒店，郭晗知道她来北京了，给她发消息约她一块吃饭，叫上了唐晓玥。
温杭洗完澡出来，问刘嘉要不要一块去。
她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困得只想睡觉，听见温杭的声音，埋头躲进棉被里，“我想睡觉。”
刘嘉认床，昨天没睡好。
温杭笑了下：“行，那我回来给你打包。”
刘嘉眼睛闭着，翻了个身：“不用，你难得来一趟，跟朋友多呆会，我等下叫外卖。”
温杭拿包：“好。”
出去的时候她轻手轻脚关了门。
-
约在一家烤鸭店，到的时候唐晓玥和郭晗已经在等。
唐晓玥问她：“我们已经点过了，你还加吗？”
温杭看了眼菜单，加了份京味爆肚。
菜上来，她早饿了，急忙吃两口。
唐晓玥问：“你们这趟来多久，我还想带你玩。”
温杭喝了口茶：“行程排得挺满的，过两天估计是到北京百航交流。”
唐晓玥：“那我们还能再见。”
郭晗看她变化：“你头发长了。”
温杭低头能看见垂下来的发尾：“忘记了，一直没时间去剪。”
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郭晗：“上次看你朋友圈，你要结婚了？”
郭晗点头笑了：“下个月办酒席，你多半来不了，红包我就不收了。”
温杭还是塞给他，弯了弯嘴角：“应该的。”
郭晗接过来，客气道：“那等你结婚，我再还你。”
听到结婚，温杭表情微顿。
郭晗看她神色狐疑：“难道你还没谈恋爱吗？两年前就听你说过有喜欢的人？”
温杭慢半拍说：“有的。”
唐晓玥观察她神色，猜测：“那就是吵架了？”
温杭脸上情绪很淡，点了下头回答。
唐晓玥：“什么原因，说出来，我们给你出出主意啊。”
温杭眼神微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不太会看人，他也不太爱说。”
“看人？” 郭晗给她提建议：“你看看他身边的朋友。”
唐晓玥连连点头：“咱们祖宗说得多有道理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不破的人，参考他朋友。”
温杭沉思了会。
许柏安身边的朋友，她确实认识几个，郭淮贝儿，再到冯聪，就连他妹妹，没一个跟他性格相似，但都是很好的人。
正发呆，许柏安的消息发来。
许柏安：「不在酒店？」
温杭如实：「跟朋友吃饭。」
有段时间没见了，他们寒暄聊近况，等吃完饭，已经有些晚了。
唐晓玥的男朋友来接她，郭晗顺路捎温杭回酒店。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温杭下车，关车门的时候郭晗叫她，她躬身问什么事。
许柏安坐的出租刚好停他们斜后面，他下车靠近，走路的那几秒，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看见温杭眼瞳熠熠发亮，笑弧鲜活，跟车里面的男人在聊什么愉快话题。
这次没有沉默，他直接走过去打断。
“温杭——”
听见声音，她身体站直了，看见走过来身高腿长的许柏安。
郭晗也看见，探出个脑袋，跟他打招呼。
许柏安脸色稍霁，点了下头，插兜在温杭斜侧站定。
路边的温黄灯光微晃着，面容姣好的男女站在一起，磁场强烈，风一吹，裙摆掠过灰裤，柔和的，圈染出暧昧缱绻的氛围。
郭晗很快明白过来，眼底有笑意，跟他们打完招呼驱车离去。
许柏安板肃着脸，沉得像黑夜压顶：“不是说跟朋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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