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宣发部lily在一家私人club偶遇这位叶小姐,人正跟宋总眉来眼去呢!”
“那个宋总,大boss?”
辛愿听到这里,手上动作蓦然一滞。
他发过来的消息,是今晚和杨钧之吃饭。
可杨钧之是有孩子的,阮惠敏分明刚刚离开,那他们的孩子,交给谁来带呢?
宋知樾……应该不至于骗自己吧?
她猛然摇摇头,心底忽然升起另一种可能。
难道身为宋文女友的叶小姐,就是他的白月光?这么一来,不能结婚的原因,似乎也说得通了……
可是以她对宋知樾的了解,他心爱的女人,怎么说都应该更完美,更有气质一些。
辛愿撑着会议桌边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头像拢住了一团雾,凝结不展。
外面同样疑惑不已,“不会吧,叶不是文总相好吗?年会好多人都看见了,再说宋总不至于看上她啊,华天那么多美女,远的不提,辛制片好看多了好伐?”
辛愿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发出一点动静。
同事立刻噤了声,低声说:“好像会议室还有人,我们别八卦了,快下班吧。”
说话声和脚步声都散去了,偌大的公司里只剩下辛愿一人,安静到能听见墙壁缝隙里的电流嗡鸣。
她恍惚着将会议室收拾完毕,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回办公室,灯也没开,在漆黑到只剩月光的沙发上坐下。
握在掌心的手机微微发热,辛愿叹了口气,打开和宋知樾的对话框,翻了翻聊天记录,又退了出去。
她该问他今晚是去见叶愉心吗?
她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他呢?
夜晚的办公室和白天不大一样,桌面上的陈设被包裹在一种静谧的混沌里,辛愿盯着被百叶窗分割成一条条的月光出神,过了许久,才发现指尖被掐出一道红痕。
宋知樾那些举动太温柔,太完美,太容易让人心头生了绮念,让她忘记,这原本只是一场交易。
而交易之外的其他东西,不过是徒劳的浪费。
她为自己轻而易举会动心而感到挫败,毕竟当初答应这个提议时,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还好这一次动心,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
辛愿木然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除了刚来北京时和室友一起逛过故宫,辛愿毕业后几乎没进过二环,与朝阳区的时尚繁华迥然不同,岁月在这里走得很慢。
现在还住皇城根儿下的子弟少了,大街小巷间穿插的不是游客,就是商业浓度极高的网红店。
偶有一两个生活气息浓重的四合院,也受不了时不时走进来参观的游人。
要么同流合污干起旗服旗头租赁拍照生意,要么只能闭门谢客,挂上“私人住宅请勿打扰”的铁牌。
宋知樾的红旗从张自忠路转进南吉祥胡同,光秃秃的枝桠从青瓦上伸了出来,灰色的砖墙下堆着褐色的落叶,偶有一两点暗红色,那是挂在门楣下的灯笼。
辛愿掩饰得很好,以至于宋知樾并没有发现她涂了遮瑕膏的黑眼圈,只是觉得她比平常话少一些。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因为要去见宋老爷子而紧张。
下车的时候,他自在地向她介绍:“我家在最里面那个院子,以前这几处都是有人住的,杨钧之家就胡同口……后来要么出国了,要么搬去郊区住别墅了,也就我爷爷,怎么都不愿离开他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
辛愿静静抿了下唇。
宋知樾温声说:“你别害怕,今天没有别人,家里除了爷爷,只有保姆和管家。”
辛愿点点头说好,握紧手提包的把手,跟随宋知樾迈进四合院大门。
这一处院落很大,足足三进,过了秀丽的垂花门,才看见站在内院中央的宋老爷子。
孙子第一次带姑娘上门,老爷子对这次会面也很重视,穿了件对襟唐装,笑盈盈立在一棵石榴树下,道:“来啦?”
