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正常下班,她立刻约上许月怡,去三里屯品鉴一家新开柳州螺蛳粉。
小店门脸儿不大,门口就是收银台和摆着各色卤菜的桌子,他们来得早,还不用排队,许月怡要多菜少粉微微辣,辛愿那份重辣加炸蛋猪脚鸭掌牛肉丸,等粉烫好的功夫,她还去冰箱里端了盆冰渣豆花。
许月怡羡慕得眼都红了,掐着嗓子问:“你不减肥的?”
辛愿舀一勺豆花进嘴,笑眯眯道:“平时健身不就是为了这时候大快朵颐么!”
正好店家叫号,辛愿将粉取回来,许月怡那份只有可怜的小半碗,而她面前的不锈钢盆堆得宛如高山。
许月怡吃一口叹一声:“说吧,叫姐出来什么事?”
辛愿琢磨了一下,张口:“你知道我非常讨厌电视剧里无中生友的那种桥段。”
许月怡秒懂,叼着从辛愿碗里抢来的鸭掌,目瞪口呆望着对面。
“小愿愿,你不是和那个宋樘睡……”
“不是不是!”闺蜜奔放的脑洞让辛愿扶额,“我确实有了新的……差不多算是对象吧,不是宋樘,是他哥。”
“他哥?也是宋家的?”许月怡眨着眼思考,“宋老爷子这一代也就宋知樾宋家榆宋樘三个孙子女,所以你……你和……”
“嗯……”
“……竟给你泡到了我偶像!牛啊我去!”许月怡兴奋地直跺脚,又不敢大声张扬,拼了命地压低声音,“嘿嘿我真想看看宋樘那厮被气死的模样!快说说,你俩怎么好上的?”
辛愿笑笑,夹起炸蛋咬了一口,“我做了一个很功利的选择,答应了他的合约婚姻。”
她把具体经过毫无保留地告诉许月怡。
许月怡瞪大了眼,“这也行?”
辛愿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大靠谱?”
许月怡摆手:“不不不,宋知樾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身份,肯定不至于骗你一个除了脸和才华啥都没有的小姑娘。”
她若有所思道:“那他图什么呢?总不会是……暗恋你好多年吧?”
辛愿腮帮鼓鼓囊囊,一脸认真地摇头,“不会,我问过了,他说他有白月光来着,我猜是家里催得紧,却不能和白月光在一起,又正好碰上我这倒霉蛋,才出此下下策。”
“有点牵强。”许月怡评价,“不过你想清楚就行,婚前协议书都签了,我也不能拦着你……反正别的都是假的,你尽快把房本搞到手才是真。”
“明白,徐行说已经和房东谈好,也来看过了,过两天就能交房办过户。”辛愿拍拍对方的手,笑嘻嘻道:“其实这事儿也就是个引子,我还得请你帮个忙。”
许月怡茫然:“还有人想合约结婚吗?”
辛愿诚恳看向对方的眼睛:“我在搭建《明烛天南》制片团队,制片主任位置我一直空着,你要不要来试试?”
这话调动了许月怡眼中的小火苗,“如果你说的是《千叶栀》,得请我吃人均2000的餐厅我才会考虑,不过《明烛天南》的话,我今晚点的和你一样就好了……”
辛愿不假思索,豪迈地朝服务员叫了句:“阿姨,给我对桌加一份豪华全套螺蛳粉,我请客!”
-
徐行不愧是宋知樾的得力下属,说两天就是两天,辛愿如约收到她人生第一本不动产权证书。
房屋对于一个漂泊的女人来说,象征着安全感和愉悦感,尤其是朝阳区这寸土寸金之地的大三居,甚至还附加了源源不断的升值属性。
辛愿这天的工作效率特别高,足足提前两小时下班。
她在路上买了点鸭货啤酒,准备回家找部电影,好好庆祝。
结果她提着味儿很大的食品袋从公寓电梯走出来,便看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宋知樾穿了件休闲的棒球外套,斯斯文文地站在过道里指挥一群工人往对面301室敞开的大门里搬家具。
辛愿愣了两秒,站到宋知樾身边问:“您这是……来看朋友吗?”
“不是。”宋知樾看了她一会儿,才慢声说,“在给我的新家添置家具。”
辛愿愕然:“对面,也是你家?”
