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难得垮得明显。
“郭晗就是朋友啊,”看他神色,温杭补充:“还跟晓玥一起。”
两人往酒店里走,挨得近,他身上裹挟酒气,温杭后知后觉:“你喝酒了?”
许柏安眉头锁着:“嗯。”
温杭意识到什么,盯着他脸:“喝了很多吗?你脸色不太好。”
走进电梯,他含糊:“被灌了点。”
出电梯时候,温杭发现他步伐不稳,脖子往下蔓延着红,她不自觉扶他一把,眼神担忧看过去。
许柏安刷卡进门,看她还没走,表情紧张。
那点不悦倏忽被扫空,他眉心舒展,伸手拉她:“进来给我泡杯蜂蜜水?”
第54章 种花
用的问句, 但温杭被他轻松拉进去。
她踉跄一步,忙后退,许柏安脱了外套, 想进厕所洗澡。
温杭连忙跟上去阻止他, 一时心急, 扯住他衣摆。
“刚喝酒不能洗澡。”脸不怎么红, 也不清楚他究竟喝了多少。
许柏安停下,回头看她, 目光幽幽的。
温杭抿了下唇:“你先坐一会吧, 让酒精代谢掉。”
她打座机跟酒店要了蜂蜜, 又去拿水壶烧水。
回头的时候听见许柏安在接电话,脸微沉着。
他语气不太好:“她没空。”
陈娟:“我又不是约你,你还没替我问问,怎么就知道没空?”
门外有人敲门,温杭开门去拿蜂蜜。
陈娟隐约听见女孩的声音,“是温杭在你房间吗?”
许柏安看她:“是。”
陈娟急道:“你让她跟我说话。”
“很晚了,不方便, ”许柏安不再让她多说一句:“就这样, 挂了。”
温杭猜出大概, 直接问:“你妈妈吗?”
许柏安:“嗯。”
她用热水把水杯烫一遍,再舀勺蜂蜜, 动作不断,但开口问他:“你是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许柏安摘了腕表,坐到沙发上,扯一下嘴角:“炮友?”
温杭顿了下, 端着水杯走过去:“也是,确实不太方便说, 以后不好解释。”
一句话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冷冷:“你挺会替我想,觉得玩腻了说断就断的关系,不好解释?”
想到她刚才跟郭晗侃侃而谈的神情,跟现在对他剑拔弩张,差别不是一点点。
温杭皱眉,看向他。
大概是真是喝多了,许柏安大脑混沌,锐意不减:“所以你开始找下家吗?”
不知道他在吃哪门子的醋,温杭把水杯递过去:“拿着,你是每次喝醉都会发疯吗?”
她赌气,细软音腔覆着薄冰:“都说炮友了,你管我跟谁一起吃饭?”
许柏安接过来,下一秒扣住她手腕,水杯被搁到桌面上,他盯住人,“跟谁都能聊得那么开心,偏对着我就上火药?”
毒舌死性改不掉,那份浑哑声线暴露出多少不满?
“谁先开始的?”温杭甩开:“你喝完早点睡,我回去了。”
正转身要走,许柏安手按着太阳穴,脸色不对劲。
温杭第一次见他这样,心头低软,恼怒很快向担忧倒戈:“你怎么了?”
许柏安伸手拉她坐下:“不舒服。”
硬朗五官占了便宜,单看他冷肃眉眼,真不像假的。
温杭茫然问:“你哪不舒服啊?”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太阳穴附近,僵硬道:“头疼。”
酒局上推杯换盏,有位情场老手跟人传授经验。
装醉装病,小姑娘都心软。
他半信半疑,理论入耳,要用实践验证。
温杭措手不及,伸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紧张问:“你喝的什么酒?不会是酒精中毒了吧?”
把桌上的蜂蜜水端来,让他赶紧趁热喝下。
许柏安低头喝完,嗓子甜得发腻。
“你以前喝酒也不这样啊,”她自顾念叨两句,又问:“现在好点了吗?”
许柏安没什么情绪,看她揪起来的小脸,斟字酌句溢出两个字:“没有。”
看不出状态,温杭起来要去拉他:“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他反手拽她,温杭没拉动,反而被拽回沙发上。
一呼一吸间,脉搏跳动,热息交融,似绸的黑发扫过他脸颊。
温杭仰面,险些亲到他凸起的喉结,想起在上海被他拉进房间里接的第一个吻,耳边轰然,像记沉闷的春雷劈头而来。
胸腔震鸣,她张了张唇,憋问一句:“你拽我干嘛?”
眼眸对上,心潮汹涌而来,温杭意识到被骗,身体往后缩:“哪里不舒服了,你力气不是挺大的吗?”
他松了手,补充:“现在好点了。”
温杭盯他眼睛,怀疑:“你不会是骗我的?”
