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姐这么早就来了,这里也不适合谈生意,咱们先去我办公室坐吧?”
他试着调虎离山,顺便转移众人对钟欣漓和陆烨之间纠葛的注意力。这招其实画蛇添足,无论钟欣漓怎么闹,z司上下早就不待见这位钟大小姐了。
z司上下已经传遍,这位钟大小姐纠缠自家出类拔萃的首席不成,又出阴招把原先谈好的认购合作搅黄。新发基金是整个二级部门的心血,跑渠道的同事也上下忙了小半年,差一点,大半个z司的心血就要被她断送。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给钟欣漓留多少面子。钟欣漓一进z司,从保安到前台就将消息传回了办公室,陆烨的助理亲自拦人,整个二级部门都堵到了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有让步的意思。
s市顶级财团的千金,格局竟然这么小,大方追爱也就罢了,被人婉拒后还要出手报复,着实令人不齿。
钟欣漓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过一起子为利而聚、唧唧歪歪的小人罢了,除了看热闹,还能做什么?
她是来找陆烨的,其他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和蝼蚁有什么分别。除了陆烨,她没必要和任何人解释,多费一句口舌她都怕染上铜臭。
“我要见陆烨。”钟欣漓没接沈星宇的茬,而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让他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告诉他。”
沈星宇竭尽所能地用自己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安抚她,他挥手让其他部门的人回去工作,又对陆烨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倒水。
“陆首席今天不在,您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先和我聊——”
“他在。我看着他进来的。”钟欣漓打断了他。
沈星宇心里猛地窜起火来。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给台阶也不下?
他从小练就了八面玲珑,此刻面对这样不讲武德的对手,也懒得再费心。
沈星宇不留情面地说:“您找他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想来您二位之间也没有私事要聊了,公事的话,陆首席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钟欣漓脸一白,这时她忽然瞧见陆烨的身形在人群间一闪而过。她意识到陆烨此刻就静静站在后面,他只是不愿和她说话而已。
她心中一横:“是关于安世资本那位董事长的事,我不知道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人群后的男人仍旧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反倒是沈星宇急了起来,一手扯住她的小臂,就要将她往外带。
安世资本的董事长,不就是安霁月吗。沈星宇可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了,谁知道这个钟欣漓今天要说哪一件。
他和陆烨的助理一边一个,拉住钟欣漓的胳膊,要将她带出去。钟欣漓兴许是被逼急了,不顾形象地大喊出声:
“安霁月和梁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有婚约的!陆烨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分明是脚踩两只船!”
沈星宇两眼一黑,想去捂嘴也已经来不及。乱了花容的钟欣漓被放开,她平了平呼吸,拨开看呆了的人群,一步步走向长身立于办公室门前的陆烨,言辞恳切。
“她在节目上捧你,往你的基金里投钱,都没安什么好心。一边吊着你,一边已经和梁氏集团的继承人订婚,摆明只是和你玩玩罢了。”
钟欣漓昨日原本计划在最后时刻出手,却被一直潜伏在身边的女人抢先来了个措手不及。而那女人尽管低调得连脸都没露,却还是被她认了出来。
那个敢和自己叫板的小导演,竟然是安世资本的现任话事人。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钟欣漓终于想通了关窍,心中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真碰上了个两手空空的觉醒者呢。敢情这个小导演也是仗着自己家世不俗,才会与她针锋相对。
小导演不好查,但安世资本的话事人就好查太多。离场后的钟欣漓很快拿到了安霁月的情况,自然也听说了不久前梁氏集团在晚宴上宣布了梁思南与安霁月的婚约消息。
她赶在一早来告诉陆烨,想提醒他提防。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尽管这个消息已经震慑住在场的其他所有人,眼前的男人却仍然神色沉静自如,仿佛对她的消息见怪不怪。
昨日,陆烨被安霁月堂而皇之地以豪车接走,没人不对他们的关系多有揣测。此刻爆出一方是准有夫之妇,所有人不免为陆烨捏了一把冷汗。
陆烨连睫毛都没颤动半下,只是疏离冷漠地瞧着面前急切的女人,两手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侧,似乎在稀松平常地说:“所以呢?”
