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卿也没在意这些,脸色一紧,转身就上了马车,“走。”
徐逸反应快,追上来跳上马车,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就甩了一鞭子,“驾!”
眨眼功夫,马车就走远了。
小厮急着也要跟上去,被彭文绍一下子拉住了,“怎么回事?”
小厮见是彭大爷,忙解释道:“下午夫人喝了一碗酸梅汤后没多久,就说肚子疼,大夫过来一把脉,就说是要生了,老夫人让我过来通知四爷。”
彭文绍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够乌鸦嘴的,才说不一定是今日,没想到就是今日生了,事后以萧言卿记仇的性子,定会怪罪他的。
“行了,你也别追了,坐我的马车,我也一道过去看看。”
“多谢彭大爷。”
这会正是下值的时刻,不少官员都往外走。
谢长安面色沉郁,他牵起自己的黑驴,也听到了萧家小厮的话。
他就说,萧言卿平时下值很晚,但最近总是到点就走,原来是椒娘要生了。
想到椒娘,谢长安心中就一阵痛楚,椒娘怀孕了,却不是自己的。
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是他亲手抛弃了她。
若是他当初没有受到沈心玥和沈家的蛊惑,若是他好好跟椒娘过日子,现在家里定会和和美美,母亲身体康健,妹妹嫁给好人家,他和椒娘也会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想到沈心玥和沈家,谢长安就心生怨恨。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他过得这般痛苦,沈家必定也要尝尝这滋味。
只愿椒娘一切平安顺利。
萧言卿赶回到后院时,刚一跨进西跨院,西次间那里就有两个婢女端着两盆血水出来。
他脸色一白,萧老夫人和其他几房的人都在,看到他回来,萧老夫人忙道:“接生婆刚说开了八指了,你大嫂让人切了参片送进去。”
“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
话还没说完,里面便传来一道响亮的啼哭。
萧老夫人眼睛一亮,“生了。”
“生了生了。”
一个穿酱色缠枝花纹褙子的接生婆抱着一个大红绣花缎面襁褓出来,笑容满面道:“恭喜老夫人老爷,是位千金。”
萧老夫人笑着走上前拨开襁褓看,“千金也好,五郎这一辈女孩少,家里多个女孩也热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刚出生的小婴儿,脸颊红通通的,闭着眼睛,小嘴巴瘪着,要哭不哭的样子。她扭过头朝儿子笑,“快来抱抱。”
接生婆听到这话,忙将手中的襁褓递给他,萧言卿拘束的接过,低头看了一眼,他看不出漂不漂亮,他只是觉得孩子头这么大,上面还有血丝,孟椒定是受了不少罪。
他担忧看向重新紧闭的门,声音干涩问:“我夫人如何了?”
接生婆不是第一次给大户人家接生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男主人问起妻子情况的,心里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娘子无事,就是流了不少血,加上用了力气,人有些虚弱,已经睡着了。”
“娘子是个聪明的,教她怎么用力,一听就会,她没受多少罪,生的很快。”
萧言卿这才放了心,再次去看襁褓中的婴儿,面容柔和的几分,这是他和孟椒的孩子。
——
孟椒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了,屋子里点着灯,看到熟悉的帐幔,愣了一下。
产房是提前就布置好的,准备生产和坐月子的时候住,可这里确实卧室。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然后就看到萧言卿就坐在不远处,他身前是个红架子摇床,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四爷?”
听到声音,男人身子一顿,然后忙起身走了过来,“醒了?”
他坐到床边,神色温和的看着她,“饿不饿?厨房里备着青菜粥,我让人端过来。”
孟椒本想摇头,但一听到是青菜粥,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轻轻嗯了一声。
萧言卿走到屏风那里,跟外间的花云说了几声,然后折回身子,重新坐到孟椒身边。
孟椒忍不住问:“我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睡着前还是在西次间,今日虽然提前发动了,但好在医娘和接生婆是提前就请好的,省了很多的麻烦。
萧言卿伸手摸了摸她脸颊,“我看你睡得不太安稳,就把你抱回来了。”
他知道,孟椒有些认床,安慰道:“无事,你就睡在这里,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孟椒嗯了一声,又问他,“孩子呢?”
萧言卿笑了,“刚才奶娘抱出去喂了奶,这会儿也睡着了。”
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孩子很乖。”
孟椒笑了,“那就好。”
萧言卿看着她,突然认真了神色道:“是不是很痛?”
孟椒抬眼看他,对上他担忧的目光,轻轻点头,“是有些痛的,但现在觉得还好了,那会儿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赶紧将她生下来。”
她神情十分柔和,“她也在用力,我感受到了。”
花云和折枝拿着食盒进来,除了一碗青菜粥,还有两碟子小菜。
花云本来想喂孟椒的,萧言卿将人扶起来,然后接过碗自己喂,花云看了一眼四爷,便低头退到一旁去。
青菜粥有些烫,他舀了一勺子轻轻吹了下,喂进孟椒嘴里时道:“方才娘给孩子取了一个小名,叫珍娘。”
“珍娘?”