他眼也不眨,深邃目光直视,锐亮得添几分魅惑。
“你那么好骗吗?还是,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声线倦懒,怼得温杭噎声,看他没事,她要走:“那我回去了。”
刚站起来,身后传来他几声清哑低语。
“我妈认为你是我女朋友,想见你。”
“她这个人固执不讲理,年纪大了脑子反而灵活,但独裁脾性藏在骨子里,你应对不来。”
温杭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漫不经心的姿态。
有这样直白数落自己母亲的儿子?但如果是许柏安的嘴似乎又很合理。
“那岂不是跟你很像?”她嘴比脑子快,又在心里想,你我都应付得来,其他人还会怕吗?
“……”许柏安扯了下唇:“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难得他一口说好几句,温杭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了。”
出了他房间,温杭轻拍胸口,吁了口气。
后续两天都是跟客户对接,到北京百航开场培训是刘嘉主讲,有业务人员配合协助。
他们在培训室里开讲,许柏安跟温杭去接待室见项目负责人,但不巧负责人在开会。
接待的同事,是新面孔,没见过他们,上来以职位称呼。
“许总、温主管。”
称呼倒也正常,只是温杭微愣,慢半拍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考察期结束,她已经正式任命,但总部的同事习惯喊名字,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喊,不习惯地低声应下。
喝了两杯茶,负责人匆忙推开玻璃门进来。
“不好意思,会议延迟了。”
先寒暄一番,问过行程安排,再直入主题,幻灯片切换,简洁重点。
以为功课已经做足,但被高效强压的输入内容,温杭显然跟不上,她开着电脑,手指敲着键盘快速记录要点。
许柏安瞟她一眼,已经不太常见的急迫,在她脸上复现。
眨眼两个钟过去,许柏安抬手示意中场休息。
温杭低头翻资料,又抬头抛出两个不理解的问题,负责人正要回复,许柏安清了清嗓子:“休息会。”
以为他是听倦了,负责人脸上挂个笑,转身拿水壶出去接水。
温杭瞥他,还想问为什么打断。
许柏安猜她所想:“急什么?不是长跑选手吗?”
温杭哑口:“这趟时间有限,活是后面我要跟的,最好还是沟通清楚点。”
许柏安看她:“你做事永远那么用力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天赋异禀,温杭羡慕他的游刃有余,但不觉得铆足劲有问题。
种花要灌溉、养护、静候,枯萎还是成熟,到最后才知晓,但往上的天梯争取过,收成时能减少懊悔。
她缓过神,没有激烈地拿话反驳,温杭继续看资料,平静:“我不觉得用力是扣分项。”
许柏安看她露出来圆弧发顶半晌,倏忽开口:“认真听,我只说一次。”
“嵌套架构模式变动成本大,重点在订单传输功能卡顿,目前版本的性能拖慢……”
温杭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讷然抬眼。
看她出神,许柏安挑眉:“不记?”
温杭低头打字,又顺嘴多问了几个问题,有基础的逻辑判断,她很快就跟上进度。
晚上跟分公司同事聚餐,温杭特地叫上唐晓玥。
非酒局应酬,温杭没那么紧绷,拉着唐晓玥聊天,她们许久没见,话一箩筐地说不完,一晚上形影不离。
职场免不了要蛐蛐领导,唐晓玥对许柏安感兴趣,逮着机会跟温杭说:“你这位领导风头正盛。”
温杭轻眨眼:“怎么说?”
唐晓玥悄声:“郑董手下的,快把黄董的兵全吞了,一连升到行政总裁,外面都传,他是郑董私生子。”
温杭想起年会见过的郑董,肥头大耳,聪明绝顶。
她连连摇头:“你看像吗?”
唐晓玥看过去,哈了声:“确实不太像。”
“真有够帅的,”唐晓玥摸摸下巴,问她:“有这样的领导,工作起来怨气会少点吗?”
温杭跟顺她视线看过去。
许柏安这两趟商务活动,穿得比平时正式,但多半也是休闲衬衫,肩线或腰线撑得分明,袖口卷起半截,银色腕表显得精英范十足。
至于那张脸,万里挑一。
她稍顿了下失语,又违心摇头:“领导嘛,都是讨人厌的。”
大概是有所察觉,这边蛐蛐没完,那边的许柏安视线投来,唐晓玥立刻闭嘴,温杭难得心虚,视线往别处瞥。
楼下一层可以购物,有家糕饼店出名,可以带回去当手信,还没到结束,唐晓玥拉温杭下去逛。
枣花酥、凤梨酥、紫薯乳酪,排列着特色小吃,温杭在唐晓玥推荐下,买了几样。
买完在楼下等会合回酒店,唐晓玥不用等人,去赶地铁回家。
温杭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往上掀眼皮时看见许柏安从里面走出来。
她今天穿的是过膝裙,北京夜风一吹,裙摆往上卷,能依稀看见小腿上纹身的图案。
上回亲密太急,他匆匆看了眼没问,这会走过来,目光直白:“纹对翅膀是什么意思?”
