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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的许主任踩着高跟小短靴噔噔噔走远了，辛愿拖着行李箱去大巴车下放行李箱，沈虔还屁颠颠跟在她身后。
“辛制片……我未来要和大家一起共事四个月，先拉近关系，也是好的嘛。”
“……成吧。”辛愿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帮你把行李拿过来，咱们动作快点，别把你冻感冒了。”
沈虔咧嘴一笑，青春帅气地朝房车方向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两名身强力壮的男人拖着四台行李箱下来。
“只有两个是我的东西。”沈虔怕辛愿误会，解释道，“水镇是旅游景区，人多眼杂，我带一名助理一名保镖，行吧？”
辛愿点点头，“行。”
作为顶流，沈虔的要求相当善解人意，而且大巴车空位足够多，实在没什么必要拦着人不给上。
趁着三人在底下放箱子，辛愿立刻钻上车，眼尖地看见阮惠敏身边有空座位，立刻一屁股坐下。
阮惠敏从一堆剧本里抬起头，“后面位置多，干嘛挤我。”
辛愿说：“坐一块儿方便咱们商量物料拍摄脚本。”
阮惠敏皱皱眉头，旋即目光一瞥，看见上车的沈虔。
顶流一上车便闪瞎全车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慨叹：“好帅啊！”
沈虔显然很享受赞美，他站在车头扫视一圈，向所有人行了圈注目礼，在发现辛愿和阮惠敏坐在一起后，微微失落地垂下眼眸，抬步在斜后方找了个空位置。
保镖和助理分别坐在他身后。
作为剧组里除了许月怡外唯一知道她和宋知樾在一起的人，阮惠敏向后看了眼，若有所思地点头，“咱们这沈老师也真有意思，女主男二和女二都坐保姆车，偏偏他要挤大巴……”
她的目光落在辛愿身上，敏锐地说：“哦，我明白了。”
辛愿哭笑不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白明白，保守秘密。”阮惠敏嘀咕道，“就是某总可能会吃醋呗。”
“杨导说他爱吃醋？”辛愿小声问。
阮惠敏瞧着她，噗嗤一笑，“我可不像杨钧之那么八卦，有机会你自己问他去吧。”
辛愿：“……”
司机轻轻按了下喇叭，大巴车赶在早高峰开始前向京郊方向驶去。
尚在沉睡中的帝都展现出它庄重严肃的一面，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但是萧瑟寒风依然无情抖落每一片树叶。
起初大家都很兴奋，感觉像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春游时光，聊天的打游戏的暴风吸入零食的，十分热闹。
上了高速后，车厢内在安静下来，大概是暖气开得比较足，大家又是早起，一车人几乎睡倒百分之八十。
身边的阮惠敏已经戴上颈枕眼罩耳塞三件套，辛愿朝后一看，段夏和晓晴手牵手头抵头睡得格外香甜，沈虔也拿了个鸭舌帽扣在脸上遮光。
到这个时候，她才拿出宋知樾给她准备的早饭，小心翼翼打开包装袋——
竟然是罗勒鸡肉三明治，中间还夹了两个溏心蛋。
她轻轻咬了一大口，又拧开保温杯，用极小的幅度喝了口拿铁。
滚烫醇厚的液体顺着咽喉流入胃袋，辛愿刚想感叹一声太幸福，一转头，阮惠敏摘了眼罩，一脸愤怒地盯着她。
“太过分了，下次和你出差，我要带鼻塞！”
“我的错。”辛愿撕了半块三明治递给她，“要不要来一口？”
“好！”阮惠敏心安理得地接过来，“这不会是那个谁做的吧？”
辛愿点头。
“靠，他也太贤惠了，我家老杨能在我半夜奶孩子的时候下碗泡面，已经算我祖上积德！”
辛愿抿唇笑着不说话。
两人鬼鬼祟祟地吃完三明治，阮惠敏忽然说：“其实我很担心沈虔。”
辛愿抱着保温杯慢慢啜饮拿铁，“怎么说？”
阮惠敏拧开矿泉水瓶盖，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沈虔还在睡梦中，才压低了嗓子道：“这段时间他状态不对，年前围读那次你还记得吗？那会儿他就有点把握不了角色情绪，过年期间我让他专门给我录了些念台词的音频，啧，总感觉……”
辛愿皱眉，“试镜那会不还挺好？”
阮惠敏说：“是啊，难道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影响到演员状态了？可是马上就要开机了，他是戏份最多的男一号啊！”
“你担心他撑不起来？”