所以呢?有婚约,又怎么了呢?
所以呢?我就是乐意。
钟欣漓激动的脸色渐渐转为灰白。她读懂了陆烨眼中的无谓。
即使是最坏最坏的情况,即使安霁月真的是水性杨花,他好像也会如此无谓。
沈星宇几乎要在心里给自己跪下,顺便高呼三声自己的伟大——还好还好,还好自己给陆烨打过预防针!
僵持之下,又有个男声冷冷加入:“钟小姐恐怕是误会了。这次的认购是安世与梁氏集团一起做出的决定。我们本就看重z司在基金运作领域的经验,更对陆首席的能力和人品深信不疑。”
梁思南孤身站在人群之外,他身形高大健硕,虽然穿得随意,却透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质。他显然是刚到不久,但并未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钟欣漓疑惑转身,对上了梁思南冷毅的脸。她与梁思南早年在海外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的梁思南是个精力充沛、性情爽朗的男人,但此刻却完全不同。他机警冷峻,像一头猎豹,神情甚至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梁氏集团和漓江财团早年并不对付。两家的主业都是房地产,梁氏盘踞华南,而漓江财团主攻华东,当年梁氏集团由程启明运营时,曾尝试进入过华东的市场,被钟家使绊子堵了回去。因为那次摩擦,房地产上游供应商的格局也发生了剧变,曾经同时给两家供货的厂子不得不二选一,或者干脆分裂成两家厂,分别供货。
彼时两人都在海外,这些摩擦并未给他们留下太多印象。只是近来钟欣漓被召回来继承家业,而梁思南又有心夺回梁氏集团的股份,陈年旧事才又被翻了出来。
梁思南也有几分意外。他一直以为钟家这位女儿醉心西方艺术,人品必然也高洁贵重,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就碰上了她口出恶言、行为不检的模样。
而她口中折辱的人,刚好还是安霁月。
梁思南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到钟欣漓身边,蔑视而奚落地轻声说:“钟小姐,您没事就多回家看几份商业策划书,实在不愿意搞这些,就回去折腾你那阳春白雪的艺术。别在这里让你父母难堪了。”
第81章
梁思南声音虽轻, 但并没有可以避人,离得近的同事仍然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顺带还能将钟欣漓一阵红一阵白的面色尽收眼底。
钟欣漓如鲠在喉。她今日是来传递小道消息的,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而正主亲自现身打脸, 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想不通安霁月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面前这两位都毫无保留地维护她。
至于梁思南说的那番话, 简直精准戳在了她心头的痛处——钟欣漓厌倦极了商场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事,更厌倦时时刻刻都要顾及家庭颜面,丝毫不能展露自己的棱角。
屈辱、不解、心酸……各种情绪交织袭来, 钟欣漓怔忪在原地许久。
场面一度十分难堪。
看不得美女落难的沈星宇还是心软了些, 他挺身而出,扶过钟欣漓快速离开。
而二级业务部的同事们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未等钟欣漓走出z司大门,就齐齐开始鼓掌,人人都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向并肩而立的陆烨和梁思南致敬。
陆烨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当然能听出梁思南刚刚那番话看似是在替他解围,实则变相默认了安霁月与梁思南婚约的事。纵使他再怎么完全信任、不以为然,此刻面对梁思南的默认和盖章, 陆烨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特别是经过昨晚。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认定和拥有了她,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决不可能再退让半步。
陆烨往前迈了半步, 清了清嗓。面对钟欣漓近乎歇斯底里的爆料时,他惜字如金,一句话都懒得说。但现在, 陆烨不打算再保持沉默。
“关于我和安世资本的董事长,安霁月, 我们……”
梁思南动作迅疾,一把拽住陆烨的衬衫后摆,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跟着就是往前半步再次与陆烨保持平齐。
梁思南打断陆烨义正言辞的官宣:“陆首席昨天的路演实在精彩,梁氏集团也很感兴趣。我虽然有幸在现场听完了全程,但还是有几处想和您详细探讨下。不知道您现在的时间是否方便?”