“爷爷!”宋知樾介绍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辛愿,“这是我上回跟你说的,女朋友,姓辛,单名一个愿字。”
辛愿立刻扮上一副得体温婉的笑容,“老爷子好。”
她将宋知樾提前准备好的茶叶交给旁边的管家,宋老爷子兴高采烈地打量她,称赞道:“气质真好!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辛愿今天穿了身淡绿色的旗袍和大衣,整个人春竹一样青翠挺拔,弯眼一笑,叫人如沐春风。
“老爷子好记性,我在宝丽工作,是Yulia的下属。”
“哦!宝丽成立三周年我去视察了!”宋老爷子拿手点点,“那会儿肯定见过。”
“好了爷爷,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宋知樾张罗三人进正房客厅,还不忘指着后面,偷偷告诉辛愿,“后面那排有小二楼的屋子,看见没,我小时候的卧室……当心台阶。”
檐下有四五阶楼梯,她穿高跟靴和旗袍,行动没那么方便。
宋知樾下意识牵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迈过台阶,转过脸去夸檐下的鸟:“好漂亮的鹦鹉!”
这可是宋老爷子最心爱的宝贝,当即将鸟笼取下来,介绍一番养鸟逗鸟的心得。
《明烛天南》有个角色也爱鸟,辛愿端正坐在沙发里,听得一脸认真,连连点头。
宋老爷子花白胡子乐开了花,“知樾,这丫头,懂我!”
辛愿不看他,宋知樾便无法从她眉目里提取半点波澜,只能沉着气,一面点头,一面给大家煮茶倒水。
不过宋老爷子何许人也,他念了半天鸟经,忽而将笑脸一收,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打量面前这对赏心悦目的男女——
“知樾,你们怎么看上去不大熟……是顾忌我这个老头子,还是被催婚催烦了,找了个人来搪塞我?”
辛愿惶然,飞快扭头看了宋知樾一眼,不知该如何解释。
宋知樾倒是淡然自若,很绅士地向辛愿伸出手,看着爷爷说:“她害羞呢,私下我们是很亲密的。”
辛愿“唔”了一声,垂眸凝住他修长分明的指节,汗水沁出她蜷缩的掌心。
第24章 24
这还是辛愿第一次仔细端详宋知樾的手,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男人的手。
宋樘自诩有洁癖,不分季节都喜欢戴皮质手套,就连牵手时也是,一双手保养得细腻白滑。
而宋知樾却没这些做作的喜好。
他手掌很宽大,皮肉脂肪匀称包裹着遒劲的骨头,手背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掌心纹路清晰,带着这个年岁该有的淡淡细纹。
淡青色的血管自袖口一路向上延伸,她的视线也跟着向上,顺着修长手指,掠过分明的骨节,食指关节处有一粒小小的黑痣,若隐若现。
这双手的冲击力太大,让辛愿脑海中忽然莫名浮现出昨晚看的剧本中的一段——
男主用那双满是骑马射箭伤痕的手,将女主洁白细腻的手腕箍在一处,完成他们第一个带着侵略气息的热吻。
她双颊一热,眼神一飘,霎时便心猿意马了起来。
宋知樾见辛愿没动静,不由轻轻抬了抬手腕。
辛愿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在衣摆上悄悄蹭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右手放上去。
她的动作很轻,他却不容置疑,一把握住她纤细柔润的小手,分开并在一起的五指,从指缝间钳过去。
宋知樾的力度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娴熟得好像牵过无数次那样。
辛愿堂皇地盯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原来十指交扣的感觉,是这样。
宋知樾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淡然地同宋老爷子说起家常琐事,但是辛愿能感受到,两片相贴的掌心间,潮热正不断蒸腾。
来自她的,也来自他的。
在宋老爷子满意的呵呵笑声中,于昨晚开始的心头无名火忽然便降了下来。
他这双手长得太对她眼缘,她甚至觉得有种占了宋知樾便宜的感觉。
辛愿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起桌上茶杯,将微凉的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绚亮莹光闪过,宋知樾眼光一瞥,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那枚钻戒。
他微微一怔,依然很快接上了宋老爷子抛过来的问题,心口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正正砸中,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
宋老爷子这时恰好问到辛愿的家庭。
辛愿早就做过心理准备,很坦然地回答:“我父母离异了,父亲留在家乡体制内,工勤编制,母亲在北京,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经营徽菜饭店……徽满楼,您听说过吗?”