温杭一顿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哪来的情绪牵引,她抬头望天,广袤黑夜中,难得捕捉到颗星星,忽闪不到两秒逐渐隐匿。
她唇角有轻微弧度:“纪念我的天使。”
天使的来源,是初见时的一场游戏。
在纸箱中抽取纸条,随机得到你需要守护的天使,默默帮助,一周后揭晓天使名单。
温杭抽中闻初晴,认真遵守游戏规则,但纸箱中遗漏了她名字的纸条,她成了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天使守护的倒霉蛋。
可一周后,温杭伏桌瞌睡,桌面一声响。
闻初晴拿着盒牛奶放到她书桌上,叉腰霸道:“呐,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天使。”
那瞬间,井盖被掀开,有人朝下扔绳索,把她带到阳光之下。
-
许柏安:“他是谁?”
温杭眸光微动,词语匮乏,不懂该如何形容这份珍重。
刘嘉跟分公司的同事聊着天下来,及时打断,苏莹叫了网约车回酒店。
后续两天是周末,没有工作安排,她们在酒店办公。
刘嘉约了人溜出去玩,下午温杭正在做事,酒店前台打进来电话,大堂有人找。
温杭换了件衣服出去,看见陈娟坐在大堂沙发上。
没想过居然是她,想到许柏安的话,温杭脚步钉住,进退维谷,正犹豫要不要过去,陈娟先一步看见她,冲她招手,“温杭。”
温杭一下没了退路,硬着头发走近。
“阿姨,”她颔首叫人,“您来找许总吗?”
她穿了件碎花裙,宽松及踝,白色荷叶领,没化妆,眼睛圆润,气韵带点阳春白雪的意思。
陈娟摇头:“我来找你。”
温杭想了想,认真说:“您可能误会了,我跟许柏安现在没有在谈恋爱。”
“现在没有,”陈娟是过来人,掐中要点:“那就是以前谈过?”
温杭张了张唇又阖上,最终点头。
她莞尔:“不说这个,陪我逛街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温杭真陪她去了趟三里屯。
连进了两家奢侈品店,陈娟消费起来大手笔,名牌包表,眼也不眨。
看她心不在焉,陈娟拎起一只高奢水桶包问她:“这个你喜欢吗?”
她没有过多闲钱,也不热衷奢侈品,摇摇头。
陈娟大方:“没事,我送你。”
温杭不觉开心,更像一盆凉水兜头落下,让她清楚意识到那份差距,她从来都认为‘我想要’对应的是‘我去赚’,不是‘靠谁给’。
“真的不用。”她推拒。
许柏安身上有陈娟的影子,百转迂回,像凌迟刀数,慢慢剐来。
温杭不喜欢这种试探:“您别忙活了,如果有话要说,可以直接点。”
于是改道,找了家咖啡店。
店里装修很有情调,温杭松弛下来,点了杯抹茶拿铁。
陈娟喝了口咖啡说:“我这个儿子嘴巴不好,又不爱跟人沟通,你们分开应该跟这个有关?”
温杭诚实点头:“确实不好。”
没说出具体原因,但陈娟猜得出来,她找温杭,除了想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外,还想帮点忙。
她问:“你想知道原因吗?”
温杭微顿:“我可以知道?”
陈娟点头,不知道从哪说起,干脆一股脑交代。
许父过世得早,而她那会低谷,没管过许柏安,他小时候寄养在外公外婆家生活,陈娟家里对许家印象不好,连对他恶言恶语,把他养出尖锐脾性。
“农村小镇没能脱离迷信思维,柏安的爸爸和爷爷都因为生病早逝,他外公说话不好听,说他们许家人活不过四十岁,以后别结婚祸害人。”
“他阿叔几年前查出甲状腺癌,还好做了手术恢复得很好,所以他不肯结婚。”
温杭惊滞,眼尾上抬,那瞬间胸腔被一口郁浊堵住,无形的困缚感让她呼吸微窒,说不上来一句话。
半晌,温杭闷声:“他没有跟我说过。”
“他不会说的,”看她神情,陈娟意识到自己言深太过,补充:“跟你无关,这是他自己的原因。”
怕她想多,陈娟又翻其他话出来,但温杭没听进去多少,人像陷入静思。
结束时,两人在咖啡店门口道别。
温杭走向人行道,还没过马路,抬眼看见对面走来的颀长身影。
许柏安臂弯间搭着件外套,周正冷峻眉眼拧着,目标明确,从熙攘人群中朝她的方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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