她发现自己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念头——
许月怡那晚随口说出的猜测,不是没有成为真相的可能。
第17章 17
酒仙公寓主打时尚轻奢,一层楼只有两梯两户。
过道不算窄,但宋知樾的家具太过金贵。搬家具工人扛着沙发从辛愿身后经过,口中念叨着:“让一让哎,麻烦让一让。”
辛愿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留出适当的距离。
但她身后就是电梯,此刻正缓慢关闭,眼看就要夹上披在她背后的头发——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冒着被夹的风险,挡住了门。
辛愿觉得后颈窝麻了一下,宋知樾挡门时,触碰到了她身后的发丝。
很轻,很痒。
电梯门弹开,辛愿忙向前走了一步,那人收回手踱到她身边,语气淡淡的,却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之前住得离华天太远,帮你挑房子的时候,看到这个位置确实不错,正好对面也在出售,索性一起买了。”
辛愿:“……”
她先前在中介那儿看过,02户型面积更大,光照更好,比她这间总价还要贵两百多万。
有钱真好,两套公寓约等于整层楼,加起来两三千万,说买就买了。
“这个小区确实方便,不过以您……你的身价,不是应该住后面那栋楼王的大平层吗?”
宋知樾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一眼。
“如你所言,为了早日发财,华天准备开拓新业务,前期我拿钱先垫上了,住这样的房子,我觉得很合适也很舒适。”
辛愿微微蹙眉。
华天两年前才稳坐传媒圈头把交椅,百尺竿头,为何这么急着拓展新业务?
不过这是集团的下一步决策,就算她在宝丽工作,也很难打听到内部消息。
她判断不出来宋知樾话中真假,想到那条新年祝福短信,忽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辛愿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摸索口袋里的钥匙,“什么时候入住,我请客吃烤肉!”
“领证之后吧。”宋知樾偏了偏头,慢悠悠说,“你这么问,是很想让我提前住进来?”
工人这会已经悉数进了对面,正哼哧哼哧地按照设计师图纸组装家具,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辛愿维持着假笑,“我说话不算数,得看装修进度。”
宋知樾抬眼看她,“302是精装房,水电不用改,地板墙面用料也不错,而且没外租过。家具现成的,从霞公府直接搬过来,因此装修进度……最慢两周结束吧。”
辛愿正想说什么,领头的家具工人走出来,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宋知樾签字。
明明很小一件事,宋知樾却盯着单据上的数字,看得一丝不苟,还就其中几个百来块钱的报价和工人进行了一番详细咨询,最后给对方一笔不菲小费。
辛愿站在旁边,偏头看着,忽然觉得华天那位总是高高在上矜贵冰冷的总裁,还挺……可爱,挺接地气的。
就像在六年前横店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么认真地陪着她找宠物医院,和殡葬中心交涉一样。
工人们离开后,热闹的走廊安静下来。
辛愿看向宋知樾,又很快将目光收回。
这间公寓怎么说也是他买的,人都到门口了,她总得客套一下。
她扬了扬手中的鸭货啤酒,假装自然地问:“要来吃点吗?”
宋知樾认真看了她一眼,说:“下次吧,晚上还有个会。”
他就这么走了,仿佛就是专程来做这件本该交给徐行的小事。
辛愿倒是松了口气,回家关上门,给许月怡打去电话。
许月怡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直接搬进你家对门了?我去,这么近水楼台,我有种预感,你就快要被扑倒了!”
辛愿感觉自己脸颊腾一下热起来,“不可能吧,手都没牵过,想想都觉得是亵渎,而且我觉得他说得没错,这边确实近些……”
许月怡大笑:“小愿愿,你就自欺欺人吧!回头我给你寄点小杜杜,万一你们一不小心擦枪那个走火,嘿嘿嘿嘿嘿!”
辛愿:“……”
-
宋知樾从福祥胡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台白色玛莎拉蒂在路边柿子树下停好。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朝里面的人说:“来看爷爷?”
车窗降下来,露出Yulia愈发消瘦的脸。
她淡淡挤出个笑,“出国前总得跟他老人家说一声,你呢?”
宋知樾作为宋老爷子最宠爱的孙辈,虽然工作繁忙,每个月来福祥胡同却是雷打不动。
她本是随口一问,他的回答出乎她意料。
“我有了想结婚的对象,过段时间带她回来吃饭,所以提前和爷爷说一声。”
宋知樾语气淡淡的,却不像在开玩笑,
天上飘起零星的雪花,落在宋知樾黑色长大衣肩头,风寒凉入骨,Yulia立刻开了车锁,让他上车说。
“爷爷一定高兴坏了!”Yulia眉开眼笑,“是什么时候的事?哪家的千金?”
宋知樾静了一瞬,“就最近。”
Yulia嗅出一丝不寻常,“不会是华天的吧?”