宋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市面的人,始终微微带着笑。
“徽满楼啊?我知道,我知道,老徐给我打包过臭鳜鱼,做得很地道!”
老爷子指了指宋知樾,笑着说:“以前知樾他爸还小的时候,我带他去爬黄山,哎呀,我记得我们在山脚下吃过一次正宗徽菜,真好吃!只可惜是政府招待,想找那个馆子都找不到。”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宋老爷子不由叹了口气,“知樾他爸妈走得早,我呢,要求严格,从小没让他享受过什么宠爱,估摸着也不会心疼女孩子,所以到这个年纪了,恋爱也没谈过,我还担心别人看不上呢!”
辛愿微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以宋知樾的性格,不到结婚这一步不会往宋老爷子面前带。
但是她没想到,在宋老爷子口中,宋知樾竟然还是白纸一张。
辛愿把愕然转化为得体笑容,“那我真是太幸运了,知樾他其实特别会疼人,比我细致周到多了。”
宋老爷子点点头,很欣慰,“男人嘛,就得多上点心。”
他望着辛愿坐得笔直的脊背,宽厚道:“丫头啊,放松快些,别害怕我们这种人家,当年宋鹰,也就是知樾他爸追他妈的时候,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那年头看成分,他外婆家里搞艺术,你晓得厉害吧?啧,我不乐意见啊,他爸就硬生生在外头院子里跪了一宿,也是个大雪夜,可把知樾奶奶给心疼坏啰!后来我也随他们去了……宋鹰这一走,我心里也感叹,如果说生死有命,那至少他活着的时候跟喜欢的姑娘在一块,也算过得有滋有味……”
老爷子沉入回忆的深海,絮絮叨叨诉说往事,辛愿不由轻轻捏了捏宋知樾的手。
她总觉得自己家庭有残缺,很显然,他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最后还是宋知樾出声:“爷爷,我们还是去饭厅边吃边说吧。”
宋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怪我怪我,年纪大了,话刹不住,丫头饿了吧?我们家保姆做的菜可好吃了……”
饭厅设在东厢房里,红木八仙桌上摆着七八个碟子,坐下后宋知樾解释道:“爷爷爱吃,只是消化不动,又什么都想吃一口,别看菜多,其实下面铺的都是豆芽。”
宋老爷子哈哈笑起来,“是啊,我可不是那样铺张浪费的人!”
他指着葱烧海参,“昨天老徐新送来的,知樾,你主动点,给丫头捞一根。”
宋知樾看了辛愿一眼,“她对海参过敏,您吃您的吧,我来给她夹菜。”
他动作利索地挽起袖子,先给她盛了鸡汤暖胃,又拿公筷夹了油焖大虾和干炸小丸子。
辛愿稀奇地瞧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海参过敏?我好像都没跟你一起吃过这道菜。”
“听Yulia说的。”宋知樾看了眼正举着冰糖猪蹄大快朵颐的爷爷,轻声而宠溺地说,“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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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皆大欢喜地结束了,宋老爷子坚持要将他们送到胡同口。等人上了车,还要求辛愿将他手机号存入通讯录,叮嘱:“知樾要是敢欺负你,别怕,跟我说!”
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深处,辛愿转过头,关上车窗,忽然不知道该对宋知樾说什么。
“我不会给你爷爷打电话的,放心。”过了片刻,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宋知樾转着方向盘笑,“我也不会欺负你,放心。”
午后京城的天气很不错,天空碧蓝高远,空气极度澄澈,能望见北海公园的红墙白塔。
“下午没什么事,想去胡同里转一转吗?”宋知樾问,“带你参观我小时候的学校?”
辛愿自然没有异议。
宋知樾念过史家胡同小学,中学则在二中,辛愿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听同事们提过,这两所都是出了名的难考,是无数鸡娃家长的梦想。
宋知樾将车开到校门口,只可惜他们都忘了一点——今日是周六,学校大门紧闭,并不让外人参观。
两人只能回到车内,宋知樾买了两杯咖啡,停在什刹海附近的街道上。
他看着窗外半下午的街景,随意地说:“上次去徽市出差,我也去了你小时候的学校,保安很严,一样没给我进去,咱们这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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