孟椒在心里念了两遍,觉得还不错。
哪知萧言卿又喂了她一口道:“我觉得不太好听,就给拒了。”
孟椒犹豫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样不太好。
萧言卿认真道:“我已经给孩子取名瑛字,瑛,玉光也,望她如玉一样辉煌美丽,也似英,成为一个才能出众的人物。”
他的孩子,自然不一般。
这个名字有些大了,但孟椒想起之前四爷说的,不管是男孩女孩,以后他都会亲自教导,可见他是没想过将女儿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把女孩当郎君一样养没什么不好,孟椒觉得自己前世过得不好,就是太乖太懂事了,若是她性子要强些,或许不会遭遇那么多的恶事。
她点点头,“瑛娘,挺好的。”
孟椒用了半碗粥,吃完就又躺下了,后背出了一身汗,她觉得有些难受,便跟萧言卿道:“夫君,你把花云叫进来,我想换身衣服。”
“怎么了?”
“身上出了好多汗。”
萧言卿便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素罗?衣。
孟椒见他要给自己换上,惊了一下,“四爷?”
他面不改色道:“无事,你身上这件也是我换的。”
萧言卿的动作很轻,没让孟椒受一点凉就换好了,他将被子压好,看着孟椒红通通的脸,安慰道:“你生孩子很辛苦,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孟椒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却有些欢喜,前世她怀了谢长安的孩子,依旧要日日夜夜刺绣挣钱,田氏说自己年轻时候生产完第二日就下地干活,她就不好再娇气什么,可是有时候也觉得委屈,那些委屈她不敢跟任何人说,总想着待谢长安高中后就好了。
如今想来,嫁给四爷,可能是她积攒了两辈子福气的缘故。
孟椒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陈霜和花云守在屋子里,旁边是摇床,摇床上方挂帐子的地方,如今挂了两个小布偶,一只老虎,一只猫。
见孟椒醒了,陈霜笑着解释道:“是五郎和陈小郎君送来的,昨日忘了通知他们,等送信过去已经是半夜了,他们今早回来的,看了一眼孩子,就又回去了,路上还买了小玩具。”
孟椒笑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辰时了。”
陈霜吩咐花云去打热水过来,她则去柜子里拿一套干净的衣物,“昨晚四爷怕吵醒您,睡在外间罗汉床上的。孩子早上奶娘喂过两回了,现在又睡了,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府里请了好几个奶娘,但以前闹出过奶娘亏待主家孩子的事,所以喂完奶就给抱到屋子里了,好在孩子不爱哭,也不影响娘子休息。
孟椒看向摇床,眉眼里都是爱意。
陈霜继续道:“昨夜各房送来了不少好东西,除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这次三夫人送的礼也不轻,六匹好料子、一对金镯、一顶珠翠玉冠、一柄玉如意、一对金马和一些珍贵的药材。”
孟椒听了惊讶,“三嫂送这么多?”
陈霜点头,她也觉得奇怪,三夫人从没这么大方过。“我瞧了,都是极好的东西,药材里还有一匣子血燕,那是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那一对金马是实心的,虽然不大,但份量不轻,应该是送给小娘子的。”
小娘子属马,送这个再适合不过,其他的都是送给娘子的。不像五房六房,送来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不值什么钱。
“回头我问问,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孟椒点头,“自从二郎离家后,三嫂就变了好多。”
以前王氏还喜欢与她争抢比较,每日都去正院请安,哄老夫人开心。如今却不怎么去了,连三房院子都不怎么出。
听说三爷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好几次三房那边传来争吵,老夫人劝了几回,王氏都不怎么理会。
“你先记下,等下次有机会再还回去。”
“是。”
上午,袁夫人和曹语君过来了一趟。
如今两家关系近,也不必等着满月那天。曹语君只有在陈书放假的时候回宅子住两天,平日里都是住在姑妈袁夫人家,陈平苏琴在婚宴结束后就回老家了,放心不下老家学堂的孩子。
曹语君虽然成了亲,但因为不用孝敬公婆,陈书又疼爱她,日子过得比成亲前还要自在。每次陈书放假回来都会带她出去玩,要么带着她去拜访同窗,要么游山玩水。
曹语君先看了两眼孟椒,见她面色红润,便笑着走到摇篮旁看起了孩子,小婴儿红通通粉嫩嫩,小脸小手,十分可爱。
袁夫人也过来看了两眼,然后坐到床边跟孟椒说话,“我瞧着孩子随你居多,眼睛好看,嘴巴鼻子都像你。”
孟椒抿唇笑,“四爷也这么说。”
萧言卿还说幸好随了她,男孩就算了,若是女孩长得像他,那就有些难办了。
她觉得他想多了,明明他长得也很好看。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哄他,脸上明显不信,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
袁夫人问:“可取了名字?”