陆烨微微皱眉,还没开口,他的助理就颇为积极地冒了出来:“check过日程了,首席只有四十分钟的空当。”
梁思南豪爽地一拍他的肩:“够了。我们去里面聊?”
二级业务部的同事见陆烨又拉到一个极其有希望的大客户,纷纷自觉奔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工作,想给客户留下高素质的专业印象。
梁氏集团诶!g市的老牌龙头诶!拿下它,华南市场的金融业务就算是打开通道了!
鸡飞狗跳迅速平静,z司有条不紊地回到正轨。
陆烨给梁思南拿了个新茶杯,等对方坐定后,他率先开口表态。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我不妨先声明下立场:我对你和霁月的婚约,一个字都不信。”
梁思南不动声色地抬眼一望,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滚了滚,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陆烨声线清冽如寒松。他背对着办公桌,反手撑在桌面上,神情清淡,墨眸里的沉渊深不见底。
梁思南笑:“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
他知道陆烨对安霁月多年不曾移情,但能到这种地步,也着实令他吃惊。
在梁思南的人生里,感情投入很早就被贬得一文不值。血浓于水的亲情尚且能被割舍,男女之情就更不必说了,是否值得,大约都是要衡量一番利弊得失,再做取舍。
陆烨是为了什么才对安霁月这样毫无保留地投入呢?
“是因为安家的背景和资产么?”
陆烨惨然自嘲:“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梁思南大手一挥:“书生意气谁没有呢。被社会毒打后,终于学会了走捷径?”
陆烨冷着脸,眉眼间寒气逼人,甚至捏紧了拳,梁思南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和自己动手。
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忽然又难抑笑意地勾起了唇角:“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我付出了真心,换到了有人在背后撑腰的底气。霁月在我身上投资,自然也收获了她满意的回报。算是,各取所需?”
昨天上午的投资,昨天夜里就见到了报酬,他笃定他们双方都对这个投入产出比十分满意。
陆烨走回桌后,坦然落座,又放松舒适地向后一靠,腰被柔软而坚定地支撑着。
他淡淡一笑:“我不必向你自证。”
若是偏爱捷径,那他也不止这一条可走。但无论是捷径还是蜀道,他想选的,永远只有安霁月这一条路。
这些年,上司、同事、朋友,都曾经明里暗里替他牵线搭桥,可任凭对象多么优秀夺目,他也没办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心动。
陆烨是偏执的。相处久了的人都会这么评价。不仅是对工作的完美主义,也是对伴侣的严苛标准。但倘若他们见过陆烨和安霁月相处时的模样,一定又会怀疑自己判断——太多太多的偏执和原则,陆烨都可以为安霁月放松底线。
或者说,他的底线就是安霁月本身。
似乎,不是和她,他就什么都做不到。
梁思南凝视着这个清淡如水墨的男人,他清醒又固执,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深爱的女人绝对清白,在他这里,三人成虎是站不住脚的谎言,只有他自己的判断才值得相信。
梁思南叹了口气,这家伙运气不错,他赌对了。
“月儿的确没有和我订婚。”他败下阵来,干脆利落地承认,“但婚约的消息是真的,我拜托了她配合我,在梁氏集团的答谢晚宴上向关联方透露了这桩不实的婚事。”
陆烨神色如常,示意他继续。
梁思南闲适又疲倦地往后一仰,手撑在后脑勺上:“我需要梁氏和安家即将联姻的消息,来稳住那帮见风使舵的老家伙。当然,我们并没有以对外发布声明的方式公开婚约,只是小范围的预告。下一步,我会去和他们一一谈妥收购的事项,尘埃落定后,婚约的事也会如实对他们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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