阮惠敏“嗯”了声，神色惆怅，“调教了几回，能改，就是很快又陷入那种情绪，怎么说呢，好像他失恋了一样，心头压着件大事，你看男主这个角色，刚开篇时是很青春少年的模样，本来沈老师也就是足够贴这段时间的形象，才被我们列入第一人选……但是他现在的表演，活像个历经千帆中年丧妻的老鳏夫……”
这比喻让辛愿差点笑出声来。
“别笑！”阮惠敏拉着她，正色道，“我现在对沈老师能不能撑起来这部戏一肚子怀疑，要不是快开机了换不了演员，我早就……”
辛愿正色起来。
阮惠敏不是随口说说，作为一个看重作品完成度的导演，是在担心沈虔的状态会毁了《明烛天南》全组上下的心血。
“我明白了。”辛愿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且不说她是剧组制片人，沈虔又是她叫进组的演员，她有必要消除这个隐患。
“这两天我找他谈一下。”辛愿拿出平板电脑，找了几个沈虔之前在演技类综艺上的表演片段，点开给阮惠敏看。
“他是有能力的，给他一点点时间。”
阮惠敏手托着下巴看了一会，“这里面演得确实还行……但我还是担心，万一状态回不来，我总不能每一场手把手教他演戏吧？”
辛愿连连摇头。
这事就算阮惠敏和沈虔同意，她也没法答应。多年前她在一个组里帮忙，女三号纯新人资源咖，连怎么说台词怎么走位都要导演现教，整个拍摄进度被她几十场戏被拉到了两倍长，各种超时超支，钱花得比流水还快。
因为女三号背靠资方，人家愿意为此付钱，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就当陪公主玩过家家。
但是辛愿不能看着《明烛天南》发生同样的事，毕竟大部分投资来自华天，这可是在烧宋知樾的钱。
她咬住下唇，“我还有一招，可以把通告单调整一下，先拍后半段他情绪对得上的部分，中间放几天假，让他去人物原型的生长地沉淀几天，再不行，就只让他演后半段，前面的少年时期换小演员。”
阮惠敏点头，“那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你们制片组的通告单都做完了吧？这几天得加班调整，辛苦了……”
辛愿笑笑，“这有什么，应该的。”
斜后方座位上，带着鸭舌帽装睡的沈虔在阴影里睁开双眼，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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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水镇后，许月怡远程遥控的第一家厂商也同步将道具发了过来。
辛愿只给宋知樾发了条“到了”的消息，此后再也没时间聊天，每一项工作以分钟为单位，对照行程单导游一样招呼所有人搬行李入住，自己坐在行李箱上给所有人定午饭，等半个小时后拉着大部队去预订好的场地进行定妆照拍摄。
这一次的物料不仅是内部使用，照片、视频和拍摄花絮也会在各平台同步推送，这就要求演员在拍照过程中要融入人物情绪，让观众从几张照片和短视频里就能看出故事走向和人物性格。
沈虔这组第一个进妆出妆，第一个进棚，物料最丰富，拍的时间也最长。
阮惠敏和辛愿站在摄影机后面，配合专业物料摄影师帮忙设计动作。
阮惠敏向辛愿咬耳朵，“我感觉他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辛愿欣慰地点头，“能当顶流，专业上确实没话说。”
因为沈虔这组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中少，晚上收工也比预料早了不少。
池小雨是水镇本地人，说有家烧烤很不错，味道好，临着水边，又不是网红店，隐私性好，于是大伙儿兴冲冲开拔而去。
店确实不大，所有人加一块，刚好包下了所有带露台的包厢。
辛愿看菜色不错，又有情调，豪气地一挥胳膊，“今天大伙儿辛苦了，想吃什么尽管点，这顿饭我请客！”
于是店内响起一片“辛制片牛逼”的呼喊。
辛愿特意和制片组的工作人员们坐一桌，将导演和主演都安置在隔壁。
这顿饭没有人始终盯着自己，又不用客套寒暄，她埋头吃得欢畅极了，面前烧烤的竹签堆成一个小山坡。
吃到一半，大伙儿喝嗨了，端着酒杯开始四处串包厢敬酒。
辛愿只喝北冰洋，笑眯眯坐在原地不挪窝，与每个过来打招呼的人轻轻碰杯子。
等到包厢里的人都串空了的时候，沈虔没带助理，一个人抓了两听啤酒，推门走进来。
第49章 49
如果要排辛愿现在最不想单独见面的人，宋樘稳坐第一，沈虔能居第二。
她第六感向来挺准，心头有种直觉——他有话对她说，搞不好是那方面，错不了。
果然，沈虔径直在她身边原本属于池小雨的位置上坐下，两听啤酒往面前一放，说：“隔壁大包间能唱KTV，大家都在玩呢，辛制片怎么不去，一个人在这待着？”