孟椒点头,“四爷想的名字,说叫萧瑛。”
袁夫人笑,“这名字有些像男孩了,不过也好,女孩不能养的太娇气了些,以后吃亏受委屈了不敢跟家里说,瑛字挺好的,听着就是个厉害的小娘子。”
孟椒也这样认为,越发觉得萧瑛这个名字好,她又笑了,“小丫头乖是乖,脾气可不小,吃奶慢了一会儿就扯着嗓子哭,声音大的能把屋顶掀掉。”
奶娘在厢房喂奶,她在这边都能听到哭声,萧老夫人早上过来看了一次,说这脾气跟四爷小时候有些像,三爷刚出生那会儿哭的跟小猫一样,四爷哭起来声音响亮,好几次压住三爷的哭声,最后不得不把两人分开。
袁夫人笑着夸赞,“真好,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第55章 变故
陛下病重的消息传来时, 萧府正要给瑛娘办满月酒,陈霜几个已经拟好了请帖,孟椒觉得没问题, 想着四爷回来再过目一遍, 同意了就送出去。
萧言卿从书房回来, 进屋后先将孩子抱起来玩了一会儿,小丫头胃口好, 二十多天过去她长大了不少, 皮肤也白了些, 眼睛又圆又大,大概是认得人了, 听到四爷声音, 还抬起头看。
萧言卿抱着她坐到床边上,听到请帖已经拟好了,让人拿过来看看。陈霜和花云搬来了两匣子的请帖。
孟椒还说:“上午大嫂打发人过来问满月酒的事宜,我瞧着她还把各房的亲眷也算了进去。”
萧言卿一手抱着孩子, 一手打开匣子看请帖,平静道:“不必如此麻烦, 这次的满月酒一切从简。”
他将匣子里的几张请帖拿了出来, 都是些不常来往的亲戚, 挑挑拣拣,最后只留了一匣子。
孟椒疑惑, “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爷十分疼爱瑛娘, 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这些天下值回来都会先过来看看女儿, 再去书房。晚上睡觉前也要抱一抱。
前两日有个奶娘贪嘴,吃了热食, 害的孩子嘴边起了疹子,四爷二话不说,派人重新找了三个奶娘回来,还让厨房单独给这几个奶娘做膳食。
若不是出了事,四爷不会说一切从简。
果然,萧言卿解释道:“陛下病重,不宜大办。”
孟椒一愣,皱眉问:“很严重吗?”
孟椒几乎不过问朝中的事,萧言卿以为她是不想委屈了女儿,便多说了几句,“三皇子给陛下引荐了一位道长,陛下最近痴迷炼丹之术……还是不要大办比较好。”
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三皇子身边没什么能臣,唯一算得上聪明的便是谢长安了。这半年,三皇子行事低调很多,但两个月前,三皇子突然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声称活了两百岁的五方道长,擅炼丹之术。
精舍才修建一半,陛下便急切住了进去,一同的还有上百名少女。
这个月,陛下只上了两次早朝,其余都是他们去玉熙宫议事,只是能见到陛下的次数并不多。
今日,太傅、茅景升、工部、户部的人去玉熙宫商议政事,陛下也未出现,见伺候的太监神色不对,才知陛下病了。
那道士用少女的经血炼丹,陛下每日服用,昨夜叫了两个宫女伺候,最后吐血昏迷,三皇子叫人压下了此事。
太傅当即联合茅景升,调了禁军将那五方道长和玉熙宫其他人等收押,以及将玉熙宫内部围住,不得其他人进出,包括三皇子在内。
这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暂时不能声张,否则朝中会大乱,如今只能等陛下先醒过来。
这些他都不好跟孟椒说,他今日也在场,寝殿里挽着重重纱幔,偌大的三足加盖铜香炉上冒着白烟,陛下就躺在里间凉榻上,双目紧闭,脸色发灰,不像是久活之兆。
孟椒听出了他话中的严肃,可见不是小事。
能让四爷重视的,恐怕陛下不是一般的病重,而是有可能活不了。
她心里震惊,若是她没记错,前世陛下是明年年底驾崩。
孟椒有些害怕,若是这个改变了,那其他的呢?
她突然想起,前世仁宗登基两年便去世了,后将太子托付给萧言卿,萧言卿辅佐幼帝没两年,人也病逝了。
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四爷,会没事的吧?”
萧言卿知道她聪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无事,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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