“嗯。”宋知樾说,“是辛愿。”
Yulia久经商场,已经很少能听到足够惊讶的消息了。
但此刻她连呼吸都顿了几秒。
“辛愿?她不是才和宋樘分手吗?等等,所以那天《明烛天南》你是故意……”
“不是。”宋知樾语气很淡,但一字一句地说,“分手时我就在现场,后来我才提议结婚……她是上月底答应的。”
Yulia静下来,捋了捋思路。
“我不会打扰你们。”她说,“无论关系如何,这段时间我观察下来,辛愿业务能力没话说,《明烛天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知樾认真地说:“谢谢。”
弟弟难得内心外露,Yulia忽然低头笑起来。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会是辛愿了,对于这个我们这个圈子来说,她是白纸一张,更是上好的生宣……知樾,好好待她。”
-
宋樘这趟差出了许久,公司源源不断派来任务,他回国的机票都改签了好几回。
《千叶栀》延期,纪雪珍无戏可拍,索性跑到东南亚陪他,这大半个月,两人成天腻在一起。
纪雪珍好似永远无法满足,自从他和辛愿的事被她知晓后,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黏着他,翻手机和查岗更是家常便饭。
宋樘觉得快要自己像胶水里的鱼,快要窒息,好不容易元旦假期偷偷回国喘口气,纪雪珍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也买票跟了回来。
这倒也罢了,她又不知道从哪儿查到辛愿母亲的饭店,三天假让他生生陪着吃了三顿。
宋樘竭力躲避,才没和方永萍面对面撞上。
一月中旬过后,手头任务终于完成。飞机在傍晚时分的首都机场落地,他第一件事就是借口公司有事甩了纪雪珍,拿上行李直奔酒仙公寓。
这件事在他每一个被纪雪珍榨干的深夜里反复思量——想来想去,还是辛愿好,他得把辛愿追回来。
结果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还没到11号楼跟前,隔着片凋敝的灌木丛,就看见一双熟悉的身影从灯光明亮的地下停车场出口走来。
这两天的雪断断续续未曾断绝,小区砖道两边堆着雪泥,天色黑透了,雪粒在路灯的光柱下飞舞,他只怕是自己看走眼,揉了揉眼睛又去张望——
那两并肩而行的人,还真是辛愿和宋知樾!
宋樘脑中嗡的一声,心口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又酸又涩的钝痛。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小腿发软,要不是扶着行李箱的拉手,简直快要站不住了。
原来看见心上人和别人在一起就是这种感受吗?
她是什么时候和宋知樾在一起的?
宋樘怔怔地盯着他们尚且不算亲密的距离,忽然明白了。
辛愿一定是在报复自己!为了让自己后悔,甚至勾搭上了他的哥哥——
这个女人,内心深处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
宋樘忽然觉得四肢有了力量,他将行李箱往原地一丢,朝那双背影冲上去,大喊:“愿愿!愿愿!我回来了!”
宋知樾早就看见路边鬼鬼祟祟的身影,眉头轻轻皱起,不动声色地挡在辛愿和宋樘之间。
装修进度尚在尾声,他也不急着搬进酒仙公寓,只是今天下班时恰好在园区门口碰上辛愿,天气又不好,他便编了个顺路的借口,将辛愿送回来,谁成想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竟提前回来了。
而辛愿也听见宋樘的声音,站定脚步,眸心一冷。
那一声声的“愿愿”现在只会让她想起同样语气的“珍珍”,无比令人作呕。
她转过身,平静地说:“宋樘,我不想见到你,也请你不要再这么称呼我,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话说得直白而绝情,让宋樘脊上生凉。
“所以你是真的……真的,不爱我了吗?”
辛愿沉沉叹了口气。
她也想好聚好散,也不是没给过对方机会,只是宋樘太过死缠烂打,还惊动她的家人,这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把话说明白点,快刀斩乱麻,大家都痛快。
辛愿盯着他,认真却不带感情地说:“对不起,我想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宋樘从未如此挫败过,小腿肚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是不是拿项目逼迫你?还是有什么龌龊交易……”
宋知樾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却越来越森冷。
这是宋樘和辛愿之间的事,他不想干涉,然而宋樘却根本不听辛愿的意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即便对方是自己堂弟,竟将辛愿揣测到这步田地,着实触及他底线。
辛愿还尝试跟他理智沟通,“不是,我和宋总只是正好碰上岸……”
“我没有拿项目逼迫辛愿。”宋知樾声音沉稳平静地响起,“是我在追她。”
对面男人的表情仿佛吃下一只癞蛤蟆。
空气中凝结着诡异的平静。
片刻后,宋樘沉下脸:“哥,你算计我?你是不是早就处心积虑想拆散我们?”
宋知樾觉得好笑,“出轨纪雪珍是我逼你做的吗?宋樘,我要想拆算你们,不用等到今天。”
他懒得再浪费时间,隔着羽绒服袖子,抓住辛愿的手臂。
“走吧,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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