辛愿垂着眼，慢腾腾夹了份烤韭菜，企图用浓烈的气味熏跑对方，“我还没吃饱。”
不过意志坚定的沈虔却毫不动摇，他撸起袖子，露出奶油一样白皙的手臂，把啤酒起开，“那我再陪你吃会儿？”
这时候再跑，就显得很刻意了，辛愿坐在原地没动，但摆摆手，“上回喝成那副鬼样子，太丑太失礼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在工作场合喝酒。”
“和我也算工作场合？”沈虔有些失落，看着她表情，将啤酒握在手里，双手敬过去，“好吧……那你喝汽水，我想先道个歉，上回是我哥太过分了，我后来和他还有嫂子长谈了一回，以后他们都不会过多干涉我的工作，辛制片你也看见了，我换了新的助理，也在找大经纪公司寻求合作机会。”
这其实与辛愿并不相干，她的诉求就是拍好《明烛天南》，保证大家在期限内杀青，并且不会出其他幺蛾子。
出于对剧组同事的关心，她端起汽水，和沈虔碰了碰，“喝酒的事我早就翻篇了。”
沈虔笑了笑，神色明朗起来，抓起两串已经变凉的烤羊肉慢慢吃着，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辛愿是干脆的人，于是张口问：“沈老师有事？”
沈虔放下肉串，指了指自己耳朵，“我从小就高度近视，所以听力特别特别好，其实今天早上坐车时我并没有睡着，你和阮导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辛愿“啊”了一声。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隔壁传来一声高昂而走掉的歌喉，伴随着稀碎的掌声和笑闹。包厢里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起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啤酒和汽水里不断上升的气泡在毕毕剥剥作响。
“你别往心里去，阮导就是希望戏好。”辛愿手指蜷缩着放在膝盖上，组织语言安慰沈虔。
“嗯，我知道，我都明白。”沈虔吸了吸鼻子，“确实是我出了问题，所以我听见辛制片还这么维护我、相信我，我觉得我太不像个男人了……”
他正视辛愿的双眼，“我状态不好，是因为我发现……辛制片，我对你有好感，但你的好感，却是向着别人的。”
辛愿眨巴眨巴眼，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首先，她没想到他会在开拍前这么直接地挑明，而且沈虔是发现了她和宋知樾的关系吗？还是单纯表示他知道她的心另有所属？
“唔……”
“没事，你不用急着说什么，更不用急着拒绝我。”沈虔大喘气了一下，“我今天说出来，是因为知道和你毫无可能，我只是想把感情表达出来，求个痛快解脱，仅此而已，这样我就可以洒脱一点，封闭掉对你那份控制不住的渴望和关心，全身心投入到角色里去……我知道，演好《明烛天南》，才是眼下你最需要的。”
如果是油腻的告白，辛愿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可沈虔太真诚了，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底牌，她看着对方炽热的眼神和坚定的神情，忽然觉得心头一软，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虔，谢谢你的好感，我为不能接受这份好感而感到惋惜。”她拿起汽水，主动跟他碰了一碰，“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有天赋的演员，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沈虔咧嘴笑起来，“别惋惜，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会喜欢别人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和现在交往的对象发生分歧，而那时我恰好又单身的话，咱俩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到一块儿，从工作伙伴变成生活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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